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了他的心灵,吞噬了他的微笑。他的眼神透发出杀气的寒光,瞳仁缩得小小的,寒意也增加了几分冰冷,不寻常的气息一进一出,时快时慢。
这时候,帆悬和几个人一起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切之后,帆悬叹息说:“我们来迟了!”
罗衣一见到帆悬,悲切地追问他:“帆悬叔叔,你告诉我,是谁做的?”
帆悬叹息,摇头。
其中一人也深深地叹息了,自言自语的说:“邪呀!邪啊!是冤孽的报应呀!”
“什么冤孽的报应?”罗衣瞪了他一眼。
“俞客!”帆悬喝住了他。
然而俞客完全不理会帆悬,厉声地对罗衣说道:“瞪我干嘛,我得罪你了吗?当年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全都是报应呀!灾火,血灾,都是报应呀!你的父母连累了我们,现在又轮到你连累了我们,真是永不休止的报应呀!”
“他说的话全是真的吗,帆悬叔叔?”罗衣泪流满面的问道。
帆悬一话不说。他知道,即使自己说了又怎么样,只会更加刺激现在情绪毫不稳定的罗衣。他一步步地来到老族长的旁边,说:“老族长实在太可怜了,为了保护已经失去魔法的究和,竟然选择牺牲了自己。”
罗衣一听到究和叔叔的名字,心里顿时剧痛了起来。他不再询问俞客,也不询问帆悬了,然后沉重的回到老族长的身边,久久的注视着老族长那张永远在他心目中慈祥而又蔼然可亲的面孔。可是,当他留意到那把弥漫了邪恶杀气的长剑时,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颤抖的手缓缓地放在剑柄旁边,并不握它,掌中弥散出寒冰之气,一丝丝地吸引住剑柄,接着一下子吸出了整把剑,又瞬间反手将剑飞插在石柱上。剑,在上下摆动。罗衣这样做,是因为他不想用自己的手去握这把杀死老族长的剑。他憎恨此剑的主人,然后随手使用寒冰之气凝固了剑。谁料,寒冰之气似乎比钢铁还锋利的,跟着罗衣的手势,渐渐地破碎了整把剑。碎片一块块地落下。
一旁的帆悬和俞客等人都禁不住望而惊叹。帆悬心里在说:“海风,想不到你孩儿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你!”俞客也在想道:“这小子太可怕了!年纪轻轻就可以到这个地步!”
罗衣又再亲手为老族长附上了界,不让腐化。他抱起了老族长,走出誊巽轩,沉重的步子在每一下,他的心都会好像加上了一根刺,简直是创巨痛深。慢慢地,他来到了一座看起来很普通,但又隐藏着神圣的庙,没有名字的庙。
这里,所有的窗户和门都关了起来,阳光根本照射不进来,阴阴暗暗的(一只受了伤的老鼠,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养伤了),却有微弱的烛光,隐隐照耀出罗衣那沉沦的面孔和孤独的背影。虽说是孤独,但有族长在身边陪伴着,可惜这样的陪伴并不是罗衣心中所想要的。他一直是这样坐着,不眠不休,不喝不吃,不经不觉就过了七日七夜。
帆悬每天都看见罗衣这么绝望,心里也担忧了起来,说道:“你不要如此伤心难过了。如果族长泉下有知,一定会痛心的。”
罗衣依然一声不吭。
于是帆悬叹息,又有点焦虑,继续说道:“要失落,也不该是这个时候,你应该知道,你的究和叔叔还在等待着你,明白吗?”
只见罗衣听到“究和叔叔”这四个字时,不由得涕零从心头上来,他悲切地喊了一声:“究和叔叔!”
他又说:“你在哪里?”
此刻,他的心已伤成千千万万的碎片,如坠寒冷而又黑暗的深渊,流泪又可以如何挽救过来呢?!
