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舱门沉重且被锁死,小蛋的左手连拧两下把手依旧不为所动。
“铿!”屈翠枫的仙剑击在小蛋背上,激起一串殷红色光花,却未能伤及分毫。
小蛋吐气扬声,迫出破入背部经脉的残余剑气,反身一剑逼退屈翠枫,正欲设法开启舱门,猛见眼前金光闪烁,鹤仙人在卫惊蛰和小寂的夹击之中竟是游刃有余,甩拂尘轰出两束沛然莫御的鹤翎仙刃。
饶是小蛋修为已臻至大乘之境,也不愿轻易与鹤翎仙刃硬撼,身子贴着舱壁施展出“穿花绕柳身法”中的“风逝”诀往左侧躲闪。
鹤翎仙刃轰然掠过,一束轰在舱门上震得整艘经天神梭战栗摇动,另一束却划过道弧光飞向前舱。
屈翠枫大吃一惊,急忙高声叫道:“快躲!”
无奈前舱端坐的八名蓬莱仙岛弟子,神智皆已被鹤仙人的“控神大法”所惑,虽听到屈翠枫喝令,反应终究慢了半拍。鹤翎仙刃轰落处八名蓬莱弟子三死四伤,唯有一人幸免于难。
屈翠枫心下一沉,对小蛋越发地恨之入骨,迳自催动鹤仙人元神舍下卫惊蛰和丁寂,如附骨之蛆似地向着他追杀而上。
小蛋只得暂时放弃开启舱门,凝神运气与鹤仙人周旋,心中懊悔道:“早知如此,我方才说什么也该想办法将那束鹤翎仙刃接下来!”
丁寂见三名蓬莱弟子又无辜受难,不由得怒气勃发,口中长啸,丹田真气如滔滔江水直灌双臂,大喝道:“妖道,看打!”十指轻抚琴弦,心凝霄汉物我两忘,竟是藉助天殇魔琴发动起“地恸”诀。
“轰——”天殇琴悲怆激昂的旋律中,一蓬浩荡红光如潮水涌生,似是蕴藏着积郁人间千秋万古的悲愤豪情,幕天席地无可遮拦,向着鹤仙人滚滚奔腾。
鹤仙人的潜意识里似乎也感应到地恸诀旷世无匹的巨大威力,元神骤然金光大亮,左手拂尘迎风暴涨数倍,如黄金色的旌旗般猎猎飘摇,凌空掠出,朝着澎湃奔流而来的红色光澜迎去。
一声轰鸣响起,连带稍远些的欧阳霓、霸下和小鲜,俱都被咆哮狂涌的罡风狠狠撞到舱壁上方自站稳,胸口气血振荡自不待言。
那柄硕大的拂尘在地恸诀无与伦比的雄壮起劲催压下,顷刻化为一蓬齑粉,赤红的光澜几乎毫无凝滞继续朝着鹤仙人元神迫去。
“啊——”屈翠枫猛地扬声厉吼,右手结起法印朝头顶四相幻镜一记虚点。
鹤仙人如应斯吼,右手刹那膨胀十圈有余,宛如一只巨灵魔掌按向袭来的光澜。
“砰!”金红两色光芒狭路相逢,激撞绞杀,一缕缕流光四处迸溅乱窜,在舱体上撕裂出无数道细小缝隙,声势骇人至极。
鹤仙人的右掌当场爆碎,身子抛飞而起,在空中连打几转,落回到屈翠枫跟前。
丁寂受天殇琴气机牵引,也是一记闷哼嘴角逸血,脸上苍白一片好半天才缓过来。
卫惊蛰心知机不可失,舱内罡风稍弱,仗剑和身掩袭而上,直取鹤仙人咽喉。
鹤仙人元气受损,又仅余一臂,若放在以往定会引吭怒啸以牙还牙,可此刻却是神情木然如同没事人般,漫不经心地扫过卫惊蛰一眼,挑出左手大拇指在身前划了半个圈,而后蓦地向前一按,正中天穹神剑。
仅这一按之力却令卫惊蛰身躯一震,险些从空中栽落,好在他反应神速,撤剑吸气将对方的魔气消解转向,身形往侧旁飘飞而出。
小蛋拧身而上替下卫惊蛰,雪恋仙剑发出一式“一诺千金”,寓动于静似拙实巧,缓缓往鹤仙人胸前递去。
鹤仙人头顶“呼”地冒出一蓬绚光,在半空中形成三朵光花熠熠生辉,残缺的右臂金芒幻动迅即重生,五指凝成鹤嘴之状朝着雪恋仙剑抓落。
丁寂眉宇一挑,纵声提醒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小心了!”
