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这么做就不怕留下暴君的恶名?”落心又问。
“不怕!”男人依然温柔地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却是坚定得,“落心,要想干大事就不能太在乎这些虚名,暴君也好,恶君也罢,为夫根本就不在乎,”他停住,眼中有一抹痛苦划过,吐了吐气,他继续:“可是,落心,如果是因为我的恶名让你讨厌我,为夫真的很伤心。”
听了他的话,落心的脑子变得混乱起来,第一次她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幼稚,这权力中心的惨烈斗争自己到底是什么都不懂呀!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更不了解了,拥有如此缜密心思的男人,如此幼稚的自己也许永远都了解不了他,或许自己根本就是只鸵鸟不愿意去了解他吧?
收起纷乱的心绪,落心忍不住佩服起他这种荣辱不惊的胸怀,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能拥有如此的胸怀,这天下,想不成他得恐怕都难。到时候哥哥怎么办呀?想到这儿,落心觉得心痛难当。
“落心,不要讨厌我!”看她久久不语,男人把头抵到落心的颈项,喃喃自语:“落心,不管我对别人如何,你相信我对你的心,就让我们跟普通人家的夫妻一般,你只看着我,我也只看着你,我们这样相伴到老,相亲相爱,生儿育女好不好?”
“跟普通人家的夫妻一般!”落心的眼中充满了憧憬,这不就是她梦想的生活吗!可是跟这个男人,怎么可能?她苦笑道:“大王何必自欺欺人,你知道我们永远都不可能跟普通人家的夫妻一般,且不说大王的统一大业,大王可是这整个宫殿中女人的共夫。”
“落心,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是真话,你相信我!从此以后我谁都不看,认认真真地做你的丈夫。”
“可是大王,你也是那些女人的丈夫,她们也同样等着人来爱,如果长期得不到,绝望中的人会干出些什么?后果会是什么大王是否想过?大家都是人,请大王把自己放在她们的处境中想一想,就想明白了。”
男人的眉头蹙到了一起,他没想到说服他的丫头比打雪域那场战役还要难,无奈之中,他问道:“落心,你告诉为夫我该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大王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听了她的话,握着落心的手开始慢慢地颤抖,没给他喘息的时间,落心又道:“大王,落心知道后宫中的势力对大王统一大业的重要性,所以大王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为落心费了你的整个后宫,因为我们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儿,也是万万不能的事儿。”
“落心!”男人绝望地叫了她一声,落心拉起他的手温柔地说道:“大王和落心这件事,主动权一直在大王的手里,落心一直处于原地不动的状态,大王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想要怎样,然后我们再谈吧。”
…
闹市真情
秋雨过后,一夜的秋风吹开了满院黄黄白白的雏菊,落心打开窗,空气中暗香浮动,深吸口气,一脉芳馨静静地飘来,沁人心脾,安然自在。
“落心,快来试试,看看这件合不合适。”一转身,清爽的男人手提一件月牙白的男衫匆匆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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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大王今天好帅呦!”落心拍马屁似的大叫了一句。
“真得?”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青色衣衫,再抬起头时眼中全是笑意。
“真的,帅呆了!”从没见他穿过这么开朗、轻快的衣裳,落心继续鼓励性地夸他。
自从上次深夜谈心之后,这个男人变了很多,他除了力排众异废除了几年一次的选秀制度外,就再没跟落心提过什么爱与不爱的事。他依然住在落心宫却像个朋友似的跟落心相处,除了每天共进晚餐和跟她讨论一些朝廷中的事儿,这个男人不再打扰她,既不说让她走也没要求她尽个嫔妃应该尽的职责,就连最基本的给太后请安一事,也让他给免了。落心知道老太太一定恨死她了,可是她的住处偏安一偶,还有自己的厨房,所以想要跟落心找麻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壮阔,日子就这样安静地过着。现在的落心根本就摸不透野狼风的想法,不过白拿着人家的俸禄‘不干活,’落心也觉得挺不好意思,所以男人交给她的工作,落心都会很认真地去完成,结果工作越来越多,甚至许多朝廷中重要的事情,男人都会拿回来跟她一起讨论。一段时间之后,落心发现好像这种平淡的相处方式让俩个人的关系比以前融洽了许多。
“大王真得要微服私访吗?”摆弄着手中的男衫,落心问他。
“对”男人点点头,道:“以前爱妃说在做出重大决策之前,执政者应该先亲自到民间去考察,看看各个阶层的人是怎么生活得,我觉得很有道理。这次的休养生息政策事关重大,到底给谁减税不仅关系着未来几年的稳定,还关系到储备足够的财力为今后的统一大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就落心和大王俩个人一起去吗?”
“还有书烟,尤虎和图忽会隐在暗中保护着。”
“监国大人也去!”一听烟也去,落心马上来了兴致,想必路途不会寂寞了。
“对,书烟也去。”看着她一脸的兴奋,男人无奈地摇摇头回答道。
走在平安都熙熙攘攘地街道上,只见街上车水马龙,店铺林立,商贩云集。各色人种都有。最引起落心注意的还是街上的女人们,完全不同于印象中‘尤抱琵琶半遮面’的古代仕女图,这街上的女人们不论是穿窄袖短打扮的胡服还是宽袖华丽的长衫,走起路来都是挺胸抬头,一任娇美与奢华自由地绽放。有些唐朝女子恣意放任的风范可华美精致的程度好像又不太够。莫名其妙地到了这个冥野大陆,这还是落心第一次逛街,看着那些自由潇洒的女子,她不由得感慨万分,想来自己混得还真够惨得呢!
