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老烟枪已急急驾着马车,往来时路面去。
冼残就坐在车篷顶,活像尊火菩萨,随时可以应付四面八方的动静。
毛盾和毛头则被派到车尾,说是看后头,其实倒像是小丫鬟,不停地侍候那胖东西吃吃喝喝,实在有些烦人。
行进中,毛盾也试着打探这位仁兄是何许人氏,要银灯联如此大费周章地保护他。
探了半天,只知他叫吴神算,该是个算命的,其它的则一概不说。
这么神秘?
毛盾已动了心,想找机会摸摸底。
马车一路不停,直到深夜,方自停靠于一间靠山区,本是香火不错的天宫庙,此时却被银灯联的弟兄征收,作为老烟枪的暂时住宿之处。
四周围满了高手,里面则较轻松,吴神算得以自由行走,以消除一路行车之苦。
毛盾仍是料理饮食,除了正督,他还泡了好茶请吴神算喝。
“哪来的茶叶?不错,普洱茶吧?”他似乎对荼甚有研究。
老烟枪代为答道:“神算要远行,老头我当然要照顾周到,在杭州就替你买了,此后你不必为此担心。”
“好,太好了!”吴神算哈哈一笑:“其实贵帮主只要稍个信,小的自会前去,又何须如此劳师动众,小的实在过意不去。”
“事关重大,本门不得不谨慎。照顾不周处,还请见谅!”
吴神算忙道:“哪里哪里!”一张脸笑得找不到眼睛:“小的多年受贵帮照顾,理当有所回报,这又算得了什么?”
双方客套了一阵,老烟枪以茶代酒敬了吴神算一杯,已告退往左侧窗口,名为打坐休息,实则守在那里。
冼残则盘坐右铡,离吴神算只有七尺,算是贴身保镖。
毛盾和毛头并未被规定睡在何处,二人只好随便。
毛盾更绝,他向玉皇大帝行过礼后,竟爬上神桌,想就此呼呼大睡。
这举止引来吴神算的侧目:“小子,放尊敬点,玉皇大帝身前,你也敢这样摆平了就睡?”
毛盾道:“这庙风水不好,玉皇大帝根本不会来,倒是来了些孤魂野鬼,你没看玉皇脸上都剥了皮。”
“那是烟熏的,怎可乱说话!”吴神算道:“此庙灵得很,怎说玉帝未来,简直是胡扯!”
毛盾自然有理:“来的是良心鬼,多少帮助了那些善男信女。若是玉帝在此,恐怕就没那么灵了。玉帝光掌管天上事已是头昏脑涨,哪还有时间管人间事。”
“胡说,快下来!”吴神算起身赶人。
毛盾吃吃笑着,在神桌上跳来跳去,不理会他。
老烟枪忽然斥喝道:“还不下来,你连神明都要欺负是不是?”
这一喝,毛盾只好落地无趣道:“人神分界,很多人就莫名其妙被神欺负!”
吴神算着了他几眼,已对他产生了兴趣:“你天庭暗浮日月光华,两眼清如星月交辉,你是阴阳眼,真的可看清阴阳两界?”
“你说呢?”毛盾倒神气起来了。
吴神算再看仔细:“不错,的确如无命相术中所述,日月天庭,星月神目,准是阴阳眼!”
“不错我现在就看见你身边有个女鬼正在舔你的脖子呢!”
他这一说,吴神算立即惊煌闪躲,毛盾看得呵呵直笑。
你到底说真说假?“
吴神算被吓得心神不宁,可是看毛盾的模样根本就是在捉弄人,他不禁又有了疑惑。
毛盾莫测高深地笑道:“当然是真的,亏你还是术界之士,连阴阳气息都贯不通,你没见到阴气太盛,就要死人了。”
“死你的头!”老烟枪给他一个响头:“不睡觉尽说些屁话。”哪来的鬼,只有你在装神弄鬼!“
毛盾缩着头连忙逃向墙角,无奈道:“鬼怕恶人,没办法了!”
