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头儿人脉广,又讲义气,不愧是老大!小的那个佩服啊!……”
“能追随头儿,小人折寿十年也愿意!”
五夫长憋不住道:“哈哈!从来敢和咱作对的,都没好下场!”说着眼光往七郎他们那边溜去。
这伙人的阿谀奉承越发如山洪暴发,滔滔不绝流淌出来。
令狐逸听得实在恶心,忍不住大声叫:“是啊,是啊,兄弟们,今天吃了他一口,明天得还他两口!”
七郎听出了点什么,灵机一动,说:“大家看!我们就是例子!”
不少士兵纷纷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
五夫长跳起来,大步踏到树下,怒骂:“两小崽子胡说什么?”
七郎撇到那军司的身影,提高嗓子叫:“不行了!快掉下来啦!救命!”
令狐冲着五夫长道:“哼!你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我们再也撑不下去了!”
那军司忙上前,问:“肯招供了?”
七郎不敢太过踢腾,只用脚尖点点地下,提出:“军司大人,只要能保住小命……我们言无不尽!”
五夫长急着邀功:“军司大人,您看,小人没说错吧?”
军司故意打官腔:“你们可要实话实说!这是唯一的机会,若敢耍花样,军法处置!”
令狐双手完全没了知觉,却死也不敢松手,忙表态:“大人,说!先放我们下来,一定说!”
等放下来了,五夫长急吼吼地要来帮忙审问,令狐揉着可怜的臂膀,笑眯眯说:“军司大人,小人们将要招供的,可是军机大事!您看……是否要找个闲人免进的地方?”
军司做醒悟状,瞪着他们俩,呼喝:“那还不老实点?走!”看到五夫长要跟着来,就开口:“没你的事了,干活儿去吧!”把五夫长臊得满脸黑紫。
说完,便带着几名士兵把他们俩押去营帐,令狐边走边回头冲着五夫长和那群精英扮鬼脸,五夫长恨得黄牙咬碎。
进得门来,七郎爽快地和军司说:“大人,我们言出必行,笔墨侍候吧!”
那军司走到案桌后,绷着脸道:“说!受谁指使?几个同党?”
令狐微微一笑:“大人,我们来自江南,怎么会是突厥人的细怍?”
那军司愣了愣,眼前的人细皮嫩肉,举止大方,和那些蛮子确有天壤之别。
七郎挥洒自如笑道:“若我们是蛮子的细怍,怎么会下手这么轻?这全军的将领早死光光了!”
那军司翻心一想:似乎又有道理,他们既有机会下手,该用剧毒才对啊!怎么会如此儿戏?他犹自不甘心,一拍桌子,叱喝:“不许绕圈子!从实招来!”
七郎伸出手,指着外面:“大人,您一定很清楚什么叫派系之争!”
令狐连随接上:“事到如今,也不怕说白了……那些人整我们,无非要把我们背后的诸葛大人扳倒而已!”
“军司大人,你说,诸葛大人倒霉了,谁最开心?”七郎忽然抛出的问题,让那军司脱口而出:“别瞎扯!上头的事,哪里是你这等人可以讨论的?”
令狐故作神秘:“军司大人,实不相瞒,这点……其实,咱也不想深究,不过啊,五夫长这次要把您也拉下水,这可有点不讲义气啦!”
那军司困惑了:“你说清楚点!”
令狐走近他,低声道:“大人……你听小展说啊!”然后,他停住不说了,左右瞟瞟,笑得人畜无害,天真无邪:“大人,很多事情呢,人多了,就硬是不能说,要不……小人等李总管回来,再当面禀告?”
那军司当然知道他们是诸葛帐下的“亲信”,诸葛的后台,也是相当可观的大人物!对于高层的内幕,他不好奇才怪!况且,案子在自己这里亲手破了,才一鸣惊人么!此刻他就被令狐弄得心痒痒的,沉吟片刻,示意那几个兵卒退下,就这两个小子,他也不怕他们翻了天去!
令狐走到案桌前,凑近对方,鬼鬼祟祟,贼笑嘻嘻:“军司大人啊……你坐稳了哈,听小展慢慢说啊!……这个……诸葛大人……说啊,他看上你很久了……每次他看到你英伟的身影,都心如鹿撞,心花怒放……”
七郎听到这里,忍不住“噗!”笑出声来。
那军司屏住气,一心要挖掘高层黑底,不曾想听到那么几句,顿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涨红了脸,怒道:“混帐,胡说八道!”
令狐蛊惑地说:“大人,别怪我们哈!这都是五夫长指使的……他后面的人,唉!你不知道也罢了!”
那军司还没听明白,猛然头部传来一下剧痛,连叫都来不及叫出来,就趴倒在桌上。
浑身黑衣的乾叔从灯影里跳出来,急促简短地说:“少爷,快!”说着把一个包袱抛过去,七郎和令狐忙接过,手忙脚乱套在身上,跟着乾叔自营帐后面钻出去,跨过两名躺在地上的士卒,急匆匆潜入黎明前的黑暗里……
031章 江南烟波
在七郎和令狐初踏军营之际,波光粼粼的通济渠。
一叶轻舟,自南往北缓缓而上。
船上除了舟子,还有三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和几个随从。
他们就是陆康,和穿戴成读书人的丛碧和随风。
通济渠两岸,映入眼帘的,时而是茅檐低小的民舍,时而绿草青青,时而是高大茂密的香樟树,圆润郁葱的叶子交织,浓密的树荫下可见悠闲乘凉的人们,三三两两地散布……
水面上吹拂而过的风,带来丝丝清凉,也带来岸上盛开的香樟花淡淡的香气。
随风身穿宽大的浅蓝色长袍,头上绑着同色的发带,屈膝坐在船头,把嘴巴和鼻子埋在手臂,只露出双眼,看着岸边浅黄粉绿的香樟花,聆听着悠扬回荡的竹笛声,心中一片宁静。
丛碧白衣似雪,倚在她身上,低声曼唱:“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欢唤声,虚应空中诺。”
吹笛的是陆康,他随意靠在船的栏杆上,任风把发梢衣袍吹得猎猎飞扬,他眯起眼,专注地把一曲《平阳秋月》吹奏得出神入化,笛声在水面上散开去,显得特别空灵,特别让听者一涤心胸。
一路北上,其实大家的心,都乱糟糟的,不知道那个神秘的“香云”,是否有上钓。
诚如七郎的猜测,他们通过追查那盆名花,得知栽种这盆独幽的人,竟然是江南富商窦可悔。
窦可悔儿女众多,他们花了很大力气,才查到窦家有个庶出的女儿,名字叫凌云,这盆花,就是她的心肝宝贝——据说,此花大有来历,乃当今天子的赏赐之物!
