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现他本身经脉便极脆弱,数道旧伤瘀于心口处,又被自己雪上加霜的一掌引动,伤势之重,让他怎么想都想不出该怎么办。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少年,叶凡微微一笑,再次将他搂入怀中。“生死由命,若能让上天收回,对我而言是件喜事。你当箕踞鼓盆而歌的……我只愿你知一事……叶凡,从来不曾骗过你!”
少年这次没有挣扎,紧紧反抱着他,温暖的怀抱,为何自己心底这么冷,冷得无法停止颤抖。感觉他生命力将会逐渐流失,自己为何却是无能为力呢?!
用力搂着纤瘦的腰身,想将自己还有长久的生命力传送到他身上去,但隔着双层的衣物,双层的肌肤,却是什么也无法作到,耳边听得叶凡细细道:
“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放着你不管的。之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
“……以后呢?”
()
“以后……自然也不会放着你不管的……”叶凡若无所闻地叹息了声。
少年埋首于对方淡淡暖香的衣襟间,泫然欲泣。
“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叶凡放开少年,抬起他俊秀的脸。
“行刺轩辕逸!”
……
阴暗的林木深处,立着两道人影,远远地望着山道上相拥的两道人影。
“公子,现在不下手吗?”
“太早了,再等等吧。”人影说罢,哈哈一笑,笑声清越直上云宵。“武圣庄重出江湖,怎么可以如此平淡无奇?!自该寻些轰轰烈烈的祭品才对!”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海誓山盟 第四回 幽径孤琴
急步在密林间行走,叶凡回想少年的话。
“行刺轩辕帝?我没有。”一脸迷惑,并不虚假。可是,祈世子……或者说轩辕逸,也不会是那么无聊地大老远跑来……只为揭穿独孤离尘的身份。他说他偶然来此……是跟踪着少年偶然而来,不意发现了离尘老人与无名教之间的秘密,进而又发现了离尘老人身份之谜吗?
轩辕到底发现了些什么已无瑕考据,若与他无切身相关,他是不会不顾帝王之尊而一个人跑出来寻找少年。而少年之前的言行举止及获救状态,显是行刺失败而受人追杀,两相结合,行刺轩辕的是少年没错。
但这也是很奇怪的,轩辕虽然与正常一词完全无缘,行事常常出人意料,但他对这少年的确没有恶意,不然方才的打斗中少年早就小命休矣。既不想伤害少年,为何却要四处寻他?而且看来还是瞒着下属前来的,其中怕是有不可告人之处。
不会是想把少年拿来当玩具玩吧……叶凡不知为何会这样想,但觉得如果是轩辕的话,真的有可能会这样作。轩辕若真正想报复,不会一刀杀死来人,而是慢慢折磨,从身到心无一不顾及,绝对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这妄想自己也觉得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怎么又想起了这些事情……十丈软红,哀悲忧苦,何时能解?
