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是只要萧翎答应,立时就可以各叙年庚,结作兄弟。
周兆龙双目凝注在萧翎的脸上,缓缓说道:“萧兄是否看得起我们兄弟,还望明言赐告。”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得让兄弟考虑考虑,才能答复。”
沈木风脸色微变,道:“此等结盟相交的事,岂可强人所难,萧兄如不愿和咱们结作兄弟,也就算了。”
这是个极为尴尬的场面,沈木风、周兆龙四道目光一齐盯注在萧翎的身上,那周兆龙目光之中,更是流露出无限的乞求之色,沈木风却是神色如常,叫人无法看出他心中之意,萧翎轻轻咳了一声,站起身子,道:“两位这般看重兄弟,兄弟如再推辞,那是不近情理了。”
周兆龙喜道:“萧兄答应了?”
萧翎点头应道:“兄弟少不更事,以后还得要两位兄长多多教诲。”他年轻面嫩,虽觉事出突然,却是难以坚持,被两人情面困扰,竟是答应了下来。
沈木风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绽开了一片笑容,道:“萧兄弟但请放心,咱们今日结盟之后,从此肝胆相照,生死与共,兄弟如有需用为兄等之处,自是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举步行进画像前香案上,合手轻击两掌。
但见壁间暗门启动,走出来两个素衣少女,点燃火烛后,悄然退下,沈木风当先拈起一住贡香,就高烧的红烛之上点燃,插在香案上的金炉之中,屈膝跪倒,合掌说道:
“沈木风,现年五十八岁,今日和周兆龙。萧翎,结盟订交,从此患难相扶,生死与共,如有异心,不得善终,天神共鉴。”祝毕站起身来,取过桌上锋利的匕首,刺破中指,一滴鲜血,滴入酒中。
周兆龙和萧翎如法炮制,各在那刘关张画像之前,立下誓言,滴血入酒。
沈木风调开血酒,三人各饮一杯,举手一挥,两个素衣少女急急行了过来,收了香案。画像,撤下黄幔,退了下去。
沈木风心中似很欢乐,微微一笑,道:“三弟,从此之后,咱们是结盟的手足兄弟,彼此如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说出来。”
萧翎突然想起岳小钗来,说道:“小弟眼下就有一桩为难之事,不知如何着手。”
沈木风道:“什么事情?只要为兄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萧翎笑道:“也算不上什么紧要之事,只不过是寻找两个人。”
周兆龙笑道:“什么人?说出姓名来,好叫大哥为你做主。”
此人巧言令色,处处讨人欢心。
萧翎道:“我想找中州二贾。”
他记忆之中,只有中州二贾,知道那岳小钗的下落,他若要想找到岳小钗,势必得先要找着中州二贾不可。
沈木风沉吟了片刻,道:“五年之前,中州二贾突然隐没江湖,匿迹不见,世人大都误以为他们死去,或是已经积够了金银珠宝,避世不出,但他们却逃不过为兄的慧眼,这两人不但未死,而且也未避世不出,仍然和往常一般的在江湖之上走动,只不过凭仗着奇妙的易容药物,改变了样子而已。”
周兆龙接道:“这中州二贾,乃数十年来出名的难缠人物,何以不肯以堂堂正正身份,在江湖上走动,却隐名埋姓,混迹在江湖之上?”
沈木风笑道:“这两人贪得无厌,软骗豪夺,积聚了世无伦比的财富,仍是乐此不疲,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两人只要活上一天,必然是不肯收手。他们隐名埋姓在江湖上走动,定然在寻访什么,或是吃了大亏,尽负数十年之名,不好再在江湖上行动,只好惜易容掩去本来面目,暗中在江湖之上行动,访查敌踪。”
周兆龙道:“那中州二贾和咱百花山庄,可有来往吗?”
沈木风笑道:“昔年我们倒有过数面之缘,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萧翎接口道:“大哥可知道那中州二贾现在何处吗?”
沈木风轻轻叹息一声,道:“十年来,我一直养菏在望花楼上,从未离开过百花山庄一步,对中州二贾目下的行踪,还难说出,但为兄的当尽我之力,绝不使兄弟失望。”
萧翎心中甚为感动,道:“多谢大哥……”
沈木风摇手拦住萧翎,不让他再说下去,接道:“兄弟,你急于要找那中州二贾,为了何事?”
萧翎心中暗道:此事牵扯到我岳姊姊和那“禁宫之钥”,眼下还是不要说出的好,但他又不善说谎,沉吟良久,仍是想不出适当的措词。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兄弟如有不便出口之处,那就不用说了,为兄的当尽我之能,为兄弟追查那中州二贾的下落,五日之内,当可给你一点消息……”他微微一顿,又道:“你们下楼去吧!为兄的也已到了行功的时间。”
周兆龙和萧翎起身告辞,离开了望花楼,周兆龙一直送萧翎到兰花精舍,才告辞而去。
萧翎和衣卧在榻上,越想越觉不对,心中暗暗自责,道:这藏龙卧虎的百花山庄,似是隐藏着无限的神秘,自己尚未认清那沈木风和周兆龙的为人,竟然和人结作兄弟,情势已成,此后如若发现义兄都非好人,岂不是要自背誓言吗……
但转念又想到,这两人相待的情意,在当时情景之下,如不答应,实在给人大过下不了台……
这两个矛盾的念头,不停的在他心中激荡冲突,他不愿去想这件事,但又无法抛得开这盘旋在脑际的两个冲突念头。
玉兰、金兰二人,悄然站在室中一角,看他凝目沉思,若有无限心事,也不敢惊扰于他,悄然退出室外……
归州城外酒楼上,八手神龙端木正行刺那周兆龙的一幕往事,又清晰的展现萧翎脑际,面容冷肃,端庄的少女,临去时眼神中流现出的怨恨,和脸上的激愤之色,有如一颗陨星,落在了他的心上,挥之不去。
还有那跛侠常大海,这些人,似都非凶恶之辈,何以竟然和百花山庄结下了很深的仇恨。
这些疑问,在他心中构成了重要的疑云。
正自忖思间,突听室门呀然而开,唐三姑缓步走了进来。
萧翎一跃而起,道:“卧室不便留客,咱们到外面厅中去谈吧!”
