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丹心(梁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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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丹心(梁羽生)- 第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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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子超道:“傻丫头,这正是我讨好金逐流的好机会,待这姓厉的完全好了,我还要托他向金逐流说好话呢,我怎会害他?”
    封妙嫦听得父亲这样说,只道封子超真的是有诚意,喜道:“爹,你能够这样就好。但你刚才为什么不肯把真名实姓告诉他?”
    封子超道:“他现在还未痊愈,告诉了他恐他犯疑。待他完全好了,那时和盘托出,也还不迟。”
    封妙嫦听听也有一点道理,放下了心,便去给厉南星弄饭。
    厉南星默运玄功,凝聚真力,过了一个时辰,精神又惭复了几分。不过身体还是虚软,使不上气力。
    封妙嫦弄好了一锅稀饭,几样小菜,已是黄昏时分,三个人就在厉南星的舱房同吃晚饭。
    厉南星吃饱了肚子,舒展一下手足,笑道:“冯老爷子,你驾船的本领很是不错呀!刚才过的一道险滩,我还真的有点为你担心呢。”封子超捏造的假姓是和“封”字声音相近的“冯”字,故而厉南星称他“冯老爷子”。
    封子超少年时候在水陆两路的黑道都曾混过,驾船的本领还未忘记,不过已经不是怎样精通,听了厉南星的说话,知道他是一个驶船的大行家,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厉南星道:“我的毒都已拔清,看来我明天可以替你掌舵了。”
    封子超道:“别忙,你还是多养息几天的好。”
    厉南星笑了一笑,说道:“待我试试气力。”当下一把抓起那柄玄铁宝剑。
    玄铁宝剑虽然提了起来,但厉南星也不禁有点气喘,封妙嫦道:“快放下来吧,别累坏了。”
    厉南星放下宝剑笑道:“动用这柄宝剑的气力未有,掌船的气力总是有了。”
    封子超又惊又喜,心里想道:“这小子好得这样快,再过一天,只怕我就不是他的对手。我若是要把他除掉,可得趁早。但不知是害了他好呢?还是不害他好呢?若要害他,又怎能瞒得过这丫头呢?”
    吃过晚板,封妙嫦把舱房让给厉南星睡,她和父亲同住船舱。
    封子超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觉?心中只是不住的在盘算:杀不杀厉南星呢?哪一样对自己更为有利。”
    不杀厉南星,这当然是卖给金逐流的一个大大的交情,金逐流此后不但不会找他麻烦,还一定会感激他。可是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要和金逐流走上了一条路,我哪里还有出头之日?”封子超心想。当然在他心目中的“出头”就是要猎取功名富贵。
    封子超想起了那把玄铁宝剑,暗自思量:“我不杀姓厉的小子,这把玄铁宝剑他当然是要带走的了。如此稀世之珍,到了手又再失掉,岂不可惜。”
    封子超蓦地得了一个主意:“对了,这把玄铁宝剑史白都本来是要送给萨总管的,如今史白都自身性命难保,我当然不能把宝剑交还给他。但我可以当作自己夺来的将它送给萨总管呀。金逐流在大闹萨堂之后,如今想必不敢再留在京中。我入京献礼,他又怎能知晓?萨总管收了我的厚礼,必要给我酬劳,最少我可以官复原职。那时我在御林军中,也就不怕金逐流来找我算帐了。”
    封子超想得如意,杀机陡起,只剩下一个问题:怎样才能瞒得过女儿,毫无痕迹的就害了厉南星?
    封子超心想:“如果这小子还在昏迷之中,我倒是大有暗下毒手的机会!”想至此处,心中一动,立即又得了一个主意。
    封子超坐起身来,试探女儿睡着了没有,刚一坐起,果然就听得封妙嫦叫道:“爹,你还没睡吗?”
    封子超道:“我喝一杯茶。你早点睡吧。”心道:“这丫头当真是在提防着我,好,我已看她熬得几时?”
