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娅张大嘴愣了好一会儿,顾不得刚还在生气的师父,跑过来拽着我小声道:“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我朝她笑了笑,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就在那个大帐篷里住上一辈子?如果当上呼斯楞的话,至少还可以走出来散散步吧?”
“…”托娅想到她如果再坚持下去的后果,也只得住了嘴。
呼斯楞见所有人都没了意见,于是道:“好!让我们共同祝福这四个英勇的少年!”完后又是震天的欢呼声。
我们俩随后接受了大祭司咒语似的冗长祷告,牧湖部落最盛大的仪式,呼斯楞继承人的终极考验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九十节
这期间,我和志豪与博斯沁各对视了片刻,那个蒙族青年脸上写满了不屑,而志豪,则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似乎有些无奈,却又带着一点点的期待。
趁着托娅和博斯沁去领任务的空,司寇允老爷子带着我们来到山脚下一处较高的台子上,吩咐其他人在一旁守着不要让人靠近,然后开始为我调理身体。
只见老爷子掏出一柄红铜打造的小金属棍,只有食指大小,上面刻满了各种各样的图案,命我盘膝坐下后,他用那小铜棒一边抵在我大椎穴附近摩擦一边道:“现在我会先用秘法将你几处大穴中的充盈之气排出,然后将其暂封。这个持续的效果因人而异,也和你体内积攒的阳气多少有直接关系。照目前来看,坚持至少三天不成问题,再往后就相对危险了。”
“危险了会怎样?”黄博雅在一旁担心地问道。
“满了就会溢。但由于主穴被封,过剩的阳气会从各种可能的通路中冲出。”老爷子回答着,手上并不停顿:“最初的表现为热血蚀肌,就是血会冲破血管和皮肤,爆裂性喷出。虽然看起来很惨烈,但此时还有得救。如果之后不立刻解开几处大穴的封印,血液会被阳气顶着在体内到处流窜,造成内伤。而这其中尤以心脏和大脑最为危险。一旦这两个地方的血管被阳气冲破,你们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我和黄博雅对视一眼,都有些心惊胆颤。
老爷子别看一百多岁,手底下的功夫可一点也不含糊,一会儿就封住了我的四处大穴。站起身,掏出一包药粉的同时接道:“不过小贺,我还是要再劝你一句,即使你在身体完全正常的情况下,和现在的谢志豪比试也几乎是没有胜算的。虽然封住了穴道,你也尽量不要去力拼,碰到有情况的时候先考虑动脑子,去借助托娅的本事来行动。这样的话,你们四人或可打成平。至于最后鹿死谁手,那就要看老天帮哪边了。”
说完,司寇允将药粉倒在杯子里,和了小半杯水递给我道:“穴道已封,但身体要恢复还需时间,情况紧急,你就先喝了这点力神散吧,可保你六个时辰之内行动自如,将关节和肌肉的酸痛感暂时麻痹一下。”
我这边刚把那半杯“兴奋剂”给喝下去,托娅就领着第一个任务回来了。
第一个任务,说来我们也多少知道一点,就是昨天过来时经过的那片地热喷泉的中心地带,当时我们看见托娅正在里面跑来跑去。其实她早前已经和博斯沁各领了一个任务,呼斯楞就想看看他们究竟有没有本事完成大祭司的三重考验。却没想到两人全部以失败告终,博斯沁更是差点把命丢在了另一处泥沼,却又刚好让沈万楼他们遇见给救了回来。
这次呼斯楞更是直接对两人同时安排同样的任务,就想看看谁能领先一步。
但伴随着的负面问题就是,如果我们同在那片区域中相遇,志豪和博斯沁少不得要对我们下绊子。那样的话,我们既要保证尽快完成任务,还得时刻警惕着自然环境的威胁,更要提放另外两个人的阴招,危险系数无疑会直线升高。
比赛尚未开始,我们就先输半招,众人都有些不太看好。
由于牧湖部落自有牧湖部落的规矩,我和托娅不能坐车去,要想快去快回去只得骑马,好在我之前有骑骆驼的经验,只是稍稍熟悉了一下,就准备和托娅出发了。
临走前,司寇允老爷子又将我偷偷拉到一角,悄声道:“小贺,还有一件事情,虽然我答应过托娅的外祖母,这辈子都打算烂在肚子里的,但此时非彼时,这件事比他们俩谁当那个呼斯楞都要重要,关乎到整个牧湖部落的将来。我现在十分怀疑,在沈万楼和博斯沁的交易中,应该也会牵扯到它。所以这几天和托娅的相处,你必须要想方设法在她那里打探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咱们掌握了这一点,就等于又多了一个筹码。到最后即使争不过他们二人,只要能把这个抓在手里,依然可以牵制沈万楼!”
