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昌目送李起离开,这才将妻子领进内院,共叙别后之情。
然而言词中只说自己在南阳为吏,对落到黄巾贼手中一年多来的遭遇却只字不提。
太守官邸。
周坚正和周晖商量事情,就见李起疾步走了进来。
“怎么样,戏昌妻子送到了吗?”
周坚当即扭头问道。
“回公子,已经送到了。”
李起道:“戏昌还让属下带话给公子,说公子好意他心领了。”
周坚问道:“戏昌之妻可知道戏昌眼下的处境?”
李起道:“不知道,我们派去的人没告诉柳氏,方才戏昌也并未提及,而且似乎在有意掩饰,不欲令其妻知道其被公子派人看押。”
周坚想了想道:“好,对戏昌的监视可转入暗处,不要让其妻发现。”
李起忙道:“属下遵命。”
见周坚没有别的吩,当即靠退离去。
周坚这才对周晖笑道:“听说戏昌放浪形骸,不奉生计,与其妻成亲后,竟是由其妻操持家中生计。七尺之躯,却要妇人将养,也算是一桩奇事了。”
周晖讶然道:“竟有此事,果真是奇事一桩。”
周坚点点头,道:“所以说,这样的人要么是懒惰的无药可救,要么就是真的有真才实学。看样子,这戏昌与其妻到是感情颇深,不然也不会让李起给我带话了。”
周晖点点头,深以为然。
周坚又道:“戏昌即不欲令其妻知道其处境,就说明此人并不敌视我,否则怕是早将其处境告之其妻,看来要让戏昌投效也并非不可能。”
周晖道:“只需动之以情,待之以亲,日久必可收其心。”
周坚‘嗯’了声,奸笑道:“可为其准备一座豪华宅院,再多赠奴婢仆佣,甚至可以还其自由,令其携妻外出游玩,以示宽容,必定会事半功倍。”
周晖道:“须得谨防其趁机脱走。”
周坚道:“这个无妨,二址随从最善潜伏侦查、偷袭暗杀,可谴两名随从跟随,必不会被戏昌发觉,可保无虑。”
周晖点点头,转过话题道:“今南阳境内匪寇已尽数剿灭,子渊却拥兵六万,恐会引起朝中猜忌,若不及早处置,怕是为祸不远。”
周坚闻言一凛,仔细一想,周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虽说西凉叛军十余万入寇三辅,朝廷已经将所有能征调的军队都派到了美阳,暂时对各郡隐隐形成的尾大不掉之势无暇理会,但自己拥兵六万,也委实太招人忌了些。
放眼天下各郡,就算各郡太守借着朝廷放权,征讨境内的匪寇大肆招兵买马,但最多的也不过两万人左右,兵力达到五万以上的,恐怕就自己一家。
就算朝廷现在无暇他顾,但被朝廷猜忌,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若是再被阉党从中搬弄事非,自己这南阳太守的位子怕是要坐不稳了。
届时如果不举兵反叛,就只能乖乖接受朝廷的调令。
然而,大汉朝廷的威严虽然被黄巾起义严重削弱,但还未到无药可救的程度,现在举兵反叛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朝廷举倾国之力扑灭。
就算以后汉廷威严丧尽,各地诸候不再听候调令,也不能公然反叛朝廷。
只要汉廷不倒,公然反叛的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天下诸候群起而攻。
大义的名份,在这个年代所具备的影响力是难以想象的。
周坚思忖片刻,便道:“兄长所言甚是,眼下南阳并无战事,六万大军只保留一万便足以应付一切事端,可将五万从匪寇中抽出的精壮安置在各地屯田,只留下我的五千部曲和邓卓从各县抽调的五千兵卒作为常备军事力量。”
周晖赞同道:“这样处置最好不过,一万军队谅不会招来朝廷猜忌。”
