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龙正在思索正事,哪有心情理会醉汉胡闹?闻言胡乱应付道:“我本不聪明,那也不必考过才知。云兄出题,还是免了吧!”
云不回连连摇头,扯着陈敬龙衣袖,含混不清地叫道:“不行。我远来不易;你却不理会我,着实不够朋友!今天我非要出题不可,你也非答不行!”
陈敬龙见他醉的狠了,说服不得,只好无奈应允:“云兄若实在无聊,敬龙便陪你解解闷。云兄想出什么题,这便请说。”
云不回哈的一声醉笑,拍拍陈敬龙肩膀,赞道:“嗯,这还差不多!陪我解闷,这才叫好朋友么!”说罢将酒囊往身前地上一放,指着叫道:“这个东西,好的很,我很喜欢,很喜欢,想抢来拿回家去,可是,不行……”
陈敬龙无奈笑道:“这本就是云兄的东西,你想要,也不必抢夺……”
云不回摆手打断道:“你不要多嘴,听我说!”向吴旬一指,道:“这个东西,他也喜欢,他要跟我抢……”吴旬急道:“云少侠,我可没想抢你酒囊!”云不回并不理他,又拍拍陈敬龙肩膀,继续说道:“你也想要,也想跟我抢……”又一指吴旬,直直望着陈敬龙,问道:“我们三个,都想要。他按捺不住,跟我动手,打起架来,呃……就算我们三个本领都差不多,很可以拼上一气好了。你该怎么办?是帮我,还是帮他?”
陈敬龙笑道:“这算什么问题?我若想争这酒囊,自然谁也不帮,任你二人相斗;等你们打的没了力气,我再出手,轻易便可将酒囊夺来,岂不省事?”
云不回哈哈大笑,拾起酒囊,凑在口边,连灌两口,赞道:“好主意,好主意!哈哈,陈兄弟,你当真聪明的紧!”
陈敬龙哭笑不得,摇头叹道:“这便是你出的考题么?未免太过简单了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又有谁不懂?云兄,你已经醉了,不能再喝……”
云不回不理会他劝阻,乜斜的眼睛看他,呆呆笑道:“你说这道理谁都懂么?我可不信!呵呵,你们方才说什么林正阳,林正阳;那林正阳很了不起么?我看这道理,他便未必懂得!”
陈敬龙笑道:“云兄说笑了!那林正阳统领天下第一大教,何等厉害?岂能连这么简单的道理……”说到这里,微微一愕,脑中如电光闪过,霍然醒悟,叫道:“不错!林正阳岂能不懂得这个道理?他……他是想任由轩辕朝廷与血族相斗,等拼的都没了力气,他再起事,坐收渔翁之利!”范三爷也拍腿叫道:“不错,不错!如此解释,神木教现在无所举动,便再合理不过了!”
陈敬龙解开疑惑,胸中通透,大感痛快;谢道:“多谢云兄提点,一语惊醒……”话刚说到一半,却见那云不回眯眼垂头,上身微晃,竟似不胜酒力,醉的快要睡着一般。
陈敬龙愣愣看着云不回,早将原来想说的后半句话忘个干净;心中只是纳闷:“他究竟是真醉假醉?他方才出题,是有意解我困惑,还是醉酒胡言,碰的巧了?”心里存了老大个疑问。
范三爷寻思片刻,笑道:“无论怎样,神木教现在无所举动,没有为血寇出力,总是值得庆幸;至于将来么,哼,轩辕族实力雄厚,要打败血族,似乎也不用拼到筋疲力尽;神木教主想坐收渔翁之利,只怕也未必能够如意!”
陈敬龙惊喜莫名,问道:“听三爷说话的意思,莫非朝廷对抗血寇,极有进展,并不吃力?”
范三爷缓缓摇头,满脸郁愤,恨恨言道:“无极兵马与血寇对阵以来,战无不败,着实丢脸的紧!哼,若非有飞凤关这一道屏障,只怕现在连无极城也已经沦陷了!还谈什么‘极有进展,并不吃力’?”
