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那么一刻将MI6,将M全然抛在了脑后,但是在走出牧师洞后,他那丁点跟Q远走高飞的念头很快被还卷袭着令人生厌的木头烧毁味道的空气所吹散。
他父母留给他的那栋房子已经全然化成了黑炭般的焦物,残余的灰烬在夜幕中飞舞开来,而火还在燃烧,它笼住了整个建筑,那熊熊的火炎打亮了附近阴阴的杂草丛生的小路。
James眯着眼,试图寻找出在教堂附近移动的灯光——他失败了。
他心中飘过了一个非常不妙的念头,然后直径向教堂跑去。
他迅速地穿过了那一片杂草,然后越过了几颗横在他前进路上的枯死的老树——他看见了一个持枪的暴徒。
在对方有所反应之前,James发挥了一个特工应有的矫健身姿,他跃起后双腿绞住了对方的手臂,将枪支打落在地,而右后肘对脑袋进行了狠狠地一击。
暴徒闷声倒在了地上。
James甩了甩手臂,他继续向前奔去,却是在看到一片反光的冰面后急急刹住了脚步。
他试探地伸出了右脚,在冰面上试了试虚实。
在背后被挡住的昏黄色光芒的照射下,他看到了那迅速延伸开的细长的裂痕。
James扯了扯嘴角。
他尽可能地将脚步抬高,然后在冰面上一路小跑。
底下冰面溜出了带着危险讯号的嘶嘶声。
而当他已经看到对岸时,他脚前的冰面突然被打穿。
冰层显然不是非常厚实,子弹穿过它时,激起了花朵盛开般的冰屑。
是一排子弹。
James急急地收住了脚步,他努力抑制自己向前滑的姿势,然后发现了对岸草丛中出现的人影。
是席尔瓦。
他隐隐地像是放了心,为对方现在没有捉到M,而是赶来拦截他。
“你这样疲于奔命有什么意义吗,Mr。Bond。”
席尔瓦摇着头,他带着一种怜悯的语气说道,
“像这样,追来杀去,太辛苦了。”
他垂着手,像是一位年老的长辈对后生在进行着指导,
“放松,你需要放松。”
一个举着枪的年轻人从James身后走了出来,他的枪对准了特工的胸口。
“你也到了该寿终正寝的年龄了。”
他带着甜蜜的鼻息,因过度寒冷而汇成的白气在他的脸颊边旋绕着,这使James有几秒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我会去咨询下马尔斯的意见——他是喜欢你的尸体还是喜欢跟你躺在一个棺木内。”
James的目光从他的脸上错开,移到了他身后那个几乎成为玩具模型的教堂内。
席尔瓦随着他的目光转过了身,他左手摩挲着枪身,嘴角却是浮现出了笑意。
豆大的灯光在那个小建筑中移动着。
“好,妈妈在叫你了。”
席尔瓦吁了一口气,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明亮,随着他眼中的光芒,
“我替你跟她吻别吧——放心,Mr。Bond,我会把你的尸体完整地带给马尔斯,或许你喜欢一种奇妙的香水,我认识一个人,恰巧能将尸体做成一款绝妙的香水,我会在他的生日送他的。”
James没有回应他的话。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瞥向了冰面,然后一把夺住了他身边那位小伙子的枪。
特工操控着扳机,子弹在他身周的冰面上打出了一个圆弧——他们很快随着冰面沉了下去。
席尔瓦开了枪,子弹在他们两人的身侧或是头顶上擦着头发飞了过去。
James与那个年轻人肢体相缠,在水面上下挣扎着。
枪被水流远远地冲开。
席尔瓦在水面上等了一会儿。
他像是遇到了某个困难,皱了皱眉。
这样就只能在事后把特工的尸体捞上来,或者把马尔斯的尸体扔进去。
席尔瓦转身离开了这里。
在几英尺的冰面之下,James被那个年轻人从背后勒住了脖子,水泡从他们的嘴中溢了出来,而James反复地向后踹蹬着,他尽可能晃动着身体,企图从对方的禁锢中逃出来。
他最后成功了——James顺着水流将对方的手臂甩开,而用膝盖勾住了他的脖子,紧紧地向内勒着。
年轻人双眼紧闭,他的表情扭曲着,从一开始的反抗到逐渐地安静了下来。
James干脆利落地扭断了对方的脖子,他蹬在了年轻人的身体上,向水面游去。
他很快发现自己处在了一片结实的冰面下——原本的出口找不到了。
特工的嘴中冒出了一连串的水泡,他有些吃力地回去抓住了那具尸体,将照明弹从对方的大腿处揪了下来。
白炽的光很快在他上方的冰面亮起。
49、
席尔瓦像是一个历经艰难险阻的人,他喘着气,在乱石中走着。
暗黄色的教堂已经近在咫尺。
他的目光在教堂外的一块墓碑上停了下来。
永远怀念安德鲁·邦德和莫妮卡·德拉卡洛娃·邦德。
他在那个姓氏上停留了好几秒,然后笑出了声。
邦德。
他不明白M对于007这个符号的纠结情感,为何每个特工都必须是James Bond,而偏偏,那个占据了原本属于他的所有的人,却又是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
M一定乐坏了。
席尔瓦撇了撇嘴。
你看,James,最后还是我跟M永远在一起,我们将会在一颗子弹下共同结束此生,然后步入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没有其他任何人的世界。
而Q,他会与你一起葬身于那个冰湖——多么伟大的爱情,这就是我能允诺的最好的祝福。
35、【倒V】末日高塔的钟声④
他的笑声逐渐转为凄凉;最后像是木偶般牵动着嘴角;干巴巴地笑着。
这一时刻;他已经等候了太久。
从被背叛的那一刻开始;无论是在狼狈不堪的逃亡途中;还是侵入她的电脑放下渔网;席尔瓦已经堵死了所有的退路——他的方向与夙愿只有一个,与M尸骨合棺。
她带给了他生命,带给了他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也带给了他最刻骨铭心的背叛,现在;是他终结这一段感情的时候了。
