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封信不可能是给他江玉帆的,虽然字迹隐约可见,但作为一个正直的人,是不应该察看那封信究竟是给谁的。
是以,他立即目注****微微颤抖,热泪已如泉涌的甄小倩,黯然一叹,说:“甄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说了一句,终于不知如何再说下去。
盘坐石莲上的甄小倩,见江玉帆就说了那么一句,不由抽噎着哭声道:“今天你来看我,就只为了说这句话吗?”
江玉帆一听今天你来看我,顿时想起前来探看华馥馨的事。
由于想到华馥馨,顿时想到真如老师大说的赵竟成。
在这一刹那,他突然发觉这是足智多谋的甄小倩,费尽心思所设的骗局。
那夜在武当山知道了火烧两百担干柴的人,是一位白衣道姑后,她也联想到他江玉帆一定会拜托丐帮代为打听白衣道姑的行踪和下落。
是以,她特的打扮成白衣道姑,招摇过市,前来素心庵落发。
但是,她虽然能将江玉帆引来,却又担心他江玉帆不肯进来。
于是,便想出了一个有力说词——万里飘风赵竟成已来看过她了。
心念至此,愈想愈气,没想到他江玉帆在她甄小倩手里,处处受到愚弄。
江玉帆终究是一位出身武林第一世家,受过良好教养,心地善良而又正直达礼的少年人。
因之,面对泪流满面,闭目抽噎的甄小倩,看到她眼前的悲惨结局,以及以往的可怜遭遇,只得将倏然升起的怒火强自压下去。
但是,他仍忍不住冷冷的淡然问:“听说万里飘风赵竟成赵老英雄曾前来此地看过你?”
话声甫落,甄小倩突然睁开了泪如泉涌的一双美目,以幽怨惊异的目光盯视在江玉帆的俊面上。
显然,她是因为江玉帆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而震惊。
甄小倩想是发现江玉帆不但语气冰冷,而他俊面上的表情也十分淡漠。
心中一阵难过,神情十分痛苦,她仅仅惊异的看了一眼,立即闭上了美目,激烈地抽噎,泪如决堤的江河涌出。
江玉帆一看,不由也感到一阵难过,想到她甄小倩这么做,还不是为了骗自己前来,再和她见上一面。
心念方动,甄小倩竟强抑悲痛地点了点头,表示赵竟成的确来过。
江玉帆看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声问:“你是说,赵老英雄确曾来过?”
这时,芳心欲碎的甄小倩,才突然痛哭失声的道:“他是我的亲表哥,他为什么不能来看我?”
江玉帆听得心头一震,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
这时恍然想到,以真如老师大那等年高慈祥的佛门弟子,不可能说谎呀!
是以,心中一阵惭愧,但他仍有些不相信地问:“赵老英雄远离黄山仰盂谷,只是为了前来看你?”
甄小倩似乎有些生气,再度睁开热泪盈眶的美目,惨淡地道:“他的亲表妹,丈夫早死,父母双亡,万念俱灰的情形下遁入佛门当尼姑,为了实践诺言,老死尼庵,永远不再历身江湖,从此亲人陌路,难道他身为表哥的还不应该前来看看他这个苦命的可怜表妹吗?”
江玉帆听罢,也不禁黯然低下了头。
当他低头之际,目光本能地触及面前荷池边台上的那个白绫小包。
于是心中一动,不由抬头急切地问:“你在赵老英雄的口中,可曾探出一些有关我的事情?”
甄小倩见江玉帆在称呼上直称你我,心里似乎好过了些,激动悲痛的心情,似乎也平静了不少。
只见她点点头,目光望着边台上的白绫小包,道:“有,那就是他留给你的一封信!”