二百二十三节、无能军兵
陈敬龙惊愕问道:“战无不败?无极兵力与血寇兵力,不是差不许多么?怎会抵挡不住血寇的?那个飞凤关,又在哪里?”
范三爷略一寻思,讲道:“无极兵马与血族军队初对阵时,双方兵力确是相差不多。可血寇初时进军只顾攻城掠地,快速推进,妄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我轩辕,后方防守不免薄弱,无暇巩固;结果,无极军及时集结迎战,大出血族军队意料,血族军原本计划被打乱,不敢再贸然挺进,只好停军不前,以待后援。如此一来,两军形成对峙局面,一耗几近两月。而在这期间,血族后防弊病便显现出来;朱雀沦陷区的百姓纷纷组起义军,明袭暗扰,搅得血族大军后方不得安宁;血族援军只顾对付朱雀义军,巩固后方防御,哪还有能力支援前线?结果,等来等去,血寇大军没等到半个援兵,反有近半兵力被调回去巩固后防,如此一来,无极兵力已是远胜过对峙之血寇兵力了!”他说到这里停下,略歇一歇。
陈敬龙奇道:“既然兵力远胜对方,更应该获胜才是,怎会战无不败?”
六子给范三爷端过碗水。范三爷喝了几口,润润嗓子,继续讲道:“无能军兵,就算再多,又有什么用处?那无极军马安逸已久,疏于操练,战力着实弱的可怜;而且,朱雀地区的军兵畏惧血寇已久,朱雀沦陷后,逃至无极的那些溃卒,将血寇吹嘘的如凶神恶煞一般可怕,甚至有人说,一个血寇便可打败一百个轩辕士兵;无极军兵听了谣言,不由也惧怕起来,不等交战,便先存了畏敌之心;更何况,军需匮乏,粮草短缺,士兵惶恐,军无战心。试问,以此无能、畏敌,又无战心的军兵御敌,又怎能不败?”
陈敬龙奇道:“说无极兵马无能、畏敌,倒也合理;但若说军需匮乏、粮草短缺,可太讲不通!我轩辕族领土宽广,物产丰盈,怎会连军队都供给不起?”
范三爷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轩辕族物产确是极丰,可无极地区物产,大多收入那些达官贵人、土豪乡绅的私囊,须朝廷出钱购买才行;可不会平白供给军队使用……”
陈敬龙急道:“那就出钱买啊!”
范三爷摇头叹道:“朝廷腐败,君主、官员,向来都只知享乐,挥霍无度;国库空虚已久,哪有购买能力?现在无极军全仗白虎、玄武两城支援粮草,但路途遥远,运输不易,难以保证所需;而无极所能供给的,实在微不足道;无极军将士,大多时候是吃不饱饭,饿着肚子的!”
陈敬龙怒不可遏,愤然大叫:“购买军需粮草,供给军兵,便没有钱;购买香料、兽皮,装饰宫殿,便有钱了;是么?朝廷究竟分不分得出轻重缓急?”
范三爷苦笑叹道:“轩辕君主和那些官员大臣,享乐总是放在第一位的,至于民族安危、百姓死活,向来不大在意,这又有什么稀奇?”
陈敬龙气满胸间,呼呼急喘,一时却再无话说。
范三爷微一沉吟,又叹了口气,道:“空发议论,于事无补,朝廷的是与不是,咱们也不必多说;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为抗敌保族尽些心力,才是正理!我这次来,并非为了经商,却是想在古利部换些干肉、干果,送去前线,稍补无极军粮之不足……”
陈敬龙惊喜莫名,叫道:“哈,三爷,想不到你竟有如此爱国之心,了不起!你不着急经商赚钱了么?”
范三爷笑道:“赚钱固然要紧,但总须分得清轻重缓急才是!倘若国家亡了,百姓纵然不死,也不免都沦为异族奴隶;就算有万贯家财,也只能尽数被异族人夺去,休想留得分毫!我范三确是爱财,但却看得明白:想要守住钱财,先须守住国家,否则便是痴人说梦!若说亡国之奴还能安享富贵,那可太没道理,便是打死我,我也不肯信的!”
