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双目一瞟,却格格笑了起来!
蒲天河眉头一皱,道:“姑娘为何发笑,莫非不堪承教么?”
丑女姗姗由雪地上站起,非但不怒,那张丑脸上却带出了一团笑容,向着她一竖拇指道:“行!姑娘我可服了你!”
说着,由不住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声如鸭鸣,别提有多么难听刺耳了!
蒲天河在她这种笑声里,只觉得气怒不得,他强作笑脸道:“姑娘你承让了!”
丑女笑声一落,手舞足蹈道:“小骥子哥一向无敌,今天也遇上了敌手了。哈!哈!真乐死我了!你的功夫可真不错!”
她边笑边说,苍发乱舞,活像是一只在雪地里张牙舞爪的狮子。
蒲天河叹息了一声,这声叹息,是一种无奈的失望,不知怎么,在他想象之中,像娄骥这种神俊的人物,是不应该有这样的一个妹妹的,然而竟然如此……
他苦笑了一下,道:“你错了,娄骥功力,比我高出数倍,方才我二人动手,他如非手下留情,我只怕早已落败了!”
丑女摇了摇头道:“你不要骗人,你们的功夫差不多。”
说着龇牙一笑,道:“你是初次来到这个地方吧?来!我们出去走走,这后院里种了不少梅花,美极了,这地方,我也能算得半个主人,我们去赏花如何?”
说着望着蒲天河媚笑了一下,蒲天河不知怎么,只觉得一阵恶心。
他摇了摇头,不自然地笑道:“姑娘自己去吧,我还有些琐事要清理一下!”
那丑女格格一笑,上前道:“这不要紧,我来帮着你,小骥子哥的东西,我都偷偷给他料理,来!”
说着,竟然抓住了蒲天河一只手,向房内拉。
蒲天河蓦地一挣,挣开了她拉着自己的手,大步向楼内行去。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羞愤,重重地把楼门关上了,发出了“砰”的一声。
当时他头也不回的,一直走到了书房,默默地坐了下来,冷笑了笑,心想道:“如非看在娄骥面上,我定要……”
想到此,由不住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叹息,心中却不禁又忖道:“看来此女竟然无有一些羞耻之心,我蒲天河乃是堂堂正正男子汉,莫要如此留下了不洁之名,贻笑江湖,我还是走吧!”
可是,他这种想法,立时又被另一个想法取代了。
“娄骥待我不薄,此刻又为我去取行李马匹,我焉能不告而别?”
想到这里,又叹息了一声,自忖道:“大丈夫只要行得正坐得稳,又何必在乎这些,我与娄骥既有意作肝胆之交,怎可为了这点小事,就此不告而别,岂不太令人失笑了?”
这么想着,他先前压在胸中的一口怒气,顿时消了不少,当下信步走至窗前推窗看了看,已不见那姑娘踪影。
他不由心中一动,又想道:“是了,她必已有了觉察,羞愧而去。”
想到此,发了一会儿怔,心中觉得甚为过意不去,也许她只不过是一种无意作为,自己身为兄长辈人,又何必如此量窄?
当下益发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坐在椅子上细想了想,决定等娄骥回来,只作不知,什么不提也就是了。
这间书房,经过阿力整理,显得很是幽雅,书案上置有一瓶红梅,朵朵蓓蕾,散出了郁郁清香。竹床上,早已铺就了雪白的被褥,枕头套上,用蓝色的红线,绣着“祝君早安”四个字,望过去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觉。
他这几夜,根本不曾好好睡过,这时看见了如此舒适的一张床,鼻中闻到了阵阵的幽香,禁不住兴出了一些睡意!
当下情不自禁地倒在了床上,不久,即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中,似觉出眼前有人影晃动。
蒲天河猛地翻身坐起,却见娄骥正含笑立于床前。见他醒转,朗声笑道:“你醒了,我已来过三次了!”
室内暮色很重,窗棂上带出了将过夜的灰色,蒲天河忙跳下了床,汗颜道:“我真是太困了,想不到竟睡了这么久!”
娄骥一笑道:“你的东西,我都取回来了,马已为你养在后面棚内,至于那些东西,也都为你收起,你可以放下心了!”
蒲天河感激地道:“娄兄你太辛苦了!”
娄骥望着他,目光炯炯地道:“我回来时,在库鲁克郭勒河附近,砍了几株柏木,如用来为令尊制一口棺木,倒甚合用,你可要看看?”
蒲天河心中大是感动,当下叹了一声道:“你对我真是恩重如山了!”
娄骥冷然哼道:“你我兄弟,还说这些作甚?来,兄弟,我们看看去!”
当下二人走下楼来,就听得院内有一阵“砰砰”的斧砍之声,出得院来,就见阿力同另一个梳着辫子的大姑娘,各人在用一把板斧,砍着木头,地上已然作成了一个棺材的形样。
二人走过来,阿力同那梳着辫子的姑娘,各自住手站起身来,那姑娘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向着蒲天河望了一眼,不大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阿力却咧着嘴,用着生硬的汉语道:“只要把木头刨平一点,就行了!”
娄骥向蒲天河道:“你看如何?”
蒲天河看了看,那棺木材料极厚,当下甚为高兴,就由呵力手上拿过了斧子,蹲下身子,亲自刨砍着不平的木头,一面点头道:“这事情该由我自己做,你二人请休息吧!”
那留辫子的姑娘,却微微一笑,红着脸道:“相公不必劳动,这事情我和我哥哥做就可以,我们能做得很好!”
她的汉语极佳,口齿伶俐,比起阿办来,要强得多了,蒲天河伤感地道:“这是我的私事,姑娘不必多劳!”
