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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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草记1-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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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了,雅智也走了,一个一个地都走了……你们倒好,在那里做伴儿热闹着,偏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渐渐地竟熬成了个老太婆了……”女皇自嘲地笑着,颤抖着伸出手,抚摩着画中人的面颊,“要不了多久,我也可以和你们见面了吧?雅智总是认得我的,毕竟我们结发了那么多年了,不知道你会不会认得眼前这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婆呢?……呵呵……不认得也没关系,我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了……”
    “小涵,我要是死了,最放心不下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女皇看着画像,温柔地说,“不是国家社稷,也不是百姓民生,是清澄!祖宗基业什么的,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用我操心了,自有人打破了头撕破了脸、挣着抢着去闹腾,个个都是汲汲营利的主儿,就算落了下风也吃不了多少亏!只有清澄,一无所有,还拖着个病怏怏的身子……”
    说到这里,女皇的声音有些哽咽,停了一会儿,似乎平复了一下情绪,她又接着说:“妙彤出了个主意,说让清澄嫁到虹国去做宝珏公主的二驸马,一来身份般配,二来对他的病也有好处……只是委屈了清澄,要和她原来的那个正室平起平坐了……”
    似乎是生怕画中的人儿着恼,她急急地解释:“那个宝珏贵为一国公主,吃穿用度、珍药良才总不会和我这里差太多,清澄去她那里应该也能住得习惯。况且她行事光明磊落,心地纯善温和,清澄嫁她即便不得宠,应该也吃不了多少亏,总比留在这里任人摆布要好……毕竟她甚得虹国女皇的喜欢,想来也不太会有失势的一天,清澄的安全总是可以保障的……小涵,你说这主意可行得通吗?”
    画里的人自然不可能回答她,只是温柔地微笑着,女皇痴痴地看着,最后闭上了眼,将额头抵在画像上,久久地,再没有说一句话。
    番外:为主线做铺垫的支线
    “宝珏驸马萧文,给凤后请安,祝凤后金体早日康泰!”
    虹国的真秀宫中,萧文恭谨地向病榻上的凤后,行跪拜大礼。
    “咳咳……免礼平身……”凤后斜倚在床上,明黄色的绣帐遮住了他憔悴的病容,“赐座。”他吩咐道。
    青衣宫奴立刻搬了沉香木椅过来,萧文起身走到椅子前,又朝凤后鞠了一礼,方才告座。
    “萧文你也真是的……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如此多礼?”凤后轻掩唇角,咳嗽了几声,喘着气笑道,“你我本是连襟……我早和你说了免去这些烦琐规矩的……互称兄弟不好么?偏要显得这样生分……每次来都要做一遍……真不知该说你死脑筋,还是该说你太见外了……”
    萧文笑着拱手:“殿下抬爱,萧文怎敢不识抬举?只是君臣之礼终不可废!该遵守的规矩可一点也马虎不得。萧文蒙陛下和殿下垂青,得以高攀公主,实是三生有幸,怎可人心不足再与殿下称兄道弟?!萧文实在惶恐!”
    凤后凝视着萧文的笑容,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还在怨我,是吧?怪我让秀云出使月国,怪我让她去冒险,怪我不让你跟着她同进退,怪我把你们父女都弄进了宫……”
    “萧文不敢!”文雅的青年低着头,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殿下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值此国家危难之际,秀云身为公主,自当挺身而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萧文身为驸马,亦能明白事态紧急,怎会为儿女私情迁怒殿下?殿下多虑了。”
    话说得漂亮,但真要说不怨却是不可能的,毕竟是他阻断了自己陪着云儿共患难的决心,眼睁睁看着云儿去冒险,而自己只能成天提心吊胆,什么事都做不了,一点忙都帮不上!每每想到云儿可能会受到的奚落和冷淡、困难和危险,他的心就好象被绞碎了一样,恨不得插翅飞到她的身边,虽然不一定帮上忙,但总是相互可以依靠了呀!不象现在,云儿身边,竟是没有一个人能靠得住的!(湖月插花:萧文的意思是指随行官员均系凤后推荐,即便是熟人方美婷,恐怕也早已经投到凤后手下。)
    凤后精明的眼睛在萧文的脸上逡巡了半晌,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心里暗暗赞许:才一两年的时间,他已经成长了不少,喜怒不形于色,他这个正室倒是越做越顺手了。确实,一个正室,也只有做到这点,才能独当一面替妻子分忧!如果要一直躲在妻子的羽翼下过活,那这个正室早晚会被其他侧室给生吞活剥了不可!如今看来,比起玉无双这个同胞兄弟,眼前这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兄弟,倒反而更象自己了!
    想到自己当初的安排,他不觉微微有些得意:幸亏当初把萧文配给了秀云,如今可不就成就了一双天生佳偶么?我也总算对得起表叔了……秀云将来要是能有所作为,萧文固然是可以享着福的,就是羲芝也能从中得到好处,如此一石三鸟,可真是天助我也!
    (湖月插花:各位,看出来凤后所谓的“一石三鸟”是指什么了吗?有两个好处已经指明了,还有一个,是暗的,湖月一直没有点明,但是曾经有聪明的大人指出过,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呢?)
    天生佳偶……想当年,我和陛下不也是这样被人称颂的么?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春看桃花夏赏荷,秋品菊花冬咏梅……
    凤后想到这里,不免泛起一阵苦涩:总以为她的心会一直系在自己的身上,任凭流连花丛,最后总会象那系着线的风筝回到放飞人的手里,却不想,人心变迁,自己的笃定竟让有心人钻了空子……陛下的目光如今竟已不再专注与自己的身上……十多年的夫妻情份,多年的费心竭力代理政务,到头来却只能换来表面上的温柔……从如胶似漆到相敬如宾……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和他已经渐渐地生疏了起来,曾经的刻骨铭心如今竟然淡了!
