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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可能彼此见不到面,但是,那些魂魄会在能看见对方的地方站立,然后默默凝视。
如果传说是真的话……那么……
白,你会在什么地方?
内心深处仿佛揪痛一样的疼痛了起来。然后身体开始泛起了寒冷,仿佛行走在雨地之中般。
然后,莫名其妙得开始感觉到痛苦。
当初,是因为她的私心,才没阻止白跟着再不斩走……而白留给她的信中,却全是对她满满的信任……
自己配不上白对她的信任呢……
然后,因为对自己的厌恶,连带得不想去接触任何的人……
“哈……哈哈……”
一手按住了脸上的面具,浅雪自嘲地笑出了声,而另一只手,则是握紧了衣袋中那张泛黄的信笺。
为什么痛苦,她其实已经理解了。
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当真正理解痛苦的时候,我们已经长大了。”
现在的她,是水无月浅雪,而不是梦浅雪,更不是电·卡萝琳·斯忒弥萨。
已经回不去了……在她选择了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回不去了。
回不到有着暮曦的过去。
回不到相信神的过去。
回不到白还在身边的过去。
神就像秋季最后的阳光,刺眼到没有一丝暖意。因为神也是任性的存在,操纵所有只是为了自己在意的人。
那曾经拥有的过去,太过遥远,可望不可及。
因为,再也回不去。
大颗大颗眼泪从面具下滚落,滴在手臂肌肤上,灼热而刺痛。
“哎呀!哎呀!”
先是只听到这个带着宠溺、无奈的叹气声,接着下一瞬间,面具已从脸上被人拿下来,暗与死寂潮水般退去,远处夜市里的光和声音则象清澈的微风一样扑到哭泣着的人那带着泪痕的面颊上。
透过泪水的薄幕看着眼前熟悉的银灰色头发和那唯一露在外面的眼,墨蓝色的眼看不清的幽深包容。
“很难想象你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哭,这可不像你呢。”
“……卡卡西……”
银蓝色的眼睛眨了眨之后,又再次眨了眨,珍珠般的眼泪再次蜿蜒而下。
对上了那只深蓝到几乎黝黑的眼,浅雪遮掩得扬起了唇,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卡卡西的手却突然横过她的眼前,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得抹过她的脸颊,似乎是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但是却越擦越多。
最后,卡卡西轻叹了一声,索性勾手将浅雪的头按到了自己的怀里:“又在一个人烦恼什么了吧?你还真是老样子……”
“不知道中元节的晚上是不能摘下面具的吗?你果然没常识到了极点。”
(作者注:中元节的规定,不能随便摘下人脸上的面具,因为戴着面具的人很可能就是返回现世世界的鬼,当失去了面具的遮掩,接触到光线的时候,鬼就是魂飞魄散。)
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吐出了有点耍赖的埋怨话语,如同于撒娇。
因为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眼前的人都会满不在乎地笑笑,然后包容下她所有的举动。
“啊,啊!这样的吗?”
被骂作是笨蛋的人微微低下了头,嘴唇轻擦过浅雪藏在头发下的耳朵,低声道,“就算是笨蛋,我还是会找到你的!所以……不要再哭了……”
浅雪愣了一下,没有出声,她只是将脸埋在了卡卡西的怀里,无声的哭泣着。
而卡卡西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再出声,只是安静地用他的体温,他的动作告诉她。
你不是独自一个人。
我在这里,找到你,并且,陪着你。
纵然人群熙熙攘攘,我在那其中,也能找到你。
只找到你而已。
那微笑的你,孤单的你,哭泣的你,逞强的你,一直想要这么伸出手抱着的你。
第103章 中元(下)
沉默着返回的路上,她对他说:“能陪我去那里看看么?”
他点点头。好象知道她会这么说。
夜幕下的慰灵碑,深黑、高大、固执、安静,比白天的时候看上去似乎加倍地崇高——也加倍地寂寞。
因为黑暗本来就比光明更适合安慰这些忍者的英灵吗?
他们是卫士。是勇者。是保护国家的英雄。
他们也是刺客。是密探。是历史背面常常故意忘却的注脚。
他们再次站在这里。
月光下可以影影绰绰看见碑上面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细小名字。一笔一画如此的清晰,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有所损减模糊——因为那是生者用思念所镌刻出的字迹。
有点迟疑地伸出手指,在凉硬的石面上,一点点地划过慰灵碑上的名字,伤感的动作,内心却没有触动。
因为知道,她所在意的那个人,名字并没有刻在上面。
所以连怀念,也无从做起。
晚风微凉,因为已经近秋叶子随风脱离树干,在空中几个漂亮的回旋,然后落在地上,不怎么安分地躺着。而当风再吹,就会稍稍离开地面,想要触及遥远的树枝。
沙沙声响,如同低泣。
“卡卡西……”
浅雪低低唤着站在她身后的男子的名字。
“嗯?”
“这些叶子落下的时候会哭吗?”
“啊,应该,会吧……”
“那么,它们为什么而哭?”
“因为离别。离开树枝,飘落地上,悲哀地离开去寻求新生。”
“新……生?”
“明春树抽出新枝,长出新叶,落叶的生命因此得到了延续。那就是它的新生。”
“新生……么……”
浅雪看着眼前冰冷的慰灵碑,缓缓呼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那么……他也会么?”
