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身子向右一偏,避开了春如水削过来的剑锋,右掌一抖,吐气开声:“嘿!”一掌直向春如水腰上击去。
一霎时,这一叟一妇在夜色中打作了一团,拳风剑影此来彼往,确是惊心动魄。
忽然,木尺子身子向外一跳,高声道:“婆娘,你且住手,我吃亏了!”
春如水一怔,怒声道:“什么吃亏了?”
木尺子嘻嘻笑道:“你手中用剑,我却是赤手空拳,岂不是吃亏了?”
春如水狞笑道:“无耻的东西,事到如今,有你无我,有我无你,哪一个还有心情与你玩笑?看剑!”
木尺子一伸手道:“慢,慢,婆娘!”
春如水为他一口一个“婆娘”,更不禁怒火中烧,气得全身打颤,连连道:“老天杀的……”
木尺子嘻嘻道:“婆娘,你说话要说清楚,无耻的是你可不是我,是你抢我的珠宝,可不是我抢你的,现在我只是收回失物罢了!”
春如水全身发抖,恨声道:“很好,你承认了……我问你,那两箱东西,以及四海珠现在何处?”
木尺子哼了一声,笑道:“对不起,这是个秘密,老太婆你良心太坏,今夜我无论如何是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说完,伸手入怀内,摸出了一副乌黑色、闪闪发光的皮手套往手上戴。
春如水一怔道:“老儿你要发什么暗器?”
木尺子一声怪笑道:“你知道什么,这是我老人家的防身兵刃,你要知道这玩意儿的名字么?我老人家给它取名叫‘黑蛟追命夺’。老太婆,你领教一下吧!”
春如水足下一滑,已到了木尺子身边,宝剑一抖,一声龙吟,散出了满天流萤。
这婆娘剑身一转,划出了一道银虹,直向木尺子上半身卷了过去。
木尺子口中一声叱道:“来得好!”
就见他双手虎口齐开,直向剑身上抓去,发出了“呛”的一声,春如水虎口发麻,差一点宝剑脱手,这一来才知道厉害!
原来他这双手套,竟是不畏刀剑,非但如此,他这双手套,十指尖尖,在手指尖端,全似配有如同剑尖也似的十支短刃。
木尺子身子一转,又是一声怪笑道:“老太婆,你尝尝这玩意儿味道如何?”
口中说时,右掌一抖,更挟足了十分内力,直向春如水腰上直插了下去。
春如水身子一转,左手一扬,用“无极功”,想去伤木尺子左肋,可是木尺子早已防到她有此一招,口中大笑道:“婆子你除了会这一手,还会啥?”
说时身子一滚,左掌也学样抖出,他发的掌力乃是至刚功劲,一刚一柔,顿时发出了“通”的一声,空中大震了一下,遂化为乌有。
春如水一领剑身走偏锋而上。木尺子怪声连笑,两手分向春如水两肩上抓去!
在黑压压的树林前,两个人各自展开身手,看过去真是惊人已极!
木尺子虽然是手无兵刃,可是他手上那双蛟皮套子却是厉害得紧,既不畏兵刃锋利,又以十指尖刃,形同十支短剑,是以运用起来,极具威力,春如水竟是丝毫也占不了上风!
看看彼此交手有三十多个回合,依然分不出胜负,春如水固是怒叱声声,木尺子也有些不耐烦,再者,他心中一来惦念着蒲天河,二来又担心上官羽的伤势,此刻不知她到底如何了。
二人都是同样的焦急,所发招式,更形剧烈!
忽然,木尺子猛叫一声,整个身子平倒了下去,春如水只以为他为自己的剑伤着了,不由大喜道:“老儿,你纳命来!”
说罢一抢步,举剑就戳!
就在这时,那卧地人木老头,随地四肢一弹,倒窜而起,那样子简直像是一个大猴子,一双瘦长的手爪,霍地掠了出去。
这真是极快的一刹那!