周坚又道:“不过,五万降卒也不能只屯田,可与农闲时勤加操练,待日后再有战事时也可作为后备军应付危局。”
周晖喟然道:“如今朝廷无道,奸妄弄权,天下匪祸四起,朝廷四处救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就算眼下南阳境内匪寇已悉数平靖,但也难保不会再有匪寇作乱,子渊的考虑也是对的,有备则无患,可防患于未然。”
周坚道:“南阳政务,还要兄长多多费心了。”
周晖洒然道:“子渊放心,为兄自当尽力。”
两人商议了一些细节,周晖还有许多事情处理,随即靠辞离去。
周坚送出府中,踞案独坐了一阵,忽然想起和皖县人和事。
去岁蔡琰来信,言及已满及笄之年,得其父赐字昭姬。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蔡琰尚待字闺中,却将字相告,拟乎别有所意。
周坚左右思量了一阵,父亲周尚还置气自己,蔡邕又是待罪之身,托别人说媒好像也不太合适。如今南阳诸事已定,只能先将蔡邕父母接来南阳,再想办法。
不过,蔡邕多半不会来南阳,还得另想办法。
还有,大乔和小乔也得一并接来南阳。
想及此处,当即向堂外道:“来人。”
早有值日随从应声而进,道:“公子有何吩咐?”
周坚道:“速叫周武前来。”
“遵命。”
随从应声而去,不多时,周武匆匆而到。
“公子叫我?”
周武大步进了厅堂,施礼问道。
周坚点点头,道:“你们李起、陈良他们暂时不能在明处做事,正好去趟皖县,将蔡师和蔡琰接来南阳,还有乔公一家也一并接来南阳。”
“这……”
周武迟疑道:“若蔡师和乔公执意不来,属下又不能用强,该如何是好?”
周坚‘嗯’了声,道:“你思虑的极是,我也料定蔡师和乔公多半不会来南阳,你到了皖县后先不要去乔府,只需如此如此……”
当下说出一番计较来。
周武一一记下,随即领命去了。
周坚正准备去校场看看,又有随从匆匆来报。
“公司,朝廷传来西凉战报。”
随从手里拿着一张邸报,奔到近前递给了周坚。
“西凉战报?”
周坚心里念叨了一句,也不知皇甫嵩率领大军迎击西凉叛军战事如何了,顺手接过随从递上的邸报,打开看了两眼,就是一怔。
皇甫嵩竟然屡战无功,非但未将西凉叛军击败,反而还被朝廷治罪了。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朝廷竟然派了董卓为将,接替皇甫嵩,率军御敌。
第102章 西凉叛军打到长安了
中平二年三月,西凉叛军将兵数万,入寇三辅。
朝廷急谴左车骑将军皇甫嵩统率司隶之兵西出长安,拒敌与美阳城下;又以中郎将董卓领兵一万,东出虎牢征讨中原各地匪寇。
西凉叛军打到美阳城下时,已经发展到十万之众。
然西凉苦寒之地,民风彪悍,叛军个个骁勇善战。且韩遂出身士族,颇能治军,西凉叛军远非乌合之众的黄巾乱军所能相提并论,战斗力极其彪悍。
皇甫嵩屯兵美阳,与叛军大小数十战,都未能尽功。
虽然据城坚守,令西凉叛军无法越雷池半步,却也无法击破叛军。
而另一方面,董卓却在中原连战连捷,转战兖、豫、冀等州,先后讨灭了大小数十股复起的匪寇,令天子龙颜大悦,威风一时无两。
九月,董卓班师回朝,被灵帝下诏加封为破虏中郎将。
皇甫嵩与西凉叛军在美阳相持半年有余,而未能击败叛军。
当初征讨河北黄巾叛军时,皇甫嵩途经邺地,发现中常侍赵忠住宅超过了规定,便上奏天子予以没收。另外,中常侍张让向他索要五千万钱,他不肯给。
于是赵忠和张让联起手来,劾奏皇甫嵩连战无功,耗费钱粮。灵帝听信谗言,召回皇甫嵩,收回他的左车骑将军印绶,削夺封户六千,改封都乡侯,食邑二千户。
董卓却在此时暗中结好十常侍,以为内援。
