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陈敬龙询问,欧阳啸又讲起筹建义军之事。原来那镇西王爷对义军组建十分重视,每天都是要亲赴招募处,视看进展如何;而欧阳啸也是每天都在招募处指挥弟子忙碌,因此天天与镇西王爷相见;于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与一个威震江湖的高人,慢慢竟成了朋友,相交莫逆。
今天二人正在招募处查点新招人数,却见城主府老管家气喘吁吁的奔去,报说陈敬龙到来,于是镇西王爷急急赶回,欧阳啸便也跟着来了。
陈敬龙十分不解,既然镇西王爷认为须得扩充军力,为何不直接扩充官兵,却要支持由江湖人组建的义军?询问之下,镇西王爷讲述了原因。
原来,暗族军队中,最为厉害的当属皇家骑士团。那骑士团完全由骑士组成,每个骑士,都会使用斗气,本领高强,绝非寻常士兵所能比较。轩辕族军中,自然没有那许多高手,若与骑士团对上,自然难以抵挡,非吃大亏不可;因此自两族开战以来,镇西王爷深以此事为忧。
思来想去,欲抗骑士团,唯有集合武力高强之人,结成一军;而轩辕族武力高强者,大多身处江湖;江湖人士,大多桀骜不驯,不服朝廷管束,以朝廷名义招募,是很难招来的,唯有江湖高人出面召集,江湖豪杰慕其威名,或能来投。然而,镇西王爷虽有集结豪杰之心,却苦于不识江湖人物,难寻足够份量的江湖高人合作,以成此事。
后来由于楚楚关系,欧阳干将得以与镇西王爷接触;而欧阳干将提出组建义军之事,正投了镇西王爷的心思。铸剑山庄,在江湖上威名素著,庄主欧阳啸,更是江湖绝顶六大高手之一,深为江湖人所崇敬;有他出面,何愁江湖人不来?所以镇西王爷便全力支持筹建义军,其实并非为扩张军力,实只为准备一支个人战力超常的特殊队伍,以备暗族皇家骑士团参战时,有可抗之力。
陈敬龙听完解释,方才明白:为何于白虎城这人口繁密之处,招募十余日,却只招得一两千人,原来所招并非寻常人等,却是只要武力高强的江湖人而已。
陈敬龙又问与暗族交战情形如何,得知:暗族入侵之后,与白虎军虽交战几场,但双方都以试探为主,均不曾出过全力,因此胜负不大;眼下暗族军以集结军力为主,不断有新军开赴前线,但尚未倾力进攻,双方虽不时有些小战,却仍属于僵持阶段。
三人谈谈说说,不住举杯,那镇西王爷体质不佳,不胜酒力,已不知不觉有些醉了。
待又干了一杯之后,镇西王爷定定看着陈敬龙,问道:“陈少侠,你要为抗击暗族出力,却不知是打算加入义军,还是要投于我白虎军中?”
