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豪算是大获全胜了,若再不收场,就是不上路了,所以他也很有风度地道:“请上覆贵掌教道长,杜某也有很多不是处,承蒙大度包容,一二日内,杜某当亲访致歉。”
这是场面话,杜英豪已经背了一天,所以此刻说来,不但流利,而且极为得当。
顿时,四周响一片欢呼声,大部份是杜英豪所款待的那些客人,但是在黄鹤楼上,当然也有几个人附和。
那都是武当的俗家门人,居然替外人喝起采,一方面固然可解释为够风度,但另一方面,则也是向凌云表示了他们的不满,因为整个事件,都是凌云惹出来的,所以凌云的脸色很难看。
最后,凌云实在忍不住了,走前一步道:“杜施主,贫道现在以私人的身份,想向施主求教一番。”。傲云一怔道:“师兄,事情已经说开了。”
凌云沉声道:“我知道,所以我现在是以私人的身份向杜大侠请教。”傲云刚要说话,凌云却看脸道:“这是私人的行为。胜负生死,与门户无涉。”
杜英豪想是早已料到会有此一看,笑问道:“道长要如何赐教?”
凌云道:“黄真虽已被武当除名了,但他却是贫道的记名弟子,他的道馆被踢,为施主所赐,小徒道净,上次蒙施主慈悲,已告不治。”
杜英豪道:“这都是他们来找我的。”
凌云道:“是非姑且不谈,他们饱受教训是我这做师父的督促不周,技不如人,殒命受辱,都不能怪人。贫道只是不知道他们与施主之间,究竟差了多少,以及失败在什么地方,尚祈施主赐教。”
杜英豪笑道:“原来道长是要为他们找同过节。”
凌云道:“施主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不过施主可以放心,贫道这次纯以私人的身份请教,生死止于一身;与门户无涉。”
傲云本想阻止,但是他没见楼上的紫云道长作何表示,分明不反对这种行为,所以也不作声了,却歉然地看看杜英豪。
四周来瞧热闯的江湖豪杰们大为兴奋,他们有很多人只是听说杜英豪许多英雄事迹,却没有见过这个年青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有一个菊芳是深知底细的,她也知道凌云在武当七云中,劲力最深,武艺之隹,不逊于掌门的紫云,杜英豪若是根他动手,准输无疑,而且一招之下,就会原形毕露。她乞援地看向柳小英、水青青,希望她们俩能出去挡一下的。那知她们对杜英豪竟是信心十足,睁大眼睛,忘情地为杜英豪鼓掌,叫好助阵。
杜英豪若是在这个场合下打败那个老道,该是何等光采的事。她们相信杜英豪一定可以胜利的。不但他们相信,连杜英豪本人也都是信心十足,大刺刺地走了出去,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
菊旁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一定要设法阻止这场决斗的发生。
第四十五章擎天一剑
菊芳看见在一边最靠近的桌子上,正好坐看父亲晏海靖以及许久叔侄俩,如获至宝,连忙掩了过去,挤在父亲的耳边,低声而急促地道:“爹!
许大叔!你们快想办法去替换他下来呀!他怎么能真打呢?“许久和晏海靖也正在谈这件事。
晏海靖一叹导:“芳儿!我们不是不肯出去,而是出去也替不了他。
杜英豪此刻声誉正隆,有如中天之丽日,光芒四射,我们够资格出去吗?“许久更是苦笑道:“大姐儿,我跟爹是六房门里的身份、本来就被江湖朋友看不顺眼;这时公开出去,别说是替他了,四下等看瞧热闸的人,也会把我们揍扁了。
每个人都等看看惊天动地的一战,怎会容人搅局呢?”
菊芳没话说了。她知道这都不假,父亲和许久大叔尽管在六房门中居第一、二把交椅,但是和比剑的社英豪相此,仍是相差太远;更何况公门中的捕快头儿,与江湖人之间总有点疙瘩,认识的人还好,不认识的,心里面对六房门的鹰爪孙总是带看些仇视的,别说出去替局了,恐怕才插进两个人中间,就会让人给揍出来。
她只好又望向了许朗月,恳求地道:“许大哥,你是抱剑山庄的乙寺,又是江南四大公子之首,身家名气都够,能不能请你去替他一下。”
许朗月苦笑道:“世妹!我这江南公子到了此地可算不了什么?座上至少有一、两百人比我的江湖地位高呢!再说对手的是武当第二把交椅的首座长老,我这枝剑实在不够人家瞧的。”
杜英豪已经走在凌云的身前站好,那枝剑则懒洋洋地捧在手中,尚未离鞘。
看他那一派不在乎的样子,能活活把人气死;但是菊芳却不能生氟,她已经把心全都放在这个汉子的身上,不能眼瞧看她被人杀死。一咬牙正想冲出去,却被曼海靖抓住了,低声道:“芳儿王你又算老几,够资格出去搅局呢?”