席尔瓦从墓碑前绕过;他将手扶在了暗黄色的木头上;蹒跚地走进教堂。
M一个人倚在了坚硬粗糙的椅背上,她喘着气,几乎能清楚地感受到生命从她的躯壳内一丝一丝地流走。
她在客厅中鲁莽地从柜子后面走出来,企图用糟糕的令人发指的枪法打倒暴徒的行为让她受到了教训——一颗子弹现在似乎是卡在了她右胸的肋骨处,或者是更糟。
现在是满手鲜血,部分已经凝固成了黑色,而还有血红的,从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出的,被她堵在了手掌心。
这是多么讽刺啊。
M 苦笑了一声。
在宣誓成为MI6的掌控者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染尽所有罪恶的鲜血的准备,但事实上,这三十几年来,她的手掌一直干净洁白,她所要做的就是在背后施号发令,而她的特工们自然会为她挡掉所有的不洁与污秽——在他们的价值被利用完后,她就像抛弃棋子一样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们。
007与短命、减寿、放纵感情、抛弃内心一切划上等号,但是同时,它又意味着“必须”。
必须为MI6赴汤蹈火,必须为女王陛下殒身碎骨,必须为大不列颠死而后已。
席尔瓦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她草率了多少的性命,恐怕是让Q来为她计算上三天三夜,也无法尽数知晓。
现在这份罪孽终于回报到了她身上。
M慢慢佝偻了身躯,她感到浑身发冷,舌尖苦涩,而双手沉重。
教堂内晕黄的灯光在她眼前一圈一圈地渗透蔓延开来。
我或许就会死在这里。
她如是想着,然后听到了教堂后门处传来的脚步声。
席尔瓦一眼就看到了M,后者有些惊慌不安地回过头来。
他那沾染上了尘埃与烟灰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一个像是发自内心的,见到了终于想要见到的人的笑容,在他的嘴角慢慢加深。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从坑坑洼洼的石头墙壁上转了一圈,最终又落回到M的脸上。
“非常好。”
他赞叹着,然后又是喘了几口气,
“这里最好。”
M站了起来,她双手在背后用力地抓住了椅子,企图维持住自己的平衡。
她清楚地明白接下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这是在隔了十几年后姗姗来迟的报复。
是她将席尔瓦培养成了一个偏执狂,她利用了他对她的忠诚不渝、近乎是疯狂的感情,然后在最困难的时候又心狠手辣地抛弃了他。
“就该这样结束。”
席尔瓦拖着步伐向她走来,他微微地颔了颔首,朝着M或是她背后简陋的被镶嵌在墙壁上的木窗,
“谢谢。”
他格外真诚地向M道谢着。
腐朽的教堂,被家族墓地所包围,那死寂的、懒洋洋的泥土气息,只剩下他与mummy……
“我没有找到——”
“不!”
席尔瓦怒吼了一声,他抬手开了枪,朝突然出现在侧门的金卡德。
子弹打在了他右手边的墙上,小块的泥土爆炸开来。
金卡德有些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他眼珠有些惊恐不安地转了几下,然后停在了那里。
“拜托……站在那里别动。”
席尔瓦低低地说到,他的手枪依然瞄准了可怜的老人。
但当他走到M面前时,原本脸上浮现的愤怒或是其他种种情绪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情不自禁流露出的与微笑——他放下了手枪,眼睛死死地盯着M的脸,原本闪动着疲倦的眸子融成了一种颤抖的,全然柔软的浅灰色。
他一直视她若珍宝,一直都是。
席尔瓦的目光从她的脸上开始下移,而等他看到M的左手后,他叫了出来。
“天哪——你受伤了!”
他强硬地将她的手固定在了掌心,然后他看到了更多——那被打穿的大衣,与衣服碎片周围淋漓的血迹,和M此时冰冷黏糊的手指。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怎么把你弄成这样?”
席尔瓦此时完全变回了当年那个孩子,他紧张不安地查看着M身周是否还有其他伤口,而紧紧地握着M的左手。
M有些恍然。
席尔瓦在她心中远比其他人占据了更多位置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只有他会小心翼翼地叫着她mummy,而不是M。
007从来不会这样。
在这个矮小的教堂内,时光似乎倒流到95年,或者是94年,他对她的伏小态度一如既往,他清楚她的弱点,从来不会让她冲锋陷阵,比如把她从本部带出来作为诱饵……唯一不同的是,她现在脸上的表情。
席尔瓦抚上了M的脸颊。
他眼底露出的是心碎的破碎的光芒。
他能够从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读出她的警惕,她的不安,她的隐隐畏惧——这些都不该是面对他应该有的表情。
明明只有他最珍惜她,明明只有她能够扶持她,几十年如一日,安稳地掌控MI6,滴水不漏,而不是现在备受众诛的状况。
明明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mum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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