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个啊,还是要从利益出发,我在回想前世的时候发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我们的经济虽然越来越好,可是人民的道德水准却好像一直在走下坡路,头十年这种现象我还可以理解,毕竟我们以前生活在一个专政的年代,人们的觉悟处于一个虚高的位置,突然得到自由自然会降下了,可是二十几年似乎太长了一些,按说逐步健全的法制应当会起到约束作用。经过反复思考我发现这种现象的出现可能与我们法律体系中的一条指导思想有关,准确地说在很多时候我们的法律在鼓励人们违反它。”
“这从何说起?”
“我们的法律仍然遵从儒家人性本善的观点,基本上是以赔偿为准则的,而实际上法律应当遵从法家人性本恶的观点,以惩罚为准则。”
“秦朝那种严酷的法律是我们效仿的对象吗?不太合适吧?”
“其实看过西方名著的人都知道在这个时代西方的法律也非常残酷,比起秦朝可能是还差一点,不过比起清朝那绝对要厉害得多,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执行法律的目的是惩罚。”
“我倒觉得我们的法律更有人情味。”
“法律要的不是人情味,法律可能是最需要从利益角度上考量的,实际上这种赔偿制度的一大弊端就是轻微的罪行几乎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尤其是民事上的纠纷,告状首先得不到什么好处,其次诉讼还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这就造成了人们的道德水平处在一种不稳平衡下,人们的意志稍有不坚定就会发现得到了实惠,那还有谁能制止他们向下滑呢?举个例子吧,就好像借钱不还,这个问题似乎一直在困扰着改革后的中国人,实际上中国人的传统是不喜欢借钱的,更不要说是借了不还。可是如果仔细分析这种行为的利益得失就会发现赖账成为一种社会现象有着非常坚实的物质基础,要帐的如果上法院打官司就算打赢了赖账的人也不过是被责令归还欠款外加利息,或许还要损失一点诉讼费,因为实际上赖账者并没有造成损失所以这样违法的成本极小,回想起来每年到年底的时候媒体上总要报道拖欠民工工资的事情,大家也都在谴责那些无良的老板,可是如果从利益得失的角度上一看的话,那些不拖欠工资的老板可以说比拾金不昧者还要高尚。他们本可以把那些人的工资扣住,不用多,扣住一千人半年的工资那就是好几百万,得到的利益不可谓不大,而他们所担负的风险呢?最严重的不过是等一两年后把这些钱还给那些还没有饿死的可怜人们,如果按投资年收益百分之十算就算他还支付了那些工资的利息最后也应当有差不多一百万的好处,这还是最坏的情况,大多数时候应当处于这两者之间,试想一下有谁拣了钱眯起来能得到这么大的好处,而且一点危险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用惩罚性赔偿来制止轻微犯罪。”
“从整个社会的角度上看,犯罪变得无利可图,那么这个社会应当就会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你这话我就不懂了,就说贪污吧,当然是有利可图他们才会去做的啊?”
‘你没有弄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总体上,如果我们把贪官作为一个整体,清官也作为一个整体,我们把这两个整体的得与失都计算出来。这里面清官的好算,贪官的复杂一些,需要考虑贪污的总量、被查处的概率、惩罚的强度等等。算出总量之后除以人数就得到了平均的得与失,如果在这个计算中清官所得到的平均利益比贪官大,那么我们就可以用这样一个公式来教育官员安分守己。‘
“说得容易,你怎么能得到贪官的那些数据,就这个被查处的概率你就根本得不到,你只能得到被逮捕的贪官数量,可是你到哪里去弄总数呢?”
“这个是有点头疼,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当年我们可以搞人口普查、经济普查,我大概可以通过类似的办法来获得数据。”
“哈哈哈哈”如果我能控制身体的话现在一定已经笑出了眼泪,“贪官普查?你可真逗,亏你想得出。”
李富贵也被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说了这是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实际上应该叫犯罪普查,说普查也不对,可以叫抽查,我想用卧底来得到一个小范围的比例,多抽查几处也就能得到一个大概的数字了。”
“还是不对啊,卧底得到的仍然是被抓到的贪官哪?你想它既然已经被你的卧底查出来了,自然要被送上法庭,那这个数字又不客观了。”
“客观很重要,做普查的卧底与司法没有关系,他们只负责收集数字,不向司法机关检举。”
“这样啊,我还是觉得这个想法太古怪。”
“我也说了这个想法还不太成熟,而且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完善它,毕竟咱们现在用的还是大清律,法制社会的到来还早得很哪。”
第二天岳子达就拜别李富贵到北方去游历去了,行色之匆匆倒让李富贵有些意外,作为一个传教士对自己的军营多少应该有一些兴趣吧?伯驾则又跑到战地医院里帮忙去了,这个家伙在外科上的造诣的确不简单,彼得对他的医术就相当推崇,不过在李富贵看来一个公使对行医有如此的热忱倒是真有些奇怪。既然伯驾不用他陪同李富贵也乐得轻松,对他来说今天将会相当的忙碌,魏无极从上海带了一大摞文件在晌午的时候赶到了军营。
