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龙斗这半晌,出了一身热汗,醉意稍减;见三人到来,诧异问道:“你们怎么来的这样巧?”三人却都顾不得应声,只盯着陈敬龙上下打量,看到他右手右腿时,均露出惊愕之色。
慕容滨滨解释道:“是我奉王爷之命,一早派人送信,请欧阳兄弟与齐帮主来援的”陈敬龙愕道:“王爷早知今天要打架?”慕容滨滨笑道:“等你彻底醒了酒,自己想吧,我懒得跟你解释”
齐若男望着陈敬龙残废的手脚,眼中泪水滚来滚去,只是强忍着不掉出来;欧阳莫邪却早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落个不停,上前握住陈敬龙右手,哽咽道:“敬龙,你……你……慕容将军派去送信的军士,已说过你的情形,可我万没有想过,竟会严重到如此地步敬龙,真是……真是苦了你……”说到这里,已呜呜哭出声来,再说不下去。
陈敬龙终是醉意未尽,闻言丝毫不觉自伤,提刀指向周围被自己砍死的许多江湖汉子尸体,傲然笑道:“有什么苦了?老子照样能挥刀砍人”欧阳干将接口笑道:“说的不错敬龙兄弟仍是响当当的好汉,些微挫折,不算什么”陈敬龙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五人说话这工夫,逃散的众江湖汉子惊魂稍定,又在离五人二十余丈处聚拢起来。其中一人扬声质问道:“欧阳少庄主、齐帮主,我们来与陈敬龙为难,并没得罪你们赭狮帮和铸剑山庄,你们无故架这横梁,算怎么回事?”
齐若男怒道:“赭狮帮与陈敬龙之间渊源,你们没听说过么?你们至少应该知道,我齐若男是长缨会人,而陈敬龙,正是长缨会总舵主吧?”欧阳干将接口言道:“我欧阳兄弟与陈敬龙情同骨肉,你们与陈敬龙为难,便是与我欧阳兄弟为难,便是与铸剑山庄为难朋友有难,我们自当相帮,怎能说是无故架横梁?难道只许你们助友寻仇,却不许我们救护朋友么?”
众江湖汉子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方又有一人叫道:“天下事,抬不过个理字。陈敬龙残忍凶狠,恶名昭著,如此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仗义而来,欲为江湖除害,铸剑山庄和赭狮帮却阻拦我等,包庇恶贼;难道你们当真不怕引来众怒,成为江湖公敌么?”
陈敬龙大怒,厉声吼道:“你们说老子是江湖败类?奶奶的,老子砍死你们这群王八蛋”说着就要上前,慕容滨滨死命将他拉住,温言安抚。齐若男怒声喝道:“陈敬龙为国出力,多立功劳,侠名已盛播江湖,眼下除一些居心叵测的自私小人外,还有谁说他是江湖败类?你们想用这话吓人,岂不可笑?咱们不妨走着瞧,且看今日过后,我赭狮帮和铸剑山庄,会不会成为江湖公敌”
先前说话那人怒道:“说到底,你们是打定主意帮这恶贼,再无回转余地了?”齐若男正色应道:“不错赭狮帮与陈敬龙同进同退,绝无转移”欧阳干将也道:“铸剑山庄帮定了陈敬龙;你们若不服气,只管上来较量,多余的话,再不必说”
