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已经私下去探望过宇文成都四次。”李世民皱眉,“天牢一向戒备森严,韦氏是怎么买通刑部的人进去的?”孔慈却笑,“这还不简单,现任的刑部尚书梁毗是凉州安定乌氏人,大业二年,其人出任凉州的武藏大夫,凉州当地有一个实力非常强大的蛮夷部落,叫做鹑觚部,这部落人都喜欢披金戴银,认为身上穿戴的金银越多,越说明其豪俊,梁毗觉得这风俗十分可笑,有一次凉州地方官代表朝廷设宴款待鹑觚部的族长,结果宴会途中,族长因为头上戴的金冠过于沉重,以致于颈骨出现骨折,逗得梁毗大笑,此举触怒了族长,筵席散场之后,族长立即起兵反叛,围困住凉州都府衙门,扬言要拿了梁毗祭天,幸好当时担任凉州刺史的韦世康主动出面周旋,做出巨大的赔偿,并且同意减免一年鹑觚部税赋,才将事件平息,后来有人将这件事上报到朝廷,给隋皇广知道,隋皇想要责罚梁毗,也多亏了韦世康递交奏折,替他开脱,梁毗才没有被治罪。梁毗因此对韦世康满怀感激,恰好韦世康没有儿子,于是梁毗认韦世康做了义父,韦氏是韦世康的女儿,算起来是梁毗的义姐或者是义妹,有这一层关系在,韦氏探望宇文成都,梁毗自然会成全。”李世民说道:“原来是这样,”又问李元霸,“有没有探听到韦氏见宇文成都,都讨论了些什么内容?”
第九章 出征
李元霸干笑,“忘记问了,”又理直气壮的辩解,“师父只说让我打听都有谁去探望过宇文成都,可没说要连探望时候讨论的内容也一并问。”李世民叹了口气,“傻子。”真是无话可说。孔慈出了会神,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两人现在都不自由,因此见面讨论的事,只可能是一样,就是如何脱身。”李世民和李元霸面面相觑,“如何脱身?”孔慈笑道:“对,韦氏性情坚韧,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如果我料得不错,她现在的计划,大约应当是想先设法救出宇文成都,然后借助宇文成都的力量,护送她和杨侑出奔,离开长安,赶去扬州。”李世民问道:“她去扬州做什么?”孔慈说道:“前隋皇广在立为太子之前,做过八年的扬州总管,期间提携过不少人,当时扬州境内的官吏,基本上都是他的僚属和门生,十几年间,这些僚属和门生,通过裙带和姻亲关系,逐步抱成团,盘踞在扬州,形成一股地方集团势力,这集团势力对杨氏忠诚无比,是杨氏最后的依靠,集团的首脑叫王辟恶,是广的从叔父,原本担任扬州总管,去年七月,宇文化及做乱扬州,弑杀了广,王辟恶也被他用乱箭射死,这股势力因此被打散,但他们人心还在,事件发生之后的几天之内,地方军和宇文化及之间的小规模冲突不断,宇文化及迫于无奈,只好找了广的外甥杨浩,册立为许王,作为傀儡,才暂时安抚了一班遗老遗少。”李世民说道:“我当时甫自赶到扬州,听说宇文化及弑君谋乱,就没有进城,只驻扎在武阳郡附近,不知道城里的情况原来这么复杂。”“到去年年底,杨浩出天花身故,宇文化及觉着过渡期也结束了,索性就封自己做了许王,并和他的父亲,也就是远在洛州的反贼扶周王宇文忻取得联系,从宇文忻那里借调到两万兵马,分成小部单位,和扬州现有的两万屯骑和四万游击混编在一起,以监控扬州地方军的动向。”李世民沉吟不绝,“杨浩出天花身故和宇文化及自封许王的事,我们的探马有送过消息到长安,但宇文化及和宇文忻之间发生联络,还向他借兵改编地方军,这些细节事务,探马就没有打听到了,你当时也还远在西北营州,又是怎么获知的?”孔慈说道:“我去年四月过扬州,在丹阳行宫骁果营当差期间,买通了里边好些人,要他们不定期向我提供消息,宇文化及发动兵变之后,将整个骁果营的编制全线打乱,分编到不同单位,这样做法恰好使我全面获知了他的动向。”