令狐跟着七郎远走边关前,曾留下“香云”的画像,他们暗中对照过了,此凌云就是该“香云”。可惜,没有证据,就是此凌云盗走了印章,怎么才能尽快追回印章呢?
他们派出好手,多次潜入窦府,都没有找到印章的下落。
无计可施,三个人一合算,决定引对方出手。
于是。他们故意透露风声,让圈里的人都知道,七郎在出去游历之前,把手中剩下的印章送给了丛碧。
丛碧在七郎走后,心神恍惚,最后决定带上印章,也踏上了云游之路。
这番落花流水之意,在姑苏城的才子佳人里,成为一时的风流话题。
他们还盛传,陆子俊和家里说要到西部看壁画,是个籍口,他似乎忘记了有个定亲多年的未婚妻,不知道是否看上了那位随风姑娘,这才跟了去……
这一路上,他们都察觉到,的确有人一直跟踪着他们。
他们派出去盯着窦家凌云的人,暗中传递过来的消息,也是说,凌云小姐离开了窦家,不知所踪……
到底是不是这个凌云,把七郎的印章盗走了?
窦家富甲一方,就算这印章再值钱,似乎也不该轮到他们家的女儿,眼见心谋啊?!
而且,刚好发生在印章的原主提出要七郎把东西送过去之际?
莫非,这对印章,有着连七郎都不知道的意义?
随风歉意最深,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这心情,让本来就有点迷糊的随风,最近她的眼神越发迷朦,沿途的秀丽风光,每一处景色,都会让她联想起整件事的细节。
眼下这漫天飞舞的香樟花花粉,又让她鼻子嗓子发痒,让她想起那天满院子的鲜花……还有,七郎家盛开的杏花……
一曲奏罢,陆康收起笛子,展望岸边的成荫绿树,沉默了一阵,才微笑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上岸走走,顺便找点吃的。”
随风回头说:“子俊,我们还要等多久?”这鱼儿怎么还不上钓啊?真怕误了七郎家的事儿。
陆康胸有成竹,笑了笑:“快了。”
不多时,岸边小城里,有一行人,分花拂柳地走在大街上,所经之处,引来无数注目礼。
走在前面的是身量修长的陆康,他那张恬静带笑的脸,隐隐流露的英气,已经让满街的大姑大婶小妹妹看得眼睛都定定的,没想到他后面,还有两个更为让他们嘴巴都合不拢的少年郎!
那个穿浅蓝色衣袍的随风公子,中等身材,瘦削的脸上,鼻梁高高,面容含笑,说不上如何绝色,可是他那双迷朦忧郁的大眼睛,硬是让观者的目光不禁追随……
他身边那个白衣少年郎,比他稍微高出一点,天庭饱满,灿烂的阳光下,他的脸颊白皙中透着粉红,嘴唇微微上翘,再看仔细了,这位少年郎幽深的黑眸子,象无底冰潭,寒光隐现,似乎随便一瞥,就能看到你心里去。
这三个瞩目的人,在小城里转了一圈,慢腾腾地向着一间酒楼走去。
“子俊,我看还是不要再拖了。”丛碧思索着:“要是到了大梁,还没有进展的话,要派人先赶去告诉七郎,让他别等了。”
陆康点点头:“让阿英去吧。”
阿英本闹着要跟七郎去边关,七郎执意让他留下照应。这次,他也跟了出来,和其他随从一道跟在他们后面,东张西望。
随风想了想,认真地说:“也好,到时候,我再亲自跑一趟。”她打定主意,如果真的找不回来,就前往突厥,找到七郎的姑母,向她负荆请罪。
陆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心思缜密,凭直觉判断,这对萧家的印章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意义,如果真的找不回来,恐怕就不是道歉或者赔偿能解决的问题……不过,这话,还是不提为好,这两位女郎,已经被此事困扰好多天了,他不想她们百上加斤。
有时候,太过患得患失,反而无法做到最好。
几个小孩子,打打闹闹着,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
一个少年,紧追而来。
032章 真凶现身
丛碧忽然感到被人撞了一下,她很警醒,马上滑开一步,让那少年擦身而过。
随风出手如风,一把揪住那少年,脱口而出:“你,做什么?”
那一脸雀斑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他顽皮地吐吐舌头:“嘻嘻!放开我!”
阿英等人已经上前,阿英大声问:“少爷,有何吩咐?”
随风还在犹豫,周围的路人都盯着他们看。
弄清楚了自己贴身藏好的那枚大红袍印章还在,丛碧扬手道:“让他走。”
陆康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那少年的双手,没发现异样,也就轻轻点头。
随风一松手,那少年如脱缰野马般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他们彼此交换目光,大家都有种感觉:对方,终于要出手了!
于是,他们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