江玉帆心中一惊,脱口“噢”了一声,立即迫不及待的将白绫小包拿起来。
急忙撕开信口,挟指抽出一张素笺来。
只见上面字体潦草,显示出赵竟成写信时的紊乱心情。
一开头果然是书上“游侠同盟”江盟主。
但看了信上大意之后,才使他焦躁不安,大吃一惊,真可说是如雷轰顶。
原来西天圣母姜锦淑早在一个月前已去过了仰盂谷,不但向獠牙妪强索天仁武功宝录,而昔年獠牙妪的情敌,尉迟春莺也派遣高手要求獠牙妪交出“万艳杯”。
是以,獠牙妪内心非常恐惧,要求他江玉帆,火速打开包装“万艳杯”的红绸包,学习宝录上的武功,以应未来强敌,挽救武林浩劫。
信上特别强调,一旦尉迟春莺重历江湖,武林不但重罹灾难,而江湖也将被她闹得腥风血雨,一片混乱。
最后一再叮嘱,獠牙妪想女成疾,恐怕不久于世,希望他江玉帆能够尽快地设法找到华馥馨,送回仰盂谷,促使她们母女团聚。
江玉帆看罢,一面匆匆将素笺放进信封内,一面惊急地说:“竟有这等事?”
说罢抬头,向着甄小倩一拱手,急声道:“甄姑娘珍重,在下改日再来探望看你……”
知未说完,甄小倩已泪如泉涌,神情悲痛地慌声道:“你就这样走了吗?”
江玉帆心急将这件事告诉给佟玉清等人,是以,只得匆促的道:“事关武林安危,我必须和本同盟的左右护法等人商量,如何预防这次浩劫的来临……”
话未说完,甄小倩已会意地缓缓点头,同时闭上一双美目,神情悲痛,香肩**,江玉帆看了这情形,心中一阵难过,只得黯然继续道:“以后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的!”
甄小倩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依然缓缓地点了点头。
江玉帆看了,心中既难过又不忍,但他知道,已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毅然转身,举步走去。就在他转身举步的同时,甄小倩突然睁开了泪眼,脱口悲声道:“玉帆……”
江玉帆闻声一震,急忙止步,但没有回头!
因为甄小倩这时的神情,心情,以及表情,他是想像得到的。
也许,他看了后会不忍离去,至少在他的脑海里会留下一个心情悲痛,神情失望,气氛凄凉的印象!
也就在他止步的同时,甄小倩已悲痛地哭声道:“在我少女的心扉里,第一个闯进来的是你,但是,最决绝最无情的也是你。现在,你的人虽然走了,但你永远带不走你留在我心灵深处的影子,你虽然不想看我最后一面,但你永远忘不了为你削发为尼的甄小倩!”
江玉帆想到了昔年在塞外贝子庙第一次看到她的情形,以及自己说过的话,只得微一颔首,黯然道:“昔年儿时顽语,虽然不足为凭,但我会永远记住这件事,我想你也深信,在我今后的岁月里,绝不会忘记你在素心庵为尼的事……”
话未说完,甄小倩立即睁开泪眼,一阵热情奔放,不由自己,脱口呼呼道:“玉帆……”
呼唤声中,身形凌空而起,越过清池,直向江玉帆扑去。
江玉帆心中一惊,急忙回头。
也就在甄小倩唤呼,江玉帆回头的同时,花园的圆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严肃而涵孕着慈祥的佛号:“阿弥陀佛!”
江玉帆悚然一惊。
甄小倩倏然刹住飞扑的身势,伸出去的一双玉臂,几乎已将江玉帆抱住。
但是,当她听了那声如雷灌顶的佛号后,急忙收回两臂,双手掩面,竟痛苦无声的哭了。
江玉帆急忙回头一看,再度吃了一惊,只见方才走路颤颤巍巍的真如老师大,竟神情肃穆,双手合什,目光如炬,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和甄小倩。
江玉帆这时才惊觉到,真如老师大原是一位武功极高的佛门弟子。
根据她那声佛号,以及她如炬目光,武功绝不输于黄山慈云庵的慧如老师大!