李世民释然,甚是钦佩的说道:“孔师父,你看得真远,这一点我就不如你,如果当时换了我在骁果营当差,就想不到要买通兵勇做线人,以备日后使用。”孔慈笑道:“话不是这么说,各人专注的领域不一样,你专注于大业,我专注于细节,更何况收集信息这种事,本身就是我的专长,考虑的比你多一些,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但要论起雄才大略,我是远不如你的。”李世民苦笑,“和大哥相比,我确实觉得自己还有点才干,但是在你面前,什么雄才大略,统统都是一点小聪明。”李元霸谄媚的笑,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师父最聪明,二哥是小聪明,我是笨蛋。”孔慈失口笑出来,若有所思说道:“最近一段时间,四公子阿谀奉承的毛病比以前更严重了,看来我得开个方子抓点药给他吃吃才行。”李元霸吓得面如土色,双膝跪在地上,“师父饶了我。”孔慈说道:“还有软骨病,动不动就跪在地上,也得吃点药。”李元霸连忙站起来,“没有没有,我骨头硬梆梆的,不信你摸,”说完抓起孔慈的手,在他身上乱摸。恰好这时景和带着花生汤端着两盘精致小菜进屋,见到李元霸做法,立即一个箭步冲上来,打落李元霸的手,张牙舞爪护在孔慈跟前,“你想干什么?”李元霸常年被花生汤欺负惯了,见到凶残的女郎,自动结巴,“我,我。。。”景和说道:“敢耍流氓,打得你满地找牙!”李元霸一双眼瞪得溜圆,“啥,我耍流氓?!”李世民听得忍俊不禁,若有所思看着孔慈和景和,沉吟着没作声。孔慈尴尬的笑,问景和,“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守在外边的么?”景和说道:“我和花姐姐做了两个菜,拿来给你们吃,这就出去。”花生汤端着菜盘,站在门口,正流着口水欣赏眼前美景,天哪,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秦王府三大怀春对象,齐齐出现在我面前,神啊,老天爷啊,如来佛啊,如果你能够让这一刻停留,我情愿少活二十年。李元霸听到有吃的,立刻馋嘴不已,看了花生汤一眼,却露出嫌弃神情,“花生汤,你的口水掉进菜肴里边了。”花生汤如梦方醒,可不是么,两盘精致的小菜上边,银丝点点,哪里还能吃,一时羞得满脸通红,也不需要景和催促,已经仓惶退到门外边去了。孔慈笑出来,对景和说道:“你去门口守着,别再贸然闯进来了,知道了么?”景和不甘不愿说道:“知道了。”说完悄声退出去,小心掩上门。李元霸担心孔慈又要重提吃药的事,连忙主动续讲之前的话题,“刚刚我们说到,宇文化及混编了部队,想要监控地方军,然后呢?”孔慈轻笑,知道他的用意,也没再为难他,“宇文化及这样安排,一时虽然有效,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且他自己兵力也十分有限,如果发生变乱,根本不能主控大局,所以只要韦氏抵达扬州,振臂一呼,各郡一定会积极响应,联合反剿宇文化及,拥立韦氏和杨侑,而韦氏带着宇文成都下扬州,想必还有另外一层私心,”他冷笑,“就是利用宇文成都屠宰宇文化及,算是对宇文家族的报复。”李世民若有所思说道:“是了,宇文成都和宇文化及是两兄弟,宇文化及是弑君的凶手,让宇文兄弟手足相残,确实比找其他人解决宇文化及更能泄愤。”孔慈说道:“韦氏去了天牢四次,估计出奔的事情两人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最近时间内多半就会行动。”李世民说道:“我们是否需要阻止?”