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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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 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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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豆未料野田一郎的功夫会达到如此境界,体内真气激荡,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老人将她放在一条小溪边上,说:“野田已经练成了惊世骇俗的‘大化神通’,当今武林,已少有敌手。”红豆问:“前辈如何得知?世上真有‘大化神通’吗?”
    老人点头说:“武林中一直流传‘大化神通’的故事,凡练成之人,可将万物同化归为己用,发出无穷力量,最先是利用自己的身体,须得断绝情欲,方可修为,而此时也只能化自己之力,重者将会身体化为无形;而一当练成,就可化万物之力,天下无物不能用,无人可以敌。现在野田的境界,也未至最高境界,不过尚能化自身以御敌,且不用一日就可恢复,看来此人强劲,殊难对付。”
    红豆说:“前辈原来对武学了解如此之深,晚辈对这些武学修为仅是了解而已。”老人叹说:“武林人舍本逐末,其实武学修为,又岂是简单的功名争逐!武学至高的境界,人与天合一,万物为己用,无争逐之心,无予夺之心,无贪恋之心,祥和自然,万人共享太平,何其美也!只是如今天下人皆是目光短浅,忘了武学之要义,渐渐留恋五光十色的生活,渐渐习惯功名利禄的争逐,也渐渐习惯了杀鸡取卵今朝有酒醉今朝的生存方式。”
    红豆听得心里一动,此时已经平静了好多,这才轻声说:“那也是世事如此,谁不想有所作为,谁不想过得更好?既然大家都错了,对的又不能为人接受,那也只能面对。明知天上宫阙之美,无奈人力难得。方今强敌压境,此仇不可不报,此事不可不成,所以前辈之叹,只怕难成现实。就连野田本人,也迫不及待的停止了修炼。”
    老人点头说:“你的伤要好几日方可复原,老身居住之清河园,还算幽静,姑娘不如前往休息几日,想来一时也不至于有危险。”红豆想自己身上有伤,倘遇上野田,只怕难以自保,因此说:“多谢前辈!”
    二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到了一个山崖上,老人说:“这就是白云峡,我们就住在下面。”红豆看着崖下的白云,说:“怎么下去?”老人说:“根本没人知道还有可以下去的路。”他拉着红豆的手,向下跳去,只见白云袅绕,清风扑面,老人抓着崖边的藤条,略停了一下,又向下飞去,再抓着另一根藤条,又停了一停,如此飞跃十几次,方才到了谷底,此时抬头看着天上,只见白云朵朵,天空却能见着蔚蓝,红豆叹说:“这个地方当然不会有人前来,看到有人往下跳,也许大家都会以为那个人要自杀。”
    老人说:“多年来我就轻功造诣上略显成功,除此外再无长处。”红豆问:“前辈为何对轻功情有独衷?”老人说:“我生性喜欢饮茶,每每遇到珍稀茶品,都如获至宝,所以经常上高山下悬崖,没有轻功是万万不可的。”
    红豆看着峡底一条小河流畅而行,一排木屋虽然简单,却有如世外桃源般清净高雅,心想在此居住的人,怎么也是个神仙了吧。正想着,里面走出四个人来,两个老妇人,一个彩衣耀眼,但却显得恬淡平和;一个白衣胜雪,真正有如寂寞孤仙。另两个老人,一个仙风道骨,一个书生意气。
    老人说:“这四位是我的老朋友,这是花无痕,这是剑孤,这是琴舞鹤,这位是玉如心,多年来早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大家胡乱叫着,老身就被称作茗君子。”红豆心想:那彩衣妇人一定是花无痕了;那仙风道谷的老人,一定是剑孤,此人剑术造诣一定很高;琴舞鹤一定是琴棋书画高雅之人;而那白衣妇人,一定是玉如心,一片冰心在玉壶,果然高洁之士。
    她遂笑说:“小女子红豆,打扰各位前辈清修了。”剑孤笑说:“姑娘客气了,我们本不是喜欢孤僻冷静的人,要不也不会这么多人凑在一块,只是世道不好,无可奈何而已,姑娘此来,正好与我们作伴。看你身上的内伤不轻,需要调养些日子。无痕姐最新酿了百花真酿,比蜜蜂还能干,据说能治百病。”
    花无痕说:“哪有如此神药,不过采天地之气,以补人精元,倒是有的。君子兄,你不是见你的故人之子吗?这位就是吗?”
