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前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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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前渡-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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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此人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奇门五行皆极不俗,而最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他不但是个才子,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神奇力量。曾经有人说过:“公子沈诺,或许并不能算是天下第一奇人,但有他在的地方,总能创造奇迹。”故天下人以“妙公子”三字称之,意为——人妙、情妙、才亦妙。
程氏夫妇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竟然会不请自来,救人于无望之际,再想起他以住的种种故事,心中都升起了很浓的希望,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欣喜之色。
沈诺回头对两个童子说道:“我自去为程家小姐看病,你们留守于此,不必跟来了。”
二童子齐声应道:“是,主人。”
当下随程氏夫妇往内走去,此际虽是寒冬,但程家大院的花园中,依旧有不少花卉争奇斗艳,尽吐芳华,呈现出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色来。
走过前院,到了一处桃花林中。比之先前的五彩缤纷,桃林则呈现出一片黯然之色,毫无生气。
沈诺走到一株桃树前,对首枝干默默出了会神,继而剑眉微扬,脸上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来。他问道:“听说七小姐出世那日,此处桃花悠悠盛开,一片姹紫嫣红,可有此事?”
程夫人叹了一声,道:“正是。轻衣周岁那日,有个方外之人为她看过相,说是生为桃花之命,怕是福薄。我一直不肯相信,没想到这十几年来,果然是一直顽疾缠身,几度垂危……”说到此处,激动地盯住沈诺道:“沈公子,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儿,一定要把她治好……我一生命苦,几个孩子都相继夭折,惟独留她一女,若她也去了,我……我活着也了无生趣了……”说着便欲下跪。
沈诺忙一把将其扶住,淡淡道:“夫人不需如此大礼,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程员外揽来妻子,柔声劝道:“夫人不可如此失态,沈公子既已来此,自会全心医治。”
程夫人泪眼汪汪,看着丈夫,低叹一声,垂下头去。
*****
穿过桃林,就看见前有一湖,湖水碧蓝,竟未结冰。一精巧雅筑依水而建,显得很是清幽绝俗。大门上以瘦金体题有三个绿漆大字——“轻尘居”,字写得极好,很是秀气。
沈诺不禁赞道:“好一个雅致之所,好一个轻尘之名,这字更好,不知是何人所题。”
程员外答道:“哦,此乃小女自题,名字也是她自己取的,写于去年秋季。”
沈诺微微一惊,去年,也就是说,程七小姐在题这匾额时,年仅十三岁。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竟能写出这样的一手好字来,当真令人叹服。
刚走到廊前,便听得房内有瓷器碎裂声传来,哐啷不绝于耳。程员外和夫人不禁都脸上微微一红。
程夫人满脸哀愁,颤抖着声音道:“这孩子……唉,又在闹情绪了……”
程员外对沈诺道:“沈公子,这个……小女因病太久,所以性子有点任性。若是等会医治之时,有什么冒犯得罪的地方,还请公子看她年幼,切莫与之计较。”
沈诺笑而不答,径自走了进去。
刚掀起挡风帘,就有一只墨玉花插直飞了出来,沈诺伸手轻轻将其接住,再走了进去。
屋内,一少女尖声叫道:“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听到没有?我不喝药,我不喝药!让我死了算了!你们给我通通都出去!”
当下有几个丫鬟匆匆逃出,见了逃诺都是怔了一怔。
那少女随手抓了一个翡翠果碟往墙上一砸,跺足道:“我讨厌你们,讨厌死你们了!你们很烦,知不知道!”她边骂边回头,瞧见了沈诺,顿时僵在了那里,骂声也停了。
只见这少女头发极黑,面色又极白,两相映衬下更显得瞳目深深,浑身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灵逸之气。这种灵贵掩盖了她眉间的病容,却也更衬托出了那分娇柔的虚弱。
少女乌黑的眼睛带着防备的目光将沈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遍,皱起眉道:“你是谁?谁允许你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的?你是我爹娘新找来的大夫么?我说过了,我不要看大夫,我不吃药,我不治病!你们是不是没听到?来人,给我带他出去!我不见外人!”
程氏夫妇走了进来,见得这场景顿时面有难色,程夫人走上前柔声道:“轻衣,不要闹脾气,这位是沈公子,是平时请也请不来的贵客,你另这样,就让他给你看看吧……”
少女极是不耐烦地一甩长发,不屑道:“我的病好不了啦,谁来看都是一样的!我不想活了,你让他走!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
程夫人转过头来把乞求的目光望向了程员外,程员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将脸色一板,厉声喝道:“轻衣,不得放肆!”
少女咬着唇,目光清冷,且带着几分幽怨之色地盯着父亲,接触到那样的眼神,程员外心软了一软,放柔了声音说,“轻衣,让沈公子为你看一下吧,就这一次,好么?如果连他也没办法,我就死了这条心,今后再也不逼你看病吃药了。”
少女目光中的幽怨之色更浓,看了沈诺几眼,忽地回身,取过桌上的水晶花瓶狠狠地往地上一掷,“哐啷”一阵清脆的响声的后,花瓶碎裂成千万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光芒。
程员外和程夫人对视一眼,更是尴尬。反是沈诺,脸色平静如初,似乎全未将这样的待遇放在心上。只见他走过去,在少女面前立定,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注视了许久。
少女接触到他毫无表情的目光,心里不禁颤了一颤,有些慌张起来,但又不愿意示弱,便将头一昂,柳眉高挑,不悦地说道:“你这样盯着我干什么?无礼——”
她话还未说完,却见沈诺将手中的墨玉花插递了过去,淡淡道:“拿去,继续砸吧。”
少女怔在了那里,满脸都是惊讶之色。程氏夫妇也惊奇地望着这位沈诺,对他的刚才的举动感到意外不已。
“拿去,继续砸。”沈诺又重复了一遍,接着微微一笑,道:“桃林中的桃树,树心已经枯烂,不会再开花了,要想见到来年春天花蕊重吐,就得将这些树全部移除,另换上一批。同样的,你的心已经先你的身体而死,徒留这具躯囊,又有何用?你要求死,没人会阻止你。所以,拿去吧,趁你还有力气的时候尽量砸。”
少女接过了墨玉花插,脸上阴一阵,晴一阵,如水波般起伏不定。她默默地直视着沈诺,目光中闪烁着很是复杂的情绪,过了许久,眼神慢慢黯淡下去,扭过了头,轻声啜泣了起来。
程氏夫妇看到此处,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软化,心中都起了喜悦之情——这位名满天下的妙公子,果然与众不同啊!
