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按照韩教授的地图标记,我们已经离他所谓的“目的地”非常近了,如果剩下的几个小时加紧赶路,那么天黑前也许就能到达这条路的尽头……传说中龟兹琉璃王府的所在地。
但是为了保证病号的生命安全,我们只得暂时停下,而且必须要等田静的烧退了,才能继续前进。最要命的就是所有药品和应急物品,都在一头骡子身上驮着,它也被祭了那古河道盐水蜥蜴的五脏庙,若不然田静这个烧吃上药睡一觉就准能好。
我们此时已经钻进了天山山脉的腹地,里侧是山体,外侧则是万丈悬崖,九曲十八弯。不过偶尔在拐过弯的山坳向阳处,会夹着一块坡地,长满了许多不知名的植物。这里群山环绕,一年四季的差别并不明显,相对比较适合亚寒带植物的生长。
而我们这次扎营的山坳下十几米处,就有一块呈四十五度角斜着向下的扇形坡地,比一个足球场稍大些,里面郁郁葱葱,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野生植物。
将帐篷搭好后,我找Kane借来仅剩的一截十米长绳子,然后沿着山崖外侧想要找一处最低点,下到那坡地里,看不能看找到一两味治发烧的药,好尽快让田静恢复。
殷骞得知了我的打算,立刻跑过来,将我拉在一旁道:“你不要命了?!这么陡的坡!一个不小心骨碌下去,我想给你收尸都找不到!”
“呵呵,放心好了!”我已经找到块还算坚固的细长石头,一边捆绳子一劝他道:“这坡算什么?七八十度的我也爬过。救人要紧啊!”
“我知道救人要紧,可是你…”殷骞依然有些不放心,话到一半,黄博雅也走了过来,感激地看着我道:“贺先生,田静是我的同学,没理由让你独自冒险,我跟你一起下去!”
“你下去干嘛?”我已经捆好了绳子,直起身看着面前的美女道:“那些个中草药你也不认识,真的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
黄博雅正待说什么,这次却被殷骞给截了和:“不行!就算下去,必须得两个人!相互也好有个照应。我把话给你撩这儿,你选吧,我、秋天,或者是黄大小姐,任选其一,否则你别想下去!”
听他说完,我又瞅了瞅黄博雅,她也一脸坚定地表示赞同,这两个家伙竟第一次站到了同一战线上。
殷骞这家伙有些重,绳子能不能禁得住他都是一说,指定不行;秋天…比我自个下去还危险,想来想去,只有黄大小姐最合适。没办法,我朝她努了努嘴,无奈地说道:“走吧!”
当我们俩先后顺着绳索滑下这十米绝壁后,才发现想要在如此陡峭的一个山坡上行走的确是很困难的一件事,身旁植被都是那种细枝细叶的,头抬得高了扎眼睛,太低又阻碍了视线。没办法,安全起见,我只得拔出随身的弯刀,在我俩周围先开辟出一块空地,然后再行寻找。
就在我正弯腰努力干活的时候,黄博雅突然指着几米外的崖壁说道:“你快看!那里似乎有个人!”
我赶忙停下手中的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枝叶的缝隙间,隐约看到一个人的上半截身子,有胳膊,有肩膀,还有半截胸膛,可是头却被枝叶给挡住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种地方会有人?要是在头顶的大路上看到了,也不算意外,可在这悬崖绝壁下,什么人会这么想不开躲在这里?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死人。当下我也顾不得找草药了,将黄大小姐揽在身后,一手拎砍刀,一手拨开悬崖下的草丛,想要沿过去瞧瞧,究竟是什么人,居然会死在这种地方?
第一百零四节
可当我的手扒开面前的杂草,露出崖壁时,突然又一个张牙舞爪的人从草丛后露了出来!
“啊!”我和黄大小姐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居然这么近的地方还有一个,下意识地往后一垫步,这才想起来此处不是平地,顿时失去重心,一起向后跌去。
刚翻了一个跟头,我就立刻将全身尽量放平,贴在这斜坡上,不然只会越滚越快,到最后完全无法控制。可黄博雅就没那么幸运了,她是斜着倒向后面的,此时横向里越滚离我越远,身旁的植被又都不是那种根深叶茂的,完全无法阻止下滑的势头。
上面的几人始终在关注着我们,此时见黄博雅越滚越远,纷纷惊呼,却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一点办法。
也就是我一愣神的功夫,黄博雅已经压倒了五六米的植被,却依然没有停下的趋势。眼下能救她的只有我了,咬了咬牙,我站起身,看准了她的位置,沿着斜坡向她冲去。
这个决定无疑是极为冒险的,单从上方殷骞他们的惊呼就能知道,如果我届时无法刹车或是脚下一个不稳,那就只有一个结局……冲下去摔死!