只见,泪光闪耀,一点一滴地落下,是六颗泪珠湿润了左手的掌心,却毫无感觉,因为每一颗都充满了摸不清楚的复杂情感,完全茫然了。
其实,要落泪,又何止这么少。他可以选择,却偏偏不经意选择了这样,只有六泪。
——很苦楚很苦楚的六泪,是天底下惟一的!
他顿时觉得这六泪,托在左掌心上,倍感凝重,仿佛自己根本无力托得起来,因为……这份责任……太重了,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帆悬走了过去,安慰他,说道:“对不起,帆悬叔叔说错了话……”说着说着,也流泪起来了。
然而罗衣说:“不是你的错。我不应该这么堕落自己,究和叔叔还在等待着我!”
现在,只有拥抱和流泪可以发泄出罗衣内心的悲痛和愤怒。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整个庙里弥漫着他们的痛哭声,是那么地令人怜悯。
在临走的时候,罗衣回头看了一下族长的熟悉面孔,今日一别,恐怕以后也没机会见到面,于是牢记在记忆的脑海中。
出来之后,外面的世界阳光明媚,却见罗衣的样貌肌瘦得无精打采似的。走路的时候,人也轻飘如浮云,只是没有跌跌撞撞、满天星斗的样子。他走着走着,突然沉着脸问道:“帆悬叔叔,你知道黑森林在哪个方向吗?”
帆悬并没有即时回答,沉思了很久,很久,才慎重的道:“你真的要去?”
“没错!”罗衣毫不考虑,露出一副相当固执的样子,内里带有些哀伤的表情,“究和叔叔还在等待着我!”
其实,帆悬早就料到会这样,就算他如何去阻止和劝说,也是没有一点用处的,他始终是尊重罗衣的决定,然而默默无话,头也不回就走了。
罗衣站在那里,看着帆悬叔叔的背影渐渐侏儒到不见了,心里有数不清的难过,泪水无制约地点点滴滴。
这样茫然的凝视,又使他回想起族长与究和叔叔的背影,仿佛一切都成为过去而触摸不可及。就算想要如此,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他们究竟在哪里呢?怎知相见已变成相思!流泪,仍然是无止境的!
第七章 梦魇
第七章梦魇
落日,引领着罗衣不知行走了多少路,就算有几辛苦,也不放弃了。然而,路总是万般艰难,泥泞的沼泽地,险峻的悬崖边,惊魂的海峡谷,还要穿越恶臭的瘴气林。
不怕涉水攀山,他最终抵达了盘龙山的脚下,只要越过这座山,就可以见到路人所说的城——人烟繁盛的城——司洛伐城。可是,路人却对他千叮万嘱,夜晚千万不要逗留在盘龙山脚下的小森林里过夜。罗衣问为什么,竟然都噤若寒蝉。到底是什么事呢?
如今看夜色,正是深更时分,他累了,实在是太累了,也太迟了——他人已在小森林的深处!
既来之,则安之!他在一棵大树上坐了下来静静的休息。当他抬头看月色时,他发觉,月在消失,一丝一点地在他的瞳仁里消失。是累的缘故吗?他想只有这个可能了,又想:在落日那边的究和叔叔也能见到月亮吗?
不知不觉地,思念使他更加疲累了,他终于支持不住,进入了梦里。在这之前,他心里热切地盼望梦里能够与老族长、与究和叔叔见面,谈话,热切地盼望,盼望……
忽然在树后面的黑暗里,散发出妖邪而令人寒栗的气息,然后走出来一个人,看起来可怕而阴森。他,一瞬间来到了罗衣的面前,轻轻地邪笑了一下,口里说:“已经好久没有猎物送上门来了!嘻嘻!”
风,随着他的邪笑冷冷地吹过。
他是谁?
他,是梦魇,是这个小森林的恶魔!
此刻的罗衣根本不知道危险经已在身边出现了,只要梦魇用利刃的东西在他的喉咙上轻划而过,相信命止于此了。却听梦魇恶毒的说:“我要你感受到人性中最绝望的痛苦!”话,说得那么刺骨而又狡黠,好像在享受着以血为伴的杀人乐趣。疯子!没有人性了!