“谁是恶人?”老烟枪作势欲扑。
毛盾立时闭嘴,不敢再多言。
老烟格这才转向吴神算,含笑道:“别理他,这小子尽会胡言乱语,当真不得!”
吴神算镇定道:“他是贵帮……”
“打杂的。”老烟枪道:“他并非本帮之人,只是欠老夫银子,把他抓来做工抵债罢了。”
“原来如此!”
吴神算的心情平静多了,再看看毛盾,那日月光华似乎弱了不少,也不再确定对方是否有阴阳眼。
毛盾懒得再理他,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顿时厅中陷入沉静之中,众人各自找地方睡了。
唯独吴神算仍是无法入睡,他觉得冷森气息袭人,不禁打了个冷颤暗忖道:“阴阳倒反,日月无光,阴上加阴,阴中带煞,准死人啊!”
这简直要应了毛盾所言。
吴神算冷汗直流,正要往毛盾处瞧去时,猝而几把尖锐长枪猛然穿墙而出,硬生生地钉在毛盾的左右侧。
毛盾还来不及反应,整座天宫庙已被刺得乱七八糟,那暗器又粗又尖,这一猛射,已使得瓦墙百孔千疮,屋顶首先塌了下来。
老烟枪急喝:“保护吴神算!”他已率先破墙而出。
那冼残早靠向面色铁青的吴神算,手中剑狠狠砍断飞来的暗器,猝而找机会,照样冲窗而出。
唯有毛盾及毛头如大梦初醒般,眼看暗器不断射来,想逃并不容易,当下和毛头往神桌下躲去。
那尖枪利剑虽霸道已极,却由于穿过瓦墙,力道减弱不少,又失了准头,这一射钉得桌面像香炉,东倒西歪。
此时眼前已是烟雾迷漫,烛火尽失,看不清里里外外,只听得杀声四起,金铁交鸣,活像在战场上。
毛盾庆幸自己选了这么个安全地方,得以避开打斗。
毛头则仍提心吊胆道:“趁现在开溜?”
“溜到哪?出去准被砍了!”
“躲在这里,好像也不太保险……”
毛头话犹未完,前门忽见肥脚闻人,原来是吴神算被冼残送回庙中,免得受无渭波及。
毛头心下稍定。
他想有了吴神算在身边,冼残等人自会尽力保护,然而毛盾叫糟了,目标移向里面,那些刺客自然会杀进来。
果然没错,毛盾心念未了,忽见四五道蓝影分从四面八方挟剑冲来,他们的目标似是吴神算,吓得吴神算落地打滚没命尖叫。
冼残闻声反冲入门,利剑凌空打出,竟也狠准无比地射中最靠近吴神算的刺客咽喉,当场毙命,身躯凌空坠落,压在吴神算身上,吓得他更是尖叫。
冼残很快打个滚,靠向尸首,尚差七寸,他运劲吸取,玄铁剑立即抓在手上,回身又刺另一名从窗口罩来的刺客。
然而那些刺客的目标似乎不只吴神算,更将毛盾当成了恨海仇家,四五人舍弃吴神算,猝往神桌刺去。
这还得了,毛盾想逃已是不及,忽闻毛头惨叫声,毛盾更焦心欲碎,他想扑过去,却又被凌空刺来的利剑逼得无处可逃。
就连随身长鞭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也无法施展,就在这时,他的右臂忽然挨了一剑,情况已危急得使他无法多想,日月神功突然不自觉地使了出来。
猝见得两道红白烈光暴喷而起,像闪电般劈得屋内一片通红,就在红光闪起时,那几名刺客像被万针刺中般,尖叫着喷退撞向墙角乱滚。
毛盾警觉露了秘功心里一惊,大叫玉皇大帝显灵了。
他怎敢留活口,长鞭忽然抽动,竟技巧无比地将四名刺客抽得旋飞而起,再甩向墙上的利枪,三两下解决了一切。
他嘘口气,正想瞧瞧毛头的伤势,没想到一抬头,不仅毛头,就连吴神算和冼残都一脸不解地望着这个一闪手即逼退四个强敌的小鬼。
尤其是那道红光,当真是玉帝显灵?