    封子超喝了茶,纳头便睡。过了一会,故意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呼呼的发出鼾声。
    封妙嫦日间替厉南星用金针拔毒,心力交瘁,实在也是累得很了,听得父亲的鼾声大作,这鼾声是有感染的作用的,封妙嫦不知不觉精神松懈下来,不久也就酣然入梦。
    封子超低声唤道:“嫦儿!”听不到她的回答,心中大喜,当下爬了起来,拿起了一样东西,蹑手蹑脚的就走向前舱。
    他手中拿的是个吹管出管里装的是“鸡鸣五鼓返魂香。”原来封子超虽然不是使毒的行家,但这种迷香是江湖上最常用的,封子超出身黑道,还保留有“鸡鸣五鼓返魂香”的全副用具。
    这种迷香虽很普通,但在吸了这种迷香之后,不到天明,就不会醒,故此名为“鸡鸣五鼓返魂香”。
    封子超口中含了解药,点了迷香,将吹管悄悄的插进门缝,把迷香吹进厉南昌的舱房。
    他是打算在厉南星昏迷之后,便即暗施毒手,点他的死穴。这样就可以丝毫不留痕迹,将厉南星置之死地。以他女儿的武学造诣,决计看不出来,第二天他可以装作毫不知情,将厉南星的死因当做是余毒未清,突然暴毙。“这丫头即使有所怀疑,但拿不到凭证,她也不能说我。”
    封子超的算盘打得如意,但他却没想到:厉南星是一个使毒的大行家。虽然他从来不用毒药,但对于各种药物却是极有研究。这种普通的迷香,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小孩子手中的纸刀,害不了人的。
    厉南星正在将睡未睡之际,朦胧中闻得这股香气,反而清醒过来。当下好生诧异:“是什么人偷上船来暗算我呢?”当然他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是封子超的。
    厉南星恐怕一声张这人就会跳水跑掉,他自己毒伤初愈,虽然精通水性,也是难以擒凶。于是丝毫不动声色,装作业已昏迷。
    封子超吹了半天,把一筒迷香全都吹了进去,见里面毫无动静,心中大喜:“好,我这就进去,让这小子做个糊涂鬼吧!”
    封子超偷偷地摸进去,触着了厉南星的身体,正要找寻死穴的部位,陡然间只觉胁下一麻,想叫都叫不出声,就倒下去了。他未曾点着厉南星的死穴却给厉南星先点了他的麻穴。
    本来以封子超的本领厉南星不应这样容易得手的。这都是封子超以为厉南星业已昏迷,是以毫无防备的缘故。假如他不用迷香,而用玄铁宝剑的话,厉南星功力未复,一定会给他杀掉。但是封子超的算盘打得太如意了,他要杀厉南星,又要瞒过女儿,终于变成了害人不成反害己。
    厉南星跳起来,冷笑道:“你这下三滥的小贼,居然敢用迷香害我。好,且待我慢慢的消遣你。”厉南星的点穴手法出自金世遗所传,点了封子超的麻穴,封子超动弹不得,但神智还是清醒的,只觉体内如有无数利针,在刺他的五脏六腑,痛苦之极,想叫又叫不出来。
    厉南星一面打燃火石,点亮油灯,一面叫道:“冯老爷子快来。我捉到一个小贼了,咦,你;你怎么是你!”灯光一亮,厉南星看清楚了这个“小贼”正是他在叫着的“冯老爷子”,不觉呆了。
    厉南星呆了一呆,失声叫道:“冯老爷子,你既然救了我的性命、因何又要害我?”