“我说落心,你现在可是个男人,如此色迷迷地盯着街上的女人们看,难道又想娶个老婆不成。”看着落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烟跑到她的身边调侃。
“野狼烟,我警告你,最好别惹我;否则我让大王把当年在花朝节上认识的沈家丫头赐给你为妻。”哈哈,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落心可是深有体会,得意地一抖纸扇眯着眼看着烟,她的脸上有种邪恶的美丽。
“你这丫头……”烟刚想继续挑衅,冷漠的男人瞥了他一眼,小声训斥道:“放肆!”由于野狼风长期驻扎落心宫,落心跟烟也就有机会时常见面,除了一起切磋琴技外,还经常一起讨论国家大事。那恶少一般情况下只是安静地看着,听着,从没严加管理过,落心和烟的关系本来就很好,在恶少的默许下,两个人就像私下里那般直呼其名了。
进入到闹市区,各种寺庙、铁铺、酒肆、茶馆、旅馆、当铺都大敞着门做生意,热闹无比,可落心发现许多阴暗的角落里,好像缩着一家又一家的行乞之人。
“王兄,你可发现街上的穷人好像都有些浮肿”停止了嬉笑,烟严肃地说道。
“嗯”沉稳的男人点了点头,转向落心小声问道:“爱妃可有什么发现?”
“是,”轻轻摇着折扇,落心说出她的疑惑:“大王,现在也没有什么灾难,可街上的乞讨者很多都是一家一家的人,是不是很奇怪。”
“嗯”男人又点点头后,指尖优美地扬起,在空中划了圆,吹了声口哨后,一只信鸽突然停在了他的手上,他冲烟使了个眼色,烟马上点点头,从袖口中拿出纸写了一阵,绑在了信鸽的腿上后,男人把信鸽放飞了。
“大王这是干吗?”落心奇怪地看着他,问道。
“马上派人去查,一会儿就有结果了”男人轻声解释,“哇,这工作效率还真不是盖得,”落心刚赞叹了一句,就忽听一声惊叫,“孩子,我的孩子!”转身一看,“哒哒”声中路人纷纷躲让,只有一个三四岁的小乞丐站在马路中央,一辆马车和两匹高头大马飞驰而来,好像根本就没把路上的人放在眼里。眼看着马车就要靠近了,孩子吓得哇得一声大哭起来,落心一急,什么都没想,猛地冲了过去,“落心!”一见这情形,男人大叫。
可落心的伸手很麻利,一把抱起小乞丐,往回就滚,谁知刚刚躲过了马车,后面的黑头大马又狂奔了上来,落心大惊“啊”的一声惨厉尖叫,赶紧用手护住了小乞丐的头,就在马蹄踏下的那一刻,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天哪……”
“呜呜呜……”有人哭,有人叫,还有震破耳膜的大吼声,原来等死的那一瞬竟是如此的恐怖。
等了半天,落心没有感受到脑浆迸裂的痛苦,却听到了“嗷……嘶……”人仰马翻的声音。
响彻云天的人群欢呼声,落心知道她没死,惊恐地睁开眼,蓝天白云下,有如天神般的男人就站在身侧,双手还攥着马的前蹄,马上的人早已飞了出去,黑头大马也被撂倒在地;可男人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落心看,那里面的惊恐、慌乱、埋怨如闪电般劈裂着她的心。
这是宿命的安排吗?她无力的想着,一次又一次,落心看到那个勇猛的跟怪兽搏斗的男人;看到那个为了救她跳下悬崖弄得满身是伤却一脸若无其事的男人;如今在她的生死一线这个男人眼中的恐慌……一种落心从没见过得恐惧,好像一个无依的孩子从此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那种恐惧!
“孩子,孩子,你没事吧?”一位乞丐少妇突然满脸焦急的冲了过来,猛地抱起了落心怀里的小乞丐,点头哈腰地连声道谢,落心什么都听不到了,无声地放开手,继续瘫坐在地上。
终于回过味儿来得男人,松开了马蹄,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落心抬睫才发现自己早已泪眼模糊,男人蹲下身,颤抖着手轻轻地帮她擦去满脸的泪,轻松地说道:“落心,你现在可是个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得。”
看着他,落心破涕而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只觉一股暖流袭遍了全身。一借力,落心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腿发软。男人依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宽大的衣袖盖住了他们紧握着的手,男人一脸平静地看着她,好像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可是通过紧握着的双手,落心感觉到他剧烈地颤抖,这种颤抖落心只感受过一次,就是在这世的她,刚出生时,老爸最后一次抱着还是baby的她,从此生离死别那一霎那的颤抖。
抬睫看着他那张俊美如斯的脸,落心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攥着男人的手,想给他一些安慰,可是男人的身体还是不停地抖着……看着这样的他,落心觉得她的心在颤抖,纵然困难重重,纵然矛盾多多,纵然旧爱依然,怎么舍得再伤害他,怎么舍得不要他,怎么舍得从此放开他的手……
“臭丫头!”良久的对视之后,男人颤抖着声音,嗔怪地骂了她一句。
“王兄,马车的主人是沈家的侄子,平安都的大盐商”已经跟马车主人对过话的烟疾步跑了过来汇报情况。
“又是他!”男人闷哼一声,道:“不要打草惊蛇,严密监视他的行动,你把这儿的情况处理一下,我跟落心到对面的酒肆里去等你。”
言罢,他牵着落心的手消失在人群中。
“落心,来把这个醉虾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