唐三姑摇头笑道:“你哪来这样多的酸礼,内室外室,不都一样。”
口中虽是反驳,但人却退到了外室。
萧翎随后而出,肃容人座。
唐三姑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去了望花楼?”
萧翎道:“是呀!你怎么知道,可是那金兰、玉兰告诉你的?”
唐三姑摇头说道:“她们不会说,也不敢说,是我亲眼看到你上了望花楼,不知那沈大庄主找你去干什么?”
萧翎沉吟一阵,道:“他们在那望花楼上,摆好了香案,要和我结为兄弟。”
唐三姑的脸上,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不知她心中是喜是愁,半晌之后,才轻轻叹息一声,问道:“你答应了没有?”
萧翎道:“他们殷殷相请,我自是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唐三姑道:“那你是答应了?”
萧翎道:“答应了!”
唐三姑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极为重视长幼之序,师徒之间有如父子,那是不用谈了,结过盟的兄弟,亦都得终身受命于长兄,你既己和那沈大庄主,周二庄主结作兄弟之盟,此后,凡是两人所谕,你必要全力以赴了。”
萧翎想起心中积存的重重疑云,不禁一声长叹,道:“如若他们要我做的事,非我所愿,我自然要他们收回成命。”
唐三姑目光流动,四下望了一眼,道:“如若他们要你去杀一个人,你去是不去?”
靓道:“那要看那人是好还是坏,如是作恶多端的人,杀了他为世除害,有何不可?”
唐三姑低声说道:“如若是好人呢?”
萧翎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话,他心中想到此事,顿觉心中惶惶,不知如何措词。
唐三姑接道:“如是你不知那人的好坏,你又将该当如何?”
萧翎但觉心中一阵怦怦跳动,仍是答不出话。
唐三姑微微一笑,又道:“咱们是相识的人,你瞧瞧我是好是坏呢?”
萧翎道:“在下和姑娘相识不久,不敢妄言。”
唐三姑又道:“如是你那两位盟兄,此刻传下手谕,要你在一个时辰之内,提我的人头见他,你要怎么办呢?”
萧翎道:“这个,在下从未想到过此事!”
唐三姑忽然站起身来,满室绕走,目光却是不停的四下流转,似是要借这游动,查看四周,是否有人在暗中窥听。
萧翎早已心有所疑,此刻心中郁结更深,突然站了起来,道:“我要去找他们问清楚!”
唐三姑急道:“不行,你要去问他们什么……”突然伸出食指,轻轻按在樱唇之上,低声急急说道:“有人来了,快坐下去。”当先就原位坐好。
萧翎抬头望去,只见一群分着五色劲装的大汉,缓步向兰花精舍行来。
这些人个个佩带着兵刃,似是要出征一般。
萧翎心头茫然,猜不出这些人到兰花精舍,是何居心。
但见那些分着五色劲服的大汉,在兰花精舍外面排成五行,每行五人,共有五五二十五人,然后,五个当先领队之人,直向兰花精舍行来。
萧翎心中纳闷,回顾了唐三姑一眼,道:“这些人来这里做什么?”
唐三姑说道:“你不用紧张,反正他们绝对不是来捉你,急什么呢?先坐下来,听他们进来说些什么。”
萧翎心中暗想:这话倒是不错,看他们来说些什么,再行设法应付不迟,当下落座以待。
那五个分着五色服装的大汉,行近兰花精舍外面,一列横排,垂手肃立,那当先一个身穿红衣的大汉,缓步走入室中,遥遥对萧翎抱拳一揖,道:“小人等奉命而来,向三爷报到。”
萧翎微微一怔,举手一挥道:“什么事情?”
红衣大汉道:“我等奉命,此后终身追随三爷,听候差遣。”
萧翎暗暗想道:此后终身追随于我,不知是何缘故?嘴里却随口问道:“奉谁人之命?”
那红衣大汉道:“二庄主转下大庄主的手谕,要我等来见三庄主。”
萧翎有些茫然无策之感,侧脸望了唐三姑一眼,挥手说道:
“你们先行退去,等我见过二庄主后,再作道理。”
那红衣大汉应声而退,和室外之人合在一起,退出了兰花精舍。
萧翎眼看那些身着彩衣的人去远,才低声问唐三姑,道:
“三姑娘,这些人用心何在?”
唐三姑笑道:“事情很明白嘛,你已是这百花山庄的三庄主了,岂可无随行护驾之人,我已替你看过了,那行至室外的五个带队之人,都还不错……”
萧翎道:“什么不错?”
唐三姑道:“武功,那五人还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萧翎默然垂下头去,心中却是百感交集,理不出一个头绪。
唐三姑缓缓站了起来,行近萧翎身侧,柔声说道:“你可是有些……”
只听一声轻咳,打断了唐三姑未完之言。
抬头看去,只见金兰手托茶盘,站在室门口,双目盯注着唐三姑的脸上,神情间充满着敌意。
唐三姑故作不知。淡淡一笑,接道:“你既然有些后悔答应我的太快,那就不用跟我去了。”
施展传音入密之术,接道:“这丫头已然对我动了怀疑,咱们胡扯一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