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龙见他尸体模样,不禁骇然;暗自掂掇:林克西亚这最后一击之力,着实大的惊人,如果是受此一击,虚弱之际,恐怕也难以支持,不免骨断筋折的下场;一念及此,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再想起林克西亚死前最后一句话,更是惶恐,忙深深弯腰,向左阔方尸体郑重鞠了一躬,叹道左兄,你是替敬龙而死;敬龙受你大恩,永不敢忘”
欧阳干将见了左阔方尸身模样,也不禁骇然;喃喃惊叹道好家伙竭力一击,竟有如许之威;金宫骑士,果非浪得虚名,当真厉害……幸好他中了毒,不然,今夜谁死谁活,可当真难说的很”
陈敬龙听他提起“中毒”一事,猛然想起还有个元希田死活未知;顾不得再感伤左阔方之死,忙转身跌跌撞撞走到元希田身边,蹲坐下去,唤道元兄;你……你可听见我?”
元希田胸口一个拇指粗细的血洞,直透至背,伤及内腑、鲜血不住流出,此时脸色灰白、呼吸微弱,已是没了大半条性命。
听陈敬龙呼唤,他缓缓睁开眼来;目光在陈敬龙脸一扫,微显亲近之意,断续轻叹道你很虚弱,我看得……看得出来;……但你没有避战自保……而是尽力出手,不……不惜性命的与敌搏杀……你是真正拼死抗敌、保族……卫民的好汉子,如果……如果我当初……投到你的麾下……三生有幸……”
陈敬龙见他声音越来越低、气息越来越弱,忙劝阻道有话,不妨以后再说我给你止血;你保存力气、安静养神,别再……”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摸出金创药,去敷他胸膛伤口。但那伤口太大,又在不断流血,区区一瓶药粉撒,堵不住伤口,立被鲜血冲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元希田凄然叹道你不用……不用白费力气;我……我活不成了……”说到这里,忽地狠吸口气,转头望向欧阳干将;眼中满是愤怒怨恨;嘶声叫道你居心不良,累得我送命……被你这奸贼利用,我死不瞑目……”话未说完,一口气接不,两眼一翻,再不动弹。
陈敬龙大惊,急伸手探他鼻息;感觉微有暖气,知他是晕了,却还没死,心中稍稍一松。紧张忙乱之下,也不曾在意他所语,只顾去想如何救他;稍一寻思,从他长袍急急扯下两块衣襟,将他胸前、背后的窟窿硬给塞住;随即大叫来人,快来人”
近处一名义军汉子听见呼声,疾奔,问道陈少侠,事?”陈敬龙指着元希田,焦急说道你快救他……你带他,回我军营去,找雨梦姑娘给他治伤;记住,是雨梦姑娘,千万别忘了”又指向树林南面,道我的踢云乌骓拴在那边;你去骑了,尽快赶回军营;快去,快去”
那义军汉子本是认得元希田的,见他重伤垂死,也很担忧着急;听陈敬龙吩咐,连连点头,顾不得别事,急前将元希田抱起,匆匆往南奔去。
陈敬龙望着那义军汉子背影,喃喃自语道但愿雨梦有本事救他……但愿……但愿能来得及……”
欧阳干将讪讪说道敬龙,左兄受伤太重,神志不清,胡乱,当不得真;你可千万不要多心”
陈敬龙转回头来,茫然反问道?……事不要多心?”
