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龙想了想,恍然叫道:“他们是假斗”楚楚道:“不错,我也是过后才想得明白,原来他们并没中我算计,只不过是演戏给我看,骗我罢了”陈敬龙瞠目愕道:“这……这……为什么?我可真要糊涂死了”
楚楚冷笑道:“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与白虎城主接触,要找个借口送我来城主府了
你将我托付给铸剑山庄,按江湖道义来讲,他们只应好好照管我,以尽朋友之义,可没道理把我转送出去;再者,江湖人大多不与官府来往,欧阳家若全无理由,巴巴的把我送来,我伯父岂能不疑?还有,楚楚与皇帝仇深似海,早已不把自己看作皇室中人,若平白无故让楚楚来与白虎城主认亲,楚楚也绝对不肯的
因有这许多顾忌,所以他们不敢直来,而要演出这一场戏;有了这一场变故,楚楚便无法在铸剑山庄安居,只能移往别处,如此送楚楚进城主府,便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你回来时,他们尽可以理直气壮的给你答复,我伯父纵有疑心,却也无法质问表露,只能隐忍;而楚楚,也无可奈何,只得听其安排
甚至,嘿,楚楚惹出这样的大祸,你必然要心怀歉疚,将来铸剑山庄有求于你时,你又怎好拒绝?而我伯父,也必须要给铸剑山庄一些好处,以为补偿哼哼,不过几名弟子受伤,将养一阵,便可康复,几乎毫无损失,却能换来如此丰厚的收获,铸剑山庄又何乐而不为?”
陈敬龙听她说了这一大堆,不由早听得呆了;愣了半晌,方皱眉叹道:“若当真能想到这许多,那用计之人,心思之细密,可不在你与张肖之下了”
楚楚叹道:“胜不胜得过张肖,不得而知;但楚楚被人耍的惨了,哪还敢与人比较智计高低?
铸剑山庄既有前后院之分,自是为了隔绝弟子与女眷接触,两院中隔之门,理当是时常关闭的,岂能任楚楚自由往来?楚楚走出后院时,眼见院门大开,却想不到是人家故意安排,诱我中计,真是迟钝的很了
那许多弟子,虽都年青,但总不至连一个庄重自持之人也没有;见了楚楚,全都露出痴迷神色、愣愣发呆,楚楚竟想不到是有人提前安排,演戏骗我,实在是蠢到了家
既然是事先安排的,就算楚楚不加yin*,那些弟子也必会自寻由头,为楚楚打上一架;楚楚当时犹未知觉,竟还妄动心思,引人出手,可不是鱼儿拼命咬钓钩么?嘿,真是可笑
最可恨者:那些弟子,本领高低差距,岂不自知?本领低者,又怎敢与高者相争,自取其辱?眼见他们一哄而上,斗成一团,并没有一个置身事外以求自保的,楚楚居然仍未醒悟,居然还要装着畏惧昏晕,以求推脱责任,真真是可悲可叹,可笑到极点
那些弟子肚里,必都把楚楚当成个惹人发笑的蠢货;楚楚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这样丢脸过,每每想起,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以后再也不要见人才好”说到这里,羞惭无地,脸上红的如着了火一般,眼神躲闪,已不敢在镜中与陈敬龙对视。
陈敬龙却没留意她的羞赧;自顾怔怔发呆,隔了半晌,方喃喃叹道:“原来如此……莫邪,莫邪,你我曾合力斩杀高天彪,曾联手死战倪坛,更曾于三千军中,并力突围;几番生死相依、同仇敌忾,是何等的交情?你……你怎忍心瞒我骗我”失望之下,心情激荡,连声音也有些哑了。
楚楚见他并没笑话自己,这才松了口气;忙道:“公子,你可别错怪了莫邪;他单纯懦弱、女气十足,平素只在后院跟丫鬟婆子厮闹玩耍,极少与其他弟子往来,而那些弟子,也对他并不如何敬重;铸剑山庄这一番行事,绝不可能出自他的手笔安排,甚至他可能根本就毫不知情,直到此时,他也仍以为是楚楚惹祸呢”