众江湖汉子尽皆默然,均露出沮丧之色,并没一个敢应声上前的。过了半晌,一人恨恨说道:“我们今天不能得手,那也不要紧;有能耐,你们天天保着陈敬龙,始终寸步不离……”
欧阳干将厉声喝道:“你们再啰嗦不休,别怪我失了耐心,再不客气一盏茶的时间内,不能脱出我目视范围者,我必诛之”
众江湖汉子均是一惊,不敢再迟疑下去,纷纷转身奔走,不大工夫,已散去一空。
白虎城主缓步踱上前来,笑道:“欧阳少庄主,多谢你鼎力相助”欧阳干将忙躬身施礼,含笑应道:“王爷如此说,可要愧杀小子了按说这些江湖人日日来此聒噪,不用王爷咐吩,小子便应该主动出头将他们打发了;只是那假的陈将军只知躲藏,不敢应战,让小子欲助而无处可助,名不正、言不顺,无法出头。今日小子不过是做了早就应做之事而已,王爷道谢,小子可不敢当”
白虎城主眉毛微挑,含笑言道:“你们与敬龙相熟,老夫弄个西贝货出来,早知瞒不过你们”欧阳干将忙正色应道:“王爷行事,自有深意。我等虽早知那陈将军是假的,但小子着意吩咐过,绝不许任何人将此事外泄”
白虎城主含笑点头,缓缓说道:“你是聪明人,当然知道如何行事,不须老夫费神吩咐”欧阳干将笑道:“王爷谬赞,小子愧不敢当”
白虎城主点点头,又道:“如今真的陈敬龙回来了,先前假陈敬龙之事不须再对外隐瞒,免得因那西贝货的窝囊言行,坏了敬龙名声”欧阳干将微一迟疑,应道:“王爷放心,晚辈回城后,便对义军言明此事”
白虎城主淡淡说道:“有劳此事极为重要,最好不要耽搁”欧阳干将忙道:“王爷事务繁忙,小子不敢多有打扰,这便告辞了”白虎城主微一点头。欧阳干将躬身向他施了一礼,又向陈敬龙笑道:“敬龙兄弟,愚兄尚有要事在身,这便要回城去了;待你有暇时,咱们城中再见”
陈敬龙愕道:“你们刚刚到来,话也没说几句,便即要走?”欧阳干将含笑点头,拱手作别,唤道:“二弟、弟妹,走吧,义军训练正紧,咱们不可久离”欧阳莫邪与齐若男无奈,又与陈敬龙略谈几句,便即告辞;引领众赭狮帮众与铸剑山庄弟子,随欧阳干将行去。
待欧阳干将等人走远,白虎城主扫视周围聚集观望的军兵,扬声命道:“各自回营去吧”众军兵应声散去。白虎城主引领慕容滨滨与陈敬龙回转新军营副将大帐。白虎城主又传出令去:营外江湖人的尸体,暂时不要清理,保持原状。
在喝过一碗醒酒汤、饱饱吃了顿午饭,又小睡片刻,再用冷水洗过两次头脸之后,陈敬龙才算酒意尽消,彻底清醒过来;此时已离黄昏不远。
见他头脑真正清楚了,白虎城主和慕容滨滨又引他走出营外。白虎城主指着那些江湖人尸体问道:“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么?”
陈敬龙于醉中打斗之事已记不许多,见了许多尸体,诧异道:“这都是我杀的?”白虎城主笑道:“其中一少半是欧阳干将等人所杀,一大半,正是死在你的手里”
陈敬龙错愕不已,一具具尸体仔细察看,见果然大半都是中刀而亡,这才对白虎城主的话信了几分;待看到那具面孔全无的尸体时,不由惊骇,问道:“这人是谁?死的如此惨法,究竟何物所伤?”