    茗君子说:“去晚了,我还想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呢!”红豆说:“在下红豆,区区小名不足挂齿。”剑孤说:“小姑娘不必谦虚,生来盛名之人,才是最可悲的。”玉如心说:“让孩子先休息休息。”
    红豆在茗君子的陪伴下来到一间小屋里,只见屋内茶香盈荡,缠绕不绝,空气里似乎飘荡着一股清幽寂远的味道,方寸之地,让人忘记人间烦忧。
    红豆刚坐下,玉如心走进来说:“姑娘,这块玉取自大理深山,虽然其貌不扬,但性情温润,以之为枕,对你的内伤极有好处。”红豆一面接过玉枕,一面说:“前辈费心了。”这时花无痕走过来,拿着一个瓶子,说:“这是我新酿的‘香花护心蜜’,专治内伤,相信调理几日,当可大好。”
    红豆连忙起身称谢,忽然一阵幽幽的琴声传来,让人身心为之一爽,茗君子说:“这是舞鹤的《清心咒》,一曲清心人清爽,能将俗世去凡尘。琴舞鹤弹琴多年,也就这点造诣。”红豆听了一曲,心中略略平静,心想这帮老人,不但造诣深厚,且古道热肠,当真是我的幸运。心里一面也挂念着长笛会和武林诸派的事情,始终有些郁郁不乐。
    茗君子坐下来,叹说:“姑娘好像心事重重?身在乱世,要做到的不仅是怀着保护自己的本领,还要有一颗平静的心,坦然面对众生的生死,也就如此而已。”红豆叹了口气,说:“前辈是世外高人,当然能够如此,而红豆,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不能看着和我一样的人受苦受难,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排斥,我只是遵从我心里的声音,我无法不顺从,因为……”茗君子说:“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感受,这种高于一切的坦率和真诚我也曾经拥有过,不过后来我迷茫,我不知道内心的声音和外面的世界是否一致。对和错,真和假,正义和邪恶,都并非如我所想象,——只有身在世外,不问红尘,才能免却这了无边际的烦恼。说实话,我曾对这世界失望透顶,感觉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在坚持正义,而我手中长剑,却无法杀尽那些自私的人。”
    红豆说:“前辈仗剑之时,战火连绵不绝,正义只是埋没在血腥之下的一个梦想,当一切回归,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并非没有了正义,而是被别的东西掩盖,前辈,台湾岛上武林十派的人,甚至还有的人为了保全自己,不惜听信奸人之言,贻害江湖,但是我一样会理解他们,既然热爱他们,就要帮助他们,如果因为得不到理解就放弃,那其实也是一种自私。”
    茗君子点头叹说:“姑娘胸怀宽广,老朽自叹弗如!”