我一听老爷子居然还藏了一招,顿时恢复了不少信心,赶忙问他是什么事情,司寇允眯眼回忆了片刻,方才说道:“那还是六十三年前,在遇到马三炮之前,我与梅老道一同在塞外游历,遇到了当时的牧湖部落,与呼斯楞相互切磋技艺间。她看似无心的,问了我们一个问题……如何破解千百年前与黑巫术所立下的契约…”
第九十一节
黑巫术,是一种结合了欧洲黑魔法与古萨满巫术的复合性异术,同时兼具东西方文化的特点和异术流派。
黑巫术范围本就窄,仅限于古中国唐朝的回纥区域和西方东正教较偏的流派中,其起源和衰落早已无从考证。
眉道人和司寇允当时也只是听说过塞外有这么一种异术,但从未在中原地区遇到。在两人再三追问下,当时的呼斯楞才告诉他们二人,牧湖部落之所以千百年来伴湖而居,是有原因的。正是因为那一任呼斯楞与一个懂得黑巫术的魔人签订了一份契约,才导致他们部族中了黑巫术的诅咒,所有人都不可长时间离开圣母子湖附近,这才在一千多年中不得不寻湖而居。
而想要破除这个诅咒,就必须先找到那份契约才行。
当时呼斯楞就讲了这么多,眉道人他俩又问该怎么解,呼斯楞却怎也不肯说了。并要求他们立誓,终生不得将此消息泄露给第三人。
二人无奈,只得立誓作罢。
听完司寇允说的这些,我也是一头雾水,这就好像是一个故事刚开了个头就结束了,中间过程什么的全没有,而且疑点多多,教人无从分析。
首先,博斯沁能离开部落在呼和浩特呆上一年就很值得商榷。如果说部落中的人无法长时间远距离离开圣母子湖,那作为呼斯楞儿子的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了解了我的疑问,老爷子说道:“呼斯楞都是终身制,你真以为现在的大祭司当腻了?不想当了才主动退位的?我想他应该是用了某种秘法,折了自己的阳寿来换取儿子一年的自由,好让他出去长见识。将来能够用学来的知识造福部落人民。呼斯楞在此时退位,应该是算准了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急于寻找接班人的。据我所知,严格来说,无论托娅或是博斯沁,他们二人还都远不具备继承呼斯楞的资格。”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明白了,简单来说呼斯楞为他们二人各配一个帮手,其实根本就不是沈万楼那几句话的结果。他自己的部落,相当于他的亲兵卫队,只要呼斯楞一声令下,所有人绝对赴汤蹈火,无条件服从。
他也知道他的两个徒弟虽然天资卓绝,却尚未能担此重任,他也怕这百年一遇的奇才和自己折寿换来的儿子有个闪失,所以配帮手一事应该早就在那老伙计心中盘算好了的。
沈万楼在利用他,呼斯楞又何尝不是在利用沈万楼?毕竟形式还是要走,找两个外人当帮手,既尽量保证继承人的安全,且一旦成功,又可服众,外人事后一走,也不会出现因部落中某人曾帮助过未来的大祭司,造成功高震主的威胁。如此可谓是一举三得!
想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呼斯楞的急智和深谋远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万楼自以为算计了他,实则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个。
只不过姓沈的算盘有些脏,瞄着人家碗里的肉。呼斯楞则是借势而行搭个顺风车罢了,对别人也不会有什么危害。
想到这里,我又放心了不少。既然呼斯楞并不糊涂,那我们就只管去努力一搏,成了自然最好,既帮了部落又占了上风;就算不成,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儿。至少部落的将来暂时也由不得那博斯沁胡搞。他家老头儿比猴儿都精,不安排妥当是不会罢休的。
但是,在这盘棋中唯一倒霉的就是托娅。赢了,她就是新的呼斯楞,但却没了自由;可如果输了,虽然一时无忧,却难保将来老祭司去世,博斯沁会不会为难她。毕竟论在部落中的声望,两人自不可同日而语。
我叹了口气,心想如果托娅知道了是这个结果,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自古权力斗争皆是如此,说到底没有赢家,只要你在这棋盘中,无论你走或不走,都有时刻被吃掉的危险。
记下了老爷子交代的这件不清不楚的事情,我和托娅告别大伙准备上路了。黄博雅走过来,不顾众人的眼神,把头埋在我肩膀,小声地道:“万事小心,我只要你安全。危急的时候一定要冷静,千万不可胡来。”
我摩挲着她的背,眼神不经意间瞥到了秋天,小丫头显然也是一脸的担心,却冷眼瞧着我俩,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上了马,我见众人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笑道:“干嘛啊干嘛啊?哪有你们这样的?不说句鼓励的话也就算了,连个笑脸也没有。我就这么不被看好么?”
黄博雅和严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秋天躲在角落里故意不看过来,殷骞想说句吉祥话,憋了半天,谁知竟冒出来一句:“祝…祝你…健康长寿!”
我没好气地给了他个白眼,又和老爷子打了声招呼,终于拽起缰绳,追远处的托娅去了。
呼斯楞的终极考验分三大项,给出的时间共为九天。其实要去的地方都在附近,骑马的话半天不到就能打个来回。所以如果想赢得考验,我们就必须争分夺秒,卡着九天的点是肯定不行的。
三项内容是分别去三个地方找三样东西带回来。地点也早就公布了,分别是地灵呼勒外的热水井子、乌兰绍荣山南侧的汤塞泥沼、以及乌兰绍荣山中峰下的禁忌之地,也就是埋葬着历任呼斯楞大祭司的地方。
托娅在路上告诉我,我们现在要先去热水井子找一个东西,等拿回去交给了她师父,会得到第二个任务,去泥沼取另一件东西,最后是禁忌之地,将其外祖母的遗物带进去,放在她身旁,然后再拿其师父指定的另一件东西回来。这样测试就算完成了,谁所花的时间最少,谁就是下一任呼斯楞。
不过这丫头在说的时候有气无力地,显然是已经准备放弃。我也苦于一时找不到能激发她斗志的条件,两人只好由得那马儿在草原上不紧不慢地溜达着。看样子午后能到地灵呼勒就算不错了。
闲来无事,我想到司寇允老爷子的叮嘱,于是构思了一下措辞,问托娅道:“你能不能和我讲讲你们部落的故事?”
托娅一愣,看着我奇道:“你怎么会想知道这个?”
我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厚着脸皮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好奇呗!”
“那你想知道哪方面的呢?”托娅等着她那两颗乌黑的眼珠子,问我道。
“嗯…”我装作想了想,道:“就说说你们部落的由来吧?你们为什么会世世代代追着圣母子湖漂泊呢?”
托娅的表情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