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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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 第1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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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联国上前握住华炅的手,感激万分地说:“华老是蓝梅的救命恩人,晚生有愧,特前来道谢。”说罢向华炅深施一礼。
华炅欣慰地说:“免礼,你能在百忙之中来看蓝梅,老朽足矣!”
“我就是蓝梅的丈夫姚联国,早就应该来,请华老原谅。”
“不用再介绍我已明白,姚先生此来有何打算?”
“一言难尽。”姚联国示意蓝梅先坐着,将华炅叫到院子的紫竹下,把自己目前的处境照实讲给华炅听。华炅一方面为联国惋惜,一方面为蓝梅庆幸。
姚联国微笑着回到楼内,蓝梅凑过去小声说:“国,俺想跟你走?”
“走,一定带你走,咱们永远不分离。”
“咱们啥时候走?”
“明天我来接你。”
蓝梅听后脸色骤变,嗔目而视,说:“什么?明天?哈哈哈,又一个骗子!你个没良心的,大骗子,你们姚家没好人,统统是骗子!”蓝梅疯也似地捶击着姚联国的胸膛。
姚联国抓住蓝梅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诚恳地说:“梅,是真的,我不骗你,明天接你咱们一起回老家,梅,请相信我。”
小丘已站在楼门口,和华炅私语了几句,说:“老姚,嫂子等不到明天了,今日就带走吧。先住在招待所,一切由我安排,领导那里我去说。华老先生,我代表区政府领导向你表示感谢。”
华炅将小丘叫到楼外,问:“他的问题严重吗?”
“没哪么严重。”小丘轻描淡写地说,“暂时回家劳动改造,说不准哪一天就评反,又回来工作了。”
“你说实话他在南京的妻子离了没有?若没离可不能叫他将蓝梅带走。”华炅不放心。
“离清了,那个不离清领导上也不会叫他来接这个,放心吧。”
“半路夫妻不牢靠,原配夫人好!”华炅回到楼内即指使儿妻给蓝梅拾掇衣物,准备送他们上路。
姚联国带着蓝梅临走时,将身上仅有的二百块钱放在桌子上,华炅死活不收,硬塞进蓝梅的包袱内。阿囡哭得像泪人,蓝梅告别了阿囡,给华炅及家人跪下,亲切地叫了一声:“爹!谢谢你老人家,谢谢你们全家。”已泣不成声。
华炅拄着竹根拐杖携全家送到公路上。
姚联国将蓝梅带回南京,一路上不管是步行还是坐车,蓝梅都形影不离的拉着姚联国的手,到达区政府后,小丘将蓝梅安顿在招待所住下,谎称姚联国要去开会,将他又带回了小黑屋,夫妻还不能同屋而寝。
蓝梅独自一人住在招待所里,房内除了白床单,花被子四张单人床,连个方凳都没有。面对着空空如也的白灰墙壁,一夜没有关灯,通宵没有合眼,她等待着姚联国的到来。蓝梅这场大病对脑子伤害严重,运行得很慢,往往是一件事想到半截就忘得一干二净。她把在华炅家治病七年,当做弹指一挥,就像才过去一天,自从她见到姚联国,自以为是七年前刚到南京就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丈夫,她根本就不知道已过去了七年,更没想到姚联国会有除她以外的妻子。她痴情地望着明亮的电灯泡,就像望着姚联国红红的心脏,她一会儿羞涩扭怩,一会儿烦燥不安,恨不得姚联国马上来到身边。
天亮了,外边沙沙地下起了雪糁。经过批准,早饭后姚联国来到招待所,决定将自己犯错误的事情如实地告诉蓝梅。姚联国拉住蓝梅冰凉的手,对面而坐,关心地问:“早饭吃了没有?”
“吃了,小丘送来了。”蓝梅靠在姚联国身上。
“晚上没睡好吧。”
“等你,为啥不来?”
“蓝梅,你受苦了,我对不起你。”
“俺愿意。”
“小丘去买火车票去了,今格咱就回家。”
“俺愿意。”
“咱们分别了多少年,你知道吗?”
“俺愿意。”
“咱们分离了十八年!”
“十八年算啥,王宝钏寒窑十八年。”
“可你没有大登殿呀?”
