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点了点头,“是这样的,虽说各地有很大的权力,不必事事仰上级的鼻息,但是我们毕竟不是一个邦联国家,统一的军权还是有必要的。”
李鸿章知道两江的政体已经走向成熟,不管是行政、立法还是司法都有一套完整的体系,对于这一切自己已经没有插嘴的余地了,不过李鸿章认为在完全接受这一切之前他还有一些时间,因此这一次会谈最终两个人只是向对方解释了自己的立场,合作的问题并没有被提到。
在一八七三年的春天慈禧太后终于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不过北方并未如李富贵和李鸿章预料到的那样陷入混乱,实际上由太监组成的宫廷权力核心立刻又得到了麒祥的信任,皇帝亲政的过程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波澜,这位少年天子继承了慈禧的统治手法,那些皇亲国戚们一下子发现这小子比他母亲还狠。
麒祥的手段主要还是体现在经济上,在亲政之初他就发现了这个国家面临的问题,那就是入不敷出,虽然慈禧在上一年成功的利用罚没使得清廷不至于立刻破产,但是在麒祥看来这也不过是把这一时刻推迟了几年而已,既然皇帝如此年轻,那这几年的光阴很快就会过去,不知为什么这位少年天子对金钱的理解相当透彻,明白了这一事实的小皇帝万分的焦急,于是他找来了东方胜要他拿出一个办法出来。
东方胜当然知道这个朝廷的财源已经彻底的枯竭了,北方各省的税收一向少的可怜,很多时候他们不要朝廷救济他们就已经不错了,南方的银子现在更是指望不上,以前拿来救济的捐输也基本上绝迹了,毕竟北京现在根本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出来回报他们,这个时候甚至借贷都找不到门路,那些山西商人仗着李富贵给他们撑腰完全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在东方胜看来朝廷想要摆脱财政危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王公贵族们肩负起掏钱的大任,既然以前朝廷有难可以向各地的富户募集捐输,为什么现在不能向这些王爷贝勒们拿一点呢?
小皇帝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因为它仍然是治标不治本,但是他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与此同时为了节流朝廷又进一步遣散了大批的绿营和八旗的士兵,使得北京城中的下岗人口又一次猛增。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回归白山黑水我们的家园”的运动悄然兴起,顾名思义这是一些满人因为受不了北京的日子决定回到东北去生活,一开始参加这个活动的都是一些陷入赤贫的旗人,但是这些人很快就发现东北并不是一个讨生活的好地方,经历了几百年关内生活的他们回到白山黑水之间竟然是那么的陌生,而且这些人身无分文根本就吃不下闯关东的那份苦,到后来他们大多数都逃回了北京,这里毕竟是他们熟悉的地方,弄点营生对付着活下去怎么说也比东北容易。真正在东北扎下根的反而是那些还有些资产的旗人,对他们来说回老家是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这个时候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满人在关内的统治长不了了,所以移居关外从长远来讲可以躲开汉人的报复,从目前来看则能逃避那个发了疯的朝廷,自古道:“皇帝不差饿兵”,可是现在这个皇帝居然还要向他们这些当差的要钱,这真是旷古未闻的事情,所以趁着手头还有一些积蓄赶快开溜的想法就出现在很多人的脑子里。这些人因为手上有钱回到老家以后盖房子置地,热热闹闹的好不快活,东北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一副荒凉模样,很多村镇已经颇具规模,这些旗人从首都回到了这乡村之中,虽然一下子还不能完全适应但是只要回想一下那段血腥的日子眼前的田园生活也就一下子变得可爱起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川鄂大战
慈禧太后的死使得湖北巡抚王珍感到非常失落,慈禧对他的知遇之恩一直被王珍深深的埋藏在心里,他并非不知道李富贵一手遮天,可是王珍在最初接手湖北巡抚的日子里仍然是打定主意要以死报效朝廷的,不过在这个位子上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又有些舍不得自己目前得到的这一切了,因此慈禧的死也算是把他解救了出来,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乐于见到自己的主子病死。
就在王珍暗暗打定主意以后更加低调不再介入朝廷和李富贵之间的冲突时,一件突发的事件又把他推到了前台,在去年李富贵推行官制改革的时候湖北并没有什么人跟进,这在表面上看来是一件颇为奇怪的事情,实际上湖北的大部分州府都有参加进去的打算,早在左宗棠决定投靠李富贵的时候湖北大部分的官员已经把两江奉为中华的正溯了。王珍上来以后逐渐与两江疏远下面的官员很有一些不满,而王珍本人的班底不厚,虽然在省府里安插了一些自己的亲信,但是要从上到下完全控制湖北还早的很。这次改制湖北的这些州府私下里一经联络都认为这个机会必须抓住,因为李富贵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积极的向外扩张了,联系到北京这一年发生的种种变化,他们也都觉得李富贵这次是来真的了,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那亏就吃大了。
虽然有这种共识可是湖北的州府并没有立刻通电,因为他们在酝酿另一个计划,那就是湖北作为一个整体高调加入到这次改革当中去,当然这个想法遭到了王珍的严词拒绝,虽然各个州府都不断的给他这位巡抚施压,但是那个时候慈禧还没死,王珍也没有背叛朝廷的意思,即便是在慈禧死后王珍也只是决定站在中立的立场。