陈敬龙大笑赞道:“三爷,你果然精明,你这想法,再对不过!”吴旬在旁接口道:“三爷,听你这一说,我也有些明白了!以前我只想,住在这偏远之处,国家兴亡与我并无干系,我只管赚钱过好日子便是,现在才知,原来全不是这么回事!嗯,我明天便带领镖师,猎取野兽,晒制肉干,给前线军兵筹集粮食,为抗敌保族出一份力气!还有……以后我们护送三爷商队来半兽族换取食物,供给军队,绝不再收佣金!”
范三爷喜道:“吴总镖头,你有这份心,真是再好不过!”想了想,又道:“咱们人手有限,打猎取肉,太过缓慢;这件事情,终还是要请古利部朋友帮忙才行!”转向坤卡酋长请求道:“酋长老朋友,范三近期内,不再换取兽皮,只换干肉、干果,可不可以?”
坤卡笑道:“好的魔兽皮,不容易得到;兽肉、干果,很容易,非常容易;你要,我就安排族人努力打猎,很简单!不过,我们盐巴,足够;布匹,足够;你用这些东西换,不行!”
范三爷愕道:“那要用什么来换?要铁器么?”
坤卡看看云不回手里的酒囊,神色微显尴尬,迟疑问道:“轩辕族,酒多不多?可不可以带来,跟我们交换?”原来这半兽族人并非不喜饮酒,只是极少种粮,酒水珍贵,不舍得喝罢了;方才云不回不住饮酒,已把这坤卡酋长看的馋虫乱拱,眼红不已。
范三爷迟疑道:“酒在轩辕族虽算不得稀罕东西,但酒坛易碎,长途运送极不方便;我们这一次带酒前来,处处多加小心,实是多花费了不少力气……”刚说到这里,却见那躬背垂头,似已睡熟的云不回直起腰身,睁开眼来,含混不清的嚷道:“不用再运酒来;这次带的酒,已经够我喝了!”
范三爷苦笑解释道:“我要再运酒来,不是给云少侠喝,却是用来跟古利部交换食物的!”
云不回醉眼朦胧,望向坤卡酋长,呆呆笑道:“要喝酒么?那又何必长途运来?我教你水果酿酒之法……呃,给我两个月……两个月……以后……永远有酒喝……”他口中念叨着,声音却越来越低,又慢慢垂下头去,似又睡着。
坤卡酋长惊喜问道:“水果可以酿酒?你……你不许骗我!”
那云不回木然不动,并不应声。
陈敬龙想起曾在精灵族喝过的酒水,甘甜中微带水果香气,忙道:“水果酿造的酒,我曾在云兄家乡喝过,绝无虚假;他生性好酒,自然会学那酿酒之法;他说要教古利部朋友,不会是信口开河;坤卡酋长不必怀疑!”(水果酿酒之法,年久失传,到此世除精灵族外,其余种族都已不晓。这是为推动故事发展而制的硬性设定,读者朋友不必深究其合理性。)
坤卡酋长听陈敬龙说话,这才信了,笑道:“水果,魔兽谷很多,用来酿酒,酒也很多,足够喝!好的很!范三商人,你带朋友来,教我们水果酿酒,古利部人感激你;你要干肉,我们帮你;是朋友帮助,不是经商,不用拿东西来换!”范三爷大喜,连忙道谢。
陈敬龙见坤卡酋长应允帮忙,登时心中安稳,又问范三爷:“以三爷之见,若能吃饱肚子,无极兵马可有获胜希望?”
范三爷苦笑摇头,叹道:“以无极军的能耐,打败血寇是干脆没指望的;不过,吃饱肚子,有了力气,总该能守得住飞凤关,不至让血寇长驱直入,攻占了无极城!”
陈敬龙越发好奇,追问道:“那个飞凤关,究竟在哪里?”
范三爷道:“在土城之南百余里处……”
陈敬龙笑道:“三爷,你莫要欺我年轻,见识少!那土城我是去过的,也听人说过一些它周围的地理情形,却从没听说过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