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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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野史-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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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这么死心塌地跟着老蒋,会没希望吗?!”
    众人大惊失色,有人慌忙要捂住她的口,但是,从她口里还是迸出了:“黄老爷子不是在上海还活得好好的吗?就是你们让他跟着老蒋逃出上海,踏上了不归路啊!”
    孟小冬披头散发,大喊大叫,众人以为她这段时间被杜月笙死亡的阴影压得神经失常了,慌忙把她拖了出去。刚刚平息了这一幕,有人探手伸进被窝去摸摸杜月笙的脚,失口惊呼:
    “哎呀!脚已经凉了!”
    但是他依然多拖了一天,毫无知觉,仅只呼吸迫促地多拖了一天,杜月笙拖到距离他生日不到24小时的8月16日,下午4时50分,终于走完了这段漫长而艰苦的死亡历程,撒手尘圜——
    完——
死了5次,才撒手人寰(3)
    孟小冬自从入了杜门,一直沉默寡言,与世无争,她本来就是人间奇女子,杜门中的一支奇葩,论才情、眼界,心胸、智慧,使她与大多数人都合不来。她归于杜月笙时,杜月笙已是年逾花甲,衰然一病翁。如日中天,予取予求的黄金年代早成过去,囊中金尽,活不下去的大限正在步步进逼,所以孟小冬之入杜门正是感恩知己,以身相许。杜月笙一生一世可以自傲的说一声:“平生无负于人”了。但是在他人生的最后阶段,他获得了孟小冬的柔情万丈,衷心关爱,这使杜月笙深感自己的侠义,犹然有愧于孟小冬的恩情,所以他才会说出
    “直到抗战胜利以后,方始晓得爱情”的话,孟小冬是他在人间最后的温暖,最后的安慰.所以他一刻儿都离不开。
    陆京士自抵香港之日起,每天也是尽可能的留在杜月笙身边,但是他有双重的困难,其一是杜月笙还有许多事情要他办,有时候便不得不到外面去走走,其二则是坚尼地房屋并不宽敞,每个房间都住有人,陆京士每日睡眠很少,只是靠在沙发上歪歪,因此他在熬了几夜之后,便跟杜月笙先说明白了,每天下午两点钟,他暂且离开一下“老夫子”,出门办事。或者到朋友家中小睡片刻,然后再赶回来。
    在杜月笙病势垂危的那一段时期,经常为杜月笙诊疗的几位大医师,诸中吴子深、梁宝鉴、丁济万、吴必彰和朱鹤臬和陆京士都有深厚的友谊。所以陆京士趁他们先后前来看病之便,一一向他们请教,杜月笙这一次发病,究竟危险到什么程度?
    他所获得的答复,是“群医摇头”,其中尤其是同门弟兄朱鹤臬说得最透底,他是杜月笙上海撤退来港时一路跟了来的,为杜月笙诊病已历两年半之久,朱鹤臬直打直地说:
    “‘老夫子’这一次病得严重,恐怕不是药石所可以奏效。因为‘老夫子’‘精、气、神’三者无一不缺,随便怎样都难以拖。”
    陆京士听了这话心中非常的难过,对于杜月笙的康复业已绝望,而且听到这几位大医师的语气,仿佛还在暗示他应该及早预备后事,迟则惟恐不及。这时候他极其为难,煞费踌躇,后事如何办理?必须杜月笙自己先有所交代,否则的话又叫他怎样开得出口。尤其难的是替杜月笙办后事一定十分困窘,据陆京士当时的了解,杜月笙的经济情况不但不如外间所传那么富有,相反的,他可以说是已形拮拘,但是杜月笙还有4房妻室,8个儿子和他的3位爱女呢。
    8月4日的早上,杜月笙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是红日满窗,天色大亮,他没有喘,连氧气罩都不曾使用。在房间里守了一夜的除陆京士,还有姚玉兰、孟小冬、杜维藩、杜美如等好几个人,看见杜月笙面容平静,神清气爽,心中不由一喜,以为这又是好转的征兆,却不料他嘴唇嗡动了一阵,张口便叫声:
    “京士!”