    封子超睁大了眼睛,喉头咯咯作响,心里已在想好辩辞、苦于说不出口。
    厉南星蓦地想起他是给自己用重手法点了穴道的,穴道未解,焉能说话?正要给封子超解开穴道,忽听得有个颤抖的声音尖叫:“厉公子,手下留情!”原来是封妙嫦给前舱的声音惊醒,穿了睡衣就跑出来,恰好看见厉南星举起手掌向她父亲拍下,她只道厉南星是要取她父亲的性命,却不知厉南星在给她父亲解穴。
    厉南星心头一动,想道:“对,待我问明真相,再给他解穴也还不迟,俗语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现在武功未曾恢复,总是小心为上。这老头目前也还不知是友是敌,就让他多吃一点苦头,也不为过。”当下缩回手掌,说道:“冯姑娘,你来得好,我正要请教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封妙嫦忍住眼泪说道:“爹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实在没有颜面求你……”
    厉南星吃了一惊,说道:“这么说,你爹爹是存心要害我的了?冯姑娘,这又是为何呢?”
    封妙嫦道:“我不姓冯,我姓封,封闭的封。我名叫封妙嫦,我爹爹名叫封子超。你听过我们父女的名字吗?”
    厉南星曾听得金逐流说过封妙嫦和秦元浩的事情,当下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你是封姑娘。”不必封妙嫦解释,心里已是明白几分,暗自想道:“封子超这厮本来是朝廷鹰大,怪不得他要害我。但这位封姑娘却是秦元浩的未婿妻子,和她父亲大不相同。我虽然不认识秦元浩,但秦元浩是金逐流的好朋友,这位封姑娘也就等于是我的弟妹一般了,我的性命也是多亏了她救的,看在她的份上,我倒是不能不手下留情了。”
    当下厉南星给封子超解开了穴道,说道:“金逐流和我说过你的事情,他上次饶你,本是望你革面洗心的,谁知你还是不知悔改。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我?”
    封子超满面通红,强辩道:“厉相公,我并非想害你的性命,我只是想把你昏迷之后,将你抛弃岸上。因为,因为我怕六合帮找我的麻烦。”
    厉南星世故不深,听了封子超这么说,倒是觉得情有可原。当下说道:“我本来不想连累你,但现在却不能不借用你这条船了。你是不是还要害我?”
    封子超道:“我很是后悔,为了一点私心,竟想把你抛弃。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救人应该救到底,就是担当一点风险,那也算不了什么。厉公子,让你原谅我的一时糊涂吧。”
    厉南星道:“你当真是想通了?若有我的仇家追到,你也不会暗算我么?”
    封子超双膝跪下,对天发誓:“若有异心,教我不得好死。”
    封妙嫦不愿看父亲的丑态,别转了脸,说道:“爹,但愿你真的悔悟,今后做个好人。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金大侠饶了你,厉公子饶了你,第三欢碰上侠义道,人家就不一定会饶你了。”封妙嫦心情甚为复杂,她明知父亲言不由衷,但又不愿当着厉南星的面揭破。只好委婉地说出这番话来,一面是劝谏她的父亲,一面是暗中提醒厉南垦,对她父亲的话,不可全信。
    厉南星当然也不会完全相信封子超,但他既然决定了不杀封子超,当下也就不想令他太难堪了。厉南星心里想道:“我的功力虽然未曾恢复,但也用不了几天工夫。三天之内,至少可以恢复八成。封子超武功平庸,给我用重手法点了穴道,至少也得三天才能完全恢复元气。即使他有异心,我也无须惧他。何况还有他的女儿掣肘他呢。”
    这么一想,厉南星倒是心平气和的和封子超说道:“还有三天就可以到金陵了,一到金陵,我就会走,决不连累于你。此地离杨州已远,万一有六合帮的船道来,也绝不会是大帮的船队。到时我一个人应付就行,不必你们父女出头露面。”
    封子超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说道:“厉公子这样为我们着想,我实是感激不尽。但我多蒙你饶恕了我,我却是一定要对得住你的,倘若有事,你不许我出来,我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当下一场风波就此揭过,封妙嫦与父亲回转前舱,厉南星也就放心的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继续开船,厉南星实践他的诺言,与封子超轮流掌舶。对昨晚的事,彼此都避免再提。封子超的态度甚为恭顺,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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