木尺子二臂一晃,春如水身形一跄,惨叫了一声,整个脸盘为木尺子一只有手抓了个正着,顿时血光一现,春如水鬼也似地叫着,亡命般地向林内窜去!
木尺子呆了一呆,冷笑道:“春如水,你该知道老夫我的厉害了,这还是我手下留情!”
言罢正要顺江而去,忽然想到了那姑娘,就定住身子,大声道:“姑娘,你可以出来了!”
不想唤了两声,依然不见回音,心想也许她走了,正要离开,忽见树林边一黑影在地上蠕动着。
木尺子呆了一下,道:“噢,姑娘你……”
身形一闪,忙纵过去,低头一看,只见上官羽全身是血,她抬起头来时,更显得异常微弱。
木尺子忙把她抱起来道:“姑娘你伤在哪里了,唉!”
说时跺了一下脚,自语道:“我早来一会就好了!”
言罢就近看了看,吃了一惊道:“哦!莫非你就是上官琴姑娘么?”
上官羽惨笑了笑,微弱地道:“上官琴是我姐姐……我是上……官羽。”
木尺子又愣了一下道:“姑娘先不要说话,我来看看你的伤!”
当下匆匆抱着上官羽的身子来到了河岸边的那个小屋子内,室内尚亮着灯,木尺子把姑娘放下来,叹道:“我先要谢谢你方才对小徒网开一面……我……我真对不起你!”
说时抽搐了一下,洒下了两行老泪!
上官羽本来闭目呻吟,闻言立时开目道:“什么?你是蒲天河的师……师父?”
木尺子点点头道:“不错。姑娘,你的伤怕是不轻呀!”
边说边看了看她身上,忙自身上取出些刀伤药,草草为她包扎上了些,因为姑娘伤处正是前胸地方,木风子虽是年老之人,却也不能一点不避嫌疑,一时连眼都不敢直看。
室内除了闪闪欲熄的灯光,还有姑娘娇喘的声音,她又羞又痛,汗珠子一粒粒滚滚而下。
木尺子喃喃道:“老夫这一把年纪了,姑娘你不必顾什么面子了……只是你的伤太重,怕我这药也没什么用!”
上官羽在床上点首道:“谢谢你,老前辈……”
她忍不住哭泣道:“你还是丢下我别管了,我是活不成了……我只怕就要死了……”
木尺子最是心软,这时早已老泪纵横,闻言跺脚道:“你不要说这个话,我一定得救你,咱们到前面找小蒲去,他身上有好药!”
一听找蒲天河,上官羽就不吭气了。
木尺子看了看她道:“你身上这么湿怎么行,你可带了随身衣服?”
上官羽摇摇头,木尺子呆了呆道:“也罢,你凑合着穿我的吧!”
言罢遂自解开背后包袱,取出了衣服,当时也不顾什么好不好意思,就帮着上官羽把身上湿衣脱去,换上了干净衣服。
经此一阵搬动,上官羽喘得更厉害了,前胸伤处又溢出许多鲜血。
木尺子遂又为她点了止血的穴道,道:“二姑娘,我背着你走吧!”
上官羽这时虽有许多话想说,可是伤势过重,人已有些现出昏迷状态,闻言并不答话。
木尺子就把她背在背后,用布带子扎紧,试了试道:“怎么样,好不好?”
上官羽哼了一声,木尺子道:“打起点精神,你死不了!”
出了房间,顺着江边,木尺子展开了身法,直是快如脱弦之箭,不一刻已下去了数里之遥!
忽然他定住身子道:“姑娘?”
上官羽梦吃般地应了一声,木尺子嘻嘻笑道:“行!死不了,你可别睡着,一睡着可就麻烦了!我还是跟你聊聊天吧!”
上官羽喃喃道:“我口……渴。”
木尺子呆了呆,心中一酸,他知道这是失血太多的现象,只要一给她水喝,这条命也就完了。
当时摇摇头道:“姑娘,你忍一会儿吧,快到地方了。姑娘,你姐姐呢?”
