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夫人突然挺身而起,道:“此言当真吗?”
无为道长道:“夫人此刻可有愈来愈觉困倦之感?”
金花夫人道:“不错。”
无为道长道:“那就不会错了。”
金花夫人突然一提真气,道:“既是如此,我要连夜走了。”萧翎急急说道:“夫人止步。”
金花夫人回头笑道:“又叫我夫人了。”
无为道长接道:“按贫道查看夫人脉象,难以撑过百里行程,必将伤发而死。”
金花夫人道:“就算明知必死,也得冒险一试。”
无为道长道:“你没有十分之一的机会,不用赌了。”
萧翎接口说道:“道长,如若用一具软榻,让她躺在软榻之上,抬回百花山庄,对她伤势,是否有碍。”
无为道长道:“那倒是无碍了。”
萧翎道。“既是如此,姊姊请等候片刻,我送你回去……”孙不邪道:“你要去百花山庄?”
萧翎道:“我只送她到十里之外,就兼程而回。”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忘记了一件事。”
萧翎道:“什么事?”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大伤初愈,亦不宜奔走劳碌。”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萧兄弟,你能有这份心意,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你送我未免危险太大,沈木风耳目灵敏,如是被他发觉,不但牵累到你,而且也害了我。”
萧翎道:“但姊姊不能奔走……”
金花夫人接道:“不要紧,我只要能够奔行百里,就算倒卧路旁,大半也会遇上沈木风的暗桩,此刻,他正值用我之时,必会想尽方法救我……”
语声微微一顿,黯然接道:“你要好好保重,姊姊去了,但愿日后咱们还能见面。”
纵身一跃,飞出室外,飞上屋面而去。
萧翎本要追赶,却被孙不邪伸手拦住,道:“萧兄弟,那金花夫人说得不错,你如要送她,不但害了自己,而且也害了她。”
陆娟黛突然行到门口,道:“小婢也该回去了,万一被尊者发觉,只怕性命难保。”
孙不邪道:“既有性命之险,姑娘为何还要回去。”
陆妮黛轻轻叹道:“冰宫戒律,私行逃亡,必予追杀,小婢不能留此……”
目光一掠萧翎接道:“萧相公日后遇上我家姑娘时,还望好好待她。”
转身一跃,继金花夫人之后,登上屋面,飞跃而去。
孙不邪望着陆娟黛消失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道:“女孩子的心事,真叫老叫化想不明白。”
无为道长长吁一口气,道:“萧大侠的伤势如何了?”
萧翎道:“寒冷尽消体能渐复,大致说来,已算复元了。”无为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很好,贫道也算减去了一个负担。”
孙不邪突然接道:“道长可是准备在此和沈木风决一死战吗?”
无为道长略一沉吟,道:“贫道自知凭我们武当派一己之力,决难抗拒那百花山庄,就算约得二三好友相助,然无疑以卵击石,难与为敌,但目下形势迫人,如不能奋起抗拒,只有束手待缚一途了。”
孙不邪接道:“道长不是已经派人连络九大门派中人,要他们派遣高手相助吗?”
无为道长叹道:“那沈木风虽然实力强大,但九大门派如能选派出高手,纵然未必能够胜他,也该是一个平分秋色之局,只可惜……”
突然住口不言。
孙不邪道:“怎么?可是九大门派不肯相互支援,派遣高手助战吗?”
无为道长道:“虽然未曾拒派高手,但也不肯全力相助,唉!九大门派各存私心,以求自保,岂不正好中了沈木风的下怀,集中全力,个个击破。”
孙不邪道:“这话不错,但不知道长有何高明之策。”
无为道长道:“近百年来,武林九大门派,虽无大恩大怨,但小冲突,却是在所难免,也一直未能出一个使各大门派敬眼的人才,致使各大门派之间,关系变得十分淡漠,尤以少林派,近数十年来,几乎是不同其他门派往来。”
孙不邪接道:“据老叫化所知,道长和少林现代掌门人私交甚笃,难道是江湖传言有误吗?”
无为道长道:“虽和少林掌门颇有私交,但因此事关系太大,那少林掌门也不便强行做主……”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私交总归于私交,但一旦面临到重要关头,只怕私交就难发挥作用了……”
他心中感慨甚多,言罢,不禁黯然一叹。
孙不邪道:“九大门派,故步自封,互不支援,那是自取灭亡了。”
萧翎道:“目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应付强敌……”
语声微微一顿,道:“在下有一件不解之事,还得道长指教。”
无为道长道:“什么事?”
萧翎道:“那金花夫人怎会到了此地。”
无为道长略一沉吟,把经过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萧翎奇道:“沈木风何以会突然撤走?”
孙不邪道:“老叫化也是想不明白。”
无为道长道:“唯一可疑之处,就是那一阵乐声,沈木风听得那乐声之后,似是甚为震惊,豪气尽消,全军而退。”
萧翎道:“道长精通音律之学,可能听出那乐声是什么乐器所奏吗?”
无为道长道:“非萧非笛,似是两种乐器混在一起……”
沉吟了一阵,道:“似乎是一种古筝,和洞箫混合而成。”孙不邪道:“老叫化想遍数百年来武林人物,就想不到哪一个人,有着乐声退敌之能。”
萧翎道:“这确实有些奇怪,在下学艺之时,亦曾听到家师讲说天下武林高人往事,但未听过有乐声退敌之能。”
孙不邪道:“此时此地,不用再谈这些事了,咱们也该回去瞧瞧了。”
萧翎探手入怀,取出一锭黄金,放在本案之上,熄去火烛。道:“咱们走吧!”当先出室。
孙不邪紧随在萧翎身后而出,一把抓住萧翎左腕,笑道:“萧兄弟体能尚未恢复,老叫化助你一臂之力。”
陡然一提真气,飞身跃上屋面。
萧翎听到沈木风带人追踪,为乐声所退,但心中仍是担心父母安危,一路上急急奔行。
行至湖边,只见那云阳子带着四个中年道长,早已在湖边等候。
无为道长低声问道:“可有事故?”
