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君冷笑一声,已经飞身而起,纵身来到最前面,喝道:“留下人来!”长剑一挥,一道剑气飞出,前面几匹马一时受惊,四蹄飞扬起来。马上几个清朝武将急忙勒住马头,手上长枪挥动,朝梦君刺去。
梦君见这几人身手矫捷,处变不惊,但是功力却并不深厚,几个回合下来,就已经被打翻在地,梦君长剑指着一个人,喝道:“把人都放出来!”那人说:“这些人不能放!”梦君冷笑一声,说:“好,你们不能放,我来放!”
说完飞身上了囚车,挥剑一砍,说:“我就不信救不走人!”只见囚车里面坐了很多蓬头垢面的叫化子,她登时惊呆了,回头对那几个武将喝道:“这些是什么人?”那几人将梦君团团围在当中,说:“这些都是平阳府一带无家可归的乞丐,最近染上一种奇怪的病,需要带去隔离。”
梦君长剑一指,说:“杀人就是杀人,还这么多名目,我就先杀了你!”牟希飞身上了囚车,说:“姑娘不必动怒,既然只是些乞丐,只是一场误会。”说完拉着梦君,飞身来到一旁,回头说:“几位官爷,多有得罪。”那几人也没有多说,继续往前走。牟希说:“咱们跟上去,这些人功夫不高,应该不难对付。要救这些乞丐,也不用急在一时。”
胡衣也说:“这些满人对汉人越来越残忍,居然要将乞丐隔离,还要巧立名目,简直无法无天,这个闲事,我们不管,还有谁人会管?”
一行人到了镇外,只见那队人马不知去了哪里,追了好久,反而难见踪影。牟希说:“我觉得好像是有人故意将我们引到这里,怎么人马都不见了?”南宫玉问:“会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
牟希摇头说:“不清楚,既然只是引我们离开,那我们就偏不离开,看看这人要玩些什么花样。”胡衣说:“可是人家在暗处,我们怎能……?”牟希一笑,说:“那就藏起来,让他也找不着。”秦风说:“依我看来,对方引我们往北去,看起来凶险,但实则还是避开了清人杀手的纠缠,对方是为了咱们好,不像是坏人。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就不能领这个情。”
胡衣说:“难道是有人要保住我们?难道武林同盟的人真的被抓了起来?六大杀手真有那么厉害?”梦君心里一紧,觉得这样猜测太费心神,但又丝毫不知此人的目的,甚至连这是否别人故意所为都不得而知,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宫玉说:“依我之见,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换一身行头,等知道情况之后,再作打算,否则得不偿失。”牟希说:“也是,贸然出手,的确不好。”
一行人折回镇上,胡衣弄了几件衣服,还不知从何处找来几个发套,几人就作了清人打扮,梦君不屑的说:“你们居然这身打扮,简直丢人。”南宫玉说:“大丈夫要能屈能伸,这不过是一时权益之计而已。姑娘何必介怀?反而是如果长久复兴无望,中原惨遭满人蹂躏,台湾迟迟不见外援,根本无法对付荷兰人,那才是丢人。”
梦君笑说:“对了,你说满人和荷兰人,究竟谁厉害?”牟希说:“满人残暴,荷兰人凶险,都是我族敌人,不共戴天,不管有多厉害,都要对付。”
梦君心里想:这几人现在还是壮怀激烈踌躇满志,不知还能和六大杀手对抗多久。我同大哥一起,明知道那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尤其是当渐渐来到北方,看到清人统治的大半江山的时候,就算所有南明的人都战死沙场,也夺不回来这么多沦为人手的土地啊。更何况,真正的老百姓,他们已经渐渐习惯了远离明朝的生活。
她这些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并未说出来,毕竟现在他们的沟通是如此的困难,各自抱着不同的信念,尽管走在同一条路上,做着相同的事情。
牟希出去打探情况,梦君心神不宁的等着,忽然门外有人敲了一下窗户,她立刻飞奔而出,只见那人就在前面不近不远的奔行着,一直把她引到一个小树林里,忽然一转身不见了人影。梦君来到林子里,四下一看,说:“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快出来!”只见一道绿光闪动,一个人影已经落在梦君前面。梦君一见此人,便认出是在海上救过她和古玉龙的绿衣女子。当下脸色一松,说:“姑娘,你找我有事吗?”
那绿衣女子淡淡的一笑,像是不胜凉风的水莲花一样温柔,语声更是柔而不媚,“我是来告诉你,你的同伴身处险境,需要有人相救。”
梦君极力的使自己不要激动,一面问:“不知姐姐说的是什么事情?”绿衣女子说:“你从台湾一路走来,能有几个朋友,当然是你的古大哥,他被清廷杀手所擒,如今生死未卜。”梦君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绿衣女子说:“就在昨天晚上,连同武林同盟和龙蛇山庄的人,被一网打尽。”梦君说:“可是林大哥告诉我……”绿衣女子说:“林初成是个聪明人,办不到的事情,他不会贸然去作,所以他只想保住你,而现在,林初成又千方百计将你们引到北方,直到你们到达梅鹤谷为止。”
梦君问:“梅鹤谷?那是什么地方?”