上官羽喃喃地道:“死了……”
木尺子一呆,道:“死了……啊?”
上官羽断断续续地道:“我姐姐和蒲相公共谋窃回宝物,不想为春如水发现,杀死了我姐姐……蒲相公并不知道……”
木尺子抹了一把眼泪道:“可怜……”
说罢,竟然望风干号了一声,一面跑一面嘶哑地道:“这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们呀!”
竟然越说越哭得厉害,眼泪就像豆子般的,一个劲地往地上洒。
如此跑了甚久,上官羽在背后道:“怎么说是你害了我们呢?”
木尺子咧开大嘴道:“二姑娘,你哪里知道,这些钱原来是我的,后来你师父抢走了,我因心有未甘,才叫蒲天河来找回去,蒲天河在蒙古认识了你姐姐,二人结伴去寒碧宫,后来……想不到你姐妹居然都为此送了命!”
说到此,又顿了顿道:“说错了,你是不会死的!”
上官羽在他背后喘道:“原来是这样……老前辈,蒲天河可曾娶过媳妇了?”
木尺子呆了一呆,遂道:“还没有。”
上官羽咳了一声,喃喃地道:“我就嫁给他吧!”
木尺子吃了一惊,忽然心中一动,暗忖看来这姑娘神智已昏,口不择言,此刻焉能再叫她失望伤心?不如用几句好话先哄哄她吧!
想着就笑道:“姑娘,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给你做媒。哈,那时候你就是我的徒媳妇了!”
上官羽似乎颤动了一下,喜道:“真……的?”
木尺子心中一动,嘴里只得道:“当然是真的!”
上官羽口中喃喃又道:“谢谢……谢谢……我……”
木尺子又叫了她一声,上官羽忽然道:“老前辈,快到了吗?”
木尺子点头道:“快了……快了,当初我与蒲天河约好是在‘八帖’见面。噢!这可是说着说着就到了!”
上官羽在他背后挣扎了一下道:“停停……”
木尺子忙站住道:“姑娘有事么?”
上官羽似乎神智清爽多了,微吁道:“我要下来……老前辈,你……你先放下我。”
木尺子一怔道:“你要下来?这怎么行?”
上官羽娇笑道:“我脸上都是血,泥巴……脏死了,我要洗洗!”
木尺子呆了呆,忽然点头道:“噢……我明白了,你是怕小蒲看你不漂亮是吧?”
上官羽只催促道:“快……快放下我!”
木尺子口中答应,早已老泪纵横,姑娘又道:“快放下我,放下我,我好了。”
木尺子只得把她放在一块石头上,上官羽果然能站起来,她慢慢走到水边,蹲下身子,木尺子看得目瞪口呆,心中也暗暗吃惊,忖道:“怪事……莫非她真的好了?”
就见她用那双洁白的细手,掬了一捧清水,慢慢在脸上洗着,洗了甚久,总算把脸洗干净了。
木尺子看见笑道:“真的,这一下漂亮多了,我们可以走了!”
上官羽嫣然一笑,木尺子也禁不住心中一动,忖道:“这丫头真美!”
就见她慢慢坐下来,笑道:“这风吹着真舒服极了……”
言罢又用手沾着水,慢慢理她的头发,把长长的发丝结了根挺长的辫子。
木尺子不忍扫兴,只得在一边耐心地等着,上官羽结好了辫子,含笑道:“你看我好看吧?”
木尺子抚掌道:“美极了!好了,姑娘咱们该走了!”
上官羽点点头,含笑立起,忽然却又伏在石上哭了起来,只听她口中梦吃般地道:“姐姐……姐姐啊!你死得好惨!”
木尺子心如刀割,立在岸边,就好像一个木头人似的。过了一会儿,才过去拍拍她肩膀道:“咱们走吧,春如水方才为我抓伤面门,可能双目已瞎,最起码,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