站在她身后的卡卡西沉默了下来,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或者是,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开口。
“入秋了呢……”
抬起了头,看向了闪烁着星光的漆黑夜幕,浅雪睁开了眼喃喃道,“大雁南飞回到过冬的地方,如果可以飞,我能回到过去吗?”
“不,即使你原路返回,看到的也是不一样的风景。”
“我知道……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失去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甚至连回忆也被剥夺?”
“因为……时间可以禁锢人,人却不可以抓住时间。”
“曾想过,若有永恒就好了。若时间能永远停留在那无忧无虑的时光就好了……卡卡西,你说那可能么?”
“不可能。”
身后的卡卡西回答的干脆而断然,“没有什么永恒,时间到了,就该结束了。如同时间一到,人就死了一样。”
“如果没有永恒,需要为了一直维持相同的状况,而选择裹足不前么……”
浅雪苦涩得扬起了唇角,低声问道。
“如果真的是要做的,就应该去争取;但如果是一定会后悔,不如维持现状。”
卡卡西的声音很轻很淡,但是却清晰异常。
转过了头,浅雪看向了卡卡西。
平时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只右眼,此刻也掩藏在凌乱银色发丝的阴影中——只是,浅雪却觉得,自己可以看到他的表情。
没有她所不屑的怜悯、愧疚又或者是同情。而是平静,又或者是……淡淡的包容。
因为他知道,她从来都不需要那些。
呵呵……果然啊……
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卡卡西——即使明知道,他是亲手杀了白的人也一样。
因为她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
旗木卡卡西,木叶的白发天才上忍,脸上三分之二的部分都遮得严严实实,从不规矩带好的护额遮住了红色的眼睛和伤痕,全部表情都靠那只右眼完成,尽管那眼睛异于常人的敏锐,仍然让人无发完全看懂他在想什么,或许脆弱,或许坚强。
但不论如何,与任何人无关,至少,他自己本人似乎就是这样想的。
但是谁有知道这是不是真相?也许本来他并不是这样,可是时间久了,那自欺欺人的面具,让他自己也迷惑了也说不定。
她知道,他总是喜欢挑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去看故人,本来就是人迹罕至的慰灵碑前空无一人,雨停了离开时连面罩也是湿的,不知是水还是泪。
她知道,当他等见了自己的三个学生,脸上总是干燥的面罩,懒洋洋的样子。
“呦,我又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然后看愤怒的小孩子嚷嚷着。
因为人生就是这样,总是这么不停的运行下去,不管是否情愿,不知什么时候停止。
其实,她知道,卡卡西也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固执的为了那只眼睛活下去。
所以他喜欢睡觉,似乎散漫异常,要睡不睡的样子——这是唯一可以逃避烦恼的方法。
她知道,因为只有在梦中,他才可以告诉自己,一切都没有发生,敬爱的老师和亲爱的同伴都在身边,没有一个人离去。
有人曾说过,最可怕的事莫过梦醒来天已大亮,不得不面对现实。
但是她知道,最可怕的莫过于恶梦醒来仍是漫漫黑夜。
因为在以前合作出任务的时候,她不止一次见到卡卡西从梦中惊醒,然后抱住了头靠在那里一言不发——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塑。
所以,他始终在别人的幸福与不幸之外,平静的看着天空。
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让他保持住一贯的从容和漫不经心,将自己完美的保护起来,不再受伤。
只是忘记了去争取,忘记了问问自己。
仅此而已。
、
“是这样么……”
浅雪轻轻道,虽然是看着卡卡西,可是她的视线却仿佛穿透了他看向了另外一个地方一样。
“是……这样么……”
喃喃着,浅雪一直插在兜中的手微微动了动,泛黄的信笺露出了一角。
“你知道么……我知道他会死……”
轻轻的,浅雪开口,“我知道如果他跟随再不斩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会死……但是,我没有阻止他……”
是啊,从一开始就知道,白会死。但是自己却无法改变……
“卡卡西……你知道么?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自私到只希望自己在意的人能过的好就好,其他不相关的人,他们的死活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根本就不想去管……”
浅雪的声音哽咽了起来,“但是在他眼里,我却是非常温柔的一个人,一个好的不能在好的亲人……很讽刺,是不是?”
卡卡西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我明明可以阻止的……明明可以阻止的……但是,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做……看着他……看着他迈上了死亡的通道……”
浅雪的唇角扬起,笑得苦涩异常,“这样的我……怎么配……怎么配……”
她是微笑着说着这些话,但是最后泪水却涌上来。
晶莹透亮的液体从她低垂着的纤长的睫毛中溢出,渐渐形成一颗珍珠般的物体,随即化作绵长的线流自她精细的脸廊缓缓滑过,最后在优美的下巴处又一次汇聚成珠,然后下坠,“啪”的粉碎。
当时的月色很好,在卡卡西的眼中,皎洁的月色映着浅雪柔顺的长发煜煜生辉——却也愈发显出了其主人此刻的无助和脆弱。
小小的、低低的呜咽声——虽然努力克制也仍然听得见的声音,随着吹拂过碑前的微风,如同打着旋儿的花瓣一样飘落,落到男人沉重沉默的双肩之上。
“不是你的错。”
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