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微这才有点明白师父为何要离开,心中忽然觉得伤心起来,说:“好!”
冷月无声,万籁俱寂,腐烂的尸体在烈火中渐渐化为灰烬,如新闭上双眼,叹说:“可怜的弟子,跟了我不但没有得到一天的平安,没有学成本领,反而为了找我,落得如此下场。”
语微默默的收着骨灰,将它们分别放在三个罐子里。她正要抬头说什么的时候,忽然间一阵风声传来,语微惊说:“师父有人!”
如新还没说话,只见几个黑影一闪,将如新和语微围在中间。如新冷静的说:“一会找准机会,你只管走,别管我!”语微焦急的不知道说什么,那几个忍者的刀顷刻间划落过来,如新挥剑挡开,语微看师父一人斗几个忍者,明显有些吃力,自己却帮不上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间感到一个人将自己提着放到一边,语微见屡次救自己的那个忍者再次出现,如新一把拉着语微,说:“快走!”
语微茫然的跟着如新跑着,一面回头见那几个忍者在缠斗不绝,忽然身边一阵可怕的狞笑传来,似乎身边都是忍者尖利的呼吸和可怕的笑脸一样,语微想到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切,忽然间歇斯底里的大叫了一声。如新蹲了下来,摸着语微的脸,问道:“你怎么了?”语微摇头哭说:“我没事,师父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如新向四周看着,忽然一伸手,点了语微的穴道,将她抱到旁边一个山洞里,将那几个罐子放在一边,看着语微,带着泪花,一字一顿的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活下去,回到西陵派,听到没有!”
语微的泪水掩盖了她所有的思绪,她想说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如新来到洞外,长剑一挥,砍下几株树来,将山洞用几棵树遮住,然后向着来路而去。
她刚走几步,只听飕飕几声响动,几个忍者已经将她团团围在当中,她疯狂的叫着,长剑在空中交织出一片可怕的火花,然而却远远抵挡不住忍者虚幻而缥缈的刀法,长剑铛的一声掉倒地上,如新也被一下子推倒在地上。
语微听到如新掉倒地上的惨叫,她觉得那是比自己的惨叫更令她难过的声音,她极力的想要动弹,然而却只是全身麻木得难受。
如新喝道:“兔崽子,要杀就杀,不必多话!”她闭上了双眼,然而身上却没有刀光闪过带来的痛楚,她忽然觉得身上一凉,衣衫被撕裂开来,她疯狂的站了起来,双手想要死命的掐住命运的喉咙,想要挣扎,甚至想要死去,然而她的双手像是求助者无力的挥动一样,根本没有半点回应。
语微呆呆的听着如新的惨叫,和忍者们得意的狞笑,她的心像是被一把把刀一次次的划过一样,她满腔的怒火一下子燃烧起来,她知道,她将要爆发,真正的爆发,像是火山一样,不错,那一刻,她想到的是火山,是喷薄出万丈岩浆的火山;是大海,是挥洒着巨浪滔天的大海。
依然是冷月当空,如新冷冷的看着天上的月亮,痛苦一次次划过她的心,那因为相思豆带来的记忆磨灭的经历,忽然一下子却更加深刻的映在脑海中——相思豆令人痛苦,令人在痛苦中忘却即便是最痛苦的时候依然记得的事情,然而另一种痛苦,却将那刻意忘却的事情,一一重新写在脑海里。
如新彻底的绝望了,她不再动弹,她就是一个混沌,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潭。她看到那些带着满足后异样的目光,似乎看到当年自己那天真无邪的双眼,她缓缓站了起来,轻轻将自己的衣服穿上。
一个忍者一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她感到全身麻木,被一个人扛在身上,她知道他们将会把她交给野田一郎,她知道报仇是野田一郎唯一的心愿;然而此时她想到那刺在白云身上致命的一剑,白云为了不让自己痛苦,到底没有告诉她当时的真相,而她就这样将自己内心深处认为一定要报答恩情永远不能忘怀的人,葬送在一个白云飘飘的年代里。
她想到的事情还有更多,孙宁灿烂的微笑,和为了保护自己死去时安心的笑容,让她的眼泪从心里流出,如果命运不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她觉得自己也就不会那么悲惨。
语微忽然间如同火山一样猛烈的爆发了,她飞快的来到洞外,洞外是一片孤寂的冷月,和无声的天地,语微颓然的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要救师父。
她在荒野的地方走着,月亮照在她空虚的心灵上,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蒸发一样,思绪在心中狂舞,已经蔓延到天边,到世上所有的角落。
二十九、烟花烂漫
她茫然的走着,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看到清水中自己的脸容,她淡淡的一笑,水中的自己却依然那么忧伤,她知道水中那不是自己,自己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她抬起头,天空很广阔,那些曾经灿烂的回忆,也许在天空还有依稀的痕迹,但是在她心里现在已经没有了。
她的心中,如新就是一尊神,她带着观音的模样,带着一双动人的眼神,款款来到自己身前,她将自己从危难中拯救,用一生的心血,来换取自己的幸福,如新的心中语微如同唯一的期待,那么令她牵挂。
而现在这神像毁灭了,彻底的毁灭了,带着金壁辉煌的色彩,在魔幻般的黑夜里,沉沉的睡去,那是她最大的梦魇。
她试图照顾如新的每一个感受,试图维护如新哪怕仅存的尊严,她宁可为了如新始终保持一个纯真的外表,一颗赤诚的心,和一张完美的笑脸。
如今,随着如新惨烈的呼喊,这一切在遥远的太空给撕裂开来,粉碎破坏,最终无法承担语微的思绪。
天色亮了又黑,语微站在烈火谷外,看着满山的桃树,忽然一个女子从林内走来,说:“语微师太,你回来了!”语微一惊,吓得往回退了一步,抬头看着那女子,说:“这里,这里已经是烈火谷了?”