孔慈想了想,说道:“不用,让他们走,我们先借两人之力,剿灭宇文化及,等韦氏拿下扬州,立即差人暗杀杨侑。”李元霸听得心下一沉,呐呐说道:“做什么要杀掉那个粉嘟嘟的小皇帝,要杀也该杀韦氏和宇文成都才对的。”李世民也说道:“四弟说的有道理,到时候真正统帅扬州的其实是韦氏和宇文成都,所以他们两人才应该是被狙击的人。”“不,”孔慈说道,“杀这两人不仅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使扬州地方势力更加抱成团,维护杨侑,狙击杨侑才是正确的做法,他是杨氏一族最正统的嫡系继承人,他要是死了,扬州地方势力就失去了向心力,变成一盘散沙,韦氏是女流,宇文成都背景不干净,两人都不能服众,而没有强有力的领导,地方内部出现分裂是迟早的事。”李世民恍然大悟,“这时候再攻打扬州,就容易得多了。”“对。”李元霸精神大振,“二哥要出征?攻打扬州?”李世民说道:“是要出征,但不是打扬州,是打洛阳,父皇今次召我和大哥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王世充在洛阳起兵反叛,立前隋元德太子第三个小孩杨侗为洛阳王,是去年八月中的事,彼时李渊曾经问计于在扬州找玉玺的李世民,是否派兵攻打洛阳,李世民拿了同样问题问孔慈,孔慈是这样回答的:“现在玉玺还没有到手,唐王没有受禅,贸然的出兵攻打洛阳,实际上是在帮杨家平乱,对李家没有半点好处,不如等受禅建国之后,再考虑这个问题。”攻打洛阳的事因此就缓了下来。李元霸连忙问道:“二哥有没有保荐我做先锋?”李世民却笑,“当然有。”李元霸高兴得手舞足蹈,“终于有仗打了,终于可以离开长安这个死水潭子了。”看得李世民和孔慈都莞尔。二月二十四,圣上正式下旨,封皇太子李建成为抚宁大将军、东讨大元帅,秦王李世民为副元帅,总兵七万,三天后出征洛阳,讨伐洛阳王杨侗和王世充部。二月二十七,上午八时三刻,李建成在东校场点卯,确认将官都已经到位,准九时经由建安门,离开长安,前往洛阳。因为是建唐以后第一次出征,圣上对此十分看重,特别在建安门旁边搭了高台,让宫廷乐师吹奏壮军威的《一戎大定乐》歌,舞妓们配合《一戎大定乐》歌的曲调,狂跳破阵舞,场面甚是壮观,期间有数名兵勇因为贪看舞妓的风姿,走不动路,给后边袍泽踩翻在地上,被人耻笑得抬不起头。当天夜间的三更左右,代王府后门打开,一辆马车悄悄驶出王府,直奔刑部所在的顺天门附近,藏在暗处等候,不大功夫,一名狱卒模样的男子从刑部侧门行出来,走到马车跟前,和赶车的人小声耳语几句,然后迅速跳上马车,赶车的大汉挥动长鞭,催动马匹行进,转眼之间,即消失在夜色之中。孔慈等马车走远,自角落的阴影处站出来,笑着说道:“韦氏看来也是真的急了,要不然也不会连男女授受不亲这规则都抛到脑后,跟宇文成都同乘一辆马车,也不避嫌。”跟在他背后的景和低声抱怨道:“主子爷,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还以为你一早已经忘记了呢。”孔慈干笑,脸上有些发烧,好在夜色甚浓,景和没有看出来,“姥姥的伤势怎样了?”“已经没有大碍,在糕饼铺子修养,普明昨天出发,去相州了,”她顿了顿,又问道,“奇怪秦王今次怎么没有要求你和他一起出征呢?”
第十章 支援
孔慈说道:“行军打仗,秦王最在行,又有李元霸做先锋,带上我出征,只是锦上添花,不如留我在长安,跟进朝廷和后宫的动态并向他汇报,使他能够在千里之外,也能时刻掌握长安的时局。”景和点头,“有道理,对了,说到后宫,我昨天听花生汤说,圣上最近纳了一个叫做尹绮珍的女子做妃子,地位好像还不低。”孔慈笑出来,慢慢行走在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