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汉江码头方向那边好象着火了。”
崖汉江那边的天空一片火红。
今日的太阳很是耀目,可是再怎么耀眼的阳光也决不会折射出那样的色彩。
包先生当机立断道:“无论如何咱们都要试上一试,通知老莫马上开船。”
老莫是这条船上的船老大。
这次或许是一次机会,大家都知道冲不过去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船上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当船冲至码头附近时,大家都有些诧异,码头的船只起火起的很蹊跷,它着火不在一处,而是有几处着火点,烧得很旺,很象是有人恶意纵火。
因为火将连着船只的绳子烧断,这使得横在江面上的船飘移开来——那些船是为了堵住江面通行的,一但这些一字排开的船飘移过后,江面就有了空隙。
而他们机会就来了。
码头现在乱做一团,岸上的士兵已经发现了他们,大声吆喝,却没办法有效的组织人员上船拦截他们。
当他们行进在这些着火的船只中间时,众人屏住呼吸。
老莫开船的技术好得没话说,可是饶是这样,船尾还是擦边撞上了一艘着了火的船。
一段着了火的桅杆折断后落在了船尾。
“后面着火了,快去灭火。”
一阵手忙脚乱,七娘和大伙一起前去救火。
“糟了,后面有船追上来了。”
众人才将火焰扑灭,船夫就发现后有追兵。
那官船来的飞快,当文景看清船上的旗帜时,脸色一变:“是朝晖亲王的旗帜。”
李慕亲自追来了。
他站在船头,盯着前面的船只冷冷道:“若一刻时之内追不上他们,这船上的船夫以后都不用上岸了。”
站在他身旁的从人忙下去传话。
“快,还不划快些,就要追上来了,”陈刚急得跳脚。
七娘想到李慕毒辣的手段,心下一突,那个倨傲的少年受了如此侮辱,若她们落在他手中那还不……
包先生看着眼前的情形,下令道:“将船上的货物扔了。”
这船上的货物价值几千两白银,小赵露出犹豫的表情。
“还不去,命要紧,听包先生的。”七娘也跟着前去帮忙。
看着一箱箱的货物扔下江,陈刚心痛的骂道:“他奶奶的,怎么他这艘船不着火!”
那艘船离他们越来越近,甚至能让他们看清站在船头的李慕。
当最后两箱货物抬上来时,小赵有些不舍道:“只剩这两箱雅镜了,别扔了吧。”
光这两箱雅镜就值近千两呢!
镜子!七娘一怔,她眯了眯眼看着阳光的方向,旋即眼眸一亮,他们有救了!
“小赵,快,快把雅镜拿出来,大家都快来帮忙。”七娘大声招呼大伙。
陈刚和众人围过来问道:“二小姐,这是要干啥呢?”
“放火。”
“……”
李慕被一片刺目的光包围,他皱着眉用袖子遮住眼:“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想是让我们看不清,慢下速度来吧。”一旁的人也遮住眼道。
可是片刻之后,船后骚动起来。
“着火了,船帆起火了!”
望着慢下来的官船,陈刚象被定了身,他的手还是抬着镜子维持着原样,嘴张成O形:“真、真的着火了!”
不仅是他,就是包先生等人也是目瞪口呆。
七娘微微一笑,大声道:“大家还不抓紧时间逃命啊!”
李慕看着他们的船越来越远,自己却无能为力,转身一脚将旁边的人踹进了江里。
“刘——七——娘——”
第九章
货舱内,陈刚摆弄着那些镜子,问江渔:“你说,咱们二小姐该不会懂妖术吧?要不这些能把人照成妖怪的镜子怎么能放火?”
江渔扫了一眼门外,瞪他道:“你胡说什么?二小姐聪慧过人,若说她懂仙术还差不多,怎么会是妖术?”
陈刚幡然一悟,这事若被有心人听了去,七娘只怕会被人当成妖怪的,哪还了得?
他如此一想,心下凛然,对江渔道:“不错,这事我们得关照关照大家,可不许胡说。”
他放下手中的镜子,匆匆而去。
那些尚还没有装入箱中的镜子映照出江渔有些忧心的面容,其中几面包括陈刚放下的那面镜子,照出的人像竟是扭曲变形的。
七娘站在船头看着两岸的风景出神……那些哈哈镜本来是做为新产品要放到翎然居卖的,不过因为考虑到种种原因七娘没让卖。
当初做哈哈镜也是因为好玩,从没想过做为产品去卖,因为她可以想像得到,这个时代的人看见它会有什么感觉,一定会被它吓上一跳。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可是经过这事,人们一定会把它当成妖物的……她心里不安渐起。
“刘姑娘慧智兰心,果然不是一般人,让包某是心悦诚服。”
“包先生,”七娘转过身看着包先生,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发道,“经过此事后,您不会认为七娘是妖邪么?”
如今这商船中人人瞧她的眼神都是又敬又畏,虽说这商船上的都是刘家下人,可是人心难测,将来保不齐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
“世间的事自有因果,姑娘只管放心,以后……”
“到了,咱们到岸了,二小姐咱们到沙镇的码头了。”那边船夫大声喧哗。
以后什么?七娘听到包先生话里有话,还待去问,陈刚等人都出了船舱,大声向他们招呼着下船。
沙镇是边城外以南的一个小镇,本镇的人口并不多,这里是边塞地区,所以成了大多数商旅的落脚处,同时也是塞外各民族的集市之所。
从这里上岸二十里就是边城了。
他们在镇上稍事休息后,就兵分两路而行。
江渔将和商船去东升国做生意,而陈刚陪着七娘等人在镇上租了两辆马车去边城与闻玉虎会合。
在颠簸的马车中,七娘昏昏欲睡,不知行了多久,外面传来一番嘈杂之声中夹杂着哭闹之声,很是吵闹,车子停了下来,她坐起来撩开门帘问前面与马夫同坐的陈刚:“外面怎么了?”