湖北的官员们显然对王珍的这个态度不能满意,于是一场夺权的计划在暗中被制定了出来,他们还向远在西北的老领导寻求支持。左宗棠当年赞成王珍接他的位子并不是因为他多看重这个人,那个时候一方面王珍的确有资格去做巡抚,另一方面这也可以算是左宗棠作为一个臣子最后一次向他的朝廷尽忠。不过王珍上台以后的作为让左宗棠很是失望,本来王珍并不是一个保守的人,以前他对新事物接受的还是很快的,可是当上湖北巡抚之后为了对抗亲两江的新党他提拔了一批保守派,这就很让左宗棠不高兴,不过考虑到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位子上了为了避嫌他也就没有出声,可是这一次当他听了一位老部下千里迢迢的跑来向他做的汇报之后左宗棠真的发怒了。
李鸿章从新的官制中看到了对地方派系的保护,那是因为这是他最关心的东西,对于左宗棠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他所看到的是这种新体制所蕴含的力量,不管它实行起来会有多少困难但是这一套理论的逻辑相当清楚,在左宗棠看来这比以往任何一种取士的方法都要好,他第一眼看到这一套理论的时候就被深深的折服了,同时他也明白李富贵很快就要统一中国了,在此之前左宗棠根据自己的观察认为李富贵之所以这些年因循不前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他还没有找到一套令自己满意的政体,在此之前李富贵只是在老的一套上寻找漏洞,这当然是很容易的,可是要想建立一套全新的整体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左宗棠一直认为这是好几代人的工作,所以它并不是很赞同李富贵勤修内政、不思进取的做法。可是现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已经达成,目前两江行政、司法、立法形成了一整套东西,不但看起来非常合理,而且通过自我反馈还可以不断的变化,最终做到生生不息。
而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候王珍竟然想要阻挡前进的车轮左宗棠又焉能不怒,他立刻联系自己的门生故吏,要让王珍在湖北彻底的被孤立。在经过充分的准备之后终于发难,事情的起因是武昌突然通电要进行官员竞聘,这一下子让王珍措手不及,若是其他的州府或许他也就像李鸿章那样忍了,可是武昌是湖北的首府,它的这一举动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武昌投了李富贵让他这个湖北巡抚到哪里去?王珍情急之下就下令把武昌知府给抓起来,这样对那些地方派可以说是正中下怀,周围的这些州府立刻站出来声讨王珍的这种行为,并且援引其他省份的例子来证明王珍这样做不合道理。这一场运动的声势非常大,而且湖北很多军队也表示不再接受王珍的指挥,这个时候王珍才明白自己这个巡抚实际只掌握了湖北很少的一小部分。
在这场对峙中王珍只掌握着武昌和汉阳,军队的数量他也处于劣势,不过对方也没有进一步的诉诸武力,他们只是希望王珍能够识相一些自己滚蛋。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湖北吸引过来的时候人们都在猜测李富贵什么时候插手湖北,毕竟作为镇南王在这种时候他的确有权力制止这种混乱继续发展下去,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四川会介入这场争斗,四川巡抚王庆云通电全国力挺王珍,把州府官员反抗朝廷任命的封疆大吏的行为斥为造反,同时兴兵攻打宜昌。
看到王庆云的通电王珍一点也没有找到援军的喜悦,如果只是表明态度他还是很欢迎的,可是王庆云这样妄动刀兵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到现在为止各个军阀之间虽然常常会有一些不愉快但是动武的事情还从来没有过,现在王庆云简直就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李富贵这个时候要是再不来那就真是老天无眼了。
实际上王庆云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招来报复,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李富贵推行的新体制对于李鸿章这些新派的军阀是一种保障,而对王庆云来说则是在把他往绝路上逼,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在那种莫名其妙的竞聘中获得任何机会,同时看李富贵的架势四川想要保持目前这种独立的状态也不太可能了,随着去年新体制的建立李富贵直接控制的区域扩大了将近一倍,其一统天下的意图已经路人皆知了,唯一能够和李富贵碰一下的李鸿章被割走了四个府居然只是叫了几声就没有下文了这也让王庆云感到一丝绝望,所以准备负隅顽抗的他看到湖北发生变乱自然要抓住这样一个机会扩大地盘,同时宜昌作为西部工业重镇也让王庆云垂涎。
王庆云的做法几乎招致了所有南方督抚们的声讨,李富贵不愿意看到一个战乱的中国,对他们来说就更不愿意看到,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他们的赢面都不大,要是真的打起来弄不好最后都要掉脑袋。
这一天在南京的镇南王府李富贵拿着王庆云的通电在向他的将军们布置西征的事宜,这次出征的统帅是陆树城,海军将给予他全力的配合,致远舰也将随队出征。不过陆树城对兵力的配备还有一些意见,“王爷,四川那么大,只有一个师的兵力是不是少了一些?在战场上这个师的确不会遇到对手,可是那么大片的区域需要控制,人手少了不好办。”
“你这次去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李富贵的话让众人都一愣,李富贵看了看他们接着往下说:“王庆云和我有仇,虽然那次的确是我冤枉了他,不过这家伙居然能把这件事一直记到今天也真是小肚鸡肠,这个人你不要去管他,他现在是不怕死了,可是他不怕死并不代表他手下人也不怕死,你这次先打上一场胜仗,显示你有入川的能力,然后应该就是政治方面的工作了。再说有湖北的军队支援你,你这次去也顺便把湖北的军队整编了吧。”
川军根本就没有等到陆树城到达就吃了一场大败仗,宜昌可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攻打的地方,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