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宏心里早已如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立刻禀报了事由,君玉看看午时已过,也不多问,立刻和范宏快马来到凤凰城。
守门的老兵见了她,喜不自胜的立刻行礼,君玉微笑着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的守军,依旧是按照特意训练的阵营,严谨有加,并未受到今夜军中大演习的干扰而有所松懈,心里稍觉安慰。
此时,军中大演习即将开始,君玉估计耿克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交代了范宏几句,要他先行赶回,自己也不惊动任何人,轻装简便地到城里准备随便看看。
凤凰城本来是个驻军之城,商业并不发达,但是,因为是中秋前夕,城里也颇有些喜庆气氛。君玉沿着城里慢慢走去,到得东边的一条街时,突然听得一阵喧哗声。君玉驻足,只见前面的一间酒楼外面人声鼎沸,其中不少人鼻青脸肿,口里正在愤愤大骂。
君玉走了过去,忽然,三楼大开的两扇窗户外,一个人影横着坠下,显然是被人从窗口抛下来的。
被抛落的那个年轻人眼看就要坠地,看他坠落的身形显然毫无武功,如果坠地,即使不脑浆迸裂,也只恐腿断脚残。
围观众人发出一阵惊呼,有胆小的甚至吓得闭上了眼睛。众人眼前一花,细看时,那人竟然被一股大力托起,稳稳地站住了。
那个年轻人鼻子里尚流着血,半边脸肿得老高,几乎吓晕了过去,此刻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好端端地站在地上,他惊惶地四处张望,身边,一个蓝衫少年微笑着看着自己:“你何以从三楼掉下?”
年轻人慌张地摇了摇头,鼻血溅到了君玉身上,他似乎不敢回答,好一会才心有余悸地道:“那里……有几个强人……”
“你随我上去瞧瞧。”君玉道。
年轻人不敢拒绝,慢慢地跟着君玉走了上去。
三楼诺大的走廊上空无一人,显然那些店小二、跑堂的都已经躲了起来,门口碗儿、碟儿摔了一地,大堂里桌翻椅斜,只有一张桌子尚完好无损。
君玉走了进去,五个人正围坐在那张红色漆木桌上喝酒,为首的大汉方当壮年,紫色脸膛,眼睛瞪得铜铃似的,盘踞案上大吃大喝,其余四人正在一一给他敬酒。除了紫脸大汉外,四人皆着凤凰军军服,腰前佩着凤凰城军刀。这几人君玉看着都眼生得很,想是新加盟凤凰军的。
这四个穿军服的正是沧州破落武林世家来投奔凤凰寨的,而那个紫色脸膛的人叫做郎雄,是山东人,半路上遇到这四人,交手之下,四人大败,便奉了郎雄为“大哥”。众人来到凤凰城后,那四人即刻投奔了凤凰军,而郎雄则睥睨众人不愿投靠,只说是要和“凤城飞帅”亲自交手后,才决定是否值得呆在这里。
四人进得军中,被另外几名好手所败,又得耿克压制,心里老大不痛快,便怂恿尚在凤凰城逗留的郎雄为他们出头,今天去争个头彩,好让他们也面上增光。郎雄自己本来就在等待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拒绝,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郎雄久经江湖,也不急着出手,想等最恰当的时机,群雄戮力混战后方一显身手。
那四人十分高兴,就在中午摆了酒菜为“大哥”壮行。酒过三巡,几人忽嫌店中众人吵闹,立刻驱赶众人。
众人见他们穿着军服,也不惧怕。坊间都知道凤凰军军纪严明,所以刚见到五人行凶时,纷纷上前来理论,谁想这群人根本不予理睬,对众人大打出手。众人无不愤概。那年轻人躲得稍微迟了一步,就被郎雄抓住扔了下去。
此时,郎雄估摸着较量的时间差不多了,侧了侧身。那四人见状,立刻站起来,吆喝着正准备簇拥了郎雄出去。
见到那个鼻青脸肿的年青人又走了进来,郎雄瞠目喝道:“呔,这小子命大,竟然没摔死你。”他骂声未歇,忽然看见年轻人身后还有一个人,叫道:“又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进来了,快快滚出去。”
那四人也都有些微醺了,其中一人道:“小子,快滚,免得大爷也将你从窗口扔下去……”
年轻人十分害怕地望着君玉,直往后退,声音有些颤抖:“公子……快走吧……”
他正在后退的身子突然被一股柔和的力道阻止,稳稳地站住了。
君玉看着他,笑笑:“你莫怕,刚刚是谁扔你下去的?你可看清楚了?”
