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范见在星光下看到鲁原成熟和坚毅的眼睛,他想不出来,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是可怕的杀人犯,而且是为了自己的父亲杀的人,鲁原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提到他的父亲,更没有要求报答。
想到这里范见一阵惭愧,为了和自己的友谊,他去为父亲出气,已经杀了两个人了,自己却在算计着包包里的200块钱。他摸着自己的包迟疑着走了起来。
“等一下。”鲁原叫了一声,跟了上来:“我问你,你买了干粮之后到哪里找我?”范见一下子愣了,想了半天很迷茫,确实,这个事情他没想到,或许本能地他以为鲁原会和他同路去。
“这个……”范见摸着脑袋发愁了。
“你这就叫没有江湖经验。”鲁原轻轻地笑了,“你去大十字的吉祥食杂店里买100个火烧,要是能拿得了的话,就有多少拿多少。别的吉祥会安排的,你把话捎到就行。”
“嗯。”范见闷闷地答应。
“然后做什么你知道吗?”鲁原继续问。
“我就去找你。”范见回答。
“好,我在北山防空洞口等你,那个地方隐蔽。”鲁原沉吟了一下,说道。
“你住在那里吗?”范见问道。
“我住在哪里这个你别问,不是信不过你,是你不知道为好,记住了,万一叫人发现,抓住你,打死你也不承认见到我了。你就说……你和同学吵架,想离家出走。”鲁原一点一点帮助范见编辑内容,形成一个虚幻的假象。
范见被刺激的雄心勃勃,却是又心惊胆战。天已经黑了一会了,鲁原抬头看了天空一眼,对范见说:“好走了,一会在那里见面。记住实在见不到我的话,就把干粮放在防空洞口,找地方藏起来,你自己就回家去,不要管我。”
范见很惊慌:“那你呢?”
“那你就别管了,我脱身以后自然就会去找你。”鲁原一副大哥姿态。
范见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一把被鲁原拉住,“拿着这个。”鲁原塞给范见一个东西,是一个像钥匙上拴着圆珠笔那样的东西,“手电,扭一下就开了,挖宝的时候用。”鲁原局促地交待了一句,“你先走吧,我会看着你走的。小心点,兄弟。”他在范见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范见踉跄着走了几步,回头去看,鲁原已经消失了,他知道鲁原会看着他,只是已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自己再也不会发现了。一阵恐惧爬上心头。
小山夜晚很荒凉,一片寂静,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孤独的路灯,有的,已经没有灯泡。两条腿走路的时候,摩擦裤子,发出窸窣的声音,那声音很大,范见就像做贼一样,挺着身体,装作正常,眼睛却怎么也不老实,时不时神经质的猛回头看一眼,看看是否有人跟踪。脑子里想的都是地下党的故事。他避开可能有人的地方,专挑僻静走,时不时地走着S圈,把身体隐蔽起来。
走到街上的时候,街上已经人迹很少,他就装成一个归家学生那样走着,包着书包,保护着书包里的钱,也用鲁原给的那块石头壮胆,必定是少年,范见越走越快,最后控制不住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跑了起来,越跑越快,喘着气,汗都流了下来。
南山的那堆水泥管很容易就找出来,他扭开小手电,绿豆大的灯泡,一束微弱的光只能照到半米元的地方,这点光也是把范见吓了一跳,他赶忙把手电藏到衣服里面挡住了微弱的光。本能地躲到水泥管后面藏了起来,悄悄地观察着动静。
四周很静,只有不知道什么昆虫“嘶嘶”叫着,山风透过掩体传了过来。范见的心里好凄凉,这才第一次感受到,原来鲁原的夜晚是如此寂寞,如此不堪,可是自己却在温暖的被窝里,隔壁住着妈妈爸爸……
想到这里范见“嗷”地哭了一声,那个声音立即把自己吓坏了,就像一个霹雳一样。他赶忙蹲下身体,把脸埋在泥土当中,压抑地哭着,尽量不发出声音,实在忍不住,就抓一把泥土舔到嘴里,堵住自己。“太惨了……”范见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鲁原那充满尊严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老天,你不公平。”范见索性仰身,对着苍穹,内心大声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我的鲁原哥哥我过这样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父母不要他啊。”一个少年能问的也只有这些。别的还不懂。从那一刻开始,范见再也没有害怕过黑暗,也没有害怕夜晚,那一晚,他迅速成熟,好像脱胎换骨一样。
半晌,范见重新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他小心的从地上爬起来,检查了一下书包,用小手电照了照装钱的红色书皮,小心地把石头拿了出来。
突然,他发现,鲁原没有提到他的那些兄弟,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按照记忆,探索着往水泥管的深处走去,搜索了半天,那里就好像从来没有过很多的小要饭一样。一个人影也没有,这时候,范见才明白,鲁原不是一个人在逃难,而是集体大逃亡。
鲁原叫范见尽可能多买火烧也不是自己的粮食,而是一群人的。
“哇”的一声,范见听到声音的同时,身体已经贴到水泥管内壁,吓得闭上眼睛看也不敢看。
171 美丽身上散发着好吃的味
范见学着游击队员的样子匍匐在水泥管内壁,灰尘“扑扑”掉落,眼睛迷掉,两只猫轻巧的从里面钻出来,逃走。
