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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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尘传说- 第3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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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佛教讲求的是慈悲为怀,所以其最高武学心法,当真是端正平和,正派到了极处。然而,成佛成魔,仅一丝之隔,正派到极处的,便也恰是与极恶相接,相隔仅止一线而已。
    这道理,便如一盆水,若水本就是浑浊不清的,在其中滴入一滴墨滴,水也不过浑的略重一些而已,并无大变,但如果那水本是毫无杂质,清澈至极的,忽然滴入一滴墨,却是黑迹迅速蔓延,水质尽黑,截然大变。
    至于能将这佛魔中间所隔一线摧毁的“墨滴”,便是人心中的恶念,亦既是佛教中人所说的“心魔”。
    易筋经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心魔”一旦生出,着实再厉害不过;轻则令人神志失常、或疯或傻,重则让人狂暴昏乱,自绝而亡。而唯一能化解消除这心魔之物,便是导人向善的佛教经法,除此再无别物。正是因为这“心魔”原故,所以灭世大劫前,易筋经存在了数千年,佛教中人却将其珍重收藏,轻易不许人看,修习过的寥寥无几;而有幸能获得修习易筋经的,也都是对经法参研极深,定力极强的高僧。
    至于陈敬龙,他心无贪念,对色、财、权、势,全无所求,实已将心魔产生的最厉害的几个原由避开;但他心中,却终究去除不掉一个“杀”字,只因这一个字,终使心魔生出,再不能除。
    他自幼长于深山,与野兽为伍,性情中颇沾染了些野兽的狠厉残暴,而其打猎为生,天天杀戮、日日见血,心性中更早就带着些嗜血轻杀之意。
    自他修习易筋经后,流落江湖,多经磨难,不得以而常常杀人;在此经历诱导之下,他杀心日有所增,渐渐轻忽人命,不再以杀人为意。他也曾对此事有所警觉,深自戒惧,只可惜,他并不这是心魔渐生的迹象,况且就算他,也无法将之消除。
    再后来,他投入军中,多历血战,常见成千上万人喋血厮杀,更亲手杀了不知多少人;如此经历,实让他杀心迅速增长,凶性越来越重。
    时至今日,他经过一夜浴血苦战,所杀之人多不可数,凶性已尽被激出,而后又拼命逃生,不得休息,精力、体力都异常疲弱,定力大减;这正是魔性大成、深植入心的绝佳机会。
    方才他在杀那少女时内心交战,便是魔根欲定而未定、佛魔中间阻隔颇受冲击之时;若在这时有人善言诱导,消其恶念,则心魔一去,陈敬龙生起戒惧之心,以后着意提防,便未必会再生恶念;可惜的是,那少女天真无知,不但没有善言抚慰他,反在无意中,带出不良之言,至使陈敬龙由怒而生恶,就此阻隔冲破,墨入清水,魔性大成,深入心中。
    万幸的是,在心魔大成,乱人心性之时,陈敬龙附近有许多人可供其杀戮,以泄凶性,这才使其免于狂暴难抑、自绝而亡。
    这习武之人的“心魔”一旦势成,与内力纠结缠连,内力不尽,则恶念难绝,与寻常人偶动恶念大不相同,并不会轻易消除;而灭世大劫之后,佛教已然不复存在,其教中经书更早已绝迹于世;这唯一能化解“心魔”之物既然再不能见,陈敬龙自然是永难去其恶念,魔性再难消除了。
    自此日起,陈敬龙性情大变,嗜血贪杀,多行绝事,与以往温和宽厚的性情大相违悖;诸位看官看过此节,当知他何以竟至如此,不必疑惑。