“俺愿意。”
姚联国目睹蓝梅似清楚非清楚的神态,心如刀割,抱住她的臂膀,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暖热她那颗凄凉的心。沙沙沙!雪糁落在窗外的冬青树上,在人间划出一条洁白的曲线,啊!经过凄风苦雨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才知道珍惜她爱护她。
姚联国将下巴颏搠在蓝梅的头顶上,说:“梅,外边下雪了!”
“下雪好,下雪没人来。”
“梅,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吗?”
“知道,你当兵打日子鬼子。”
“不,日本鬼子滚蛋了,我现在不当兵了。”
“你是大干部。”
“不是,我现在什么也不干了。”
“更好,咱回家去。”
“我犯错误了。”
“俺不信。”
“真的。”
“你干坏事啦?当了皇协军?”
“没有,说了错话。”
“说几句错话怕啥?”
“我失去了自由,划成了右派。”
“啥叫右派?”
“一句话说清。”
“说不清就不说,俺不管你是什么派,能在俺跟前就沾,俺给你自由。”
“梅,我的好梅,咱们回家一起种地,永不离开,海枯石烂,同生共死。”
“国,你真好。咱回家,不,俺回家后小四再害俺怎么办?”
“过去的事不提了,有我在你跟前,他不会再害你,梅,不要怕。”
“俺怕,小四可坏呢?”
“好好,他坏,等我回去揍他一顿,给你出出气,叫他再不敢欺负你。”
“国,你真好。”
姚联国将目光移向窗外,沙沙沙地声音停了,翯翯大雪铺天盖地;他想起了四弟的几封来信;口中喷然而出;“卑鄙。”
在小丘的压送下,姚联国带着蓝梅颓丧地回到老家邢武县,寒冬腊月,大雪给家乡的黄土地穿上一件白袍,棵棵树都顶着一头梨花。小丘将姚联国与蓝梅带到县民政科办公室内,办公室的老宋接过小丘递过来的介绍信看了看,对着姚联国说:“出去,在外边等着。”
老宋拿着介绍信进了里间,科长左雨水掂着介绍信出来,问:“人呢?”
“在外边。”小丘指指冰天雪窑的门外。
“你辛苦了。”左雨水握住小丘的手说,“把人交给俺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请先在县招待所住下,何时回南京言一声,俺去送你。”
小丘告辞而去。民政科门外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雪人,他们没有北方人臃肿的棉大袄披在身上,也没有笨拙得的棉鞋踩在脚下,双双抱肩跺脚,口中吐出浓浓的哈气。
左雨水将他们二人招呼到房内,让他们坐在火炉旁,说:“先暖和暖和。”他坐在二人对面看着以往自己崇拜的偶像,战火中的英雄姚联国,如今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面前,心中有一股难以言表的滋味。他看看性格爽朗,嗓音清脆,美丽动人的蓝梅,呆头呆脑地依偎在姚联国的身旁,不敢抬头,不敢正面看人,心中酸楚楚眼泪差点落下来。
左雨水倒了一杯开水,递给蓝梅,笑嘻嘻地问:“二嫂,你认识俺不?你看看俺是谁?”
蓝梅胆怵地接过水杯,瞪着迷惘的眼睛想了想说:“你,你是啥水?”
“对,俺是雨水,俺姓啥还记得不?”
“姓左。”
“对对对,二嫂,回家高兴吧,还记得俺往你脖子里丢雪球吗?”左雨水想尽量引导蓝梅高兴,以缓解姚联国被迁送回家的窘境。
“记得,记得,你这嘎小子。”蓝梅的情绪松驰下来,记忆力明显活跃,问:“你娘好吗?乔氏嫂子好吗?”蓝梅还想问谁,一时记不起来。
“好,都好,她们整天念导你,想着你。”
蓝梅眼前一亮,站起来拽住左雨水的衣服问:“俺大嫂好吗?”
左雨水的话被喉咙的突然充血堵塞了,扭了扭脸,佯装平和地口气说:“好好……”
“哎呀!俺今格就要见到黄菊大嫂了!”蓝梅似顽童一样拍手跳脚。
左雨水怕蓝梅继续追问黄菊的情况,便撇下蓝梅与姚联国说话:“二哥,你参加八路那年俺才八岁,说俺的名子你可能记不起来,俺爹是左东亮,大伯是左东方,左景武是俺大哥,现在开口市当副市长。”
姚联国怀抱着火炉,说:“对上号了,你爹和你大伯都好吧?”