    陆京士连忙答应,急趋床前,于是杜月笙两眼直望着他,淡然一笑说:
    “趁此刻我精神还好,我要和你谈谈,怎么样办我的后事了。”
    屋里的人听了齐齐的一震,孟小冬头一个痛哭失声,但是她立刻便掏出手绢掩住了自己的嘴;姚玉兰、杜维藩等人也在吞声饮泣。
    陆京士则悲哀压在心头,他说不出话,于是点了点头,表示他在凝神倾听。
    杜月笙望望陆京士,又闪了啜泣声中的妻子、儿女一瞥,他神情肃然,语调十分平静、低沉,很像是他在谈着别人的事情。
    “此地是香港,不是上海,我们在这里算是做客,所以丧事切忌铺张,”顿一顿,杜月笙又说:“从移灵到大殓,前后绝不可以超过3天。我去的时候就着长袍马褂,这是我着了大半辈子的衣裳。”
    陆京士依然还是只有点头。
    “不过有一件要多用两钿的事,我那一口棺材,”杜月笙顿了一顿,然后加以解释地说:“这并不是我死出风头,一定要买口好棺材,而是我不要葬在香港,‘树落千丈,叶落归根’,活的时候我因为这个断命气喘毛病,到不了台湾,死了我还是要葬到台湾去的。将来反攻大陆,上海光复,再把我的棺材起出来,我请你们带我的尸骨重回上海,落葬在高桥,我出世的地方。”
    话说多了,有点累乏,杜月笙歇了一阵,才继续交代陆京士,他先自嘲地说:
    “我一生一世,过手洋钿何止亿万,一旦两脚一伸,我只要你们在这件事上完成我的心愿,让我多用两钿,其余的事一概从简。顶要紧的是要记得我们正在落难,凡事切忌招摇,免得给别人批评。所以不论开吊、出殡,绝对不许再摆什么场面,你们要是不听我这个话,那就不是爱我,反倒是在害我了。”
    接下来,他又再三叮咛,遗体大殓以后,移灵东华三院的义庄,因为华东三院主席是杜月笙的老朋友、老搭挡,早年相帮他联络法国佬,担任翻译的李应生。李应生是广东人,离开上海后业已侨居在香港多年,他在香港有势力,足以保护杜月笙灵柩的安全。
    关于遗嘱的拟订,财产的分配,杜月笙反倒仅只约略的指示了几项原则,然后他说:
    “后天晚上,京士你邀钱三爷、金先生、顾先生、开先兄和采丞兄,到这边来便饭,就烦你们6位,先来商量一下。”
死了5次,才撒手人寰(4)
    从这一天开始,杜月笙集中心智,一一安排他的后事,对于妻子、儿女、至亲好友,乃至于服侍他的佣人,每一个人他都分别的有所交代,但是由于人太多;要说的话一时说不完,杜月笙只好利用他有限的精力,说一阵,又瞑目休息,养半天神,等到精神体力,稍微恢复,他又挣扎起来再说一两句,因此,有人一次便听完了他的谆切嘱咐,有人则一等再等,将分为许多次所说的话,总加起来,才知道一件事情,一些叮咛。家人、亲友眼睛红肿的,穿梭般来往于杜月笙的病榻之前,看他说几句话都如此吃力,却又一心急着要多讲些,回想
    他扬威沪上、纵横香港……一幕幕的撼人心弦往事,念及人犹是也,而洛钟将崩,于是,一离开他的房间,竟无不泪流满面,放声一恸。
    8月6日下午7时,钱新之、顾嘉棠、金廷荪、吴开先、采丞和陆京士,在客厅里屏却诸人,密商杜月笙的遗嘱。6个人一边用饭一边长谈,当时杜月笙还在房间里醒着,他频频关照不许任何人闯进去,打扰他们6位的谈话。
    陆京士首先发言,他报告杜月笙这几天里所关照他的各项原则,他并且透露,当他在台北接到香港方面“病危速来”的电报,即已知道杜月笙的后事必须及早安排,他曾在一日之内访晤了洪兰友、陶百川、刘航琛、王新衡和吕光,向他们请教如何办理杜月笙身后事宜。这时,他把这5位杜月笙知已友好所提供的意见也逐一的加以叙述。
    于是,由在座的6位参酌杜月笙本人所提出的原则,再加上台北好友的建议,接连起草了3份遗嘱稿,一份是对于国家、社会的公开表白,一份训勉子孙,一份则为遗产分析。