陈敬龙沉吟道:“晚辈是江湖人,自然加入义军为是”
镇西王爷寻思片刻,看向欧阳啸,问道:“先生怎么说?”欧阳啸含笑说道:“敬龙如何决定,我均不加干涉。”镇西王爷点点头,默然半晌,缓缓说道:“白虎军,士卒虽多,却极缺将材;早年上过战场的老将,多已凋零,现在的那些年轻军官,虽学过兵书战策,亦知训练统兵,只可惜并未经过实战历练,当真上了战场,未必管用”
欧阳啸笑道:“懂得兵书战策,那便好的很了,远胜过我们这些只知好勇斗狠的江湖人”
镇西王爷摇摇头,含笑说道:“那可未必从组建义军以来,我真正接触了一些江湖人,才发觉,江湖上真乃藏龙卧虎之地,许多人材,均非我手下将领所能比较远的不说,只说负责训练义军的令贤媳,嘿,排列队伍,攻守有序,队形变幻,机变灵活,虽不依章法,却极富实战经验,便是我手下那些副将级军官,也未必能有几个赶得上她”
欧阳啸谦道:“王爷谬赞了”陈敬龙听得称赞齐若男,却十分高兴,忙道:“那齐若男,本是一帮之主,以往有过统率帮众,结阵抗敌的经历,所以懂得如何排列队伍,发挥战力”
镇西王爷点头笑道:“这就难怪了”又向欧阳啸笑道:“两位令郎,更加了得我虽只见过欧阳二公子两次,了解不多,但从其言谈之中,却能感觉到,他深通兵法,是真正读过兵书的;而大公子,不但懂得兵法,更能令人一见倾心,甘心受其驱策,当真更了不起;若得如此人物统军,何愁将士不肯用命?嘿,如此人中之龙,我军中可实在找不出一个”
欧阳啸听得“人中之龙”四字,脸色登时一变,侧目向镇西王爷看了一眼,随即举杯饮酒;并不接口说话。
那镇西王爷本有些醉了,并未在意欧阳啸神色,仍自顾说道:“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无好将军统领,便是再精锐的军队,也终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而这一点,正是对抗暗族的第一难事”
陈敬龙连连点头,道:“王爷说的丝毫不错想那玄武军,对抗青龙军,本是占尽上风的,只因玄武城主遇刺身亡,堂堂玄武军便立即转强为弱,大败亏输;可见军中将领之重要了”
镇西王爷神情一黯,叹道:“我那定北王叔,文才武略,当世少有;他老人家罹难,乃我轩辕族之大不幸也”说罢叹息片刻,整整心绪,正色道:“言归正传。陈敬龙,我说这许多,你可明白我什么意思么?”
陈敬龙隐约明白几分,却不敢贸然说出;当下只是摇头。
镇西王爷眉头微皱,缓缓说道:“你能引领半兽族人,击败暗族大军,可见有胆魄、有能力;而你是真正经过战场厮杀的,这经验更是得来不易;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再得机会学些兵法谋略,不难成为一代名将”
陈敬龙尴尬笑道:“那一次打败暗族,实是侥幸的很王爷夸奖,敬龙着实担当不起”
镇西王爷怒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跟我装傻?”气愤愤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将空杯在桌上重重一顿,大声道:“我不跟你转弯抹角,直说了吧。我很看重你,希望你留在我白虎军中;只要你留下,我最精锐的一支万人骑兵队,便交给你统领;只要你能带这万人骑兵队,能破敌五千,我便升你为大将,统领十万人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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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二节、楚楚含屈
郡主寝宫,大门半开;门外两侧,各有一名少年太监垂手侍立。
陈敬龙行到殿门处,两名太监迎上前来,见陈敬龙服饰并非府中之人,不由都是一愣,待看见他背上钢刀,更是齐齐变色;吃惊之下,一时都开不得口。
陈敬龙出示金牌,两太监见了,这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个躬着腰,恭恭敬敬问道:“大人……呃……好汉……那个……贵客来此,可是要见郡主么?”