白虎城主冷笑道:“这便是你的替身,那个假的陈将军。他是被你一拳打死的,你不记得么?”陈敬龙惊道:“这……这……当真如此?”白虎城主点头叹道:“老夫也没想到你醉后出手,会如凶残”又指向那双脚全无的麻脸青年的尸体,叹道:“那人也伤在你手里”
那麻脸青年失去双脚,本不至死,但众江湖汉子走时,都不曾记得把他带上;天气本冷,他又不得救治,流血不止,自然保不住性命;此时早血液流干、冻的梆硬了。
陈敬龙打量那尸体双腿伤处情形,怵然惊道:“这……这不是兵刃所伤,倒像是被野兽撕咬造成的”白虎城主叹道:“野兽是没有;却是你这个比野兽更凶猛的家伙,徒手将他双脚生生撕掉”
陈敬龙愕然呆立,只觉难以置信。白虎城主寻思片刻,叹道:“你不用怀疑;老夫怎会骗你?这些人确实是你杀死的,绝无虚假。只是你醉后出手的狂暴凶残,着实出乎老夫意料;从今往后,怕是你再难脱离凶残名声,对你将来,或许会有不利影响唉,这都怪老夫疏忽,未能及早想到,设法预防如此情形的发生”
陈敬龙怔怔应道:“王爷不必自责敬龙只是……只是不敢想信……”
慕容滨滨指向孔瑞东的尸体,说道:“敬龙,那人与你有仇,你应该认得;他身手不坏,却也被你击毙”
陈敬龙定睛看去,登时一惊,叫道:“啊哟,这是梨山双杰里的一个,很有些本领;我左手用刀,远不如右手灵便,只怕武技招式也施展不好,却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慕容滨滨将他击杀孔瑞东的经过略一讲述,又道:“你虽未用武技,但他却抵不过你的行动迅疾,所以便死在你手里了”
陈敬龙心中一动,若有所觉,喃喃自语道:“行动迅疾……行动迅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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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二节、由歧归正
陈敬龙若有所觉,沉吟自语道:“行动迅疾……行动迅疾……”
慕容滨滨道:“是啊,当时你醉的太狠,已不知使用武技招式,既便出刀,也不过是乱砍罢了;你能杀这些人,只因你动作速度胜过这些人,说到底,就是全仗行动迅疾四字而已如果你当时知道使用武技,想必会威力更增,伤人更多”
陈敬龙怔怔思索半晌,忽地身心俱震,恍然叫道:“啊,原来如此我……我以前却是走错路了”
慕容滨滨愕道:“走错了什么路?”
陈敬龙挺直腰背,含笑应道:“此事太过复杂,一时解释不清,总之,我如今找回正路,就算只剩一手一脚,也未必弱于从前”微一停顿,扫视地上众多尸体,眼中神采闪动,自信笑道:“敬龙虽残不废,仍可与江湖豪杰争雄、仍可为轩辕百姓出力……”言未毕,死而复生、寻归正途的双重喜悦充溢胸间,狂喜难耐,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所说的“走错路”,自是指如何发挥自身本领而言。
世间各种斗气,均独具特点,如:金系斗气锋锐凌厉,擅于断敌兵刃、破敌防护;火气斗气炽热非常,热浪烤灼逼敌,击中时又可加重伤害;水系斗气化力反击,力道雄浑重叠;土系斗气沉实厚重,防护力强;血系斗气缠人兵刃、伤敌时造成大量出血;暗系斗气移转敌人攻击,又可变形伤敌,使人防不胜防(木系斗气的秘密,眼下尚不为外人所知,暂且不提)。
武者出手,发挥出各自的斗气长处,以之克敌,自然厉害。
而陈敬龙,是不会斗气的;他所拥有的易筋经内力,能改变其体质、增强其力量,却不具备那些斗气的特点长处,从表面来看,他与会斗气的武者相比,吃了很大的亏。
然而,事实上,拥有易筋经内力的他,却是当今世上距离“武技本质”最近的人。
武技之真谛,不过一个“快”字。快,则须有力。当然,反应速度、肢体灵活度、耳力眼力的灵敏度等诸多条件,都是决定出手快慢的不可忽视的因素;这却是武全老爹所未能认识到的了,但他至少把掌握武技本质最重要的因素,告诉了陈敬龙。
陈敬龙得内力改变体质,反应速度、肢体灵活度、耳力眼力的灵敏度,均远胜常人,尤其其力量的增长,更是迅速异常。魔力虽也可以均人力量,但效果远比不上内力,况且其不能改变人的体质,所能增长幅度颇受局限,因此,当世武者中,并没有人能比陈敬龙更具备掌握“武技本质”更充分的条件。
可惜的是,陈敬龙虽听过武老爹对武技本质的解释,却没能铭记于心,努力追求;因为在那不久之后,他遇到了洪断山。
洪断山威武雄壮又宽厚仁义,让陈敬龙不知不觉中已对其生出仰慕之心;而洪断山一击险些要了陈敬龙的性命,其出手之强悍威力,更是令陈敬龙刻苦铭心,羡慕不已。
于是,陈敬龙在潜意识中,已把洪断山当成自己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