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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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 第2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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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天已大亮,蓝梅慢慢醒来,用舌尖舔舔刚破土而出的嫩草叶上的露珠,甜呀!比甘露还甜。几只小鸟从灌木林里飞出,落在前方的麦田地里,被葱绿的麦苗遮掩,不大工夫,小鸟又飞回丛林,落在刺槐树枝上,蹭着小嘴,梳理着羽毛。蓝梅从小鸟的身上得到启示,小鸟靠捉小虫,捡草籽,唱露水活着,为的是能在天空中自由地飞翔,俺为什么要寻短见?难道俺还不如只小鸟?一个大活人叫尿给憋死?不能。喝井水要饭吃也要活着,靠腿走靠手爬也要到南京去,不找到联国死不罢休。
蓝梅又振奋起精神来了,摸摸口袋里边还有一块红窝窝,干得像块石头,掏出来吹吹上边的沙土,用指甲抠了一块填在嘴里,漫不经心地咀嚼着,肚子饿过了头就麻木了,只觉得口中甜滋儿滋儿的。人生的路就是这样,它的公式是(追求+坎坷)&;#215;自信=活着。
“咩!咩!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牵着两只山羊从村庄那边走过来,蓝梅就似见到亲爹娘一样,连滚带爬上前拦住老人,声泪俱下地喊了声:“大伯!”俯在地上。
牵羊的老伯见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人拦住去路,和颜悦色地说:“快快起来,不要这样,你是要饭吃的吧?俺身上没有带吃头,树林那边就是俺村,俺家在村西北角居住,老伴在家,去吧,到家准给你吃的。”
蓝梅坐在地上说:“大伯,救救俺吧,俺不是讨饭之人,俺是出门找亲人路过此地,昨日走到树林边天色已晚,被贼人给短劫了,俺人生地不熟在树林里冻饿了一夜,现在走投无路,求大伯救救俺吧!”
“太可恶了,贼人在哪里?”老人愤怒地跺着地。                              
“索走钱物不知去向。”蓝梅悲愤交加。
“逮住那贼寇活剥了他,不赶集去了,走,跟俺回家。”老人扶起蓝梅,牵着羊就往回走。
蓝梅跟着老人进了家门,只见一位小脚老太太刹着围裙惊奇地问:“这是咋啦,你不是去赶集卖羊吗?怎么带着个要饭的回来了。”
“等会儿再说,你快扶她坐下,先给她弄点吃的。”大伯往院里桃树上牵着羊对老伴说。
牵羊的老汉姓张,五十多岁,身体很壮实。家中就他和老伴两口人,老两口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听见别人有难就落泪,看见旁人有灾就帮助。老伴一双小脚,五冬立夏绑着裹腿,走起路来用脚跟一拧一拧的,重心都落在脚跟上,咚咚落地有声。老两口就一个独生儿子,当八路军在抗战时牺牲了。
大娘咚咚地迈着小脚紧走几步,搀着蓝梅坐在院里的捶布石上,又拧着脚跟回到屋里,端来一碗小米粥说:“先喝碗米汤,这是俺俩早晨剩的,不凉,还温乎乎的,快喝吧。”
蓝梅双手捧着汤碗,泪水拌着米粥一口气灌到肚里,将碗恭敬地递给大娘,说:“谢谢,俺遇到活菩萨了。”
张老汉憎恨劲不减地对老伴说:“她是过路人,昨晚在村西槐树林里被贼人给劫了,真可恨!她冻了一夜,没丧命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娘从屋里拿着一把枣木梳子出来,帮蓝梅梳理着蓬乱的头发,心疼地掉下泪来,说:“莫哭孩子,到俺家就跟到你家里一样,有什么困难大娘帮你。”
“嗯!”蓝梅被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一个人出门?不说找个作伴的。”大娘问。
“你男人怎么叫你一个人出门,有啥事他不能办?叫你一个女人出门多危险。”大伯蹲在地上磕着鞋壳篓里的土。
不提男人倒罢,提起男人蓝梅更是悲痛欲绝,摇着头扎在大娘的怀里。大娘也止不住地抽泣起来,泪水落了蓝梅一头,说:“孩子,有话对大娘说,别哭坏了身子。”
蓝梅被大娘劝得平静下来,呆呆地坐在捶布石上。大娘又去端来一盆水,说:“先洗洗脸静静心,要想开点,破财免灾,事大事小能想得开就好。”在蓝梅洗脸时,大娘取来一件衣服,说:“别嫌难看,先把俺的夹袄穿上。”
蓝梅洗去脸上的污垢,穿上大娘的夹袄,说:“俺遇见大恩人了!”