陈敬龙问道:“郡主睡觉了没有?”那太监微一皱眉,似嫌陈敬龙说话太过粗俗;但语气仍十分恭敬,应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就要安歇了贵客请回吧,有什么事,还请明日赶早前来觐见”
陈敬龙冷哼一声,也不多说,伸手将两名太监推开,抬步直入殿门。那两名太监愣愣看着他走入,却不敢阻拦。
进了大门,是一间宽敞大厅;厅中檀木桌椅、珍玩古董、金玉器皿,琳琅满目,摆设极尽奢华。厅中本有几名绸裙婢女侍立。陈敬龙忽然闯入,众婢女齐吃一惊,愣愣看着他,不知所措。
陈敬龙出示金牌,低声问道:“郡主现在何处?”众侍女看见金牌,惊魂稍定,但仍是呆呆怔怔,不敢应声。
陈敬龙不耐烦起来,也不再问,侧耳倾听,闻得隐有啜泣之声;循声望去,见厅侧有一小门,便即抬步走去。
进
了小门,是一间小室,穿过小室,方来到一间暖阁。那暖阁亦极宽敞,中间以珠帘隔开,外间设有桌椅、香鼎等物;桌上摆一纱灯,灯光朦胧,鼎中轻烟袅袅,散发淡淡幽香。墙角处,一排跪着十几个人,都是身穿银色锦衣的城主府侍卫;个个跪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屏息静气,并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陈敬龙一入暖阁,立时看见那些侍卫,那些侍卫亦抬头望来。双方一照面,不由都是一愣;原来这十余名侍卫正是白天在寝宫门外防守,曾将陈敬龙气走的那一伙。
陈敬龙下意识的又将金牌举起。那些侍卫却不看金牌,只是盯着陈敬龙发呆;过了片刻,众侍卫沮丧之色渐褪,如释重负,彼此对视,脸上都露出笑容;但仍是静悄悄的,谁也不敢说话。
陈敬龙见他们不来盘问自己,便也不再理会;抬眼望去,见那珠帘细密,遮挡的严严实实,况且帘内并未燃灯,十分昏暗,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何情景;只闻那细细啜泣之声,正是从帘内传出,断断续续,却不停止。
陈敬龙暗自奇怪:“是谁在哭?是楚楚么?她如今锦衣玉食、坐享荣华,还有什么可难过的?若不是她,又会是谁?”猜疑不定,正要向墙角处跪着的那些侍卫询问,却听那啜泣之人轻轻一声叹息,声音轻柔,腔调凄苦,似有无限心事委屈,
却无可发泄,只能寄于这一叹之中。
这凄切哀怨的叹息声,陈敬龙在神木教总坛养伤时,早听得熟了;正是楚楚所发,绝不会错。
静室昏灯,相隔咫尺,不见其面,只闻其声;陈敬龙刹时错觉,恍惚中,似又回到了当初在神木教养伤的时光;许多旧事,翻上心头,思绪起伏、百感交集,不由的呆立当场,茫然若痴。
那一声叹过,静了片刻,又听楚楚如泣如诉,缓缓吟道:“意长翻恨游丝短,尽日相思罗带缓。宝奁如月不欺人,明日……明日……”到这里忽地断住,过了半晌,又叹一声,凄然泣道:“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如何过得今宵去?”最后这一句自问,声音虽轻,却说不出的凄婉悱恻,饱含无尽自伤之情。注
陈敬龙读书不多,听这几句诗词,似懂非懂,不甚明了;但听得楚楚语气,却不禁骇然,暗道:“楚楚如此委屈,莫非受人所欺?有镇西王爷关爱,在这城主府中,还有谁敢欺她?啊哟,难道是镇西王爷对她不好?”他以往对楚楚怜惜守护之心已根深蒂固,既想到有人“欺她”,立起热血上涌,怒气横生,暗道:“管他是谁,只要欺负楚楚,我便容忍不得就算真是王爷,又能如何;瞧样砍他**的便了”想到这里,按捺不住,便想询问:“楚楚,是谁欺你?快告诉我”
刚
张开嘴,问话尚未出口,却听帘内一个阴柔声音劝道:“时候不早了,请郡主服药安歇吧郡主万金之躯,还请自行保重才是”
陈敬龙吃了一惊,急将嘴巴闭上,把言语憋回肚里;暗自狐疑:“原来不只楚楚一人在内,竟然还有别人啊,这声音不男不女,是那个李公公的。他在这里做什么?”
寻思未定,只听楚楚冷笑一声,斥道:“你们行事,分明是想逼死我么;吃不吃药,又有什么用处?”微一停顿,又哽咽道:“你也不用假好心劝我;趁早,你拿条绳来勒死我,才是正经”
她话一出口,只听“蓬蓬”连响,似是叩头声音,接着听那李公公颤着嗓子哀求道:“郡主,这……这话太重了,老奴万万担待不起啊求求您,饶了老奴吧”楚楚呜咽道:“我有什么不饶你了?我又没让你跪在这里,你自己不走,跟我什么干系?”
那李公公默然片刻,带着哭腔禀道:“王爷不许有人打扰,门外太监都不敢通报;老奴……老奴若硬闯进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