欧阳干将见他只顾元希田安危,无心留意别事,不禁松了口气;忙支吾笑道我劝你不要为元兄太过担心;我说的是‘担心”不是‘多心’;是你听了”
陈敬龙仍只担心元希田,无暇“多心”;听欧阳干将说是“听了”,微一点头便罢,不再追问。
四百一十五节、干将斩敌
四百一十五节、干将斩敌
四百一十六节、雨梦暂别
过不多久,众义军豪杰已将不及逃走的暗族骑士围杀干净;都慢慢聚向欧阳干将,等他吩咐。
欧阳干将缓缓起身,扬声命道:“众位兄弟,请速去取来坐骑,随我追敌今晚咱们要把这五千暗族骑士尽数灭了,绝不容其安然退逃”
众义军相顾愕然;一人诧异问道:“欧阳公子,既然你有尽歼敌军之意,方才又为何不下令让我等追击?若方才趁敌退势掩杀,必能占尽风;这机会白白错过,着实有些可惜……”
不等那人说完,欧阳干将含笑反驳道:“追出树林,失去地利优势,敌人眼见逃不脱,再来个死战硬拼;我军纵能取胜,伤亡也必定惨重方才我不下令追击,正是要容敌溃逃,避免我方实力大损”稍一停顿,又继续道:“现在得出空来,我们取了马匹再追,情形又自不同暗族骑士都已没了坐骑,顶着厚盔重甲徒步奔逃,体力消耗必然急剧;我们骑马追赶,也不必与其硬碰,只沿途骚扰纠缠,使其不得空暇歇息;等敌人疲累的狠了,战力所剩无几,我们再狠打狠杀;嘿,那便不用有太大折损,也一样可以将敌尽歼了”
众人听他这一解释,均深以为然,再无异议;纷纷奔往树林南面,去寻找个自坐骑。不多久,众人又再回来,已都牵有马匹。
一名义军汉子牵了三匹马,前将一匹交给欧阳干将,又将另一匹的缰绳递给陈敬龙。
陈敬龙却不接缰,只道:“有劳请拴在树”欧阳干将诧异问道:“怎么?敬龙兄弟,你不随我一起追敌去么?”陈敬龙摇头叹道:“我现在无力厮杀,就算追敌,也没什么用处,不如不去……左兄刚勇忠厚,是条好汉,我不能任他曝尸野外,最终为鸟兽所食;我要留下来,把他葬了”
欧阳干将不以为然道:“一勇匹夫,死便死了……”陈敬龙悖然大怒,转头直视他双目,森然喝道:“你说什么?”
欧阳干将面容一僵,随即将手中林克西亚的首级往地狠狠一摔,瞪着那首级咬牙恨骂道:“……死到临头,却又伤了我一个好兄弟;我……我若不把你这人头制成夜壶,天天喂你喝尿,着实难解我心头之恨”骂毕,“犹不解气”,又抬腿在那首级重重踏了两脚。
陈敬龙见他原来不是“蔑视左阔方”,而是在“恨骂敌人”,怒气登平;不再多言。
欧阳干将又郑重叮嘱道:“敬龙,若非左兄拼命苦斗,咱们绝不能斩杀这金宫骑士;你我不可忘了左兄的功劳,更不能忘记这并肩苦战的情义你一定要把他安葬妥当,万万不可草率应付”言毕,又向左阔方尸身鞠了一躬,叹道:“左兄,不能送你最后一程,并非干将性情凉薄,着实……着实是大事为重、不容耽搁;望你泉下有知,莫要怪我”说着,已声音哽咽,“十分悲伤”;话一说完,急急抓起林克西亚首级,转身就走,似伤心太过,已不堪再与左阔方尸身相对。
陈敬龙见他如此“重情重义”,深觉欣慰,对欧阳干将这“血性男儿”好感更增。
欧阳干将引领义军,出林而去,不大工夫,已走的干干净净。
陈敬龙找回自己的蛇矛,以之掘土挖坑。天冷土硬之时,他又虚弱无力;强撑着慢慢挖掘,直用了近两个时辰,才勉强挖出个浅坑,将左阔方埋了;不必细表。
等他骑着寻常马匹,赶回军营时,天已微明。
他帐篷里,雨梦正枯坐等待。陈敬龙掀帘入帐,见了她,急忙问道:“元兄怎么样?他……他还活着么?”
雨梦满脸怒容,也不回答,起身质问道:“你出兵,为什么不告诉我?与敌交战,为何不带我去?”