大伯抽着烟说:“闺女,你可别这么说,这点事算什么?都是受苦之人,有福同享,有难同挡,现在解放了,好日子刚开个头。就是坏人还没镇压干净,出门得小心点。”
大娘在屋里给蓝梅擀面条,接话说:“什么恩人不恩人的,才是咱穷人的大恩人。”
大娘擀好面,掂着一张地桌出来放在捶布石跟前,顺便把棒槌捡起来搠在墙根,说:“闺女你别动,俺给你下面条去,就在这吃,日头窝里暖和。”
工夫不大,大娘端来一碗放了香油葱花的热面放在地桌上,又拿来一沓煎饼和一棵大葱,说:“趁热吃罢,暖暖身子。”
蓝梅眼望着两位慈祥的老人,还能说啥呢?不是一个谢字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的。天底下好人还是多,如果天下人都能像大伯大娘一样心地善良,世道就太平了。蓝梅端起碗,香气扑鼻,又听大娘说:“用筷子把面挑挑,底下有姜丝。”
“你怎么把羊拴在桃树底下,把桃骨朵都啃了。”大娘在指责大伯。
大伯急忙磕去烟灰,吆喝住山羊,上前解开绳子将羊牵到街门口外边拴在白杨树上。回到院里把搠在东墙根的耢放倒,到小西屋里抓来一把弯好的红荆条,修理起耢来。
蓝梅喝口面汤,一股暖流淌遍全身,咬口煎饼大葱,狼吞虎咽般吃着,脸上辣出了汗珠。大娘用慈母般的面孔望着蓝梅说:“慢点吃孩子,多咬口葱,趁辣劲喝口热汤,                                    
出一身汗能除寒气。”
大伯修着耢耐不住地问:“你是哪里人?”
“俺是河北省邢武县姚家庄的,叫蓝梅。”
“你们家离这边多远?”大娘不知道邢武县在哪儿,以为就几十里远呢。
“俺已经走了二百多里啦。”蓝梅说。
“哎呀呀!”大娘惊诧地说:“你走这么远路干啥?这是往哪儿去呀?”
蓝梅噙着泪把丈夫当兵八年下落不明,现在有了书信,说是在南京市工作,自己准备到济南乘火车去南京找丈夫,不慎被坏人劫去钱物,将这些经过一五一十地对大伯大娘讲个仔细,感动得大娘泪水直流,说:“孩子,咱都是同命人,越说越近乎。”
“大伯大娘也遭过难?”蓝梅困惑不解。
大娘无不感触地说:“俺原来也有儿子有媳妇,是亲亲热热一家。日本鬼子侵略咱们中国,杀光、烧光、抢光害得俺这一带好苦哇,儿子不堪忍受当亡国奴的日子,弃家当了八路军,在打炮楼的时候,牺牲了。”大娘提起伤心事,塌陷的眼窝里泪如线牵。大伯低着头,哧楞着鼻子说:“过去的事,别说起来没完,整天唠叨这伤心事干啥?儿子为国捐躯,咱不后悔。”
蓝梅同情地说:“大伯大娘受迭难不浅,日本鬼子、蒋介石害了多少个好家庭,破坏了多少人的幸福生活,真可恨,该千刀万剐!”
“咱们都是军属,同命相连。”大娘说。
彼此交谈起家史,越说越亲,蓝梅为感激二位老人的打救之恩,说:“大伯大娘的救命之恩俺永世不忘,你二老若不嫌弃,就把俺当亲闺女吧!”
“好好!俺两口子没闺女,老伴想闺女都想疯了,这不,闺女送到门里来了!”大伯忙不迭地说。
大娘赶紧拽住蓝梅的手,像刚捡了个宝贝,乐不可支地说:“俺也有闺女了,蓝梅,今格不走了,和俺住在一块,啥时候养好身子再上路。”
“俺嫂子呢?”蓝梅问起大娘的儿媳妇。
“送走了。”大娘很惋惜。
“怎么送走呢?”