年轻人看了看郎雄,郎雄双目一睁,年轻人禁若寒蝉,不敢开口。
君玉也看一眼郎雄,又回头看着年轻人:“就是此人扔你下去的?”
年轻人点了点头,仍旧不敢做声。
君玉笑了:“好的,他扔你下去,你过去打他一耳光,两人谁也不亏欠。”
年轻人哪里敢去摸那老虎屁股,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郎雄心头火起,狂笑道:“哪里来的小子如此猖獗,只有爷爷打别人耳光,哪里论得到别人打你爷爷的耳光,还不快滚?稍慢一步,爷爷马上将你也扔下去,摔你个脑浆迸裂,哈哈哈哈……”
那四人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地大笑起来,其中一人道:“快滚,免得打扰我们兄弟,等一会儿,我大哥还要去凤凰军中争个第一名的……”
君玉面色一沉:“你们还记得自己是凤凰军?”
那人喝得并不太多,见到面前的少年也并不如何声色俱厉,却是不怒自威,心里一寒,声音虽大却已经有点中气不足:“要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多管什么闲事……”“事”字尚未落口,四人只觉眼前一花,只听得四声清脆的响声,四人只觉得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竟然每人都挨了重重的一耳光。
那个年轻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发怔。
扬威
“你们四人先挨这一耳光,是因为你们身为凤凰军,恃强凌弱,扰民安宁,视人命如儿戏,大大违背军纪,此是小惩大戒。”
“你……你是……”四人呆在原地,哪里还敢再出声抗辩。
郎雄站了起来,冷笑道:“今天某家遇到练家子了,阁下是何方高人?”
君玉坐了下来,看着那个仍旧目瞪口呆的年轻人:“此人扔你下楼,你打他一耳光并不为过,快去。”
那年轻人刚刚莫名其妙地飞快地打了那四个壮汉各一耳光,正在骇异,听得君玉催促,不加思索地一耳光就向郎雄打去。
饶是郎雄身形极快,却觉得腿间一麻,躲闪不及,那年轻人的一掌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年轻人毫无武功,这一掌虽然重,却对郎雄毫发无损。但郎雄哪里吃过这种大亏,狂笑一声,一双肉掌挟了雷霆之势,竟是用了十成的功力向君玉攻来。
君玉“追飞”剑柄一横,郎雄连退三步才停下脚步,嘴角浸出一丝血迹,厮声道:“小子,你到底是谁?俺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今天阴沟里翻船了。”
“丑八怪,你也别气馁了,比你厉害千百倍的人也不知有多少栽在这‘小子’手里……”一阵冷笑声中,一个白衣玉佩的公子翩然进来。
那四人早已呆在一边,此时惊异地看看君玉又看看郎雄:“莫非……莫非……”
“莫非什么?你们也是瞎了狗眼,凤城飞帅在此,你们还敢如此放肆?”白衣公子冷冷地道,“你等还不回军营,莫非想在这里受重罚?”