小蛋神色平和如水毫无惊惧之情,手中雪恋仙剑突然剑锋激颤,幻起数十朵真假难辨的绚丽光花,将鹤仙人的魔爪尽数笼罩。
“啵啵啵啵——”一连串的爆响,鹤仙人的手爪被仙剑在电光石火间刺出千疮百孔,又迅速恢复如初,待到剑招变化穷尽,鹤仙人猛地变爪为掌,在剑刃上重重一拍,震得小蛋踉跄而退。
卫惊蛰和丁寂互视一眼,心头均升起惊骇之意,暗自省悟道:“鹤老魔的元神不过是四相幻镜投射在虚空中的影像,真身仍被封印在镜内未曾出动,故而无论他的元神分身遭受如何严重的创伤,都能在眨眼的工夫迅即复原,要想制服这个老魔,就必须先将四相幻镜从屈翠枫手中夺下!”
然而屈翠枫有鹤仙人元神护持,想要从他手里夺过四相幻镜又谈何容易?
小蛋自然也明白其中关键,奈何他数次催动心念试图与四相幻镜建立联系,尽皆如泥牛入海无功而返,眼下除了奋力苦战外已别无他策。
卫惊蛰稍稍喘息一口,唯恐小蛋人单势孤,顾不得右臂酸麻纵身上前助阵。
正这时,经天神梭迎头好像撞上了什么,轰然一震发出剧烈颠簸。亏得舱内众人皆是一等一的翘楚人物,急忙各自稳住身形觑空望向舱头的晶石。
但见船舱外浊浪滔天,飓风狂啸,凶猛无伦地不停冲击向经天神梭,已然看不到盛年等人的身影。
原来八名蓬莱弟子三死四伤,众人又在全神激战,以至于经天神梭完全失控,顺着湍急的漩流滑向斗姆海深处。
屈翠枫一凛心道:“再这么没完没了的耗下去,可真要同归于尽了!”
他心里一发狠,将丹田真气拼命催出,双手法印于胸口结在一处往上方高举,口中爆喝道:“生!”
四相幻镜青光猛炽,竟又幻化出一道鹤仙人元神,向着小蛋飞掠而至。
小蛋闪身避过,百忙中望向屈翠枫狰厉紧绷的俊面,说道:“屈大哥,“灵性有涯,量力而为”!”却是印刻在四相幻镜背面真言里的一句话。
屈翠枫一愣,旋即不以为然地冷笑道:“你怎知道我会力有不逮?”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经天神梭蓦然猛烈翻转,舱体上的裂纹越来越深,不断蔓延。
众人犹如筛子里跳掷不停的豆粒,在舱内东倒西歪难以站定,不约而同收手观望。
只见距离经天神梭不到里许的云海之中,亮起一蓬恢宏的金黄色光芒,炽如烈日令人不可逼视。在状若椭圆的金芒中央,却有一圈黑洞洞的云渊不住往外喷着汹涌澎湃的红色云澜,远远望去酷似一只人眼。
而在金色光环周边约莫百丈的距离,又有一圈银白色星状法阵围绕。
每一个法阵节点之上,都悬浮着一尊银白色莲花法坛,坛上少则三五人,多则七八人,尽皆是蓬莱仙岛的一流高手,包括掌门云临真人也赫然在内。
尽管有星阵的抵御,从黑色云渊里涌出的云澜仍有一部分泄漏出来,更多的则是在与星阵惊天动地的撞击拉锯中渐渐淡漠消隐。
屈翠枫难以置信地望着晶石上显现的景象,不由自主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蛋缓缓道:“神魔之眼,咱们误打误撞,已闯入蓬莱仙岛最核心的绝境!”
一言未毕,舱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凝视着晶石,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第九章 反空还虚
谁都知道,神魔之眼乃是上古时由天界往来人间的唯一通道,却在围剿万劫天君一战后被封印了数万年,可在此之前,谁也不清楚,这座传说中的神魔之眼竟然就埋藏在斗姆海中。如此,蓬莱仙岛上的种种反常景象一下子都找到了答案。
这时候,经天神梭彷佛被一股庞大而无形的吸力所牵引,加速朝着神魔之眼冲去。
屈翠枫霍然警醒道:“不好,若是再不逃,我可要被卷入神魔之眼!”