    凤后低垂着头,黯然神伤,心中突然转过一个念头,一闪即逝:若有来生,宁可嫁贩妻走卒,再不入这帝王之家!
    哎呀!自己这是怎么了?现在哪里有空去想这些儿女私情?他应该考虑的是羲芝的将来!这才是眼前最重要的!凤后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立刻又振作了起来。
    抬眼看了看萧文,只见他依旧低垂着脑袋,让人琢磨不透他心中所想。凤后微不可辨地皱了皱眉头,迅即又恢复了正常:萧文如今的涵养功夫比以前进步了不少,说话也是滴水不漏,言谈中无法探知他的真实心意倒是有些棘手……若是因为今日之事,日后他在秀云的枕头边上说些是非,恐怕对羲芝将来继承大统又是一个麻烦……
    兰芝那个丫头虽然还小,端卿却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就凭他在这短短半个月中,竟撺掇得皇上在“四君”之上又增设“宸君”的称号就可以看出来了!皇上居然还把治理后宫的权利暂时交给了他!?可见往日竟是自己小瞧了他了!眼下失了先机,还得步步为营才好,万不可再走错一着,否则可能就要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里,凤后微微探出身子,微笑地看着萧文:“你能深明大义自然是好的,也省得我再费精神开导于你。咱们身为皇室外戚,关键时刻可不能以儿女私情误国家大事,免得身后被人骂做误国的祸水。哎——当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也惟有你,才能当得如此重任啊!”
    “殿下过奖了,萧文只是做好份内之事,哪里当得殿下如此夸奖,实在是叫萧文好生汗颜!”萧文说着,急急从椅子上站起,又跪到了地上。
    “快起来!快起来!”凤后急急说着,探身去拉。
    萧文见状,便自己站了起来,凤后顺势拉住他的一只手,示意他坐在床沿上,萧文挣扎了几下,看凤后一脸绝不妥协的样子,没奈何,只好照凤后的意思去做,但终究不敢太过放肆,只在床沿上挨了个边儿,大半的重量放在自己的腿上,姿势竟比站着还要累!
    “萧文,有些话,我本不打算告诉你的,现在看来,不说不行,否则大概会让你对我有所误会。”凤后诚恳地看着萧文说,“其实,原本我也是想让你陪秀云一起去的,可是考虑再三却没有和陛下提……国难当头,我总不能让你夫妻为国尽忠却还要背负‘纵情声色’的恶名吧?”
    见萧文没有反应,凤后便继续解释:“至于把你接进宫里,那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秀云出使月国是何等大事?风国岂能无所作为?秀云身边有高手保护,她们定然讨不得好儿去!我怕她们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派人夜刺驸马府……驸马府的守备终究不如宫里头齐全,万一要是有什么差池,秀云回来,你让我有什么脸面去跟她交代?!所以,思来想去的,我才去求了陛下做主,将你和小郡主接进宫里来,又怕你闷,便让秀云的那个小爷也跟着了……这几日,你们住得可习惯了?”
    萧文暗暗冷笑,表面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恭敬地回答:“多劳殿下操心了,端贵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很周到,萧文住在淑芳斋里渐渐地也有些习惯了。”
    (湖月插花:皇宫里有严格的等级制度,除了女皇和凤后可以直呼“四君”的名号,其余任何人都不可造次。称呼“四君”时,须在姓氏之后加“贵人”二字作为后缀。所以,端卿在晋封为“端宸君”后,萧文必须称呼他为“端贵人”。
    “卿”比“君”的级别要低,不象“君”是根据皇家传统设立的——雅、德、贤、丽四君,如今又加一个宸君——在“卿”这个的级别上,并没有特定的名号,所以,通常都是直接用姓氏加“卿”为后缀。
    说的白一点,“凤后”相当与普通人家的正室,“四君”相当与侧室,而“卿”只相当与一般的侍寝,连小爷的名分都算不上,只比普通的奴才小厮高那么一点点,但因为是服侍女皇的男子,所以在宫奴和大臣的口中,是用姓氏加“答应”来称呼的。
    宝珏的身份要比四君都高,当日初见端卿时,倒是可以直呼“端卿”这个名号,不过她光顾着和女皇周旋,根本没空想别的事,等她这次回来,以她公主之尊,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叫他一声“端宸君”,不过从潜规则来说,她还是应该称他为“端贵人”的,毕竟他已经算她正式的皇姐夫了,虽然还是个小的……)
    凤后的眼神在听到“端贵人”三个字时,寒光一闪,然而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拍着萧文的手笑道:“这就好,这就好,若还缺什么吃的用的,只管和他去说,千万别客气!我如今身子不好,宫里的大小事物便都是交由他在打理,有事你去找他就可以了。若是他也做不了主,你再来找我便是。”
    “萧文明白,多谢殿下。”萧文浅笑着答应。
    两人又谈了会关于小郡主萧萧的事情,正好王太医奉命来给凤后探诊,萧文便借机告退了出来,回到暂居的淑芳斋,墨珠正抱着萧萧在看枝头上的小麻雀,萧萧看着麻雀跳来跳去的,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指指点点的,嘴里叽叽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墨珠,丫头今儿个听不听话呀?”萧文一边问,一边从墨珠手里接过女儿抱在怀里,萧萧见是父亲,抱住他的脖子一阵乱啃,把萧文弄得奇痒无比,当即笑骂道:“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你这丫头,什么不学,偏把你娘这个臭毛病学了个有模有样的!等你娘回来,看她不打你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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