四人看了君玉一眼,见君玉没有开口,呆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动。
君玉点了点头:“你们立刻回到军中,不得耽误。”
四人立时转身就走。
那年轻人受了场惊吓,又莫明其妙地打了那几个凶徒几耳光,此刻才回过神来,倒头便拜:“多谢飞帅相救之恩。”
君玉立时扶起他,肃然道:“不必言谢,乱军扰民,在下原本该向你们赔罪的。”
年轻人怔了一下,依旧喜滋滋地拜谢而去。
郎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君玉道:“打人本不该打脸。但是你仗了武功,只凭一时好恶,如此欺侮一个手无寸铁的陌生人,大大有违江湖道义,你服不服气?”
郎雄的紫色脸膛红了又黄黄了又紫,掉转了头,悻悻离去。
君玉见那掌柜的在门口探头探脑,立刻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作为赔偿,那掌柜的喜笑颜开,立刻领了银子下楼。
一时间,大堂里只剩下一堆摔碎的碗儿、碟儿。
君玉苦笑着看看对面一直盯着自己的白衣玉佩的贵公子:“朱渝,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朱渝没有开口,盯着她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威震胡汉的‘凤城飞帅’!可是,如果这个万人崇拜的偶像有轰然倒塌的那一天,当会是如何光景?”
君玉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你放心,如果是真正的万人崇拜,那就断然不会轰然倒塌的。”
朱渝冷笑着慢慢地走了出去。
第二章
往日空旷的阅兵大校场上,早已人山人海,宽阔的阅兵台此刻彩绸高悬,变成了杀气腾腾的较量场。
较量从午时开始,新加盟的各路好手纷纷上台,或挑战几大领军头目或互相挑战。到夕阳开始西下时,那些武功稍弱者早已败下阵来,只剩下几名最强手的较量。
耿克由于前段时间力压群雄,就成为了那几名获胜好手的重点挑战对象。
连败五名挑战者后,耿克站定台上,扫视四周,众人慑服于他的高超技艺,场中有片刻的安宁。
耿克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刚要退下,突然,场下一人旱地拔葱跃了上来。这个年轻人虎背熊腰,胡子拉碴,落地轻敏如狸猫。刚一站定,耿克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耿克认出此人正是不久前来到凤凰城却又坚决不肯透露姓名的傲慢大汉。耿克暗自心惊却镇定地道:“朋友贵姓?”
那年轻人大笑,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一双十分机敏的眼睛:“先打了再说。”
言毕,拔出一把长剑攻了过来,剑尖挽起一朵剑花,挟着风雨之势,耿克使的是一柄特制的双刃长刀,这刀已经跟随了他十余年。一招兵器交碰,两人都后退了一步。耿克的长刀立时折了道口子。
彭东坐在台下的观光席上,见耿克连败几名好手,暗自希望就此收场,不要多生事端,谁想竟然冒出一个陌生人,彭东武艺虽不怎么样,但也看出那陌生人手中的利剑实是锋利无比,一招就斫了耿克的利刃。如果耿克此番落败,就再无慑服群雄之人,若是趁机闹起事来,就不好收拾。他急盼君玉到来,不知已经引颈观望了多少次,也没见着君玉的身影,心里焦急,在凳子上坐下又站起。
由于新加盟的各路大豪不服约束才有了今天这次较技,见得这个陌生人如此声势,立刻趁机轰然叫好。
这些人加盟“凤凰军”数月以来,均从未见过“凤城飞帅”本人,加上目睹坐镇的主将彭东也不过尔尔,其中很多人不禁大为疑心,是不是真有“凤城飞帅”其人或者根本就是言过其实。
加上一些大豪羡妒原凤凰寨几大老寨主的武艺虽然远不如己,却因为早前的赫赫军功各自镇守一方,这些人不甘人下,因此越来越不服气,所以一再生事。其中不乏野心勃勃者,想趁乱捞取功名地位,更是暗中挑拨里间,因此,凤凰城原来的部将和新加盟的部将竟隐隐分成了两派。旧部自是盼望着耿克完胜,好稳定局面;而新兵见那长须男子武艺如此出众,则无不为他大声喝采,指望他拿下耿克,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