“爹好,身子骨没事,大伯大娘都去世了。”
“俺大嫂在家吗?”蓝梅打断他们的话,一定要左雨水回答。
左雨水试了几试没敢骗她,只好说实话:“二嫂,你不要难过,黄菊大嫂不在家,你走后第二年还是第三年记不清了,黄菊离家出去,听说是去开口市找她闺女翠英,一去没信。”
蓝梅的情绪一落千丈,鼻翅忽闪忽闪就要哭,姚联国急忙将她拉向身边。姚联国抚摩着蓝梅的头,安抚说:“别不高兴,明年开春到开口市找大嫂玩去。”姚联国又对左雨水说:“雨水,我们这次回来给你添麻烦了!”
“在外边咱管不了,回到家俺说了算。”左雨水说,“凭你过去对革命的贡献,不能亏侍你。咱村的支书是孔庆辉,孔照年的孙子,你回村后由他安排,你就和嫂子在家过安生日子吧。”
姚联国有自知之明,说:“俺是专政对象,保证服从管制,遵守国家的法律。”
“回到家后你们俩口子住在什么地方呢?”左雨水发了愁。他联想到黄菊在家时闹的家庭纠纷,刘桂巧肯定招盛不下姚联国俩口子,眼下又无别的选择,说:“你们回家后先住在家里的小西屋里,就不要和联官媳妇争北屋啦,那人脾气很差,尽量不要招惹她。开春后,叫孔庆辉找些人帮你坨点坯,在后边的空宅子上盖三间房,木料吗,你自己有没有办法?”
“你想得周到,我们要求不高,有个栖身的地方就行。军旅生活十年,艰苦惯了。我这些年略有些积蓄,请你帮助弄点木材指标。”
“这样更好。”左雨水说:“你五弟联顺就在县教育局上班,俺把他叫来领着你们回家,今格俺还有事就不送你们回村了,俺给庆辉写封信你带回去交给他。”左雨水说罢便派老宋去教育局叫姚联顺,并嘱咐说:“老宋,先别对姚联顺说是啥事,就说俺叫他立刻来。”
姚联国正在端着水杯喝水,听得门外有人说话:“雨水,你小子有啥大事,叫俺。。。。。。。”姚联顺进门后第一眼看见的是蓝梅,刚想喊嫂子,只见蓝梅噌地站起来,怒目攥拳,说:“好哇!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兔羔子。”上前便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姚联国罢官回乡
           第六十一回
姚联国罢官回乡       姚联顺献计斗兄
话说姚联顺被民政科长左雨水叫到县民政科,他进门首先发现蓝梅和一位陌生男人坐在火炉旁,刚欲开口喊二嫂,只见蓝梅怒目龇牙不怀善意。姚联顺灵机一动,上前抱住蓝梅的胳膊,说:“二嫂,你回来了!可把五弟想懵了!二嫂,你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年不回家?二嫂,你受苦了?当初你走时为什么不对俺说一声,俺若知道决不会叫你一个人出门。二嫂,这么多年,你是咋熬过来的?”姚联顺张嘴二嫂闭嘴二嫂叫的很甜,主要是做戏给左雨水看的,倒真把蓝梅叫感动了,爱怜地抚摩着姚联顺的头和肩膀。
姚联顺原以为旁边坐的男子是送蓝梅来的,仔细一瞅,认出来好像是二哥。突然喜也望外,看看左雨水再看看姚联国,只见左雨水点点头,姚联国已叫出了他的名字。姚联顺扑过去拉住姚联国便哭:“二哥!二哥呀!你可回来啦,把我都想死了!”
姚联国并未做出过分激动的热情,因为他知道兄弟们都还不清楚他已犯了错误。内心里有一种负疚感,音调比较低沉地说:“人之常情,我也常惦记着你们。联顺,你二嫂的病尚未痊愈,莫要叫她伤心。五弟进步了,当了国家干部,二哥高兴,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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