江玉帆一想到慧如老师大,心头立时掠过一个意念——真如、慧如,莫非真如老师大和黄山慧如老师大是同门同师不成?心念方动,合什立在园门口的真如老师大已望着掩面哭泣的甄小倩,沉声道:“你既自认江少堡主是你一生最喜爱的人,你就不应该为一己之私而使他的人格和声誉有损,难道你要他在心情感动之下,和一个在佛前明誓,业已落发的女弟子相拥而泣吗?”说此一顿,突的一整脸色,继续沉声道:“如果你已有悔意,仍可和江少堡主离开,重新蓄发还俗……”
话未说完,掩面哭泣的甄小倩,已倏然放下双手,满面泪痕地断然道:“不,师父,倩儿绝不愿使他名誉受损,我要他成为武林顶天立地大英豪而无愧……”
真如老师大立即赞声道:“好,那你就纵回莲台坐好!”
甄小倩一听,不由依恋地看了一眼神情感动地江玉帆,毅然转身,凌空向荷池****的莲台上纵去。
也就在甄小倩飞身纵起的同时,真如老师大和声道:“江少堡主可以走了!”
江玉帆急忙一定心神,大步向园门口走去。
经过真如老师大身侧时,微微躬身致意。
但是,当他走出园门时,仍不自觉的停下身来。
也就在他停身止步的同时,门内的真如老师大已威严的道:“一直向前,不可回头!”
刚刚止步的江玉帆一听,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是以,大步向前走去。
江玉帆这时的心情复杂,思潮杂乱,不知道该由何处理起。
转过第二座大殿殿角,江玉帆的目光倏然一亮,同时一楞!因为,就在第二座大殿的角门下,合什闭目肃立着一个青春尼姑。
青春尼姑生得白嫩面皮,眉清目秀,眼角垂着泪珠,看来有些面熟,似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乍然间想她不起。
由于青春尼姑挡在甬道的****,显然是针对着他江玉帆而来!
就在他一楞间,前面的青春尼姑已睁开泪眼,强抑悲声道:“江少堡主还识得贱婢小燕吗?”
江玉帆一听,这才恍然想起,不由脱口惊异的道:“你不是白河县城北吴员外家,服侍新寡少奶奶的小燕吗?”
青春尼姑一听,微一颔首,泪珠立时滚下来,同时戚声道:“不错,正是贱婢小燕,不过现在已是素心庵的了因了!”
江玉帆听了心中又是阵难过,但他却不自觉的道:“你能随同你家小姐同入佛门,相依为命,在下着实钦敬……”
话未说完,了因已戚声道:“值得钦敬的是我家小姐,她的息事宁人,忘却仇恨,甘愿削发为尼,在此小庵了却一生,她之所以如此做,完全是为了她一直喜爱的一个人。少堡主是聪明人,小婢当不需说破,但愿少堡主每隔个三年五载,百忙中抽空来看﹂眼我家苦命的小姐……”
江玉帆听得剑冒一蹙,面呈难色的道:“在下并非冷情寡义之人,自当永记你们主仆在此为尼之事!”
说此有些迟疑,发现小燕的泪眼望着他一瞬不瞬,显然是等着他说下去。
是以,只得有些为难的继续道:“但是,如果在下每隔五年即来素心庵一次,势必影响你家小姐的修行……”
话未说完,小燕已沉声道:“这是少堡主的推托之词,您以为我家小姐真的就此心如止水,忘记尘寰,一心面佛,朝夕诵经了吗?”
江玉帆默望着小燕,因为他不便说什么。
小燕继续沉声道:“这只不过是自我欺骗,自我牺牲罢了……”
话声甫落,庵外突然传来傻小子铁罗汉的不耐声音:“奶奶的,怎么搞的?那老尼婆将姊夫盟主骗进去这糜久还不放出来?”
黑煞神也不耐烦的道:“俺也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劲,如果是华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