云阳子摇摇头,道:“一切安好,未见来犯之敌。”
萧翎急急接道:“道长可曾见过家父家母吗?”
云阳子道:“贫道心知两位老人家是那沈木风用心所在,因此,特请中州二贾和司马乾等护至山中一处隐秘所在躲藏起来了。”
萧翎心中暗道:你不要弄巧成拙,口中却问道:“他们回来没有?”
云阳子道:“还在山上。”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不再多问,飞身跃上木舟。
无为道长、孙不邪和萧翎,同乘一舟,云阳子带四位武当弟子,共乘一舟。
双舟齐发,破浪而行。
萧翎想到父母两度遇险之事,对两位老人家的安危,特别惦记,那小舟行速虽然很快,但他却仍然觉着不够,亲自运桨,舟行如飞。
小舟靠岸,萧翎顾不得和孙不邪等多打招呼,直向父母房中奔去。
只见木门大开,室中一片黑暗。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有人吗?”
内室中传出来金兰的声音,道:“萧相公吗?”
萧翎道:“不错,家父母尚未归来吗?”
室中火光一闪,点起一只火烛,金兰劲装佩剑,缓步走了出来,道:“老爷夫人,已有商爷、杜爷等保护上山而去。”
萧翎道:“你可知他们现在何处吗?”
金兰道:“不知道。”
萧翎回头望去,只见孙不邪和云阳子,并肩站在门外,当下接道:“道长知道吗?”
云阳子笑道:“萧大侠但请放心,贫道担保令尊、令堂安好无恙。”
萧翎抱拳一揖,道:“在下知道长心思周密,但未见得家父母之前,在下实难放心。”
云阳子道:“贫道已派人施放讯号,招请他们回来。”
萧翎道:“道长如知去处,最好能带在下去看看。”
云阳子道:“萧大侠如此孝心,贫道自是应命,不过,就贫道所料,中州二贾此刻已经接得讯息,保护着令尊、令堂下山而来,如是我等上山寻找,错了道路,反而耽误了时间。”
萧翎叹息一声,道:“好吧!咱们就在此等候,但不知要等上多少时间?”
云阳子道:“至多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萧翎缓步走回父母居住的房中,燃起一支火烛,呆呆坐在厅中。
云阳子知他连经两次父母被捞的大变之后,已成惊弓之鸟,心中正自忧苦,也不多言,默默而坐。
一支火烛烧完,仍不见萧氏夫妇和中州二贾归来。
金兰重新燃上一支蜡烛,缓步退到厅门口处。
萧翎忍了又忍,仍然是忍耐不住,说道:“道长,咱们等了多久?”
云阳子道:“尚不足一个时辰。”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云阳子口中说的轻松,心中却是感觉到有些不对,缓缓站起身子,道:“萧大侠请坐片刻,贫道去问问那传讯弟子。”
也不待萧翎答话,起身出室而去。
云阳子刚刚行到室门口处,一条人影疾如飞鸟一般,直窜而入,几乎和云阳子撞了一个满怀。
云阳子身子一闪,避开来势,伸手一把,抓住了来人左腕。萧翎霍然站起,凝目望去。
只见来人道装佩剑,正是武当门下弟子。
云阳子缓缓放了那人手腕,说道:“什么事如此匆忙?”
那道人双掌合十,欠身对云阳子一礼道:“弟子奉急命而来,一路奔走,早已累得神志不清了,还望师叔原谅。”
萧翎右手一按桌面,急步而至,道:“什么事?快说!”
那道长喘了口气,道:“弟子奉命守护山上一处要道……”萧翎急急接道:“我那父母,可是又被掳去了吗?”
那道人满脸惭愧之色,道:“弟子守在要道之上,不知怎的竟被人点了穴道。”
云阳子脸色一变,道:“以后呢?你怎么醒了过来?”
那道人道:“弟子被掌门师尊救醒。”
云阳子道:“掌门道长现在何处?”
那道人道:“掌门人救醒弟子之后,问明经过,命弟子传命师叔,通知萧大侠,一起入山,弟子奉命,一路急奔而来。”
大变已生,萧翎焦急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低声对那道人说道:“你一路奔跑,定然十分辛苦,好好休息去吧!”
那道人欠身对云阳子和萧翎行了一礼,悄然而退。
云阳子仰面望天,长长吁一口气,道:“想不到果然出了变故,实叫贫道惭愧的很。”
萧翎道:“事已至此,道长也不用自责了,咱们上山瞧瞧去吧!”
云阳子道:“贫道带路。”放腿向前奔去。
萧翎紧随云阳子身后而行。
这两人轻功卓绝,全力奔行,有如两道掠空流矢。
片刻工夫,已奔出七八里路,翻越了两座山岭。
这时,天色已亮,四周景物,已然大致可见。
云阳子陡然停下脚步,目光转注一丛深草之中。
萧翎道:“道长可是走迷了路?”
云阳子摇摇头,快步行入一丛深草之中,拖出一个佩剑的中年道人,略一查看,挥手一掌,拍在那人背心之上。
只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