    且说陈敬龙杀心难抑,冲上那城堡二层狠杀起来;待将二层中人杀净之后,便又冲往三层。
    那城堡总共就只三层;不到一袋烟的工夫,陈敬龙已全都走过,将堡中之人杀了个绝干绝净、一个不剩。
    直到堡中尸体狼藉、处处染血,再没活人,陈敬龙凶性宣泄殆尽,焦躁心情方才渐渐平稳;头脑又复清明;转头观望,见遍地尸体中,有许多女子,甚至有几个孩童在内,不禁愕然,心中只是大叫我杀了孩子?……我……我怎会下手杀了孩子?”可眼见在场只剩一个活人,且长剑在手,剑上鲜血淋漓,证据宛然,这些人确确实实是所杀无疑;一,不由惊骇惶恐、茫然无措。
    便在他失神之际,忽听得堡外蹄声急响,迅速接近;但据蹄声判断,却只有一骑而已。
    陈敬龙闻声惊觉,暗道莫非有暗族高手来追杀我么?”暂顾不得再却寻思痛下杀手之事,忙稳定心神,往城堡下层走去。
    刚到一层,那马蹄声也已来到门外停住;跟着听有人在门上重重拍了两掌。
    陈敬龙暗道不好;我马匹留在外面,且被我杀死在外面的四名卫兵,尸首未曾处理,来人一见,立知我在这里,绝藏不过事到如今,无法可想,只能与其相见,硬拼一场了”打定主意,当即踱到门口,运内力将门闩扳直,缓缓抽开。
    四百四十三节、魔性大成
    四百四十三节、魔性大成。
四百四十四节、警惧重托
    四百四十四节、警惧重托
    陈敬龙抽开门闩,立即退后两步,将长剑执在手中,凝神备战。
    稍静片刻,门外那人又在铁门上重重拍了一掌,去闩铁门在他一拍之下,微微荡开,露出寸许宽一条缝隙。
    又稍一沉静,突然“砰”地一声大响,铁门被人大力踢开;跟着一条人影疾蹿进来,手举钢刀,向陈敬龙当头劈落。
    陈敬龙眼见落刀迅疾凌厉,显然来人本领不弱,心中微凛;疲累之际不愿以力相拼,忙斜身横跃,闪过钢刀,跟着长剑疾出,“刷刷”两剑,攻向来敌。
    来人一刀劈空,颇觉意外,微微一愣;跟着见陈敬龙出手反击,剑势灵动、招数精妙,更是大吃一惊;匆忙向后退跃,大叫:“且慢动手!”
    陈敬龙听他声音,心中剧震,手上立时停顿;凝神向来人望去,猛然一愕,恍然如在梦中,脱口叫道:“吴大哥?!”
    来人三十多岁,黄脸无须,身着盔甲,做白虎军副将打扮;却不是昨夜为护陈敬龙突围,冒其名号冲突引敌的吴旬是谁?他此时盔歪甲斜,满身血污,模样甚是狼狈;左上臂还嵌着一声羽箭,箭杆受他纵跃震动,兀自颤巍巍抖个不停。
    吴旬看清陈敬龙模样,登时满脸喜色,喃喃叹道:“你果然突围出来了!……天可怜见,你果然没有死!”
    陈敬龙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不禁狂喜难耐;疾跃上一步,扶住吴旬双肩,大笑大叫:“你还活着?!哈哈,你没有死在乱军之中,好极了!真是……真是好极了!”
    吴旬连连点头,感慨笑叹道:“是,我还活着!我在冲杀时,有幸碰上十几个本领颇强的义营豪杰;得他们竭力相帮,我终于冲出了重围,没有死在乱军之中!”
    陈敬龙喜道:“好,好;活下来便好!那些助你突围的义营豪杰呢?也跟着你逃来了么?”
    吴旬神色一黯,叹道:“他们大半在突围途中便战死了;脱出重围之后,为了让我能安然逃走,剩下的几个又留下断后,阻拦追兵……他们……唉,七千余人,现在大概只有你我两个活着的了!”
    陈敬龙心中一痛,再也笑不起来;默然片刻,强打精神,问道:“你从哪里突围的?身后可有追兵没有?”
    吴旬应道:“我从西北角上突出,起先我只顾逃命,一直往西北逃去,后来遇见好大一片石滩;我见石滩上不会留下马蹄印迹,便灵机一动,奔到石滩中心再转往南来。敌人若循我马蹄印迹追赶,到那石滩便会暂失线索,很需要搜寻一气,应该不会很快追来!”
    陈敬龙放下心去,道:“既然如此,咱们不用忙着走!先把外面尸体收拾一下,马匹都牵进来;咱们在这里寻些吃喝,休息一会儿再说!”
