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洁的釉面上一对荷间游鱼,似在无声嘲讽着他的疏忽大意。
回过味来,观风气恨恨盯着姐姐一字一句说道:“你、下、药”
此时的芷兰笑得桃花灿烂,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看来你的道行还是不够深呀~~要是行走江湖时遇上俺这种恶人可咋办呀?所以说嘛,还是在家安生待个几年闭门思过罢。”
“你不是保证过以后再不用毒的吗”
芷兰笑眯眯说道:“偶尔还是会手痒的嘛。”见观风阴沉着脸动了真气,遂安慰着说道:“你也别怨我,其实我也是奉命行事。这一回,可是娘特许我这么做的。”
观风脸色稍霁,但还是不大相信:“娘会让你对我下药?”
“去年你不告而别,音信全无,娘亲真正是气坏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她动这么大的气。她说了,下一次只要见到你,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扣押下来,哪怕……是用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手段。这可是她亲口吩咐下来的,怪不得我。”
听了这话,观风叹了一口气,说道:“想不到,这回真把娘给惹恼了……我只是不想成亲而已,倒不是存心给爹娘找不痛快的。”
“这话,你还是自己跟他们说去罢。”芷兰看着他摇了摇头,又开门唤道:“画眉,叫几个人把轿子抬过来。画心,把少爷搀出去,送他去林府。”
“好。”那姐妹俩早在外边听得一清二楚,笑得乐不可支,听得芷兰吩咐,就立即行动起来了。
眼见画心进来要扶他,观风慌忙说道:“不敢劳师母大驾,一会儿让他们把我抬进去就是了。”
画心笑着揶揄道:“这会儿倒讲规矩了,你师父出去寻了三个月也没找到你,回来着实恼了一阵子。我看你啊,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应付这个局面罢。”
目送着那顶小轿离开了小院,芷兰的笑容越发轻快了。这一来,总算完成了母亲交下来的任务。当然,弟弟能够回家,她更是由衷高兴。三年前,顾松筠和画心成婚,从此便收心留在湛家镖局,做了总镖头。十七岁的观风便独自出师闯江湖,劊癯椋隽思缸罂烊诵牡陌缸樱芸毂阍诮狭⑸硌锩辛俗约旱拿拧坝衩婀印薄K淙桓盖自缫涯砹斯鄯绲恼庑┳魑赡盖妆暇拱有那校环判男《右桓鋈嗽谕馄矗谑潜闾嫠春昧艘幻徘资拢晕灰闪饲祝湍馨阉┰谏肀吡恕�
芷兰并不认为母亲这种天真的想法会奏效。她之所以会听母亲的吩咐把弟弟扣下来,主要还是因为这门亲事的另一个主角——那位李家小姐。一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芷兰的唇角不由自主又浮起了一丝狡黠的笑容。这样两个有趣的人,若是碰到了一起,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她真是非常好奇。
诊完了最后几个病人,芷兰便迫不及待地要打道回府看好戏了。轿子刚走出一条街,她又突然改了主意:“等等,先去清风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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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过去了,清风书院依旧还是杭州最好的学堂。由于当初是由几家富户一起出资建成的,故而在这里念书的孩子,出身都是非富即贵。几年前林慕白退隐杭州,便被邀请至书院教书。在他的提议下,出资最多的湛家决定降低学堂收人的门槛,束脩银子减去大半,但无论贫家富户的孩子,都要经过考试方能入院。这番举动自是受到了百姓们的积极响应,虽然在当时遭到了一些大户的抵触,但经过一番劝说,终于还是推行了下去。
在林慕白的主持下,清风书院男女两院的读书风气都变得更加浓厚了,许多天资聪颖却出身贫寒的孩子也有了更多的机会出人头地,考中秀才的更是不胜枚举。在杭州但凡是有孩子的人家,都以能考入清风书院为荣。甚至有那外乡人家的子弟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只为拜在林先生门下为徒。
此时还未到放课时候,听门上人说林先生正在书房批阅试卷,芷兰便径直往书房所在的里院去了。
日光正暖,路面上前一夜的水迹已被晒得几无踪影,只有里院院墙外的一排修竹下,微松的土壤还透着些湿意。顺着这排竹子,越往里走越显静意。外院的朗朗读书声愈来愈远,顺着风捎来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听来也颇有趣。
芷兰刚走进里院,就瞧见父亲已从书房中走了出来。只见林慕白一袭天青色长袍,棉布已洗得微微泛白。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玉佩,随着他稳稳的步态轻轻摆荡,在衣袍间若隐若现。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修饰。几年来的赋闲读书生活,远离了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心静身轻之下,益发显出了他飘逸淡雅的君子之风。
芷兰迈步进了月门,略带着嗔怪地说道:“每次都是这样,还没进院您就先知道了,想给个惊喜也不能。您现在做了先生,警惕性却还是这样高。”
林慕白微笑着说道:“正因为作了先生,才万万不能放松警惕。这满院的孩子,大的大小的小,都是一肚子的鬼主意,一不小心就会给他们捉弄了去。你忘了,你自己当年是如何整治先生的?”
芷兰扑哧一笑:“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偏偏您和娘总爱提。”
“今日怎的这样得闲,可是想来看看辰儿的课业如何了?”林慕白一边向外走一边问道。
“非也。”芷兰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说道:“有您亲自调教,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今天来,其实是给您报喜的。”她神秘地眨眨眼睛,本想等着父亲追问,却还是忍不住透了口风:“风儿已经回来了”
“喔?”林慕白微微露出几分惊讶,随即又说道:“这确是个好消息他人呢?”