陈敬龙凄然叹道:“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我身体虚弱,这一战本没想当真搏命厮杀,本以为你去了也出不了什么力气,不过是白白辛苦一趟罢了,所以便没带你同行现在我后悔的很;如果我带了你去,有你帮忙,我们定不会斗的那样艰难;或许……或许左兄也不会死了”想起替己而死的左阔方,心中又觉酸痛。
雨梦见他神色郁郁,又提到有人死去,知他难过,便也不再怒容相对;寻思一下,柔声问道:“既然你本不想搏命厮杀,后来又为何与敌硬拼起来?”
陈敬龙叹道:“欧阳干将非要杀那金宫骑士不可;他是受我相邀,看在与我之间的交情出兵的,他要与人相斗,我又怎能不顾情义、置身事外?没奈何,只好参战了”
雨梦听得“金宫骑士”四字,脸色大变;惊道:“你又与金宫骑士交手了?”陈敬龙微一点头。雨梦悖然大怒,厉声斥道:“金宫骑士何等厉害,你又不是不知;当此血气亏虚、体力衰弱之时,与那样厉害的敌人相斗,与自寻死路何异?你若当真不想活了,自己拿刀往脖一勒便罢,简单的很,何苦非要让别人杀死?我……我……嘿,你自己不愿活,我却还傻乎乎的想要帮你护你,当真蠢的可笑……”怨怒之下,一边斥责,一边转身便要出帐。
陈敬龙忙将她拉住,赔笑劝道:“我怎会不想活?我这不是没死嘛,你又何必生气?”雨梦怒道:“现在虽然没死,但总这样与强敌硬拼,早晚必死你自己不要活,没人能拦得住;我又……我又何苦为你操心劳神?以后你爱怎样便怎样,我再也管你、再也不理会你的事情……”气苦之下,已流出泪来。
陈敬龙不愿与她就此事纠缠争执,忙转开话头,问道:“雨梦,元兄究意怎样?究意是死是活?”
雨梦强抑怒气,冷冷应道:“他幸运的很,有踢云乌骓这样的宝马送他,赶到的还算及时,暂时保住了性命;若再晚到片刻,他现在便是个死人了”
陈敬龙大喜,欢叫道:“元兄没死?好,好,当真好极”
雨梦冷哼一声,道:“你不用高兴的太早,听我把话说完我虽给他止了血、用了药物,暂时保住他性命,但他伤在要害处,又伤的太重,我医术有限,可没本事把他治好。他顶多能撑个七八天,最后还是非死不可”
陈敬龙一呆,心中冷了半截;迟疑问道:“难道……难道他伤势绝不能治、半点希望也没有么?”
雨梦沉吟道:“除非……我师傅亲自医治……”
陈敬龙心中一动,喜道:“不错,姬神医妙手回春,自然能治得好元兄伤势我早想不到,真是够蠢……事不宜迟,雨梦,你这便骑了踢云乌骓,带元兄去找姬神医……”
雨梦愕道:“你要我带他远走,离你身边?”
陈敬龙点头应道:“不错若姬神医仍在半兽族,那便赶不及了;但现在姬神医回了家,身在玄武城,七八天的时间,凭踢云乌骓脚力,尽可以赶到。你现在便带元兄走,一定能救回他的性命”
雨梦皱眉叹道:“你身在前线,随时可能阵拼杀,我怎么能撇得下你放心远走?”
陈敬龙正色道:“这位元兄,是因拼死与金宫骑士交战,才受的重伤;如此为国拼命的好男儿,咱们绝不能明知可救而不去救,无论如何,都要尽力而为才好雨梦,你好歹再帮我这一次,救活元兄;我……我永感你大恩大德”
雨梦愣愣看他半晌,摇头苦笑道:“为了别人,感我恩德?嘿,我很不稀罕”
陈敬龙忙道:“是,是,我说错了你一直关心我、照顾我,竭尽全力帮我;我亏欠你着实太多,要论起恩德,那当真是说也说不完,干脆不必提起我只求你,再帮我一次,不然,元兄当真不治而亡,我……我必然心中愧疚,永难安宁”
雨梦听他一求,心中登时软了;脸却强装着冷硬,斥道:“你当真学坏了,坏的不可救药你知道我只想你好,不想你难过,所以拿这些话来压派我,让我不得不帮你,是么?”
陈敬龙急道:“不,不,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