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整个人似已突然变成空的,仿佛一个人好不容易总算已爬上了万丈高楼,突然又一脚踏空。
现在她的人虽然能站着,但她的心却已沉落了下去,沉落到脚底。
她用力咬着嘴唇,拼命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可是她已看见她父亲面上的泪痕。
在这一刻之前,她从来也想不到她父亲也有流泪的时候。
他本是她心目中的偶像,她心目中的神。
黑豹就站在她身旁,冷冷的看着他们父女。
猎人们看着已落入自己陷饼的野兽时,脸上并不是这种表情。
野兽看着自己爪下的猎物时,也不是这种表情。
他的目光虽然残酷,却仿佛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和惆怅。
金二爷忽然转过头,面对着他,冷冷道:“现在你已让她看见了我。”
黑豹点点头。
“这还不够?”金二爷脸上几乎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泪也干了。
无论谁能爬到他以前爬到过的地位,都一定得要有像牛筋般强韧的神经,还得有一颗像刚从冷冻房里拿出来的心。
黑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女儿,忽然问道:“你们没有话说?”
“无论什么话,现在都已不必再说。”金二爷嘴角露出一丝又苦又涩的笑容,“她本来虽然要踢我两脚,现在当然也无法踢了。”
“你呢?”黑豹忽然问波波,“你也没有话说?”
波波的嘴唇在发抖,却昂起了头,大声道:“我想说的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黑豹冷笑:“你是想痛骂我一顿,还是想替你父亲求我?”
“求你有没有用?”波波终于忍不住问。
黑豹沉吟着:“我问过你,是不是应该不惜一切手段报复他的。”
“你的确问过。”
“现在我已照你说的话做了。”
“你也的确做得很彻底。”波波咬紧了牙。
“现在你是不是还认为我应该这么样做?”黑豹问出来的话就像是刀锋。
波波挨了这一刀,她现在已完全无法抵抗,更无法还手。
黑豹突然大笑,大笑着转过身,面对着沈春雪。
沈春雪面上的惊讶之色已胜过恐惧,她也从未想到过这少女竟是全二爷的女儿。
“你是不是说过一切事都是他逼你做的?”黑豹的笑声突然停顿。
沈春雪茫然点了点头。
“现在你为什么不报复?”黑豹的声音又冷得像刀锋。
“我……”
“你可以去撕他的皮,咬他的肉,甚至可以杀了他,你为什么不动手。”
沈春雪终于站起来,慢慢的走到金二爷面前,看着他,忽然笑了笑,笑得又酸又苦:“我本来的确恨过你,我总是在想,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到那时我就算看到你的死尸被人丢在阴沟里,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
金二爷静静的听着。
“可是现在我已发现我想错了。”沈春雪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平静,像是已下了很大的决心,“现在我才知道,你虽然很可恨,但有些人做的事却比你更可恨,更残酷。”
她说的那些人,自然就是在说黑豹。
“他要报复你,无论谁都没有话说。”沈春雪慢慢的接下去,“可是你的女儿并没有错,他不该这样子伤她的心。”
金二爷看着她,目中突然露出了一丝安慰之色,自从他倒了下来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在为了他说话。
为他说话的这个人,却是他曾经伤害过的。
“我对不起你。”金二爷突然说道,“我也连累了你。”
“你没有。”沈春雪的声音更平静,“一开始虽然是你勉强我的,但后来你对我并不坏,何况,若不是我自己喜欢享受,我也不会依了你。”
金二爷苦笑。
“我本来可以死的,沈春雪又道,“黑豹恨我,就因为我没有为他死。”
黑豹握紧了双拳,脸色已苍自如纸。
沈春雪突然转身,看着他:“可是我现在已准备死了,随便你想要我怎么死都没关系。”
“我不想要你死。”黑豹忽然又露出他雪白的牙齿微笑,“我还要你们活下去,舒舒服服的活下去。”
沈春雪仿佛吃了一惊:“你……你还想怎么样折磨我们??
黑豹没有回答这句话,冷笑着道:“我要你们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去想以前的那些事,也许你们会越想越痛苦,但那却已和我无关了。”
沈春雪的身子突然发抖,金二爷也突然变得面如死灰。
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活着有时远比死还要痛苦得多。
“你为什么不痛痛快快的杀了我?”金二爷突然大吼。
“我怎么能杀你?”黑豹笑得更残酷:“莫忘记有时我也可以算是你的女婿。”
金二爷握紧双拳,身子也已突然开始发抖。
过了很久,他又转过头,凝视着他的女儿,目中充满了痛苦之色,忽然长长叹息。
“你不该来的!”