可是不这样,黄博雅同样会掉下去。虽然这姐姐身手也自不弱,但我此时可没心情去赌她到底有没有临机应变的本事。
由于植被过高的关系,我根本就不知道悬崖的边界在何处,所以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早一刻追上她,就早一点脱离危险。
黄博雅其实也已从慌乱中镇静了下来,虽然还在下滑,但她已经能够停止打滚,并尽量让自己设法平贴在地上,以减缓滑落的速度。
在又下降了近三十米后,我终于追到了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看准路线后,我果断贴着地面一跃而起,当经过黄博雅上方时,第一时间伸手抓住了她,然后两人抱在一起往斜刺里滚去。
这是我早就观察好的,黄大小姐右手方三四米就是石壁,只要能滚到那里,两个斜面夹着,就基本上脱离了危险。
横着打了两个滚后,我只觉得突然间背上一硌,知道是撞上石壁了,赶忙伸出胳膊,找到了个可以借力的地方,终于是止住了向下滑的势头。
黄大小姐此时还趴在我胸膛上,浑身微微颤抖,显然是惊魂未定。
“好了,没事儿了!”我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抬头想看看自己抓到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刚把眼睛翻上去,我愣住了,只见石壁上有一个近一人高的小洞,也不深,二尺不到,洞中居然刻着尊金刚,手持一对铁鞭,造型威武,正低头横眉怒目地瞪着我。而我的手,正扒在它的一条腿上。
扶着黄博雅站起来,我往下看了看,才发现只要再往前走上两米,这斜坡就到头了,下方就是万丈深渊。想想不禁有些后怕,别看有两米多,我刚才要是不第一时间跳过来,敢多走上哪怕一步,这会儿恐怕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山坡是个扇形面积,虽然眼前山谷中的景色美不胜收,但我们无心观赏,转过身来,这才发现沿着山壁的内侧,居然都是一个连着一个的石窟,每一个洞里面都雕有一尊金刚,或站或坐,表情和动作也是千变万化。只不过我们先前在上面观察时,它们都被植被挡住了。
沿着石壁下的洞窟一路走上来,我粗略数了一下,足有五六十个,这还只是半边的数量,对面那一半显然也有。这些金刚比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体型略小,联想到刚才在最上面上看到的,恐怕也是它们的其中之一。
虽然一看就是佛教的东西,但这些金刚无论面相和穿着,都带有明显的西域色彩,或卷发,或赤裸着臂膀,有的甚至还戴满了饰品,当然,那都是刻上去的。
黄博雅显然对这些石刻有着浓厚的兴趣,但她最不解的是,古代人为何要将这些金刚刻在人迹罕至的悬崖峭壁下。单从展示这一点来说,它就不符合人们的诉求。看来想要弄清楚,就只有回去请教韩教授了。
要说这里的植物也真够气人的,我一路走上来,竟连一株都不认识,更别提找什么可以治疗褪寒祛热的了。没办法,我只得将看到的一样都采了两三棵,等上去后再仔细研究。
终于又回到我们放下的绳子旁,黄博雅准备上去前,扭脸冲我嫣然一笑,说道:“谢谢你!”
她不说我倒忘了,不过愣了一下后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看来美女的笑的确是有杀伤力的。抬头刚想客气一下,人家早就顺着绳子爬到一半了。
第一百零五节
上来后,黄博雅急着去找韩教授汇报在下面的发现,而我则叫来秋天,将采到的植物分门别类,一会儿看看究竟哪一样能够治疗田静的病。
秋天一边掐着那些植物的叶子,看附近无人,小声埋怨我道:“哥,你刚才太冒险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在上面看着的有多揪心?只差那么一点点,可就摔下去了!”
我将一片叶子撕下一点,放进嘴里嚼着道:“呵呵,那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那…是不是因为是她,你才肯拼命去救的?”秋天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地面以更小的声音问道。
“…她?”我愣了一下方才明白她的意思:“黄大小姐啊?呵呵,怎么会?无论刚才滚下去的是谁,我都会救的!包括那两个老外。”
此时我已经测出嘴里的那种草不能吃,又苦又涩,舌头还有些麻,赶忙吐了出来。见秋天低着头不吭气,把一片好好的叶子给揪得四分五裂,还当她哪根筋又搭错了,劝其道:“咱们既然出来了,就是拧在一起的一股绳,是生死的伙伴,所以你记住,谁都不能丢下谁!再说了,人家黄大小姐在青铜峡还救过你的命呢!就算什么都不为,这情咱也得还给人家不是?”
秋天听了我的话,突然抬起头,瞪大了问我道:“你是说…你救她是为了替我还当初的人情?”
我愣住了,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思维模式。但是,否定又似乎对她有些过于残酷了,于是只得道:“呵呵,你也可以这么想!”
“嘿嘿嘿…”秋天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好像颇为高兴,不再说什么,低头用心地分辨那些植物去了。
…这丫头,真搞不清她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一连试了七八种药,只有一种根茎上的汁液尝起来有些甘甜,其实我对药理只知道些皮毛,但这类甘甜的味道多多少少都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我自己先试吃了一点点,过了半个多小时确定没什么副作用,这才放心拿去让他们煮了水给田静喝。
至于我们在山坡下的发现,韩教授听了后似乎也毫无头绪,又在上面观察了半天,只是推断有可能这里曾经是尼瑞摩珠那胜用来祭祀的地方,所以才会有这些石刻金刚。其实我不太认可该说法,就算是个祭台,至少也得像点样子才行,这整个山坡的地面根本就从未修整过,那时候的龟兹人总不至于舍得在崖壁上造那么大的工程,却连个地都懒得铺,更何况这里石头到处都是,完全不用担心石料的问题。
韩教授不甘心,憋了半天想下去看看,但被我们阻止了,十几米的峭壁和四十五度的斜坡可不是闹着玩的,放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下去,没人敢担这个责任。
过了一夜,那草药果然管用,但却见效很慢,田静也只不过是体温略微有所下降。看这样子今天依然是无法前进,没办法,上午我们几人合计了一下,既然已经离传说中的琉璃王府很近了,就先上去几个人探探路,能找到食物和水最好,如果有救急的药品那就更理想了。我们此时剩下的补给,只够勉强再维持两天。
确定下来人选,由我和黄博雅带队,同时还有殷骞、柯尔克大哥和白人Rock,骑上骆驼沿山路继续向上探索,如果发现遗迹,在搞不清状况的情况下,就先撤回来。
这种事情秋天一直都是很积极的,可她今天就像变了性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