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飞道:“好,既然如此,老偷儿这就动身去找那马文飞去。”
杜九道:“如果明天萧大哥不见你老偷儿,“问将起来,咱们要如何答对?”
向飞笑道:“他不会问,如是不见的是你商老大和杜老二,他自然要追根问底,查个明白,但我老偷儿,他决不会多管。”
杜九道:“万一他问了起来呢?”
向飞道:“你们说不知去了何处就是。”
商八道:“好!就这么办,咱们在此恭候佳音。”
向飞道:“你们也该回去了,免得引起他怀疑之心。”
萧翎急急抽身,躲入草丛之中。
凝目望去,只见三条人影,联袂由草丛飞跃而出。
中州二贾转入山谷,神偷向飞,却独自向谷外飞奔而去。
萧翎心中虽未完全了然,三人计议些什么,但想和五日后自己施血之事,定然有着关连,那是不会错的,心中大为感动,暗道:想不到一向爱财如命的中州二贾,和以偷窃之技扬名武林的向飞,竟都是性情中的朋友,王侯大吏,又有几人能这般尽义全交,肝胆相照,礼求诸野,古人是诚不我欺了。
但转又想到大丈夫生死一诺,岂可言而无信,必须设法阻止他们才对。
念转志决,缓步走回谷中。
次日天亮,群豪齐聚,果然不见了神愉向飞。
萧翎思下未问中州二贾,两人也装作不知,倒是那司马乾大觉奇怪,忍不住问道:
“那位向兄哪里去了?”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偷儿天生贼骨,三天不偷人家东西,双手发痒,不知又去偷哪一家土豪劣绅去了。”
萧翎暗道:我如非昨夜听得他们计议,定也会被他这几句话骗了过去。
流光匆匆,转眼过了四天。
次日,即是萧翎和毒手药王相约施血之日。
萧翎一宵难眠,心乱如麻,天不亮就叫起中州二贾,道:
“两位兄弟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商八道:“自然记得了,今日是大哥和那毒手药王相约,施血救他女儿之日。”
萧翎一夜惶乱的心情,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淡淡一笑,道:“你们记性很好。”
杜九道:“那毒手药王也许是一句随口言之说,说不定不会来了。”
商八道:“如是他今日不来,那就是自背信约,大哥日后自是不用再守此承诺了。”
杜九道:“照那毒手药王为人,定然一早赶来,过午不到,咱们也不用等他了。”
原来,中州二贾和那向飞相约,如是第四天三更以前,还不回来,那就是已约到了足够的高手助阵,不用中州二贾再出手了,向飞昨夜未归,自然是约到了足够的人手。
萧翎一语不发,听两人你言我语的说了半晌,随即淡淡接了一句,道:“咱们也该去迎接他一段路才是……”
杜九一下子跳了起来,道:“什么?咱们去迎接他一程?”
萧翎神色平静地说道:“不错,咱们该去迎接他们父女一程,也许他们在道途之中,遇上了仇人拦劫。”
杜九只听得一张铁青脸色变成紫色,圆睁双目,站在一侧,讲不出话来。
商八愣一愣之后,摇头说道:“不用了吧!如是他们父女当真的遇上了仇人拦劫,那也是天意如此,和咱们有何关连!”
萧翎道:“如若真与咱们无关,那也罢了,怕的是和咱们扯上关系!”
商八、杜九,相互望了一眼,道:“什么关系?”
萧翎道:“如是那向飞约了高手,在要道之上,阻拦那毒手药王父女,岂不是就和咱们扯上关系了吗?”
商八道:“那向飞和大哥交情泛泛,我瞧他不会这般出力。”
杜九道:“不错,大哥也不用太过多心了!”
萧翎笑道:“如若那向飞是看在两位兄弟份上呢?或是他应了两位兄弟之请呢?”
中州二贾,只听得脸色大变,既不能承认,也不便否认.呆呆的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翎微微一笑,道:“两位兄弟对我,一向是敬重有加,不肯稍有违抗,今日乃小兄死亡之日,两位反不肯听从小兄之言了。”
中州二贾齐齐流下泪来,抱拳说道:“但凭大哥吩咐,兄弟等水里水里去,火里火中行,如有二心,天诛地灭。”
萧翎一撩衣襟,跪在地上,道:“两位兄弟以武林十分尊崇的身份,折节下交,认我萧翎为兄,其时两位诚形于外,在下不得不允,论年岁资望,萧翎哪里能及得两位……”
中州二贾忙拜伏地上,道:“大哥快请起,有话好说,再要这般,那是迫小弟等持刀自刎,以明心迹了!”
萧翎心知两人说得出,就做得到,于是急急站了起来,言道:“两位兄弟的盛情,小兄实是感激不尽……”
商八泪如泉涌,接道:“中州二贾,生平未曾服人,唯独对大哥敬服无比。”
杜九接道;“大哥有什么话只管吩咐,不论小弟等能力是否及得,都将全力以赴不死不休。”
萧翎道:“我既然答应了那毒手药王,决无更改余地,古云亲恩深似海,儿命保母身,又有何可议之处,小兄死后,尚望两位兄弟,好好照顾小兄父母,小兄就瞑目九泉了。”
商八突然纵声大笑起来,声作龙吟,直冲霄汉,历久不绝。
萧翎怔了一怔,道:“你笑什么?”
商八道:“大哥如是真的舍身而死,我和杜九,势必要和那毒手药王拼个生死不可,他有借物传毒之能,小弟等自料胜机渺茫,那是说大哥死后,我和杜九即将追随于泉下!”
