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骤响,不知有多少道暗器.没头没脑的向那些黑衣人打了过来。”
任无心双眉一展,笑道:“这想必定是那些洗手归隐的武林朋友,见不惯南宫世家之毒辣手段.竟动了公愤,便召集全村之人前来为大师助拳了。”
百代大师叹道:“相公果然料事如神,猜的不错,那时我见到这些暗器之中,铁镖、弩箭、弹丸……什么种类都有,甚至连飞蝗石、破砖头,也夹杂在其中.便也猜到定是如此。”
说到这里,这少林高僧也不禁展颜一笑.方自接道:“这些人发射暗器手法虽不高明,但终究曾在江湖闯荡,准头、劲力,总比常人强胜几筹.若是三数十件,那些黑衣人或也不放在心上.怎奈暗器之数量,委实大多,面且源源不绝而来,还不知有多少,更加上连那村中之妇孺童子,也帮着在一旁呼喊助威,有的甚至还拿着面盆破锣,在一旁敲打……’任无心忍不住笑道:“好惊人的声势!”
百代大师笑道:“那声势委实惊人,就连贫僧此等久走江湖之人,也是从未见过,那些黑衣人虽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毒辣角色,但见到此等声势,也不禁慌了手脚,那为首之人更是暴跳如雷.但他勃然大怒,却也不能下令将村中之妇人孺子都杀个干净。”
任无心抚掌大笑道:“妙极妙极,想不到南宫世家,七十二地煞中人,竟会为一些妇人孺子弄得束手无策,看来群众力量,端的惊人的很。”
百代大师道:“贫僧见了此等情况,既是惊奇,又是好笑,只听外面不知有多少人催我快逃。又道:朋友你只管故心,这些人虽然狼心狗肺,谅他也不敢下令屠村,朋友你只管快走吧!我听了更是感激,终于乘着大乱,突围而出,唉,若是换了别的村庄,又怎会有这些人如此豪气,如此团结,仗义相救于我,只怕我……我此刻也无法再见着任相公了!”
任无心怃然道:“吉人自有天相,此话果然不虚。”
百代大师喘了口气,方自接道:“那日贫僧突围而出之后,第一急的,自然是任相公你的生死之事,我想任相公这般武功,怎会遭了他人毒手!但我心中有待不信,却又不得不信,只因非但他们言之凿凿,就连江湖中,似也已风闻其事,只是江湖中人听得南宫世家或是任无心几个字,多半三缄其口.耳畔纵然闻得什么消息,口中也不肯说将出来。”
这少林高僧不知是因叙述急切,还是因俗装打扮在江湖行动惯了,是以说话之间,自称我字之时竟较他自称贫僧为多。
任无心听他这番言语,心中亦是怦然而动。
他倒不是为了自己生死谣传而关心,却是为了闻得江湖中人竟不愿提起任无心之事而皱眉。
由此显然可见,南宫世家之恶势,在这短短一段时日之中,在武林里又增广加深几分。
观其发展之速,显见他们表面看来虽末发动,其实,暗中却在加紧布置。
而自己这段时日却—无发展,岂非又落后许多。
这心念—闪而过.只听百代大师已自接道:“贫僧着急的第二件事,便是玄真道长既然与我有约,为何始终不见前来?玄真道长虽是玄门羽士,但轻生死,重信诺之风,却是天下皆知,他若非遇着绝大之险阻,万万不会失约。”
任无心肃然道:“正是如此。”
百代大师长叹一声,接道:“贫僧心怀忧疑,自然四处探访,哪知非但玄真道长之行迹,有如石沉大海.毫无音讯,便是敞师兄也突然与我失去联络。”
语声微顿,叹道:“只因我等数人行踪虽然分散.但早已商量好联络的暗记、平日还有定期联络之处,互换消息,哪知这段时期之中,所有联络消息,竟一齐断绝,更找不到他们留下之暗记,贫僧这才慌了……唉!尤其是任相公你也一别多日,毫无音讯,贫僧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任相公那日对贫僧师兄弟所叙之死谷途径,这才匆匆赶来,想不到……唉,想不到贫僧一时鲁莽,竟将关系那般重要之人惊的走了!”
他平日胸襟那般豪放,此番短短一席话中,竟一连叹气数次。
任无心双眉也皱得更紧,俯首沉吟苦思,久久未说出话来。
百代大师道:“此刻贫僧既已见着任相公,心中最最着急之事,便是玄真道长与我那师兄之安危下落了,他两人虽是一代宗主身份,武功亦是武林屈指可数之人,但论起江湖历练,比之贫僧尤有不逮,如今江湖宵小横行,满布陷阱,只要稍有不慎.便难免坠入奸人诡计之中,他两人……”
长叹一声.黯然不语。
任无心道:“在下方才已曾说过,吉人自有天相,邪终不能胜正,以百忍大师与玄真道长之亮节高风。遇事必可逢凶化吉。”
百代大师展颜一笑,道:“无论如何,贫僧总算找着了任相公,一切事若有任相公做主,贫僧也就放心了。”
钦服之心,溢于言表。
任无心见他对自己竟这般信任,顿觉自身责任更是重大,暗叹一声,道:“只怪我太过大意,我若不曾受伤……唉……”
陈凤贞苍白的面容,茫然的神态,出掌时的眼神,又在他心头一闪而过。
接着,他心头便自泛起田秀铃含情脉脉的眼神,楚楚可怜之神情,以及她被屏于石室外的幽哀与痛楚……
百代大师见他语声突然中断,忍不住道:“贫僧今后行止,全凭相公调派。”
任无心平定思潮,微微笑道:“大师说得太谦,调派两字,在下如何敢当。”
百代大师朗声道:“调派也好,不是调派也好,时已至此,贫僧方寸已乱,任相公令我水里去,便水里去,火里去,便火里行。”
这番话不但说的音节锵然,而且悲愤耿耿.可质天日。
任无心也不再谦,肃然道:“大师说的不错.时已至此,万事俱已迫在眉睫,万万拖延不得,其中尤有三事,更是急如星火。”
百代大师道:“哪三件事?”
