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新看到跪着的红豆和青弦,再看看那黑衣女子,说:“贫尼颜面尽无,恐怕连容身之地都没有,若非红豆相助,只恐命已早绝,哪有什么话要说。”
展玉箫有些惊讶,如新的语气忽然间倒是低调了许多,只是却显得激动。如新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似乎多年未见的激情,忽然之间灵魂附体。
黑衣妇人似乎被这话感动一般,颤声说:“你是出家人,这应该是你的弟子,你们前来台湾干什么?”如新说:“贫尼前来,原是为了搭救弟子,在这世上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保护我的弟子。阁下前来,喝令红豆青弦跪下,这是为何?”
展玉箫说:“我来说明一下,这位前辈是红豆的师父,想要将红豆带回相忘谷,不再帮助台湾武林。”如新说:“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自然不好干涉。”
黑衣妇人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说:“看来那是众望所归的事情,红豆,你随我来,有几句话,我不得不说。”
红豆和青弦起身来,随着妇人来到屋内,妇人依然背对着二人,说:“青弦,你知道我为何收养你吗?”青弦摇摇头,妇人说:“你的言谈举止,很像我失去的那个弟子,我遍寻无处,收养你只是一个寄托。你那位师姐,离开相忘谷,从此了无音信,带她走的人,却并没陪在她身边,想来她过的,一定是凄惨难耐的生活。”
红豆和青弦都不知该说什么,黑衣妇人叹说:“外面这个世界太可怕了,但我身边的人,却一个个都要离去,我是为了保护你们,更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许让你们知道一切,会让你们理解我,但是,却将让你们痛苦。如果离开,那将会远离无法终结的苦难,可是留下,却有那么多未知的变数,所以去留都在你们手上。红豆,你是如何想的?”
红豆说:“弟子自知无德无能,……”黑衣妇人转身来,激动的说:“我不要听这个,虚话在师徒间就不必说了,你想没想过当武林盟主?”红豆摇头说:“断然没有,我只想完成师父的意愿,让亲人找到归宿,师父,台湾有很多人经历师父失去亲人的痛苦,既然能救,为何不出手?师父可以隐居,可是他们,却只有得到别人的拯救才能脱离苦海。”
黑衣妇人说:“好,可是你将和长刀会为敌,终有一日会杀了长刀会掌门人,野田一郎,对不对?”红豆点头说:“他是强盗,自然要杀,师父难道和他有什么未了之事?”
黑衣妇人说:“总之你不可杀他。”青弦问:“为什么?我们和他有什么关系?”黑衣妇人说:“我拦不住你们,这是唯一的条件,你们总是用自己的方式离开我,总是自以为是,像你师姐一样。”
说完一声叹息,推门而出。
红豆和青弦也随着走了出来,黑衣妇人看着如新,说:“江湖风云,此起彼伏,师太难得有心,不知该恭喜你,还是提醒你。”如新冷冷的说:“多谢你留下红豆,别的倒不必说了。”
黑衣妇人淡淡的一笑,叹说:“有些事情并不能如人所愿,师太愿意离开红尘,前往佛门长伴青灯古佛,可见也曾心如死灰,师太是曾经家破人亡,还是另有别情。”如新冷声说:“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黑衣妇人身形一晃,已经飞到天上,消失无踪。
青弦松了一口气,说:“我看师父刚来的时候那样子,还以为她是一定要带我们回去呢。”红豆心里有些纳闷,轻轻一笑,说:“师父这次已经放过了我们,或许她老人家也真的想通了。”
忽然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红豆转身一看,只见郑玉蛟已经被一个白衣蒙面的妇人抓在手上,红豆手上一抖,几枚红豆暗器打了出去。那暗器劲力甚大,手法独特,但那白衣妇人只是轻轻一抓,便抓在手上,说:“如此盛会,两岸英雄,岂有不邀我之理。”
青弦怒说:“老妖婆,你是什么东西,还不放手,我们杀了你!”说完长剑拔出,合身扑了过去。
老妇人右手一抖,一阵旋风卷出,将青弦的身子控制在空中打转,青弦拼命挣脱,落下地来,心想这人莫不是妖怪,功夫怎么这么高深。
红豆急忙问:“前辈是何方人士?有何指教?”
老妇人说:“在下幽居白云峡,闻言烈火谷有豪杰,故此前来,发现所谓豪杰,不过如是。”展玉箫说:“前辈所用的手法,乃是仙琴派历代高手修炼的‘紫雨心法’,前辈难道是几十年前迁到此地的仙琴派高手?既然如此,大家是敌非有,况且当日在庄小璞手上救出所擒的武林人士,前辈并非坏人,何必要擒我师兄?”
老妇人说:“红豆仙子,你前往白云峡,在下扫榻以待,不见不散。”
说完身影一闪即逝。青弦回头看着红豆,说:“这个人你见过吗?好生古怪。”
红豆摇头说:“白云峡在什么地方?”青弦说:“我倒见过,离此有半天的行程,峡谷深不见底,凡人只见白云,故此有这个名字。那地方住的,不是神仙便是怪物,寻常人怎么会去那里呢。”
红豆一笑,说:“看来我得前去,青弦,你安顿一下各路英雄,待我回来,从长计议。”说完回到屋内,收拾了一点干粮,便飞身离开。
展玉箫心里想:这老妇人行为古怪,功夫奇高,她偏偏抓走师兄,到底还是有自己的意思,她想要干什么?展玉箫心里计议一定,便也打算前往白云峡。
红豆一路飞奔,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白云崖上,但见下面白云深深,不见其底,红豆心里寻思:此处没有通道是万不能进入谷底,而四处并无道路,可见谷中之人,一定轻功绝顶,她带走郑公子,是为了什么?难道她想要以郑公子为要挟,作为投靠荷兰人捞取好处的资本?