早在李富贵视察黄河灾区的时候他就计划好今年从秋天开始将在淮河流域实施积极的货币政策,就是说拿出更多的钱进行投资,不过具体如何实施就需要手下人去干了,所以魏无极就开始负责准备淮河大开发的计划书,对于这份计划书李富贵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现在究竟能动用多少钱。
“两百万两,不错不错,老魏,够厉害的,竟然能调动这么多的现钱。”
‘也不完全是现钱,我们对大人的想法作了一个分析,目前在淮河流域投资的确正是时候,今年我们生产的产品一直是供销两旺,尤其是在国内现在其他地方的商家受制于乱世根本没有办法与我们相比,而对我们来说不管是东西还是南北的商道都基本上保持了畅通,我们的货在长江上都可以通行。大家都觉得现在可以扩大生产,那些灾民又可以提供大量廉价的工人,所以您看这里,‘说着魏无极从那一堆文件中翻出一页,“我们打算把这上面列出的几个产业出售,这几处的利润不是很大。”
李富贵扫了一眼清单,上面罗列的多数是一比较传统的产业,甚至还有两处地产,也不知道最初是谁把它拿出来抵充股本的,“你么能这么想那实在太好了,钱只有流动起来才能发挥它的威力,就按照这个计划做吧,能帮这些灾民渡过今年冬天我就可以放心了。”
“这个,大人,虽然我们这个计划的总额很大,但是时间跨度需要整整一年,钱也是分批到位的,毕竟这么一大笔钱必须慢慢筹措,所以今年冬天还不能完全发挥作用。而且就算这些钱全部都到了恐怕也不够,我算过,这笔钱算到每个人头上一个人只能摊到一两多一点,而且这本钱还不能动,只能通过生利来顺带着拉他们一把,这个作用实在是有限。”
这番话让李富贵冷静了一些,不过他仍然对这个计划抱有信心,因为原先李富贵根本没有想到仅仅从自己手里就能筹措出这样一大笔钱,当时让上海做计划的时候也只是抱着一种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可是现在就不同了,不管实施上还有多少困难但是两百万两白银的底子打在这里,剩下的事情就要好办多了。“你觉得把钱投到淮河两岸能赚钱?”
‘这个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这两年淮河周围的发展还是很不错的,有不少人从商从工开矿之后都赚了钱。金先生还有一个建议,他说如果达认真的下决心大力发展工业的话,那么股市虽然还不是很成熟,不过也应当能勉强启动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在李富贵的脑海里股市有着双重身份,按照书面上的观点股市似乎是企业孵化器,这个功能当然让他很感兴趣,不过从感性上说李富贵总有一种错觉,认为股市就是他用来装钱的大麻袋,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接过魏无极递上来的一页材料,这是查理。金写的一份计划书,其中大部分李富贵看不出什么玄机,扫了一眼上面列出的手里可以上市的几家公司,李富贵点了点头,“很好,可以按这上面写的开始准备,可是这个东西弄的再快今年也是没戏了。现在还是要着眼于眼前,只要投资能赚到钱那就好办了,在这个前提下我倒是不介意用一些手段。咱们除了自己要投资以外还要把别人的钱也拉过来,首先就是河南山东,他们那里闹捻子,只要我们保护他们的安全,我相信他们肯定愿意南下置办一些产业留条后路,不过河南山东都穷,这一发水灾再闹捻军就更糟了,还是浙江好啊,让我想想怎么把他们也拉过来。”
“咱们集团里浙江人很多,可以让他们做做宣传,拉一些投资来。”
“宣传是有必要,但是你这样宣传不好,那样的话容易让他们产生疑心,咱们大清的商人一方面喜欢巴解官员,另一方面又总是防着官员。必须要他们求着我们让他们投资,用利润引诱他们来。我已经有主意了,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洋人那里应当也能再挖一挖,你看这样行不行,洋人不是要铁路沿线的矿藏吗?你回去跟他们透露一点内部消息,就说铁路虽然还没修好,但是建设矿山的前期工作必须开始进行了,否则到时候火车一跑朝廷又要啰嗦,而且现在工人的价钱特别低,人手又足,记住只能私下里告诉一些和我们关系比较好的家伙。”
“这个我明白。”
送走了魏无极李富贵立刻开始忙碌起来,第二天富贵军沿江的炮台击沉了一艘太平军的军船,从飘到岸上的尸体身上发现了一封石达开写给杨秀清的信,信上报告说西征大军已经做好回师的准备,同时石达开还非常赞同杨秀清的那个先攻取防守较薄弱的浙江的计划,而对李富贵控制的苏北和皖北仍然以牵制为主。这样重要的军情自然被立刻上报北京,闽浙总督和浙江巡抚那里自然也送了一份复件。而谣言永远传得比这公文还要快,就在闽浙总督王懿德收到公文的前两天他已经听说长毛十万大军杀奔杭州的消息,坊间的传说那真是活灵活现,这让王懿德想不相信都不行。以前由于有江南大营挡在前面,浙江方面的压力似乎还不是很大,可是这次如果长毛是来真的,由石逆指挥的十万大军,只怕向荣也抵挡不住吧,王懿德现在也已经动起了富贵军的脑子,“若是能有一支富贵军镇守在杭州那就太好了,不过这个李富贵可是有名的贪婪成性,而且最近他周边的形势也很严峻,想请动他这一大笔协饷可叫我到哪里去凑。这帮长毛那里不好去非要到我这里来,真是倒霉。这个闽浙总督一点油水都没有,这钱的事还是让何桂清自己去想办法,怎么说他这个浙江巡抚这次也是首当其冲,他不出钱谁出钱?”
与此同时一些消息灵通的商人已经开始有抽逃资金的迹象,大家也开始或多或少的发现苏北和皖北所蕴含的机会,通过小道消息大家都知道了淮河流域可能很快会有一些对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