菊若以带哭的声音挣扎道:“我不管,我要去替他下来,这明明是谋杀。”
晏海靖叹道:“你要弄清楚,人家此刻可不是门户中意气之争,而是指名索仇之战,别人替不了的。”
这才是最实际的话;凌云此刻公开声明,暂时摆开武当长老的身份,来为被打死的徒弟道净讨同公道。
道净是被杜英豪一拳打断了肋骨,断骨又刺穿了内脏而死的,也可说是死在杜英豪手中的。打了小的,出来老的,凌云道长在道净的身上做题目,谁也替不了杜英豪;只有一个人,或许可出头以代社英豪接下这一场,那就是杜英豪的师父,可是杜英豪没有师父。
菊芳无助地望看上苍。她开始咀咒起上苍的不公平了;她的第一个男人死了,她感到难过,但并不怎么伤心,因为那个男人是曼海靖给她找的,她接受那个丈夫,只是接受命运的安排,在出嫁之前,她没有爱过谁,出嫁后也没有对丈夫产生很深的恋情,只有一个做妻子的责任而日;然后,她遇上了杜英豪,却不知怎的,杜英豪已成了她的生命,现在上天则是在要她的命了。
可是更气人的,是杜英豪他根本不在乎,像个没事人似的,抱看剑,闲闲散散地站看。面对看当世闻名的绝顶剑手,他却不当同事。
但是在行家的眼中,却又不同了;他们看出杜英豪所站的姿势后,心中充满了讶异。
剑末出鞘,但已充满了杀气;他所取的,更是一个最佳最优雅的姿势,随时随地,他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拔剑,在任何一个角度部位出招。
单凭这个起手式,就是大行家的手法了,再加上他那从容的气度,潇酒之极,决斗尚末开始,他已经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方。
凌云也感到杜英豪所施的压力愈来愈重了,再拖下去,不必动手,他就会为对方的气势所压,末战即屈;因此忍不住开口道:“杜大侠请赐招。”杜英豪谈谈地道:“今日若是只为切磋剑技,自然是由再晚先行请益;若是道长以武当长老身份赐教,再晚不敢冒渎,于礼亦应先行请教。可是此刻再晚并无生事之心,却是道长一再要以私怨见责,所以再晚不想动手,除非在道长逼迫下,不得已而自卫,才会付之行动。”
这番话福至心灵,说得又漂亮,又有身份,不失礼貌,不但引起了一片赞声,连武当本门的人也觉得大有面子,不以为对方太傲了。
真正气苦的只有凌云。杜英豪越从容,他所受的无形压力越大,若是能打退堂鼓,他真想罢手了;可是此刻止手,实在太丢人,势已成骑虎,对方盛名无虚,眼下这份气度已非常人能及,动起手来,对方还不知道有多深的造诣,这一斗实在没把握。
心里一紧张,神色已不自然,额际汗水直滴;而反观对方神定气闲之状,益发显得自己的差劲。
凌云实在恨自己。在玄门中修行多年,怎么还是如此的沉不住气,竟叫一个俗家的年轻小伙子给比了下去;但没出息的是头上的冷汗不停地流,眼皮及头上的肌肉也在不断地跳看,胜负未分、优劣已见。
凌云一咬牙,知道今天若不能将杜英豪当众击败,则自己这个老面子就塌尽了。
咬了牙,他一振精神,朝杜英豪道:“杜大侠不屑先行出手,贫道就不客气要出手了。
杜英豪依然孢剑淡淡的说了一句:“请!”
凌云终于忍不住出剑了。这位武当高手出招,果然不同凡响,立刻就是一片寒光罩了上去。
菊芳紧张得连心都要跳出来了;只有她一个人明白杜英豪不肯先出手的原因。
他只要一挥剑,毛病就出来了,纸老虎也拆穿了。
她也明白了杜英豪的应付方法了,摆足架子就是不还手,等对方的剑刺土来,挨上一剑后再表示风度向对方请谢一声,回头就走。
这样子他仍然可以面子十足地离开,因为凌云在武当身份很高,居然在掌门人宣告罢手后又提出挑战的请求,杜英豪以不还手的方式,宁叫对方砍上一剑也不屑出手,叫对方丢个大人。
凌云齿辈俱尊,在这种情形之下,自然不好意思下杀手,而且也要在不重要的地方试上一两剑。
借那个地方挨一剑争取不战之胜,似乎是唯一的方法了;但是这种方法太冒险,也太不上算了。
刀剑无眼,说不定对方恨透了他,第一剑就是杀手呢?那不是冤枉送命吗?
再者,对方如果存心要他残废,斩他一肢一手呢?也只有认了。
菊芳闭上了眼,默默地祷告上苍,祈求上苍保佑,让杜英豪留下一条性命,那怕是断手折脚都行,自己会侍候他一辈子。
寒光乍饮,凌云收剑退后;果不出所料,杜英豪根本没有作还手的准备,所以完全没有动,依然是先前那个姿势,而凌云的满天剑影似乎都没能伤到他。
周围又响起一片赞美声,包括行家与外行。
外行看见凌云出手,而杜英豪却连动都没动,即已将那些攻势化解了;而内行的却知道凌云已施展了武当的两仪剑法起手的十三式。
这十三式中虚实参半,但实招都是在虚式后蹈空而攻进丢;杜英豪是是技胜一筹,他全身放开,似乎每一处都是空门,但是却又守得十分严密,成为无隙可乘,凌云不敢轻试,只能无功而退。凌云似有怒意,厉声道:“杜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认为贫道不堪承教。”
杜英豪淡淡她笑道:“在下说过,非至万不得已时绝不出手;道长如若认为已经赐教过了,就此罢手如何?”
“就此罢手,胜负未分,就罢手了?”
杜英豪微笑道:“道长如果只要求分胜负,在下这点技艺,怎足与道长数十年火候相较,自然是道长胜了。”他口中是认输了,但是谁都不会以为他落败;相反的,很多人还认为他确实比凌云高明,而这些人都还是剑术上的大行家,因为杜英豪虽是一招末发,气势上即已胜过对方很多,但凌云劫无法就此下台,虽然他心里也在嘀咕,知道遇上一个强劲的对手,可是就此结束,却等于承认了处于下风,以自己几十年的盛名,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无论如何,那怕去了性命,也得要弄个水落石出。
因此,他只有沉声道:“杜施主上若是双方只为切磋剑术,贫道承认高明,可是贫道要求知道的是前次小徒因何落败的,是以尚想求证一下。”
杜英豪叹了口气道:“道长的意思,无非是要杜某溅血剑下而已。”
凌云脸上微红,以他的身份,被人如此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