    吴旬点头叹道:“这样最好!我也正是饥渴难耐,实在逃不动了,忽然见到有这怪楼,便冒险过来一探,想夺些饮食裹腹。我见外面有些尸体,知道这里定然发生过变故,却万没料到,竟是你在这里!嘿,老天留下你我性命,又让我们重逢,逃亡之际相互有个依靠,当真对我们太也厚待了!”
    陈敬龙听他此言,亦颇觉幸运,深叹苍天厚爱。
    当下二人一齐动手,将门外的四具卫兵尸体一一拖入堡内,将门外血迹撒土遮掩一番,又把两匹马都牵进城堡,然后再把门关好,闩上门闩。
    待一切处理完毕,二人不约而同吁口长气,心中这才稍觉安稳。
    陈敬龙见吴旬臂上嵌着羽箭,便道:“吴大哥,你受伤了?来,先拔下箭来,我给你包扎伤口!”
    吴旬苦笑道:“伤不伤的,暂且不必管它!先寻些饮食才是要紧;我饥渴难忍,着实有些撑不住了!”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堡中,看哪里有东西可吃。
    他初入城堡,便与陈敬龙相逢,喜极之下,无暇它顾;随后进进出出、往来忙碌,虽见厅中横七竖八满是尸体,料想都是因抵抗陈敬龙而被杀,也不在意;直到此时,凝神寻找食物,才算第一次真正细看堡内情形。
    待看到那个被陈敬龙劈成两半的少女时,吴旬不禁脸色一变,伸指指去,愕然问道:“陈少侠,这……这人……”
    陈敬龙轻叹口气,沮丧应道:“是我杀的!”
    吴旬茫然呆立;愣了半晌,方喃喃问道:“你怎能……怎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陈敬龙颓然叹道:“不只如此!……你到上两层去瞧瞧吧!”
    吴旬微一迟疑,抬腿匆匆奔往上层;不一会儿,又急急奔回;脸色铁青,颤声问道:“那些妇女、老人,还有……还有孩子……”
    陈敬龙缓缓点头,干声应道:“是我杀的;全是我杀的!”
    吴旬勃然大怒,跃到跟前,抬手狠狠揪住陈敬龙领口,厉声叫道:“你这算什么?你……你……为了活命而杀人,情有可原;可那些老弱妇孺,并没有伤害你的能力;你怕他们奔走求救、泄漏你的行踪,把他们绑起来也就罢了,又何必一定要取其性命?你如此作为……如此作为……这与禽兽有什么分别?”
    陈敬龙任他揪着自己领口,也不挣扎,颓然叹道:“我起先,只杀卫兵,可杀着杀着,脑中忽然浮现出镛城、相安城那些百姓,刚被咱们解救时的凄惨情况……”
    吴旬额上青筋暴起老高,双目通红,厉声怒叫:“暗族人凌虐我轩辕百姓,残暴不仁,但我们总不能像他们一样冷血无情;你……你对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痛下狠手、滥杀无辜,这算什么好汉?这……这算什么英雄?”言毕,愤恨难当,松开陈敬龙领口,在他胸膛重重一推;怒目瞪视,呼呼直喘粗气。
    陈敬龙被他推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却并不动怒;满脸尽是懊悔之色,黯然叹道:“我也不想滥杀无辜……”
    吴旬愤然叫道:“你不想杀,可终究还是杀了!陈敬龙,我当你是个仁德无双的好汉、慷慨侠义的英雄,敬重你、佩服你,所以才心甘情愿追随于你,水里火里、刀山剑海,从无退避,就算明知必死,也绝不迟疑;可是……可是……你如今却干出禽兽恶行,全无半点人性,这岂是仁侠之士能干出来的?”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强抑怒气,望着陈敬龙缓缓摇头,咬牙恨道:“我现在……对你失望的很……非常失望……”
    陈敬龙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吴大哥,你对我失望也好,绝望也罢,都请先按捺片刻,容我把话说完!我有一件万分要紧的事,要拜托你,虽然你对我失望,可眼下……我也只能拜托于你,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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