女子一笑,说:“不错,语微师太,看你神情恍惚,先到下面去休息一下吧。”语微茫然的走在后面,发现这桃林忽然之间似乎冷清了不少,她问道:“这里怎么好像冷清了不少?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子说:“不知道,自从郑公子和孙掌门走了之后,谷主就让别的十派的人也都走了。”语微说:“奇怪,这是什么原因?”女子说:“不知道,而且这几天好几个姐姐都在喝药,问她们怎么生病了也不说,你说这个季节,怎么可能生病!”
语微的心思根本不在上面,那女子又说:“可是十派都在这里的时候,的确很热闹,大家白天一起练功,晚上还一起切磋,姐姐们还到林子里单独教他们武功呢。本来大家处得很好,可是谷主不高兴,说十派的人不能留在这里。”
语微听着那似乎轻描淡写的话语,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心想单纯真好,或许这妹妹心中,永远都只有武功,那样真好,可惜我已经不是这样的人了。
满山的桃树,落叶飘零,秋天已经来了,是成熟的时候,也是凋谢的时候。
来到谷底,红豆和青弦都不在谷内,李二妹出来迎接,说是听说郑公子出了事情,红豆前往打听去了。
语微在谷里呆了一阵,觉得有些郁闷难耐,她来到稻田旁边,姐妹们正在割着稻草,但明显看出她们的动作慢了很多,似乎缺少了当初火热的激情,语微心里想:这才短短十数日,怎么这里的变化,竟然这么大,到处都可以见到苍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二妹忽然在她身后说:“师太,你们师徒四人,不是一起离开的吗?为何我见师太心事重重?”语微回头说:“我,对了,怎么各位姐姐也似乎没有精神,以前我见她们干活,都是用飞的。”
李二妹一笑,淡然说:“这样一样能干完。”语微觉得她似乎有没有说出来的话,便轻轻一笑,告辞而去。走着忽然一股药味传来,她循着药味而去,只见几个女人正在那里熬药,她问道:“几位姐姐,你们都是武林高手,内气通畅,百病不侵,你们也需要喝药吗?”
一个女子急忙说:“师太不必多管,我们喝了这药,自然就没事了。”语微哦了一声,心里明白了七八分,问道:“不知十派之人为何离去,大家不是相处得很好吗?”那女人说:“就是相处得太好了……”忽然停了下来。
语微问:“姐姐为何说了又停下来,到底什么原因?难道是十派的人欺负你们?”
那女子说:“师太就别多问了,反正自从师太失踪后,谷主派人出去寻找,柳大哥回来后,就没有消停过,谷主很不高兴,师太不知道,就算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喝了这药,便就一切都好了。我们都不计较,师太计较什么?”
语微问:“你们不计较?”
那女子一笑,说:“当然不计较,师太自然不知道,我们都是人,在这幽山深谷里,我们躲得了一生的灾难,可也躲不过一时的冲动。我都说了你是不知道的,师太又何必一直往下问去。你是佛门中人,又这般脱俗,不方便听这些话的。”
语微一笑,说:“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希望姐姐们都好而已。既然这样,我就不敢打扰姐姐们了。”
她一路来到半山之上,看着寂寞空置的院落,想到当时在这院子里的时候,每天都很快乐,甚至以前颠沛流离的日子,也从来没有从内心里产生过恐惧和惆怅。
忽然间一阵脚步声响起,她扭头一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郑玉蛟站在身后,她问道:“师兄怎么来了?”郑玉蛟说:“我走了很多地方,大致得到了很多资料,这是按照家父的需求准备的,我回来整理一下。”
语微说:“师兄都不回老宅整理,而是回这里整理,可是红豆仙子听说师兄有事,已经出去找你了。”郑玉蛟急忙转身说:“是吗?我得去找回她来!”
语微叫住郑玉蛟,说:“师兄,原来你喜欢的,是红豆仙子。”郑玉蛟转过身来,说:“语微,你怎么了?小孩子别乱说话,什么喜欢不喜欢!”
语微一笑,说:“你骗不了我,不过就算你现在出去,也找不到她,不如我叫姐姐们飞鸽传书便是了,你在这里整理资料,省得又麻烦别人!”
郑玉蛟说:“小师妹现在也会安排事情了,好啊,不然你又笑话我!”
夜色浓重,小院里清凉无比,郑玉蛟在窗边看到语微独自在院里看天,便来到语微身边,坐下说:“我倒忘了问你,师叔呢?”语微说:“被长刀会的人抓去了,现在生死未卜。”郑玉蛟急忙说:“我们赶快去救啊,对了,怎么华师叔他们都不在了,我还想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人都走光了!”
语微说:“你不知道的,你说我是小孩子,其实你才是小孩子,你什么都不知道。”
郑玉蛟说:“别在这里装了,小师妹,我知道你受了苦,但是也要休息,天色已晚,等到红豆仙子回来,我们立刻前去营救。”
语微说:“不用等红豆仙子,我有本事,你信吗?”郑玉蛟哈哈一笑说:“我信,当然信。不过,你可要先找到离开的路啊,好好休息吧!”
郑玉蛟回到房间,连日的奔波的确有些困了,渐渐进入梦乡。
梦里忽然感到一股香风扑来,似乎红豆仙子的影子在眼前闪动,他定睛一看,果然是红豆站在身前,红纱在风中舞动,轻盈的浮动在他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