毛盾立时有了警觉,他干脆装迷糊,连忙向毛头道:“伤得如何?”
他替毛头认真地包扎起来。
这动作甚自然,又把吴神算及冼残迷糊了,搞不清毛盾是真的还是在假装?
毛头则低声道:“那……就是你的神功?”
“什么神功?”毛盾口里如此回答,却以手暗暗捏了他一把,毛头顿时明白过来,不再多问。
毛盾这才说道:“玉皇大帝显灵救了我们,咱们还是拜拜他,以谢恩吧!”
毛头伤势不算重,当下两人认真地跪了下来,想拜玉皇大帝,却发现玉帝神像早摔倒在地,胸口还刺了一把长枪。
毛盾将之扶起,将长枪拔起,口中念道:“这些恶徒实在大胆,连玉帝神像也敢伤害,难怪玉帝会如此震怒,马上请他们到地狱报到。”
他们将神像整理干净,遂开始拜了起来。
吴神算仍盯着毛盾不放,可惜毛盾太会演戏,简直没有破绽。
此时情势已稳定,老烟枪自外面掠了进来,他衣衫裂了几处,头发稍乱,想是经过了一番苦战。
他见到吴神算仍完好如初,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先生受惊了?”老烟枪礼貌地问道。
吴神算镇定道:“还好,不知对方是何路数,竟敢与贵帮为敌?”
“不清楚,听说是一个叫蓝幽灵的杀手组织。”老烟枪道:“不知先生可曾得罪过这么一个组织?此次他们来了十五人,声势浩大。”
“应该没有……”吴神算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目光落在毛盾身上:“那些人似乎不是为小的而来。”
“怎么说?”
“他们一杀进门,四五个全砍向那小孩。”
吴神算将情况对老烟枪说明。
“真有此事!”老烟枪不禁疑惑地看向毛盾:“那些人是冲向你来的?”
毛盾茫然道:“冲着谁,我可不清楚,不过他们把我和毛头刺伤了。”
老烟枪上前检视二人伤势,斥道:“皮肉伤势岂是要命伤势!”
毛盾还是胡扯:“该是老天保佑,玉帝显灵吧。”
“鬼扯什么!”
老烟枪再不信,冼残的话让他动摇了,冼残道:“四名刺客的确攻向他。”
冼残从不骗人。
老烟枪再次望向毛盾:“四个人攻击你,你却只受了轻伤?”
“该是玉帝显灵吧?”毛盾耸耸肩道。
吴神算道:“我们见到一道红白光芒冲出,那些刺客全部倒喷而退,他又卷起长鞭把刺客杀了。”
老烟枪立即走向两者,想查出死亡原因,然而除了颈部留有鞭痕之外,便只有长枪穿心的致命伤。
对于毛盾的鞭法,老烟枪知道几分,但说是玉帝显灵,他很难相信。
他又逼向毛盾:“你还练了什么秘功?”
“练了还容得你欺负我?”毛盾白眼道:“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信不信由你。”
老烟枪想伸手逼迫毛盾招供,但想起自己当时曾封了毛盾的穴道,如今,他很快几指点向毛盾要穴。
全未解开呀!他真的迷糊了。
毛盾暗自好笑,那穴道早在他这几天疗伤之际已冲开,时下只要稍稍闭穴就可瞒过老头,给他省了不少事。
老烟枪百思不解,问吴神算:“玉帝真会显灵?”
“显灵是神迹,神迹不能以常理解释。”吴神算道:“世间神奇之事无奇不有,小的不敢下定论。”
老烟枪一时也不知要如何判断。
他心念一闪,顿时有了决定,于是转向毛盾,邪邪笑道:“是不是神迹,现在已经不重要,因为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我必须证明刺客是为谁而来。”
毛盾道:“放我走不就成了?刺客若为我而来,他们就会跟着我。”
“不错,老夫正是这个意思。”
“你当真要放我走?”
毛盾颇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