陈刚下了车正和车道上的人说话,他回到车边神色紧张:“不好,这些都是从东边近郊逃难过来的,日兴国……”
日兴国发兵攻打龙鲛了。
“若不是隔着子苠江,咱们逃都逃不了,对岸那边可真惨啊,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日兴国的士兵,咱们连行李都不敢收拾,就向边城跑,可孩子他爹还没回来也不知怎样了?”
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边哭边对着七娘千恩万谢,她正好逃到沙镇各处通往边城的交界处,遇上七娘他们,七娘见她孤儿寡母,就让她上了马车。
那马夫嘟哝不已,他听说要打仗了,吓得马上就想调头回去,若不是陈刚连哄带吓,他只怕早扔下人就走了,可七娘还要让其他人上车,拖慢进城的速度,他当然不乐意了。
陈刚不耐道:“他奶奶的,老子本来就心烦,你再多嘴老子把你先扔了。”
见陈刚一副土匪模样,那马夫哪还敢多话,只得发狠的打马,心里祈祷能够早早进了边城,躲过这一劫。
一旁跟在马车边奔跑的沙郎忽的长翱起来,旁边文景、包先生的马车超了过来,文景大声喝道:“他们追上来了。”
陈刚向后扫了一眼,抢过马夫的缰绳喝道:“大家坐好了……”
***
进了边城,七娘端着茶的手还在颤抖,仿佛边城外的哭喊厮杀还在她耳旁回荡。
听见有人进房,她猛的抬起头来。
文景迎上她渴望的眼,摇摇头。
她一呆,身子一软坐倒在地,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文景默然了片刻后道:“如今边城岌岌可危,咱们保住边城百姓都……他们的尸骨只怕是收不回了。”
尸骨无存。
七娘的泪落得更凶,若不是为了出城救她,王大哥他们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陈柏还那么年青,大熊哥的大嗓门今后再也听不到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啊!
文景知她心思道:“战场之上生死无常,他们早就有这种准备,并非是少夫人的错,就算今日不战死沙场,谁知日后又会在哪马革裹尸。”
小苹的眼也是红红的,她边劝慰着边给七娘抹泪,一个士兵把文景叫了出去。
文景匆匆来到议事厅,见边城的各路将领齐聚一堂,正在商议日兴国攻城之事。
前些日子闻玉虎突然收到皇上圣旨,要边城换防,着令闻玉虎即刻带着六万边军与南康换防。
边城边军总共才八万,若闻玉虎带走六万,边城空虚谁知会出什么事,所以闻玉虎不肯在南康军没到之前换防。
只是皇上连下二道圣旨着令闻玉虎定要在期限内换防,违者以抗旨论,闻玉虎无奈拖到最后一日才带兵离开。
他们才走几日,日兴国就派人来攻,摆明了中了别人的圈套,而南康军也才刚从南康起程,根本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他们就算追回闻玉虎也来不及了,现如今边城只有两万兵马,而且还有一部分是老弱残兵,真正的兵力连两万都没有,可城外却有日兴国十万精兵虎视眈眈,他们该如何是好?
在这些边城的将领中,除了一位名叫林子立的老将外,文景在他们中威望最高。
林子立是个四十开外的军人,他身形高瘦,手足颀长,在军中征战经验丰富,本来按照军功他一年前就可调回故乡,可是因为得罪了当朝权贵,使得他的调令迟迟不发,拖到如今。
林子立上前道:“刘姑娘怎么样了?”
文景道:“知道了王副将他们的消息正自伤心。”
林子立道:“这还只是开始,我刚从城头下来,对方打的正的秦襄的旗号,看情形只怕日兴国的所有精锐之师都倾巢出动,这些军队早就潜伏在边城附近,却形迹不露半分,能做到这般隐蔽……日皇真是下了决心要灭我龙鲛了。”
林子立说的不错,这还只是开始。
天快亮了,黄兴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额上的汗,看了看天色。
这是打退敌人的第几次进攻了?第四次还是第五次?他也记不清了,每次他都只知拼尽全力,边城的百姓全都只望着他们了,其中还有他的亲人……他死了不打紧,可妻儿老小若是落在敌军手中……想到他们任人鱼肉为奴为妓的情形,他打了个寒颤。
才一天功夫,城墙上下就已到处血迹斑斑,日兴军凭借着人数用车轮战战了一夜,使得他们疲惫不堪,天将破晓才停止了进攻。
若不是边城两面环山,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只怕城池连一日也守不住。
黄兴和大部分人一样靠着墙头席地而坐,有一些甚至倒在地上睡着了,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文景上来就是看到这副情形。
这样下去,不用几天他们就会支持不住了,文景眉头紧锁。
他转身回到军营招集将领开会。
商议后决定,将全城急招兵丁,只要无病无伤的男人都要上城墙去。
城内百姓也知此次是生死存亡之时,只有拖到援兵来救,他们才有活命的机会,否则边城一破,后面的几个城池无险可守,将被敌军势如破竹一扫无余,那么他们就算向后逃,也跑不掉,所以纷纷响应前来投军。
林子立将所有士兵一分为二,轮番上阵,这才缓了兵危之急。
这才堪堪拖到了第四天。
第十章
看着大夫将黄兴的箭头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