十常侍遂在灵帝面前大表董卓征讨匪寇之功,灵帝本就对董卓赞赏有加,又有生母董太后说话,灵帝遂加封董卓为破虏将军,接替皇甫嵩统率大军迎击西凉叛军。
然而,董卓刚出洛阳,就有惊人的消息传来。
皇甫嵩刚刚解印回京,西凉叛军趁机绕过美阳,兵逼槐里。
美阳留守之将唯恐槐里有失,朝廷震怒,虽然想到了有可能是叛军诱敌之计,但三辅安危事关重大,部将怕自己承担不起天大的责任,遂率军出城追击。
韩遂回戈一击,伏兵尽出,将官军杀的大败,趁势袭占美阳。尽得美阳粮草后,遂尽起大军挥师东进,数日内兵临城下,袭破槐里,右扶风李茂亦举众归降。
消息传到洛阳,顿时朝野震惊,举国沸腾。
槐里乃长安门户,一旦失守,后果之严重,简直无法想象。
长安乃前汉故都,皇陵便在长安。若长安有失,大汉朝廷维持了数百的威严将彻底丧失殆尽,对番邦的震慑力也会荡然无存,届时只怕天下人心动荡。
朝廷一旦失去了震慑力,只怕人们的野心便会如雨后的春笋般疯狂滋长,特别是一些握有重兵的封疆大吏,朝廷怕是再也难以号令,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灵帝震怒之下,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皇甫嵩身上,将其下入大牢。
同时,一日下了三道诏书,诏令破虏将军董卓尽快赶到长安,迎击西凉叛军。
董卓彻夜急行,十日之内急行千里,赶到长安时,西凉叛军已经兵围长安。
所幸长安城郭池厚,易守难攻,京兆尹又及时调集数千兵马死守,才没有让西凉叛军攻破,但也已经岌岌可危,若董卓再来迟数日,怕是长安也已经失守。
董卓收拢败军,加上所部一万大军,共得两万五千兵马,据长安死守。
灵帝又悉数抽调司隶之兵,并下诏天下各州郡大肆征兵,共得七万骑步大军,于十月底尽数谴往长安,举倾国之兵迎击叛军。
一时长安战云密布,京畿洛阳也是人心惶惶。
宛城,太守安邸。
周坚看完战报,不由一阵唏嘘。
自九月起,朝廷的战报便一封接一封,几乎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没想到西凉叛军竟然打到了长安,这可真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就算西凉叛军没有攻破长安,但韩遂却下令掘了前汉皇陵,纵火焚烧,让大汉朝廷的威严遭到了王葬乱政以来,最为严重的毁灭性打击。
直接造成的后果就是,天下人心不古,暗流蠢蠢欲动。
特别是各地郡守,纷纷以境内数灾匪祸,府库空虚为由,不同程度的削减了上交给朝廷的钱粮赋税,更借着朝廷下令征兵的机会,伺机招兵买马,扩充军队。
周坚没有趁机扩充军队,而是在紧锣密鼓的尽一切可能治理内政。
现在的局势虽然乱了些,但还没远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过,虽然不需要扩充步卒,但中原缺乏战马,而骑兵却是未来逐鹿中原最为重要的战略性军事力量,需得及早着手准备,以期尽快组建一支骑兵才是。
周坚正转着念头,随从来报,长史周晖求见。
“快请。”
周坚站了起来,在堂下负手等候。
稍息,周晖匆匆而来。
“子渊。”
周晖拱手一礼,眉宇间带着几分愁容。
周坚肃手道:“兄长不必多礼,坐下再说。”
等周晖落座,才问道:“兄长匆匆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周晖道:“子渊有所不知,今年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