透过梦,梦魇知道了罗衣的一切过去,他想:今晚不会寂寞了。于是他像云遮月一样消失在黑夜里。
而罗衣的梦里。风如同无数锋利的剑刃迎面袭来,他没有挡住,那是他根本不想去挡。遍体都是风刃所留下的伤痕,血不停地流着。可他并没有倒下去,他只知道:路,还长着呢,如果这个时候跌倒了,他就会失去所有的。他不愿意,他继续向前,直到眼前出现……
他听到了老族长那微弱的呼喊,心情接着激动了起来,越走越快,气息也急促了。他见到了,见到究和叔叔手里握着长剑,一下一下地插入老族长的胸膛里,他的心痛得支持不住了,他难受的喊了一声:“为什么,究和叔叔?”
究和狰狞的回过头来瞪着罗衣,一直的瞪着,久久才说:“臭小子,看什么看,小心我揍你十八顿!”
罗衣已伤心欲绝了。
“过来!”究和忽然勒令说,“平时教你那么多东西,该是时候表现表现了。来!这最后一剑由你送这老头上路!”
罗衣站着,无语。他落泪了。
“快滚过来,臭小子!不想活了吗?”究和很不耐烦的说。
“不!”从刺痛万分的心里,罗衣一下子的拒绝了。
“死小子这么不听话,我非打死你不可!”究和拍击双掌,周围的空气流动了起来。很快地,在罗衣的四面都是无形的风刃。
这时罗衣一切都明白了,他一字字的说:“是你,刚才我进来时的暗算是你做的?!”
“没错。”
“究和叔叔,你变了,变得只有残忍。”
“那又如何?”
“我不会原谅你的。”这句话说得也是那么痛心不已。
“所有的,都是我教给你的,你以为你有那个本事干掉我吗?”
罗衣没有说话,他闭上了眼睛,双掌缓慢的拍动着,风也变得凌厉了,一瞬之间将所有的风刃都化了,化得彻彻底底。
“你……”
“究和叔叔,我再问你一次,到底为什么?”心,早已痛得哀了,绝了,但罗衣却没有放弃心头里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一直以来都过得那么开心,那么快乐,为什么此刻要自相残杀呢?他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眼光不经意地落在老族长的身上。
罗衣根本拿不住主意,拿不住为了仇恨而对究和叔叔狠下毒手的主意。于是他又瞧了老族长一眼,但这一瞧,他的整个人都定住了,目中的那一份情感不是盈满了泪水就可以了决的——他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老族长虽不会说话,只不过,他脸上的神色告诉了罗衣——人生总会有抉择的时候,却偏偏是最痛苦,有时甚至令人麻木得全无知觉,唯有梦痛醒了,才来后悔自己所作的事——罗衣非常明白,老族长并无责怪究和叔叔,一点也没有。
“我没有后悔,见到血,反而让我兴奋起来了。”究和低沉的说。
声音虽低沉,但罗衣清晰听在耳里,是一个人为了追求死亡而说出来的语气。他迟疑着,突然双手毫无力气地松了下来,全身的力气也仿佛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几乎站不稳。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深深体会到究和叔叔的内心之苦——就算平时是一个怎么坚强的人,也会有透露出脆弱一面的时刻——他想冲过去——
但究和退后了。
退一步,就似在罗衣的心坎上加上了一根无形的刺,好痛,好痛……
罗衣犹豫了下来,他不再向前,不敢再向前了。他的心已经痛得受不了了。嫉首的泪夺眶而出!
究和走了,漆黑的背影慢慢远离了,看来真的是很落魄的背影。
罗衣的心伤涌了上来。泪盈盈的他连瞧都不敢瞧老族长一眼,他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的。假如上天再赐一次机会,他愿意早点过来阻止灾劫的发生……
哈哈哈!相当狂妄而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