陈敬龙精神一振,喜道:“莫邪不知情?那……那他不是有意瞒我了,好,好欧阳啸前辈如此行事,虽然也让我有些失望,但总算不用十分难过”
楚楚沉吟道:“欧阳前辈虽然志向远大,但终究是江湖豪杰出身,凭我感觉,他骨子里那一份正直义气,还是有的;他做事,会于大处着眼,但未必肯于细微处工心算计;据我猜测,铸剑山庄这一番行事,他或许知情,但未必是出自他的计划安排”
陈敬龙眉头紧皱,疑道:“欧阳干将?”楚楚正色道:“不错,我猜是他此人不但胸怀大志,更工于心计;最可怕的,他虽是名门侠少,却并不十分注重江湖人所讲的仁侠义气;他做事,很可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说铸剑山庄依傍白虎城主、以我为进阶之礼的这一番举动,是他策划,那便合理的很了”
陈敬龙深知楚楚看人眼光之锐利,非自己可比,但对那欧阳干将印象极佳,听楚楚如此评说,仍不免有些将信将疑;当下沉吟不语,不置可否。
楚楚猜出他心思,当即正色叮嘱道:“公子,防人之心不可无;无论那欧阳干将究竟为人如何,你都要存着三分提防之心,切不可对他太过信任铸剑山庄那许多将才,若充塞军中,不日定可将军权尽控,这也正是我伯父不敢将铸剑山庄力量直接纳入白虎军中的缘故;你以后切要记住:对欧阳家人,要常怀戒惧之心,保持距离,以防为其利用;更要记住:你位高权重之时,万万不可重用欧阳家人,以至实权旁落,为其所夺楚楚这番话,你千万不能忘了,要紧,要紧”
陈敬龙摇头笑道:“我江湖名头、武力本领,都远不如欧阳啸前辈,哪有什么可供欧阳家利用之处?至于权势地位,我更是丝毫没有,便是人家想夺,也无从夺起;何须顾虑?”
楚楚正色道:“公子,你太小看自己了你可知先前听说伯父邀你加入军中,楚楚为何诧异?只因你在半兽族所立大功,轩辕族现已无人不知,江湖上固然有许多人对你仰慕,便是白虎军中,也极有敬佩你的军官士卒;你若加入军中,不难笼络人心,为你所用;慢慢发展,甚至很可能会威胁到我伯父对白虎军的掌握。我原以为,伯父定会深怀疑忌,对你排斥,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伯父定是有他的打算,要重用于你你现在的江湖名头,已很值得欧阳家利用,至于以后手握实权,更是必然之事;所以对欧阳家的顾虑,可不是杞人忧天、无稽之谈呢”
陈敬龙奇道:“江湖名头,如何利用?”楚楚叹道:“你还不明白,为何欧阳家要急着娶齐若男过门?齐若男曾率赭狮帮抗击血寇,很多江湖人,也因此对她颇为敬重;欧阳家要组建义军,把齐若男这一道招牌亮出来,自可吸引不少江湖人来投奔效力;她的名头,便是这样被欧阳家利用了你是新长缨会的挂名总舵主,又在半兽族立下大功,名头之响亮,可又在齐若男之上了;欧阳家未必便不打你的主意你只要记住,欧阳家若请你出头,帮其招募义军,你只是推脱便了,且不可顾及情义脸面,应允下来”
陈敬龙踌躇道:“若能帮他们多招些义军,多一分抗击暗族的力量,总是好事……”楚楚冷笑道:“招来为自己所用,不好么?何苦替别人做嫁衣裳?”
陈敬龙愕道:“为自己所用?”楚楚微一寻思,低声嘱咐道:“我伯父要你加入军中,是件好事,不可拒绝,但他既然极看重你,主动招揽,你便可趁机跟他讲条件,多要些好处,可不能轻易便答应他。你可以约法三章:一、独立一帜,自主其事:军官任免,自行处置,其他人不得干涉;征战之际,与主帅共参军机,计议而行,应主帅之请,却不受主帅强命。这一条,最是重要:唯有如此,你纵遭主帅之忌,亦可避其暗算,免得把你派到最艰难的地方,将你兵力损耗殆尽。记住了么?”