轻叹口气,不曾惊动前方全神贯注的少年。叶凡仔细打量着少年的五官,想从中看出些端倪。少年眉长目秀,神色灵动,肌肤如玉色般温润滑嫩,莹光熠熠。但那种睥睨一切,傲然倔强的气质神情,却教叶凡是越看越眼熟,尤其将五官分解来细看的话,居然看出好几份令人玩味的结论。
伊祁……这是少年方才说的。他的名字,就叫伊祁。
姓伊名祁,还是名为伊祁?少年不肯说,只是眼神闪烁不定。若上次韩氏夫妇所说正确,少年姓京……京伊祁?还是不对。当时韩氏夫妇说出时,神情间大有疑虑之色,虽然不像骗人,却也不像会说实话的样子。其所说的……若非化名,便是只有少年才明白的隐义。
七夹八扣加加减减,叶凡得出一些苦恼的结论。
少年极速奔跑的身形突然微顿,左右顾盼片刻,拉着叶凡又自原路返回,退到一半,跃上树顶,静静等待。
果不其然,两人上树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嘈杂人声伴着犬吠隐隐而来,大群士兵体形雄伟,甲胄鲜明,拉着十来只狰狞藏獒自他们来路一路寻来。虽是人数众多,林密难行,士兵们进退之间却依然保持着一定的规律连动,似散实连,即不易聚而歼之,亦无一死角可乘,看来绝非一般兵卫。
少年清秀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等下方人马去得远了,这才揽着叶凡下地,抿唇不语,心下也是大费踌躇。但这批前锋过去,定有大批中军补上,形势已不容他多想,只有带着叶凡换个方向继续逃命。
……
逃亡的时间观念早已被混糊,瞧着日升月落,日斜月现,不觉又是一夜一日过去,已到黄昏。此时金乌尚在,彤云满天,绚丽的晚霞被层云遮掩,仅在云层边缘镀出一圈金光来。
一群宿鸟飞回,却被鸩占鹊巢的士兵们吓得扑哧扑哧往上飞,绕树三匝无枝可栖。
眼见越来越多的士兵渐渐布满山道林荫,一路所走,十有七八都为士兵所占据。人数之多,规模之大,早超出少年的估计。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既不敢伤人打草惊蛇,又带着叶凡这个不谙武功的累赘,少年此行实比以往任何一次逃命都更困难。
正自烦恼间,偶一回头,见叶凡居然还笑吟吟的,少年心下更是不痛快到极点,偏又发作不得。复逃了几里,打量周围环境,又沉思片刻,心中灵光一现,终于停下脚步。
叶凡静静地看着少年松开自己的手,牵情丝一扬,缠住陡削山壁上的一株枯树。慢慢地顺着丝线虚悬上爬,爬了十丈左右,又停下来,努力不留痕迹地自山壁上垂落的长藤间小心翻找,不由含笑点头。
一阵寒风吹过,湿冷微瑟,少年额上却泌出细细的汗珠,不知是急是累。枯树上滴落的寒露打在他眉间,顺着细致的鼻翼滑落,沾上薄红的唇,少年开心地笑了起来
……眼前,掀开的蔓藤后,正露出一个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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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荡向来以峰、洞、岩、石、瀑、潭、嶂最为奇观,素有无山不洞,无峰不奇之美誉,古洞石室,越是无人处越可相寻。此个风|穴显是早远前为海水冲刷,复为山风吹击而形成的,虽不太大,不过容两个身形也不太大的人,足够了。
松开牵情丝,少年跳回地面,也不多说,直接揽住叶凡,再次顺着牵情丝往上攀,到了风|穴所在处,顺手将叶凡塞了进去,又将蔓藤拔回原状,自己却跳了下来,继续奔远。
大约奔三四里,量着差不多了,再远就来不及回身,当下又遣原路返回,赶在追兵未到前,攀上风|穴与叶凡汇合。
他这次一路逃来数番故布疑阵,追兵们以藏獒追踪,常被引入岐途,于是有了先入为主的意念,循迹而来见他们半路不见,多半只会当他们又换路逃跑,不相信他们会在半路停下。
坐在风|穴内的叶凡早已挥开蛛网沙尘,清出可坐的地方。他被少年这般拉上跳下东奔西走了半天,衣衫凌乱,鬓发微散,也顾不得洁癖什么。少年回来后,自蔓藤间透入的微光,看见少年双颊泛红,鼻息沉重,知他拉着自己这个重他许多的成|人避敌,内力消耗过多,心下怜惜,自袖内寻出汗巾为他拭汗。
少年大刺刺地傍着叶凡坐下,乖乖地任他擦着,微粗的布料拭过嫩颊,带来糙痛,却有着丝绸绝对比不上的温馨感,心下微动,不由睁开眼,看向叶凡。
“辛苦你了。”叶凡含笑收起汗巾,瞧了眼洞外,剑眉一挑。“不过你该不会想一直躲在这里吧?”
