“那铁木真是怎么回事?”
索无常想了片刻,才无奈的说道:“臣下也不知蒙古人做的何打算,数日前,铁木真突然从凤州城下撤围,趁夜突袭大散关。却是扰而不攻,让人不明打算,只能猜测他另有图谋!”
我皱了皱眉头,让他将详细的情况说出,越听越感觉不解。
成吉思汗这是什么意思?
挑衅?骚扰?麻痹?声东击西?
“托雷到那里了?”
“已经到达庆原,金人消极避战,任其过防!”
“看来完颜守绪是不想让朕好过!”我冷笑出声,随即又感到不解。余介已经回到京兆,加上我留在凤翔的一些军队,足以对抗托雷四万多地骑兵,何况大散关不仅是天下雄关,我的三卫军主力大部都在这里,就算铁木真有十万大军,要想从这里通过,只怕不可能。
“岳雨是否采取什么措施?”
“岳都督实行围而不攻。静观其变,只是派出各军堵截了蒙古后路!并无实质攻击行为!”
我点点头,如今情况还不明朗。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一切决断都要等到以后再说,想想,随意说了一句:“朕刚醒,头脑有些不清,你们先退下。等朕传召!”
在场众人齐齐应是,恭身退出之时。我示意冷牙留下!
从冷牙这里了解了对这次刺杀事件的调查猜测,以及西北战场最新的事情概况后,我转而问了一句:“建康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冷牙看了看我,才低下头说道:“白女掌院有私下消息过来,说池静心投靠奸党。乱发谣言。意图扰乱前线军机!”
“池静心?你们没弄错吧?”
冷牙似乎早就有所准备,拿出一封奏折递给我。
翻开奏折。里面是建康详细情况,还附有池静心发布的一些军令,越看心头越怒,啪的一声合上奏折,冷森森的看着冷牙,好半晌才从牙缝中漏出几个字:“好,很好……”
池静心是我亲手提拔起来,他给我的印象一向是不温不火,平淡文雅,学识不凡,在此之前,我绝对想不到他和那帮人有什么牵连,如今这件事情让我脸上感觉火辣辣,又愤怒又难过。39;'39;nbsp;
“陛下方醒,无需为此事烦心,还请陛下保重!”
我地目光从冷牙身上收回,一种虚弱无力涌上身体,只觉头脑大为昏沉,有些眩晕感觉,一直关注我的修紫暄连忙上前扶住我,并喊一直侯着的都风南进来。
都风南把了一会儿脉,温声劝慰道:“陛下昏迷数日,身子已经有些亏虚,今日又动了怒气,只怕又要调理几日。”一边说,一边拿出一种药丸,用温水化开,递给冷牙检查过方送我吞服。
药水落肚,暖洋洋的感觉涌上肺腑,让我浑身大为轻松舒服,原本的愤怒郁闷也消散不少,心境也逐渐平和起来。我对修紫暄温和的笑笑,示意她放开我,她有些担心的看了我几眼,站到一边。
我闭上眼睛沉静一会儿,无论如何,此事已经发生,懊恼也无法挽回什么。
再度翻开奏折,看到上面言及池静心的临终之言,心中五味杂陈,论才干,论人品,论学识,池静心都算地上一流,只是我从来未想过,他对我的诸般做法有这么深的成见,或者说愤恨。仅凭上面数语,我就能感觉到池静心地背叛绝非为了什么荣华富贵,硬要说的话,他应该是为一种理想,一种儒家献身精神所激励的理想主义者,或者可以称为殉道者。
我登基后推行的诸般政策,实际上的确是在摧毁千年儒家的根基,将田地分出去,每个都有独立经济来源后,儒家赖以生存地土壤,宗族祠堂制度也将逐步瓦解,毕竟没了经济方面的约束,每个人也都只需对官府负责,以往那些大族土豪,利用田地经济控制一方地手段将再无所用,失去他们的支持,儒家在民间的影响将大大减低。
除此外,现今推行的新学制度,将儒家学说排在并不重要的位置,甚至是末位,只是将其看作个人修养地一部分。治国理念已经全都换成新地思想。如今还看不出什么,可随着时间推移,信奉儒家地将越来越少,或者说,能够认同儒家想法地人将逐渐减少。毕竟以前信奉儒家,是因为学好这些东西可以做官,如今学好这些东西做不了官,那谁还对此感到热心?