陈敬龙连连点头,喜道:“这样才好;我本顾忌受人羁绊,难展拳脚,若白虎城主肯答应这一条件,我便不用担心了”
楚楚含笑言道:“二、自拥扩军之权;江湖豪杰也好,寻常百姓也罢,只要来投,尽可收入军中,为已使用,不受其他人约束限制。唯有如此,你才可快速建立真正属于自己的队伍,早日脱离我伯父辖制,明白了么?”
陈敬龙迟疑道:“你说为己所用,原来是这样欧阳义军受了限制,只能招募江湖人,我再去与之争抢,不大好吧?不如,我只招寻常百姓算了”从镜中看见楚楚瞪眼张口,欲要斥责,忙又抢道:“好吧,便依你所言;若江湖人主动来投,我便收下你快说第三条吧”
楚楚见他催问,忽地脸红垂头,扭捏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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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八节、王爷发疯
陈敬龙见楚楚神情羞赧,微一寻思,立时省悟,问道:“这第三个条件,与你有关?”
楚楚满脸红霞,垂下头去,扭捏半晌,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嗫嚅道:“第三个条件……把楚楚许配……许配公子,许我随军服侍……”
陈敬龙慌道:“使不得;我与白虎城主商谈执掌军兵的大事,岂可毫无庄重,信口开河,说起这等没要紧的条件?“
楚楚轻哼一声,缓缓抬头,嗔道:“怎能说是没要紧?这一条可顶重要呢统领军兵,事务繁多,颇须头脑,一旦上了战场,更时时离不得智计谋略;若无楚楚相助,公子,凭你自己的心机,应付得来么?”
陈敬龙无可反驳,踌躇不语。楚楚寻思一下,又冷笑道:“你身边是有帮手,可商容儿、雨梦,哪一个智谋胜得过楚楚?若论江湖打斗,她们当可助你,但讲到攻伐战略、运筹帷幄,还能指望她们相助么?楚楚依恋公子不假,但急于追随,并非是为自己,却是为了公子着想;公子究竟明不明白?”
陈敬龙感动道:“楚楚,你的心意,我……我感激不尽”微一迟疑,狠了狠心,又道:“可是,我已有容儿……”
楚楚脸上血色霎时褪尽,在镜中与陈敬龙对视,怔怔问道:“楚楚不计较名份高低,情愿为妾,难道……难道这也不行么?”
陈敬龙不敢与其对视,垂下眼睑,轻叹一声,默然不语。楚楚愣了半晌,亦不再言,只顾慢慢给他梳理头发。
陈敬龙颇觉尴尬,坐不安稳,迟疑问道:“楚楚,梳了这许久,还没妥当么?”楚楚黯然叹道:“楚楚只是想多服侍公子一会儿,多与公子单独相处一会儿,不可以么?”陈敬龙不敢答言,闷声不语。
楚楚将他头发慢慢拢起,又用发带扎好,对着镜子呆呆瞧了半晌,方道:“好了”将梳子丢于妆台上,转身自到楠木桌旁坐下,愣愣出神。
陈敬龙立起身来,到她身旁站定,想要说些宽慰话语,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满怀尽是歉疚之情,手足无措;踌躇良久,轻声道:“楚楚……我去了”
楚楚不言不动,恍若未闻。陈敬龙又道:“你保重身体;我得空时,再来探望你”楚楚依旧毫无反应,只是出神。
陈敬龙无可奈何,叹息一声,抬步向外走去;刚走两步,却听楚楚轻声唤道:“公子”陈敬龙停步回身,应道:“我在;你还有什么话,要嘱咐我么?”
楚楚面无表情,缓缓开口道:“向我伯父提条件时,要死死咬定;他既早有打算,要重用你,便只能答应,你不用让步”陈敬龙点头应道:“是,我记住了”楚楚又道:“有时间,去向齐若男求教兵法;她重情重义,定不负你”陈敬龙应道:“是,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