范见喘着粗气,才发现已经屏住呼吸多时。书包死死地压在身体下面,尖利的石头刺痛了他的身体。他轻轻地爬出来,四下张望,仍旧是紧张,嘴里的泥土散发着腥味,“呸”范见吐了一口,连忙用袖子去擦舌头上的泥。
那天晚上,范见发现自己如此不堪,如此无力,他蹲着身子,学着鲁原的样子,猫着腰在周围侦查了一圈,终于准确地爬到南边的第五个水泥管边上,用绿豆手电光寻找着一块镶嵌在泥土中的酒瓶子底,他用手仔细地摸着,终于摸到了一块光滑的玻璃,冰凉的。
手一扣,那块眼镜片一样的玻璃出土。范见拿出石头,死命地挖了起来,手指尖很快麻木了,却仍旧是泥土,他浑身冒汗,坐在地上仰望天空,好像做错了事情一样,冥思苦想,才发现自己早就饿了,胃口咕噜咕噜叫着。
范见鼓足勇气,他已经实在不知道怎么办,猜测了无数种可能,比如,玩具鸭子已经被别人挖走,或者野狗、野猫,老鼠早就闻到味道,把玩具鸭子刨了出来……以后,在回忆这一幕的时候,范见很庆幸,没有怀疑过鲁原告诉他的是假的。
在次,范见拿起石头,突然,他停住了,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强笑了一下,忙了半天却没有注意到,石头旁边有一张铁片,这个工具比石头更管用,更实惠。他继续挖了起来,借着星光,突然,手指摸到了一个软东西,和泥土的质感不同,那一刻范见欣喜若狂,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饥饿和疲劳全然抛弃。
鲁原没有说谎,只是,埋藏玩具鸭子的位置比预想的深了十公分。这给急躁的范见增加了不少的麻烦。他想找到宝贝一样,把鸭子拿出来,底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里面全部是十元钞票,用女人扎头的皮筋困扎地很紧,顾不得数钱,范见用小拇指在里面寻找,拉出来一根金项链,他赶忙把金属链子放回鸭子肚子,打开一捆钱,用皮筋把鸭子的裂口扎起来,小心的放进书包。
范见猫着腰,躬身跑出这块荒无人烟的地方,街道上人迹了了,范见索性抓了一把土把脸弄脏,把头发弄乱,假装街头流浪少年,直奔大十字的吉祥食杂店。
食杂店已经挂板,只留下一条缝隙,范见从缝隙朝里面张望,隐隐的,有个结实女孩的身影若隐若现。这次范见又犯了难。他不知道怎么样能把女孩引出来,只好躲在马路对面观察,过了几分钟,来了一个买烟的男人,范见看到一个中年妇女从里面出来,在货架上摆弄半天,交易过后,男人走了,中年妇女的身影随之消失。
又等了一会,一直没有人,范见悄悄潜到窗口下面,已经闻到食杂店古怪的味道,那种味道不新鲜,夹杂着咸菜味,此时这个味道对范见来说却是无比亲切,他舔了舔嘴唇,牙碜,喉结咕噜动了一下。
范见灵机一动,捏着嗓子藏在墙外喊了一声:“买东西了。”
“唉,来啦,来啦。”中年妇女应声而至。
范见吓得把身体使劲靠前,中年妇女张望了一下,嘟囔着“人呢?”又消失掉。夜更深了,范见从来没有这么晚没有回家的时候,这个时候,他已经想起了热乎乎的被窝。
终于,他鼓足勇气,冲着屋里使劲地吹口哨,身子却是仍旧隐藏着,“丫头,你去看看,谁要卖货。”一个男人沉闷的声音。似乎,他们家对吹口哨的客人并不稀奇,而且就像商量好的那样,会派女孩出来交易。
“唉,来了,来了。”女孩脆生生地说着,一听就是个勤快的女孩,她立即出现在窗口,她探出头,欢快的样子,“是谁呀?”
“你,你,叫美丽吧。”范见第一次和外面的女孩打交道,不知道怎么办。
“是啊,我不认识你。”美丽大量着范见。
范见傻傻地站着,不知道说什么。
“唉,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呀。你新来的吧。”美丽一副大姐大的姿态,对待范见像对待小弟那样。
“啊……”范见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鲁原在躲难,不能来,叫我捎话给你……”接着他把鲁原交待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美丽是一个已经开始发育的女孩,身体的香味随着话语就钻到了范见的鼻子里,那味道对范见来说,有一种肉味,好像很好吃。
美丽听完了范见的话,一言不发。范见像贼一样四下张望。
“丫头,谁来了?”中年妇女不放心,冲着这边喊。
“哦,没谁,是东边盖房子小张派来那东西的。”美丽想也不想就回复了中年女人的话。
那时候,工地的工头是很吃香的工作,人人羡慕。范见听美丽随口就搬出来这么有腕的人物,先羡慕,甚至马上敬仰起美丽来。
“恩,对,对,我来买火烧。”范见怯生生地说。才想起来,买东西应该拿钱。
“妈,你看看咱家还剩多少火烧。”美丽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那样,冲着里面喊。以后,范见在回忆的时候,一直狂赞美丽的冷静和智慧,他始终认为虽然美丽长得并不美丽,却是应该成为大姐大式的人物,可惜,命运却不是这样安排的。
“要多少?”中年妇女问道:“啊,今天小张运气好,还有不到300个。”一句300个把范见吓得够呛,他从来没有买过这么多的东西,他迅速算了一下,一个火烧两毛钱,300个火烧……一大笔钱,60块钱,他从来没有花过那么些钱,赶忙把抱在怀里的书包拿出来:“有,有。”范见冒着冷汗。60块钱能买什么呢,300个火烧,黄花鱼50毛钱一斤,能卖120斤,120斤一板车能拉完吗?范见迷糊了,他发现,对这一切,他没有概念,一点概念也没有。
一声叫喊,范见吓破胆,能否脱险,欲知后事且看下章。
172 粮草丢了 火卿精
夜风冷飕飕地刮了过来,范见打了一个激灵。
“妈,你别动手,歇会。”美丽扭着腰绕到后面,揭开盖在火烧上的白面被,香喷喷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