绿衣女子说:“那是天下第一医者所居之处,江湖人都给他一个面子,而林皓身为谷主,一向济世扶贫,当然不会见死不救。林初成为了你的安全,可谓煞费苦心,可是他却不知道,你到底会不会领他的情。”
梦君盯着绿衣女子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绿衣女子说:“身在这个年代,如果没有打听消息的本领,不能洞悉世态,那么就是死了也是活该。武林本是个动荡的地方,妹妹既然无心逗留,又何必逞能?你既然知道古玉龙走的本就是一条凶险无比的路,就应当明白你应该作的决不是生死想随,那对一个满腔热血的人而言,仅仅是一个负担而已。”
梦君冷笑一声,说:“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绿衣女子说:“和你同行的都是些蠢笨如猪的小人物,同他们在一起只会让你越来越笨,直到死去。我是来提醒你,不要做错了选择,让自己悔恨终生。如果现在北上,则一路并无险阻,而南下,则会遇上六大杀手操纵的武林大会,广邀武林各路英雄,一起成为清廷座上嘉宾。对了,地点就在被武林视为泰山北斗的蛇山真武派,你好好打算。”
说完转身离开,如同一片轻盈的叶子,缓缓而去。
梦君觉得刚才见到的女人绝对不简单,她有着女人独有的温柔,以及少有人拥有的聪明。梦君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生怕自己去晚了,就不能见到古玉龙,有时她自己也不明白,古玉龙到底是为何那么至关重要,像是自己茫然多年终于找到的方向一样,一当得到,就不再愿意撒手。
她当然毫不犹豫的往南方而去,至于要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已经不是现在自己要考虑的事情。她想起同古玉龙一起行侠仗义的日子,那段日子似乎特别简单,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是最猛烈暴风雨到来时最安静却显得狰狞的前兆。
天渐渐黑了下来,梦君依然脚不停步的走着,多日来和古玉龙联袂而行,忽然一下子全都变成了回忆,她甚至忘记了用马可以加快行程。
天明时分,她来到一个小镇上,只觉镇上乱得很,无数兵士在街上走家串户,东拿西抢,乌烟瘴气。梦君拉来一个老头,问道:“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那老头苦着脸,用梦君勉强能听懂的官话说:“道姑有所不知,这里前些日子还好,有个什么飞天侠客,吓得这些士兵不敢胡作非为,现在,听说这些侠客都投降清朝,所以他们又开始横行霸道,你看,头也剃了,还要缴公。”
梦君抬起头来,见几个兵士走了过来,便长剑一抖,一股剑气飞过,将那几人手上提着的东西全都打落地上,稀里哗啦一大堆,全是首饰元宝之内的东西。那几人一见梦君,先是一愣,然后都拔出刀来,照梦君砍去,梦君手上一挥,将几人击退,心想这样差的身手,也来欺负百姓。当下剑气凌厉,将几人身上的衣衫击落地上,只剩下零星几点,聊以遮羞,那几人吓得抱头而逃。
梦君刚合上剑,只见后面站了好多人,都说着“大侠,终于盼来了你,大侠就留在这里,我们就不必受这气了!”梦君看的有些心酸,叹说:“天下之大,受清人欺负的又何止是这里,欺负汉人的又何止是士兵。大明纵然也有贫苦之人,但绝不会如此虐待子民。看来抗清之计,不行不可。”
说完身形一飘,来到屋顶,说道:“各位放心,武林中人一定会赶走这些恶贼,还大家一个清净。”
她离开了小镇,却不得不同情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她想也许古大哥从小就看过很多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执着。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她转身一看,只见林初成从后面骑马奔来,她当即问道:“你为何要骗我?”林初成说:“就算你来了,也一样救不出人,纳兰将军手下高手众多,他本身又狡计多端,他就是要吞没整个武林,你又岂能幸免?”
梦君说:“可是如果我离开这里,就算保住性命,一样是得不偿失。”林初成摇头叹说:“留得青山在,你又何苦这么拼命?看来你也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凡是不思量再三,就算偶尔成事,也只是运气,人的运气,很难一直都很好。”梦君不屑的说:“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机关算尽,畏首畏尾,到头来还不是见死不救!
林初成有些无奈的说:“武林同盟倒是有心挽救天下人,龙蛇山庄更是以抗清为己任,但是现在他们却需要有人相救,否则,他们就会成为挟之以令武林的罪魁祸首!难道你认为不是他们的草率和无能造成了失败,难道你不认为他们不但于事无补,还连累了天下人,使得清人对汉人的血恨更加深厚,难道你认为杀了一个满人,他们不会带着和我们一样的仇恨,不会为此竭尽所能,报仇雪恨。”
梦君说:“巧言令色,不说也罢。”
林初成哈哈大笑起来,说:“姑娘一心想着你的大哥,我只以为姑娘单纯,那是最可贵的品质,现在看来,那似乎是愚蠢,既然志道不合,姑娘前去救人吧,反正我也只是个毫无血性的浪子,而姑娘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无谋无勇的义士。”
梦君感到心中一震,看着林初成远去的背影,马蹄声似乎忽然在心里清澈的响起,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荒唐和简单,她觉得就算古玉龙那么想要赶走清人拯救百姓,就算他们已经行侠仗义那么久,可是实际上对百姓对武林却是从来没有什么好处,她觉得眼前是一片迷茫,以前在谷中从来不用为这些事情发愁,那里的事情,就算是最刻骨的伤心,也永远那么简单,而不像外面的世界,牵一发而动全身,竭尽全力有时竟一事无成,在外面的世界,人力如同沧海一粟,渺小到了无力挣扎的地步。
她无力的走在乡间小道上,秋天寂寞的落叶随处飘舞,想要找到空中的归宿,却无能为力的四处飘零。这样沉重而无力的走了一天,天黑下来的时候,她的心也彻底的黑了下来,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天空上寂寥的几颗星辰,像是内心深处寂寞的悲哀一样,带着风中特有的悲凉,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