任无心道:“首要之事,自是先要探访出令师兄与玄真道长之下落,决战之期在即,我方是万万少不得这两人的。”
百代大师愤然道:“相公说的不错,师兄若有不测,贫僧也不想活着再回少林了!”
任无心知道别人若是说出此话,或许只是一时激愤之言,但百代大师生性刚毅,他既说出此话,便永生再也不会更改!
当下喟然一叹,接道:“那第二件事,便是在下昔日在江湖中,曾经设下许多布置,秘窑中那些当代神医,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在下与他们也有多时未曾联络,此刻必需赶急前去。”
百代大师道:“不错,万万迟不得了。”
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事,接口又道:“他们若也闻得任相公的死讯,不知该如何着急?”
任无心身子一震,脱口道:“哎哟,不好!”
百代大师从未见过他如此惊慌,不禁也为之变色道:“什么不好?”
任无心凛然道:“他们若是闻得在下死讯,而信以为真,只怕必然有变!”
百代大师倒抽一口凉气,暗暗忖道:“我闻得任相公死讯之际,亦曾顿觉茫然失措,有如失去重心一般,竟然豁出性命,与南宫世家一拼生死,我若真的那样做了,岂不是无谓的牺牲死得冤枉已极,他们……他们莫要和我一样,那就……那就……”
当下不敢再想.改口道:“那第三件事呢?”
任无心黯然良久,方自缓缓接道:“那第三件事吗……便是田秀铃姑娘,如今也已不知下落.她若是不幸又落入南宫世家手中,将要受到何等酷刑……唉,在下不说,大师也该知道。”
百代大师思及南宫世家手段之毒,刑罚之惨,不禁心头一寒,道:“田……田姑娘不是与相公一路同行而来的吗,怎会又与相公失去联络?”
任无心长叹一声,黯然良久,方自缓缓道:“她之离去.在下亦似无能为力.但她若真的落在南宫世家手中,非但在下永生难以自恕,而且……唉,我方不知又有多少机密,要被南宫世家知道了。”
百代大师浓眉一皱.道:“这三件事,任相公说来虽有先后,但以贫僧看来,三事俱是迫在眉睫,稍迟片刻,便将生变。”
任无心颔首道:“大师说的是。”
百代大师道:“既是如此,你我两人还等在这里做什么,快快动身才是。”
任无心道:“大师奔波千里,歇息歇息!”
百代大师接口道:“此等大事,贫僧便是死.又有何妨,若因贫僧而误了大事,贫僧便当真是百死不足以赎罪了。”
任无心精神一震,道:“侠义道中有大师此等人物,何愁大事不成。”
长身而起,仰视天际.沉吟半晌.又道:“你我先走那金盆居一带,既可看看玄真道长是否去得迟了.有未留下讯息暗记,亦可看看那镇上居民,为大师解围之后,安危如何?”
说话之间,他已换下皮制山帽,两人匆匆下山,又置了些最不易惹人起眼之普通衣衫。
这时日已西斜,又是黄昏时分,正是旅人们结束一日行程.打尖投宿之时,但两人心急如火,谁也不愿再耽误一日.当即连夜就道。
待天色将要黎明。两人已奔出两百里路途,任无心道:“你我体力,也不可消耗太多,免得事到临头之时,真力不济,总该寻个客栈略为漱洗饮食才是。”
百代大师道:“何需客栈,随便寻个荒祠穴洞,也就是了。”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荒祠穴洞,俱都可能是南宫世家注意所在,你我正当投店打尖,反倒不易引人注意。”
百代大师叹道:“贫僧识见,确是不如相公甚远。”
任无心肃然道:“事已至此,你我必需加意谨慎,万万不能再走错一步,若是遇着行迹可疑之人,也该先下手为强,将之制住,为了大事之成功,你我甚至宁可冤枉百人,也不能放过一个歹徒。”
他平日说话俱是和气带笑,令人闻之,如沐春风,这番话却说得谨重已极。
只因他深知百代大师性情豪放,又且慈悲心肠.而此两事,却正是最易为南宫世家利用之弱点,是以才如此叮嘱,百代大师自是唯唯受教。
当下两人便寻了个客栈住下。
两人昼伏夜行,不二日便又到那金盆居所在之地。
这时正值夕阳西落,家家户户,晚炊正香,本该是炊烟四起,与夕阳互争风姿的风景。
但两人放眼望处,那一片栉比鳞次的屋脊之上,竟全无一缕炊烟,甚至连鸡犬之声,都寂无所闻。
百代大师浓眉一皱.沉声道:“瞧这景象,莫非……”
任无心道:“大师先莫下定论,你我进去瞧瞧再说。”
两人此刻已换过一身粗布衣杉,路上又置了顶遮阳竹笠,戴在头上,一眼望去,正是寻常行脚赶路人的打扮。
这时两人俱将竹笠戴的甚低,夕阳照在竹笠之上,笠下的阴影,遮去下两人大半面目。
百代大师心情焦急,当先而行。
走入镇中之后,脚步突然变得十分涩重.似是举步艰难,竹笠阴影下之面目,更变的铁青一片。
原来这昔日本甚热闹的小镇,此刻街道上竟看不到一个行人,街道是干干净净,显见方经洗涤打扫。
百代大师、任无心对望一眼.心底都不禁泛起寒意,不约而同地暗暗忖道:“这镇上之人为何要洗涤街道?莫非是要洗去道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