他心念落处,两道鹤仙人分身齐齐轰出两束雄浑金芒,重重击在舱体之上。
已然伤痕累累的经天神梭再禁不起如此重击,轰然裂开一道开口,屈翠枫不敢怠慢,携着欧阳霓在鹤仙人分身的保护下冲出舱去。
舱外的云涛顿时鼓荡而入,小蛋左手一挥,射出金蝎魔鞭卷起一名蓬莱弟子,卫惊蛰和丁寂亦是一手一个各挟起两名,星门一开,也遁出舱外。
经天神梭并不稍停,从星阵上生生撞开一角,一头栽入神魔之眼中消失不见。
“轰——”从神魔之眼深处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周边的整座星阵都生出感应齐声共鸣,犹如一块巨石投落湖中,激得水面上映射的满天星光乱摇不休。
法坛上近百位蓬莱仙岛高手接二连三地闷哼吐血,被抛离而出。
屈翠枫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与欧阳霓夺路而逃。孰知丁寂早已用灵台将他牢牢锁定,驱动天殇琴发动“幻火”诀,纵声喝道:“你往哪里走?”
屈翠枫眼见一蓬光火熊熊如海涌将过来,急忙召来鹤仙人元神救驾。
小蛋和卫惊蛰趁机一左一右与丁寂鼎足而立,对屈翠枫和欧阳霓形成包围之势。
那边星阵受损令得神魔之眼立时失去羁绊,滚滚红澜似洪涛般冲破法阵封锁,往四面八方肆无忌惮地汹涌扩展。
云临真人一袭道袍卓立于星阵之上,目睹神魔之眼爆发之状,面色凝重如霜,低低叹息道:“阵灭劫生,莫非天要亡我九州黎庶?”
一旁几名蓬莱仙岛的耆宿长老双目赤红,也分不清屈翠枫、小蛋等人谁人是友谁人是敌,愤声喝道:“孽障,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
眼瞧着一场混战即起,盛年、罗牛与同行的一位蓬莱仙岛长老终于赶到,望着场内情形无不凛然变色,心中发沉。
那位长老恐起误会,急忙找到云临真人,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说了。
罗牛接着道:“掌门真人,不管怎么说这事由我们而起,在下和盛师兄定会给贵岛一个交代。”
云临真人身侧一名锦袍老者怒道:“怎么交代?“无涯星阵”被毁,神魔之眼再无羁束,里面蕴藏的千古氤氲精华涌将出来,一个月内便会吞没天陆九州,届时苍生涂炭,万灵凋谢,咱们这些人死上一万次也难赎其罪!”
罗牛听得目瞪口呆,云临真人却已镇定下来,吩咐道:“楚师弟,让大伙儿赶紧归回原位各司其职,尽力阻挡神魔之眼喷涌。拖得一刻是一刻,或许天意怜我众生,此事犹有转机。”
说话间卫惊蛰三人已与急于突围脱逃的屈翠枫、欧阳霓斗在一处。
闻听经天神梭猛撞之下居然闯下这般滔天大祸,卫惊蛰亦是义愤填膺,天穹神剑施展开“无意心诀”,如同天马行空妙到巅毫。
可屈翠枫连放两道鹤仙人元神分身,亦是威力倍增,一任小蛋三人全力拼杀,仍逐渐落入下风。
盛年稳定心绪,思忖道:“当务之急需尽快制服翠枫,以免他绝望之下生出更多祸患!”当下气运丹田,徐徐说道:“翠枫,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
屈翠枫充耳不闻,却将两道鹤仙人元神慢慢向己身收缩,好提防盛年、罗牛出手围攻,至于欧阳霓安危如何,他已无暇顾及,暗暗怨恨道:“早晓得会是眼前这番田地,我就不该答应她冒险前来蓬莱!”
罗牛见小蛋三人战况吃紧,低声道:“盛师兄,你替我压阵!”手掣沉金古剑杀入战团,却被鹤仙人分身挡下。
盛年看着战况难解难分,寻思道:“我可不能再乾瞧下去了!”一拔背后久未动用的石中剑纵身跃入战团,与罗牛合战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