“已经被我给押送回家了。这一回,他很难跑掉啦。”在父亲面前,芷兰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之情。许久没用的看家本领,还是这样让她引以为豪。
看她喜形于色的样子,林慕白也不由笑了起来,说道:“想必你这次又动用了非常手段了。”
“是呢。据我所知,今天娘亲刚好请了李家母女来府中做客,在这个当口把风儿送回去……哈哈,爹爹,今天放了课就别去下棋啦,快快回家吧”
“原来如此,难怪你亲自跑来报信,原来为的是这个。”林慕白突然放缓了脚步,又说道:“其实,我这里也有一个新消息。既然你要回去,就由你转告给府里罢。”
芷兰也停了下来,好奇问道:“什么事?”
“记得你还有个姑母吧?”
“姑……”芷兰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啊,那个……明月?”这位明月公主当年在京城府中兴风作浪,很是制造了些麻烦。后来突然昏睡失忆,众人顺水推舟赋予了她一个新的身份,即是林慕白的妹妹,终于省却许多麻烦。而后此女远嫁山西,与林家几乎再无任何瓜葛。二十年来,芷兰很少听到她的消息,几乎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林慕白微微皱眉,低声说道:“什么明月,没有这个人。”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他还是十分谨慎。
芷兰笑着附和:“对,没有这个人。那……姑母怎么了?”
“她要来探亲了。”
极其平常的一句话,听在芷兰耳朵里却是一桩坏消息。“探亲?她怎么突然想起来探亲了?该不会是记忆恢复了吧?”
“你想太多了。”林慕白微笑道:“她的夫家刚好要在杭州开分号,这次是她的大儿子来主持生意,她就顺便跟来探亲了。再者,即便真的是恢复了记忆,又有什么意义呢?”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很快就打消了芷兰的顾虑。是啊,即便是明月恢复了记忆,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么多年过去了,从前的恩怨也早该放下了。相比从前的身份,现有的生活对她而言才是幸福美满的吧。
“话虽这样说,想想当年她做的那些事,到时见了面,叫她姑母还真是别扭……”芷兰嘟嘟囔囔说道。
林慕白笑着摇了摇头,突然站定了,转过头来说道:“兰儿,你可知‘放下’二字何解?”
芷兰一时有些疑惑,不知父亲是何用意,愣怔着说道:“放下?不就是放下来么?”
“再想想看。”
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让芷兰有些莫名其妙,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再执着即是放下。”林慕白提点女儿道:“放下我执,即得自在。虽然那时你对她下了药,初衷是为自己,却也让她得到了解脱。既然她已放下过去,你又为何心存芥蒂?可见并未真正放下。”
芷兰张了张嘴正想要辩驳,怔了一会儿却发现无言以对,半响才说道:“总之,来者即是客。她既来了,我们欢迎便是了。”她顿了顿,又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您记着早些回家,带上辰儿一起,他也很久没见过舅舅了。”
“好。”
看着芷兰意兴阑珊地离去,已不复来时那兴兴头头的模样,林慕白不觉好笑。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啊。”他微笑着走进了学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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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如今与湛园比邻而居,同在西湖边上。两家人平日往来频繁,好得就如同一家人一样,不分彼此。在那天朗气清的日子里,若是有兴致,划着小船便能相互串门了。不过今日,芷兰并没有回湛园,却是直奔林府而去。
林夫人相中的那位小姐名唤李灵儿,出身富贵,才貌双全。她的家族与湛家有生意上的往来,通过湛少枫,李家和林家也因此结识。其实,像李灵儿这样的大家闺秀在杭州也并不少见。她之所以深得林夫人喜欢,是因为她人如其名,灵心慧齿,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在林夫人眼里,只有这样的姑娘才镇得住成日里东游西荡的观风。
芷兰也颇喜爱这灵儿,因她骨子里其实是个活泼顽皮的少女,不似那些没有个性的寻常女子。以芷兰对她的了解,这姑娘断不会坐等着别人来决定自己的人生大事的。在这一点上,她和观风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从认识李灵儿开始,芷兰就一直在盼着这两人相见的那一刻。那场面,即便不是相见欢,也一定不会平淡无趣的。
就这样怀着满腹恶作剧的想法,芷兰兴冲冲回到了林府。当她赶到时,只见林李二位夫人正谈笑风生,两个小辈分别坐在各自母亲的下首,却皆是一副安安分分、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由让人心生诧异。
见芷兰来了,林夫人便笑着招呼她进了屋。芷兰分别和众人寒暄了几句,同时又悄悄留意着观风和灵儿两个人。灵儿今日并不多言,且始终眼眸低垂,从不正视观风这边,似有无限娇羞之意。
“想不到灵儿也会有害羞的时候呢……”芷兰心中暗想。再看观风,只见他端坐在椅上纹丝不动,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个稳重之人,殊不知其实是因为软筋散尚未消退的缘故。虽然暂时不能动弹,但在谈话间,观风一直笑容谦和,言语得体,全然不似往日没大没小的样子,甚至还有几分哥哥观云的影子。在芷兰的记忆中,弟弟从未这样温文尔雅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虽然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但芷兰也未曾预料到观风的转折会这样突然。只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芷兰越看越觉得弟弟的笑容背后藏了些什么,却又一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