娄骥就点了点头道:“你二人下去吧,剩下的事,交给他就是!”
阿力兄妹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娄骥就道:“舍妹去星星峡访友未归,这几天这个小丫头闲得发慌,她手技轻巧,比她哥哥阿力要强多了,一些细工,你不妨留下给她做也是一样!”
蒲天河不由摇头道:“不必,不必!”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心道:他妹妹不是早已回来了吗?怎地又会外出访友未归呢?
当下正要出言相问,可是转念一想,话到唇边,却又临时吞入腹中,只管低下头削着木头。
娄骥一笑道:“我妹妹如在家,必定高兴见你,她武技高强,并不在我以下,说不定还会找你比试一番!”
蒲天河含糊地应了一声,心中却说道:“她早已和我比过了!”
只是此言却是无法出口,想了想道:“令妹女中翘楚,武功必是不弱!”
娄骥含笑点了点头道:“这话倒是不假,你如见了她,也就知道了!”
说着面色一凛,冷然道:“我父母去世太早,剩下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她一个女孩子,居然能学成绝技,也实在不容易,只是幼失人教,未免娇宠了几分……”
说到此,不由淡然一笑道:“你想,那星星峡离此数百里之遥,她一个女孩子,居然独自前往,勇气倒也不小!”
说着,想了想又道:“我想至迟明天也该回来了,否则,我还要去找她一趟才行!”
蒲天河头也不抬地道:“你也太多虑了,我想她一个人是可以自己回来,说不定已经回来了也未可知!”
娄骥怎知道他话中有话,当时一笑道:“但愿如此!”
说着拿起了斧头,帮着他削着木头,这口棺木在二人细心整修之下,不久全部完成。
望着这口棺木,蒲天河不禁掉下了几滴眼泪。
他二人小心地把它抬入内室,以备明日运往雪岭重新起灵下葬,当晚蒲天河心情至为沉痛,不过,在悲痛之中,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安慰,对于娄骥更不禁感激入骨。第二天清晨,二人早早起来,用拖车把棺木运到了天山岭下。蒲天河起出了父亲遗体,小心装入棺木之内,仍然葬在原来的地方,当一撮撮的白雪,覆盖了整个棺木之后,蒲天河竟是再也忍耐不住,痛哭了起来。
他那悲痛的哭声,震动了整个雪岭,四面都起了回音,娄骥在一旁,也不禁为之泪下。
蒲天河心中对那枚“五岭神珠”更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他实在想不出这地方会有什么人,当下于归途之中忍不住问娄骥道:“娄兄可杏知道,这附近有些什么厉害人物盘踞于此,那遗失的珠子,我又该如何去寻呢?”
娄骥想了想道:“此事你不必忙,我脑中已然想到了一个可疑的人物,明日我二人不妨先去探他一探,只是此人是一个棘手的人物,你我二人虽自诩不凡,只怕也不见得就是他的对手!”
蒲天河一怔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如此厉害?”
娄骥神秘一笑道:“对你说也没有用,明天你一见就知道了!”
蒲天河心急如焚道:“既如此又何必等到明天,你我今夜前去一探不是更好!”
娄骥冷冷一笑道:“此人生就怪癖,素来是颠倒生活,以日为夜,以夜为日,早已习以如常,这天山一带地方,从无有人敢轻易招惹这个怪物,就是我兄妹偶尔遇见了他,也不愿轻易招惹,这个人的厉害,你也就可想而知了!”
蒲天河听如此说,不由大是惊奇,他知道娄骥个性不喜多言,自己追问,他也未必肯说,不如等待明日白天亲自一探。
娄骥这时却又回复到那种轻松不在乎的样子,轻轻策马,含笑道:“这天山一地纵横千里,其上大小山峰,不下千座,远非一般人所能了解,奇人异事,也只有我们住在此地的人才略知一二!”
蒲天河过去曾有“西北星”的外号,可是这西北道上的人物,他知道得竟是如此的少,此刻听娄骥谈到了那个怪人,他竟是丝毫不知,不免暗暗感觉到有些惭愧。
说话之间,二人已转回到居处。
对于娄骥的热诚,蒲天河衷心感激,只是自己堂堂男子汉,样样事情都要他来帮助,虽说是至友谊深,可是蒲天河想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此他内心有了一个决定,那决定就是自己这一次,要独自探访,不要再借助娄骥之力!
午睡醒后,蒲天河悄悄地起来,那娄骥正在室内书写什么,兄他进来,放下笔,笑道:“兄弟,你来看!”
蒲天河走进来,只见娄骥所画的,乃是一张纵横交错的线图,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娄骥手指所画的那张图道:“这就是明天我们要去的地方,那里防备周密,人手众多,如果不事先计划一下,临时不易进入!”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动,当时点了点头道:“你知道那地方详细出入之处么?”
娄骥点了点头道:“当然知道,只是素来我们互不相犯,所以我们不能让他知道,如果他知道是我,就不大好意思了!”
蒲天河坐在一张椅子上,眉头皱道:“大哥,对方到底是一个何等样人,如此神秘,你怎么不告诉我?”
娄骥一笑道:“我现在正要告诉你知道。”
说着浓眉微舒道:“兄弟,你可知道昔年在富春汪隐居的雪山老魔这个人么?”
蒲天河不由大吃了一惊,道:“这个人我怎能不知,他们雪山派不是已瓦解了?”
娄骥冷笑了一声,摇头道:“所以你就不明白了,雪山派非但没有瓦解,而且其势力,远比昔年更大了!”
此言一出,不由得令蒲天河呆了一呆。
娄骥望着他,淡淡一笑道:“你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