“媳妇不走,舍不得俺俩,守了多年,她还年轻又没孩子,咱不能耽误媳妇一辈子。”大伯说着叹口气掏出烟袋。
“俺那媳妇可好哩,说百里挑一一点都不过份。儿子没了,媳妇还不到三十,俺不忍心看着她年轻轻地守寡,送她回了娘家。”大娘说话的口气中流露出遗憾和留恋。
“嫂子改嫁了?”蓝梅又问。
“俺那媳妇贞孝双全,说啥也不走,俺俩劝了多次说不动,后来你大伯找到她娘家,先做通她爹娘的工作,连哄带骗把媳妇送到娘家去了,听说快改嫁了。”
“你二老是天下第一的大好人。”蓝梅对大伯大娘肃然起敬。
晚上,大娘烧了一盆热水,叫蓝梅烫脚。蓝梅的两只脚肿得像发酵的老面,用手指一戳一个大坑,久久胀不起来。脚底板上的血泡摞着血泡,血水把袜子与嫩肉粘连在一起,袜子脱不下来。大娘用剪刀把布剪开,沾着水一块一块地往下揭,酷似剥蓝梅的肉皮,疼得蓝梅脸上黄豆大的汗珠往下淌。大娘实在不忍心揭了,叫蓝梅连脚带袜子一起泡在水盆里,心疼的大娘落着泪说:“说什么也不能再叫你走了,安心在大娘这养着,等你养好身子俺给你借路费。”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三个女人一台戏之二十六
           第二十六回
叹黄菊忍气吞声      恨桂巧欺负好人
蓝梅走后,姚联官得不到刘坏蛋的回话,心情一天比一天烦。六七天过去了,姚联官再也等不下去,趁中午歇晌的时候,专门到杨寨村去找刘坏蛋。家中铁将军把门,向邻居打听,说他出去了五六天,才回来,好象有什么事白天很少在家。姚联官心想,看来他已经得手,不敢在家呆,也不敢见俺,躲起来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俺不信候不到你。
姚联官连续三天黑家去杨寨刘坏蛋家里堵窝,没有见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 
在第七天半夜时分,把刘坏蛋堵在被窝里。
一见姚联官的面,刘坏蛋立即穿好衣服,吓得****筛康,两颗大门牙差点落地,说:“俺、俺正想找你报告,你、你来了,真是想曹操曹操到。”
姚联官板着脸,印堂的麻子鼓得老高,环视房内确实无旁人,低声呵斥刘坏蛋说:“你小子跟俺耍心眼,绿豆芽当梁使,你嫩了点,你知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回来多少天了,不与俺照面,想瞒过俺的火眼金晴,要命不?”
刘坏蛋吓得手脚抽筋,龇着大门牙说:“俺、俺、俺哪敢哄你,就是俺有三头六臂借给俺十个胆,也、也不敢跟你耍、耍心眼。”
“那你为什么不去见俺?”
“俺、俺回来想暂躲几日,看看风头,怕有个啥、啥闪失。你知道,这事不像一、一般的活,胆怵不是?”
“少废话!”姚联官动怒了,问:“事情办得怎么样?有半句假话,当心俺捏碎你的脑壳。”
“干、干净利落,一切照你的吩咐干的。”刘坏蛋拍着胸脯说。
“真的吗?”
“真的,若有半句瞎话天打五雷轰!”
“钱呢?”姚联官要验证真假。
“都在。”刘坏蛋从炕洞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叫姚联官看,说:“俺一个子没花,给,都给你。”刘坏蛋心想这小子的心真黑,说的是钱归俺,他为啥还要?
姚联官早有防备,在他给蓝梅的纸币上用香头烧了三个洞做记号,以防刘坏蛋谎报军情。姚联官接过纸包仔细看了看,确有香烧洞的纸币,顺手抓了几张塞在自己兜内,将剩余的钱交给刘坏蛋,说:“这些归你。”
“好好。”刘坏蛋将钱包好又塞在炕洞里,说:“你可得在区里保着俺?”
“放心,有俺和赵区长庇护你,还怕啥?”姚联官又恫吓刘坏蛋说:“不管以后你犯啥事,这个事打死都不能说,不然赵区长可不保你,听清没有?”
“记住了。”刘坏蛋顿觉毛骨悚然。
“只要这事不说,别的事都好办,只要俺在赵区长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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