“当然不会!”少年不悦叶凡对自己的小瞧。“这只是权宜之计,我在等天黑,等他们点灯。当他们点灯时,就是他们视力不足之时。到时我灭了他们的灯,寻两个身形与我们相近的人,换上兵服,就可以冒充他们逃离雁荡。
”
“哦。”叶凡微笑。
……
雁荡中麓,征为轩辕帝暂时行宫的锦绣山庄内,重兵层层,气氛低凝。轩辕帝的寝宫却是时不时便有人进出。
寝宫中龙涎吐香,纱帘重重,纱帘之后的轩辕帝一身明黄锦衣,发束龙冠,本是雄姿英发,斜倚着锦榻却失去三分气概,不住咳着,病体欠恙。
“你们又追丢那个少年。”
轻描直述的问话,下跪着的男子额头冷汗直泌,嘴巴发苦。“臣下……失职,有负职守。”
“第七次了……”轩辕帝摇了摇玉扇,微风轻动,直如地狱阴风。“再给个原谅你的理由吧。”
“臣下……臣下……”男子汗下如雨,呐呐无法成言,能说的理由在前六次已经说完了,连自己听来都嫌罗嗦,皇上耐性再好也无法容受这一再的失职吧……早在第一次追丢少年时他就已经有舍命的念头,能拖到现在也是难得。
坐在帘后的轩辕帝微抬扇子,小心地打了个哈欠。
“没话说了?”
“臣……无话可说,甘愿领罪。”男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唯一能说的话。
轩辕帝打量了男子片刻,突然笑了出声。“罢罢罢,再原谅你一次好了。你是说,少年今次已经失踪快一个时辰了。”
“是的。”男子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原谅自己,不会是想变着法子折磨人,心下更是寒意横生,周身凉透。“臣下自他们上次失踪之处寻起,来回巡逻三遍,却始终未寻出其他形踪。据臣想,他们可能是在半路上躲起来……”
“这种事还要现在才想到。”轩辕帝小声咕哝了下,又咳了声。“那你作了什么吩咐?”
“臣下已加派人手……”
“蠢材!”轩辕帝终于忍不住骂出口,又马上摇摇扇子掩饰失态。“……之前吩咐你寻找的人找齐了吗?”
男子不知自己哪里又惹怒了这位皇上,又是可怜又是无辜地看着纱帘,小心道:“找齐了,共找了六个与那两人身形相似的士兵。”
“好,等天色一暗,就将他们混入军中,放到那少年失踪的那段路去。”透过纱帘,见男子渐渐现出会意神色,微笑。“他们隐藏形踪,想要混水摸鱼趁乱逃走,我们就来个引蛇出洞,瓮中捉鳖,先为他们提供适合的人选……呵呵~~~注意盯着,就不信他们不自投罗网。”
男子已经退出寝宫了,轩辕帝又躺了片刻,叹了一声,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皇上啊皇上,您再不回来,万一我露馅,就算有您包庇也会以欺君之罪被剥掉一层皮的。”小心摸着颈间面具接汇处,一再确认有无问题,伪皇上真世子心中悲恸万分。“要是您老人家出了什么意外,我完蛋定了我的~~~~~拜拜托,您老人家快快回来吧,快快回来吧,快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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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叶凡,连连避开好几丛敌人,少年脸色微沉,不甘不愿却不得不承认。“还是被你猜中了。”
叶凡微笑地任少年带着好省脚力。“混水摸鱼之计并不太难,你能这样想,对方当然也能这样想,甚至反其道而行之,引我们入瓮。尤其此时,大家都认为树林比山路安全得多,我们定会从树林逃跑。所以,只要把握住这两点,在敌人欲擒故纵给出的那一霎时间内,伪装已易容逃入树林,再趁黑窜出,就可以在山路上平安行走了。”
少年的脸色又黑了一层,因为一切都被叶凡说中。过了会儿,他郁郁道:“欺敌之计时间一久就会被发现,接下来该换我们躲进树林。”
“再等等吧。”叶凡微微摇头。“依这树林宽广,他们至少还得半柱香时间才会确定我们不在。”
少年闻言更加沮丧,只觉得自己是个百无一用的蠢材,曾经自持的聪慧在叶凡面前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