    红豆起身来,看着窗外如画的美景,说:“我只是遵从内心深处的声音,或许也是遵从祖先留下的教诲,孟子曾说,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虽然不能像君子一般有所作为,但是在对人对己的时候,总要思量一番,以尽可能给人带来幸福,或是拯救需要拯救的人。我从小接触的世界,就是先人留下的书籍,那一堆堆的书卷,就编织了我的童年,从此以后,我别无选择。”
    茗君子长叹一口气,说:“还是如姑娘一般生活,简单而无悔,先人遗训,其实又有几个人记在心上。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人,恰恰是整天蝇营狗苟,为自己备万全策的人。他们辛苦一生,却连最基本的道义都没有得到。”
    红豆没有说话,茗君子从香炉上取下一壶茶,倒在杯子里,红豆便闻到一股茶的幽香来。茗君子对着茶杯闻了一闻,说:“这茶比人就简单了,不用想太多,因为对它有足够的了解,包括它的每一个变化,每一个过程,可惜人世浮沉,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姑娘,你先躺下休息一阵,少时我备好晚饭,再给你送来。”
    红豆也感到有些乏了,来到床上躺了一会,不久便听到一阵幽幽的琴声传来,渐渐进入梦境,似乎琴声鸟语缠绕不绝,变成幻境里飞绕的云霞,交织成最美丽的画面……
    她醒来的时候,也是暮色苍茫,走出屋子,茗君子正在院子里打理着满园的茶树,见她走了出来,便说:“饭菜在厨房里,你自己去用些吧。”红豆来到厨房,只觉一股花香扑来,她心想:这些老人倒也很会享受,想来这香就是花无痕的杰作吧。
    用完饭,来到院子,花无痕正同茗君子说话,红豆听到她正说着:“又要作茶叶,要不要我给你些上好的香花,以助你茶叶之味。”茗君子不屑的说:“鄙人为茶,从来不杂以别物,所谓芳香,乱我茶味而已。”花无痕说:“这就不对了,《茶录》提到‘茶有真香,而入贡者微以龙脑和膏,欲助其香’,加的好那是相得益彰,恐怕是你不会吧。”
    茗君子说:“笑话,绿黄黑白红青,什么茶叶我不会作,偏偏要作花茶?你还是省省吧,整天守着一园子没用的花草。”花无痕哼了一声,说:“我是为你好而已。”红豆上前说:“前辈,其实茶叶也不过是一种饮品,古人生煮羹饮之时,也未必想到能够晒干收藏,晒干收藏时,也未必想到可以蒸青造形,及至于后来由蒸青至炒青,再后来由绿茶而至诸多品种,都非先人能预料,陆羽再强,也不知茉莉焙茶,而偏偏宋人就有茉莉焙茶的记载。可见茶之为饮,在乎发扬。”
    茗君子转身说:“姑娘原来对茶也有研究。”
    红豆说:“那倒谈不上,师父收集了许多典籍,其中也有茶典,我闲来无事,也看一些,只是知道,并不像前辈一样去研究。况且茶中天地本大,我即便全心研究,这等年纪,也还不能心有所得。”
    茗君子点头说:“茶之为茶,发乎神龙,历来数千年,日渐兴盛,不能忘啊。”花无痕说:“自然有人研究茶道,还要以此为生,你这附庸风雅的人,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红豆一笑,这时剑孤过来说:“姑娘,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红豆点头说:“多谢各位前辈相助,使我内伤这么快就能复原。”这时一阵琴声传来,只见远处白鹤起舞,翩然如云,缠绕在琴舞鹤周围,琴声幽幽,如诗如画。
    红豆觉得心旷神怡,剑孤随着琴声,忽然舞起剑来,剑声长啸,剑气飘逸,人随剑动,如影随形,那翩然惊鸿的姿态,和飘忽天地的意境,实在让红豆大开眼界。剑孤舞毕,红豆问道:“前辈舞的是何剑法?似乎同我平日所修习之剑法,大有不同。”
    剑孤说:“这剑法平和之极,我就叫做‘自然剑气’,取乎自然之气,随身而动,说到御敌,却也无甚威力,不过一剑舞毕,心气畅通,颇有功效。”红豆点头说:“我练的剑法也名叫‘自然剑气’,只是少了那种平和的意境,根本就是名不副实。”
    剑孤说:“我这剑法虽然平和,但是若到了天人合一之境,同野田的大化神通,其实也是异曲同工,只是他的修炼之路充满了坎坷和血腥,而我的修为却是平淡缓和至极。这也是我中华武学追求的至境,无争无扰,无欲无求,无刀兵之害,无利器之伤。那些以武犯禁的所谓侠客,其实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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