杜九接道:“只怕老夫人得知此讯之后,亦将是痛不欲生,大哥一番施血救母的孝心,只怕也是白费心机了。”
他句句字字,充满着情意,但语气却仍是一般冷冰冰的味道。
萧翎一皱眉头,道:“两位兄弟这等用心,实难叫小兄同意。”
商八突然泛现一脸坚决之色,道:“好!咱们答应大哥,你施血之后,小弟等先设法安置好两位老人家,再找那毒手药王拼命也是一样。”
萧翎心知再劝无益,轻轻叹息一声,道:“小兄并非是生机全绝,也许我还能活得下去。”
杜九道:“一个人放去了身上之血,还能活得下去,实叫兄弟难信。”
萧翎道:“毒手药王的医道通神,善调灵药,小兄放血之后,如若他肯予用药疗治,定有复元之期。”
杜九道:“纵然他确有此能,只怕也难有那份耐心,要不然也不配称谓毒手药王的。”
萧翎道:“我救他女儿之命,帮他完成生平中最难达到的心愿,量他不致见死不救,两位兄弟,不用再为此事担心了。”
杜九道:“他救与不救,全在于他,旁人无法勉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舍血……”
萧翎星目神光一聚,逼视在杜九脸上,轻轻咳了一声,把未完之言又给咽了回去。
三人相对默然了良久,天色已经大亮,萧翎缓缓站起身子,道:“咱们该走了吧!”
杜九一皱眉头,道:“哪里去?”
萧翎道:“去接那毒手药王。”
杜九道:“当真要去接他?”
萧翎道:“小兄几时讲过之言不算了?”
中州二贾相互望了一眼,不再多言,随在萧翎身后行去。
走出幽谷,萧翎望着那绵连的山势,不禁一怔,暗道:地势如此辽阔,不知向飞埋伏于何处,拦劫那毒手药王,如是他们假冒我萧某之名,把毒手药王父女,引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之中动手,那可是难以找得到了。
中州二贾看萧翎停步不行,凝目沉思,知他是为找不出埋伏的地方烦恼,心中突然泛升起一线希望,暗道:但愿那神偷向飞能把毒手药王父女,引到一处隐秘所在动手。
忖思之间,忽听萧翎叫道:“两位兄弟,咱们再紧赶一程。”
中州二贾只好施出轻功追赶。
三人都是武林中一流身手,这一放腿而行,快逾奔马。
急行了将近两个时辰,到了那马文飞埋伏人手阻拦沈木风的所在。
原来,萧翎突然想到此地方乃必经要道,地势又极险恶,自己虽然不知那毒手药王到来的时刻以及路线,想那向飞等亦不清楚。
如若定要截住那毒手药王,此地最是可靠了,故而匆匆赶来。
但见山色依旧,狭道口处,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目光下,只出口处,一滩鲜血,闪闪生光。
萧翎伏身查看,发觉地上的鲜血,为时不久,至多也不过半个时辰左右,不禁脸色一变,回顾了中州二贾一眼,道:“你们计议拦劫之地,可是在此吗?”
商八躬身说道:“主意是那向飞所出,他已四日未归,他们要在何处动手拦劫那毒手药王,小弟等实是不知。”
萧翎察颜观色,知他所言不虚,也不再多问,伏下身子,希望能从那鲜血之上探查出他们的去向何处。
杜九望了商八一眼,施展传音之术道:“想不到那老偷儿办事,,竟是如此干净、利落,如若他真的宰了那毒手药王,日后咱们得好好谢他一下才是。”
商八摇摇头,也施展传音之术答道:“毒手药王狡猾无比,武功绝伦,只怕不是这般简单的能够算计得了他。”
杜九道:“他此来志在为女儿疗病。自然不会有百花山庄中高手同行,他一人之力,还带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儿,武功再强,也难是群豪联攻之敌。”
商八道:“也正因如此,他必将是小心翼翼,不肯稍存大意。”
只听萧翎说道:“两位兄弟请紧随我来。”
当先向正南奔去。
第四十四回 视死如归
原来萧翎仔细瞧过那鲜血之后,果然发觉血迹点点,似是那受伤之人受伤后,奔向正南。
但因那血滴过小,经过日晒尘掩,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商八、杜九,放腿随在萧翎身后直向西南奔去。
杜九一面奔行,一面说道:“如果是被大哥循此血迹,找着那毒手药王的下落,杜老二非得和老偷儿划地绝交不可。”
商八道:“果真如此,也是不能怪他,以那向飞为人的细心,尚连掩遮血迹的事,也想不到,必是事情太过匆急,无暇掩去痕迹。”
萧翎虽知两人窃窃私议,必是谈论毒手药王的事,但自知难以问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恍如不闻,行不过数丈,已登岸壁,草丛横生,哪里还能瞧出一点痕迹,萧翎只能衡度山势,判断去路。
一口气,行了七八里路,但见山势连绵,狭谷纵横,哪里有毒手药王的影子。
杜九却是瞧的满心欢喜,说道:“时刻已然近午了,如是那向飞已和毒手药王动手,此刻也该要了他的老命,至不济,也该把那毒手药王的宝贝女儿给杀死了,只要他女儿已死,毒手药王自是再无理由,向大哥讨取身上之血了。”
这时,萧翎已停下脚步,站在一处山顶上,四下流顾。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千峰连绵,万壑纵横,毫无线索可循,如何一个找法?我瞧还是不用再找了。”
萧翎回顾商八一眼,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咱们回去。”
中州二贾相互望了一眼,掩不住内心的欢愉之情,泛起喜悦的笑容。
沿途之上,中州二贾有说有笑,对那神愉向飞赞不绝口,说他智谋过人,虽盗却侠。
萧翎口虽未言,心中却是大为感动。忖道:武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