现在建康的官员虽然还有不少信奉儒家和理学的人在。但却有更多人并不是儒家学徒,况且现在选拔官吏,更多不是看其学问,而是观其施政如何,老实说,儒家在这方面很有欠缺,他可以教出一个学识渊博的文人,却不能教出一个适应需要的特长官吏。比如说墨门。他们教导子弟讲究学以致用,你学到什么,然后就去实践什么。然后再学习,再实践,这样就可以培养出一大批的实用型人才。按照现在的选拔制度,儒家培养地人才,远远不能和他们比,除了特别杰出外。其他的统统落榜。
我已经让梅在负责培养新的类型人才,毕竟百年大计。教育第一。仅仅凭借教育完全免费这一招,大部分的学子都将进入官学。等到他们学成,那儒家无论从根基到传承,甚至于最终成就,都将全面衰败。只要我的政策推行下去。这种趋势就不可避免。这点,很多人都看的清楚。池静心肯定也看的清楚。他的背叛,与其说是要出卖我,反到不如说他想为儒家尽到最后一点力,这种思想地争执没有任何理性可言。
现阶段,我最满意的是墨门,他们在民政,特别是推行我的制度上,绝对是不遗余力,想了很多地好方法,也让百姓得到非常多的实惠。可以说只要给他们一个大致方向,他们就能将百姓安抚的很好,而且让百姓得到非常多的实惠。
只是墨门也有自己的问题,它在建康更像一个有特别主张的政党,内部团结,也肯为民出力,并不拒绝和他人合作,但却始终坚持自己地理念,不肯妥协。我很欣赏他们的一些主张和行为,但同样,我对他们一些偏激地做法也不甚认同,这也是墨门游离在核心团体之外的最重要原因。不过相比较于儒家,他们的影响力本就很小,我的做法对他们影响微乎其微,反到让他们得到不少好处,因此儒家若衰落下去,他们也将崛起。只是他们要想进入核心政体,也很难。
凭心而论,我对儒墨道法佛等诸多学派并无什么特别的偏见,我针对儒家,更多是因为他已经成了阻挠时代进步地一个绊脚石。而且当今时代更是一个多思想潮流地时代,除了儒家发展出理学外,一些商家思想也开始萌芽,虽然还显得幼稚一些,可在我的扶植完善下,其蓬勃也只是时间问题,而这,也是我最让这些儒家学徒仇恨地地方。
言必谈功,行必有利!我主张的功利学说,和儒家仁义完全是背道而驰!不能说这两种学说不好,在治国上,肯定要功利大于仁义,而在日常生活,为人处事上面,仁义还是要超过功利的。毕竟一个太过功利的人,会让身边的人自然隔离,也很难交到什么知交。但用在治国上,一个讲功利的国家肯定要比讲仁义的国家强大。
儒家也不是不讲功利,但更多却是将功利看成洪水猛兽,就算要用,也是遮遮掩掩,找出不少先贤言论来掩饰,这种做法的有效性实在很难说有多好,而且还不敢和仁义有所冲突。我现今旗帜鲜明的大讲功利,在他们看来就是离经叛道,是对他们的信仰进行践踏,还说昔日北宋就是妄谈功利,重用改革派,以至有靖康之变,还说我如今做法是重蹈覆辙。可事实上,以前的大宋不是功利多了,而是功利少了,而且不仅不会讲功利,连仁义也做的不好。大宋如今的变化,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更多是因为我的功利思想影响了一大批人。当每件事情都谈到功利的时候,很多事情不可避免的会带上一些铜臭,也可能会伤害到人的感情,因为功利的立足点是理性。但儒家的立足点是感性,以感性为基础的治国,必将整个社会禁锢起来,结果肯定是走向死路。很多儒家学徒只看到社会人心的变化,将我地主张看成歪理邪说。甚至想将我妖魔化,这也是他们最擅长的一件事情。我在建康的时候,双方都没少较量,我写的那么多的言论书籍,最主要一个目的就是应对他们的诽谤,争取人心。
就我看来,功利适宜治国,仁义只能修身。我认为应该是国家天下。他们认为是家国天下。我认为应该是功利仁义,若在国之利益上有冲突,为功利可以舍弃仁义,他们觉得该是仁义功利,有所冲突,为仁义应该舍弃功利。这点,就是我和建康那帮人在思想上最大的区别。而就是因为他们地这种想法,导致神州在对外举措上。越来越软弱,甚至到了任人欺凌的地步,先人那种尚武之风荡然无存。总是幻想我对外以仁。他们必回我以义,但事实上却不是如此,反到让汉人成了懦弱的代名词!
如今大宋能外伏金夏,内抗蒙古,不是靠的仁义道德,而是实实在在的功利铁血。我的所作所为。让他们极为看不惯,认为我有失体统。有辱礼仪,毫无国君风范。而在实际施政中,我也不想给他们权力,想方设法限制他们的影响,而他们也不甘放弃手中的权力。不断设法反对我地举措。换句话说。我和他们的矛盾就是你死我活。权力场中,谁退谁就完蛋。没有丝毫可说的。
我虽对此早有估计,但我毕竟是想挑战神州千年来形成地根深蒂固的传统,挑战一个深入人心的庞然大物,无论我做多少工作,做多少准备,意外和失败总是不可避免。原本我以为自己已经控制了局面,但池静心的事情却让我明白,事情远远没有我想的这么简单。
真正反对我的,是那些具有不凡远见地杰出者,相比较下,那些蹦跳的昏庸糊涂之辈,反到不足为惧。我很早就感觉到建康有个反对我地核心势力,但总是找不到具体是什么人。这事让我一直很恼火,可今天我反到想明白啦,就算找到这个人又怎么样?杀了他后,自然会有后来者,这个斗争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也许将伴随我的一生。
只有当功利治国,仁义修身这种理念真正深入人心,这种因为信念的背叛才会平息下来。
当我有了这样一种明悟后,因为池静心背叛而起的伤心愤怒也就消散了,代之的是一种淡淡地惆怅!
将手中奏折放下后,我地心情完全平复下来,对我现今的处境也有了更深远地认识。无论建康那帮人有什么打算,只要我不死,他们就只能躲在暗处,何况我在遇刺前就安排了后招,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建康那帮人就会感受到我的报复。不过这些说起来还是长远的事情,如今当务之急就是铁木真到大散关来干什么。
要来一张地图,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到当前的战局上来,虽然冷牙很肯定的认为是建康那帮人策划的刺杀,但我更倾向于认为是蒙古和那帮人共同策划的这次刺杀。
如果真是这样,那铁木真攻打大散关的理由还可成立,只是问题就这样简单吗?
想了片刻,我对冷牙说道:“让墨人来见朕!”
墨人来的很快,几乎就在冷牙出去瞬间,他就进来啦,看样子,他一直等在外面。
“罪将墨人见过陛下!”
他猛扑在地,神色羞愧,眼中带着浓浓懊悔歉疚之色。
老实说,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