*****
羧猊炉里的冰麝龙香袅袅地升着,整个房间中充盈着一种甜甜的味道,外界的寒冷与风雪被隔离在了门窗之外,这个优雅而精美的房舍,的确是应了其名“轻尘”,仿佛已不在人间。
程轻衣静静地躺在锦塌之上,漆黑的双眸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为她把脉的男子——他的手很温暖,热度透过他的双指传到自己的手腕上,再蔓延到全身……他和以往的那些大夫都不一样呢。
沈诺移开了手,莞尔一笑,道:“小丫头,你看什么?”
程轻衣抿了抿唇,开口说道:“我在想……你为什么和以前的那些大夫都不一样。”
“哦?”沈诺目光中的兴趣更浓,“我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你比他们都年轻,你的手比他们都温暖,你不像他们那样絮絮叨叨地问个不休。”程轻衣垂下了眼睛,在心里又偷偷地加上了一句——你比他们都好看。
沈诺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动作近乎亲昵的纵容,“小丫头,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个大夫。”
“啊?你不是大夫?”程轻衣惊奇地睁大了眼睛,“那你是干什么的?”
“这个——”沈诺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可以说,什么都不干,天涯海角四处闲逛,看看有什么热闹的事发生,就去凑凑热闹,拜访朋友们,去找他们喝喝酒,谈天说地胡侃一通等等。”
程轻衣笑了起来,有些慧黠地眨了眨眼睛,道“我明白了,所以你走啊走的,就正巧赶上了我这件事,就来管我这趟闲事,是不是?”
沈诺大笑,道:“可以这么说。”
“那你除了医术外,还会些什么?”
沈诺扬了扬眉,笑道:“小丫头,你在打什么主意?”
程轻衣咬咬唇,低声道:“我听爹爹说,你好像很厉害,琴棋书画,五行八卦,千奇百怪的玩意你似乎都懂那么一点,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程轻衣忽然道:“我想拜你为师!”
这个回答大是出自沈诺的意料之外,他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你想拜我为师?”
“是啊,不可以么?”程轻衣自锦榻上坐了起来,一把拉住沈诺的手道:“我觉得你这个人很精彩,跟着你一定很好玩。我很聪明的,绝对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怎么样?行不行?另犹豫了,收我为徒吧!”
沈诺站了起来,绕着屋子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程轻衣,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程轻衣见得他这个模样,心中顿时不悦,轻哼了一声,道:“大丈夫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犹犹豫豫,婆婆妈妈的,算什么?一句话,到底是肯,还是不肯啊?”
沈诺闻言,失笑道:“罢罢罢!见到你这小丫头第一眼起,我就预感这缘分必定不会太浅,却原来会有师徒之分……也好,就收你为徒,拜师吧。”
程轻衣甜甜一笑,正待下榻行礼,却又停了下来,道:“慢,我还有一个条件。”
沈诺扬眉,“什么?你还有条件。”
“不错。”程轻衣点了点头,道:“你那么年轻,应该还没收过弟子,那么算来,我是你第一个徒弟吧?”
沈诺点头道:“不错,是第一个。”
“那么,我有个要求——师父既然收了我为徒,就不可以再收徒弟,这点,你做得到吗?”
沈诺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今生就只能有你这么一个徒弟,是吗?”
程轻衣点头,脸上的表情竟一本正经,“是的!如果你以后再收徒弟,那么你我之间的师徒之谊就一刀两断,我再也不会认你这个师父!我说到做到!”
沈诺本就是豁达怪异之人,因此虽然程轻衣提的这个要求极是蛮横无理,但在他看来,却是新鲜有趣,当下大笑应允道:“好!一个就一个!我本就没想过收什么弟子!”
程轻衣的眼睛晶晶亮,“你真的同意?”
“同意就同意。你说的,大丈夫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绝不更改?”
“嗯,不更改了!”
程轻衣大喜,当即跪了下去,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道:“徒儿程轻衣给师傅行礼了。”
沈诺将她拉了起来,微笑地凝视着自己这个新收的女徒弟,叹道:“你这般古灵精怪,我此生想必是注定要与你纠缠不清了。”
程轻衣嘻嘻一笑,道:“见师礼懈已拜过,你后悔也是来不及的了。”
“嗯。”沈诺点了点头,面色又恢复正经,沉声道:“你的病疾的确是百年罕见,而且拖的时间实在太久,已经侵蚀到了五脏六腑,以我之能力,虽可保你暂时不死,但只怕也仅仅是苟延残喘……若想全然康复,希望渺茫啊……”
程轻衣听了,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好也罢,坏也罢,反正就是那样了,能拖得一年是一年吧。”
“你真的这么想?”沈诺直视她的眼睛。
在那样的目光下,程轻衣退缩了,垂下头去,低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好不了了,可爹爹和娘亲却仍是不肯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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