她找到一处易于攀援的入口,小心翼翼的往下走去,几乎便是借着石壁之力,缓缓往下飞去,峡谷很深,一直飞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才到了谷底,抬头一看,只有一片白云笼罩其上,谷中幽深若同世外,难得半点声音。
谷里没有别人走动,她四下看着,野花还在开放,看起来住在谷里的人很少,所以几乎是杂草丛生无人居住的环境。
一连找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明显暗了下来,红豆心里有些不解,不知那人所说是不是真的,还是故布疑阵,引她来此,实则另有打算,红豆本来心思缜密,但事发突然,郑玉蛟也是她对付荷兰人的最有力的朋友,所以她立刻赶来,却不料连对方的心思也未能弄明白。
忽然间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如同从山里传来的魔鬼的呼喊,凄厉惨烈,又像是凶猛的野兽,红豆听着声音,辩明的确是从山里传来,她小心的顺着声音走去,只见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就是痛苦的嚎叫,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痛苦。
红豆觉得有些奇怪,正要往山里走去,忽然间那声音停了下来,她正在思索时,忽然身后一阵琴声传来,她转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一个白衣蒙面的妇人已经在她身后不远的一株树下弹琴。香烟袅袅,琴声悠悠,倒也显得颇为超凡脱俗。
红豆问道:“前辈,请问郑公子去了哪里?”
那老妇人说:“你放心,我对他敬如上宾,他好得很。”
红豆说:“前辈的琴声虽然清淡,但却掩不住一股呼之欲出的激情,可是前辈为何要躲在这里?”
老妇人笑了一笑,说:“你不必知道,总之老身现在想和红豆仙子联合,对付荷兰人,拯救台湾百姓,算起来这岛上数百武林中人,也就红豆仙子有这个本事了。”红豆说:“台湾人才济济,只是前辈未曾注意到而已。”
老妇人起身来,说:“我心里只装着台湾的百姓,想救他们于水火,红豆仙子既然有这个本事,那咱们不妨商议一下,再作打算。”
红豆问:“前辈说商议便罢了,尽可到烈火谷中商议,为何要将郑公子带来?让红豆虚惊一场。”老妇人说:“那些饭桶,我不想和他们说话。红豆仙子日前重创荷兰守城军士,大快人心,何不趁热打铁,一举将平教和长刀会灭了,免除后患。”
红豆说:“就算灭了这两大门派,要赶走荷兰人,也不是几个武林中人能完成的事情。更何况,野田一郎和平吟清武功高强,当世之中罕有敌手。”
老妇人说:“我苦练多年,终于练成绝技,对付这两个人不成问题,对付了这两派的高手,攻城的困难就会大大降低。荷兰人的火枪大炮再厉害,咱们也一样有,荷兰人不过是当年大明朝的手下败将而已。现在,只需要红豆仙子号令台湾武林,前往攻城,我自会找他们两派算帐。”
红豆说:“这太冒险了,此时正是赤嵌城守城最严的时候,让他们那攻城,和送死没有分别。其实荷兰人气数已尽,用不了多久,郑将军就会前来,赶走他们。咱们只要拖延时间,并不能真正赶走他们。”
老妇人说:“你是想把这千秋大业,留给你的郑公子,对不对?”红豆摇头说:“事实并非如此,我同郑公子相交甚浅,只不过志道相投,所以才会一起。”
老妇人说:“我刚来这里,你便感到,可见此人在你心中的位置。罢了,我且不和你说这件事情。咱们商议攻城之事,那才是当务之急。”
红豆一笑,说:“前辈忧国忧民,实在令晚辈折服,可是事关台湾的前途,在下不能自己说了算数,还得和大家商议。请前辈前往烈火谷,咱们从长计议。”
老妇人一笑,说:“红豆仙子一言九鼎,说了自然算数。现在台湾惟红豆能号令群雄,我想红豆仙子不答应,是信不过老身,不过,老身也不会为难你,既然从长计议,那就从长计议吧。”
红豆问:“不知郑公子在何处?”老妇人说:“他在这里很好,外面刀光剑影,何必让他一个将门之后,历经劫难呢,这些武林争斗,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牵涉其中。”红豆心想:难道她想用郑公子要挟我?还是她另有所图?这老妇人武功高强,行事怪异,一定是别具用心。
当下红豆说:“前辈何必急于一时,以前辈的武功,要力挽狂澜,实在易如反掌。红豆无能,但也愿和众人一起,惟前辈是从。只是郑公子和在下一样,希望能尽一份力,不然也不会渡海而来,请前辈让郑公子达成心愿。”
老妇人说:“达成心愿有很多种方式,老身就要帮助他达成所愿。红豆仙子,我看你是可造之材,所以约你前来,孰去孰从,还得你自己考虑。”
红豆一笑,心想哪有你这种帮助别人的方式,分明是另有所图。她知道自己武功断然及不上眼前这老妇人,自己首先得知道对方的来历,她如此奇怪,到底是什么来历?
当下笑说:“前辈所言甚是,有前辈出手,大事指日可成。前辈幽居此地,想来也有不少年头,方能练成如此奇功,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妇人一笑,淡然说:“名字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人老了,自然不比从前,自然不会在乎名字这些虚幻的东西。”红豆说:“前辈的武功大有来头,似乎有些熟悉,可是传说中当年中原第一大派仙琴派的绝学?”
老妇人一笑,说:“仙琴派,现在居然还有人记得这个门派,当年威风八面,而今荡然无存。你不必知道这么多,只需做好你该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