    其中最为家人戚友关心的,当然是杜月笙的遗产如何分配?由于当时没有人晓得杜月笙究竟还有多少钱,因此,只能作原则性的分配比例,而比例则定为杜月笙的4位太太,和8儿3女,各获遗产的一半为原则。4位太太平分杜月笙遗产的一半,8儿3女之中,则硬性规定未成家的比已成家的多拿二分之一。
    9点钟,3份遗嘱草稿均已拟妥,问过了杜月笙犹仍醒着,于是,6位友好和门人拿着3份遗嘱稿一起进入杜月笙的房间。这时,孙夫人、姚玉兰、孟小冬和杜月笙在港子女都在他的病榻之旁,或坐或立。
    于是,由陆京士宣读3份遗嘱的内容。杜月笙聚精会神,注意倾听,他偶或打一个岔,修正若干字句,但是从大体上来说,他几乎是全部同意。
    遗嘱读给杜月笙听过了,经他允可,算是定稿。钱新之、金廷荪、顾嘉棠,吴开先、徐采丞、陆京士又被指定为遗嘱执行人,钱新之尽管是多年老友,杜月笙却向来人前人后都尊称他“钱先生”,金廷荪、顾嘉棠是结拜兄弟,吴开先也是缔交二十年的好友,徐采丞则为抗战前后杜月笙的心腹智囊之一,陆京士为恒社的首脑人物,他跟杜月笙之间,一向情逾骨肉。
    杜月笙平生排难解纷,一言九鼎,不论什么希奇古怪,复杂繁难的事情一到他的手上必可迎刃而解,全部摆平。惟独他自己的公馆里面,大门一关由于太太有5位,子女又多,相处几十年,难免也有牙齿碰了嘴唇皮的时候,要想绝对太平无事,当然是相当困难。8月6日之夜,坚尼地杜公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决定遗嘱,分配遗产的重要时刻,对于这些家属来说,事关个人前途以及未来生活,其心情之紧张,注意力之集中,自是不言可喻,因此不免有人耽心,这一夜会有什么议论争执或意外风波。然而当陆京士朗声宣读遗嘱稿,杜月笙略予修改就算OK,杜月笙时在香港的3位夫人,4子3女,居然闷声不响毫无异议,一件大事就此风平浪静的解决。
    等到仅列分配方式的遗嘱当众确定,杜月笙才从容不迫地说出他的遗产数额。他在交代了几件家事以后,开口说道:
    “我只有一笔铜钿,留给家属作生活费用,这笔钱我是托宋子良先生保管的,数目是10万美金。因为宋先生代我用这笔钱买了股票,多少赚着一点,大概有11万美金左右。”
    这时,在场的人无不为之惊怔错愕,谁也没有想到,一辈子在金山银海里面挥之如土的杜月笙,他留给庞大家属的遗产,居然只有11万美金左右,折合港币,不过60多万。
    3位太太,4儿3女分这笔钱,一个人能够到手得了几文呢?
    但是杜月笙对于任何人的反应,一概是置之不理,他说完了话,长长地吁一口气,然后,他似老僧入定,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从8月7日这一天起,杜月笙沉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不过他沉睡只是为了培养精力,使他自己能够妥妥善善地安排后事,而在所有乱杂如麻的事项之中,杜月笙最注意的还是他和知己友好之间银钱的往来,账目的清楚。人欠欠人,十万百万,在这般人里一向是“言话一句”,既不见账目,又绝无字据,团此就必须由他自己“言话一句”而理楚了清。
    下午5点40分,杜月笙突然昏厥,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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