波波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她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她发誓不哭,绝不在黑豹面前哭。
她昂起了头,告诉自己:“我已经来了,而且是我自己愿意来的,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绝不后悔。”
可是现在她终于已了解黑豹是个多么可怕的人,也已了解这大都市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
“这里的确是个吃人的世界。”
“黑豹就是个吃人的人。”
现在她才明自,是不是太过迟了?
现在才九点十五分。
她到这里来,只不过才两天,整整两天。
这两天来她所遇到的事,却已比她这一生中加起来还多。
金二爷已被人夹着走了出去。
波波看着他的背影,若是换了别的女孩,一定会跑下来,跪在黑豹面前,流着泪求他饶了她的父亲。
可是波波没有这么样做。
她不是别的女孩子,波波就是波波。
她非但没有跪下来,没有流泪,反而昂起了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不管怎么样,你还活着,不管怎么样,活着总比死好……”
针锋
一
波波已坐了下来,就坐在沈春雪刚才坐的地方。
但她绝不是沈春雪那样的女人,她坐的姿势也跟沈春雪完全不一样。
沈春雪坐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低着头的。
波波绝不低头。
她好像永远都在准备着去抵抗各种压力和打击。
他们本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但是他忽然发现自己竟一直都不了解她。
男人又几时真正了解过一个女人。
“你是不是在后悔?”黑豹忽然问。
“后悔?”波波居然笑了笑道,“我为了什么要后悔?”
“因为你本不该来的。”
“我已经来了。”波波道,“而且我想要做的事,现在也全部已做到。”
“哦?”
“我想要辆汽车,现在我已有了辆汽车,”波波居然还在微笑,“我本是来找我爸爸的,现在我已找到了他。”
“你真的不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看到了他那种样子,后悔知道了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黑豹冷冷的说。
“他是我的爸爸,他无论是个怎么样的人,我都应该知道。”波波的态度更坚强。
“你也不后悔遇见了我?”
波波突然冷笑:“你是不是认为我应该后悔。”
黑豹凝视着她,忽然也笑了笑,转头吩咐:“请我的弟兄进来。”
两分钟之后,门就开了。
几个人微笑着走进来。
波波并没有看清楚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只看清了其中两个人。
胡彪胡老四,和那个用小刀的“拼命七郎。l
这两个人她永远也忘不了。
“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
黑豹微笑着:“为了我,随便什么事他们也肯做的。”
波波忽然也笑了:“他们的戏也演得很好,为什么不改行去唱戏?”
胡彪看着她,目中忍不住露出惊异之色,他实在想不通这个小丫头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能笑得出。
波波也在看着他,又笑了笑:“你们的伤好得倒真快。”
胡彪也笑了笑,道:“赵小姐虽道没有看过戏,唱戏的时候,连刚被打死的人也随时都会跳起来的。”
“现在你们的戏已唱完了?你们居然还敢留在这里,我真佩服得很。”
“我们为什么不敢留在这里?”
现在他已用不着你们再唱戏了,你们难道是猜不到他以后会怎样对付你们?”波波淡淡的微笑着:“你们难道还看不出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是个怎么样的人?”黑豹忽然问。
“你是个不是人的人。”波波淡淡的接下去:“你若有老子,为了爬得更高些,你连老子都会杀了的,何况兄弟?”
黑豹大笑,大笑着走过来,突然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在波波脸上。
“你打我,我一点也不生气,因为我知道你打我,只不过因为我看穿了你。”
黑豹的脸色已铁青。
“女人是个天生的贱种,贱种都喜欢做婊子的。”那笑的时候表情也很残酷的人忽然道:“大哥为什么不让她做婊子去。”
黑豹又笑了:“这倒是个好主意,只不过今天晚上我还想用她一次。”
“我既然是个婊子,谁用我都没关系。”波波忽然撕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她丰满结实的乳房:“你这些兄弟既然对我有兴趣,我现在就可以免费招待他们一次。”
胡彪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眼睛盯着她的胸,脸上已不禁露出贪婪之色。
黑豹突然跳起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抱到后面去。
波波已疼出了眼泪,却还是在大笑:“你为什么不让他们来?你难道还在吃醋?……你这种畜牲难道也会吃醋?”
后面就是卧房。
柔和的灯光,照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
黑豹用脚跟踢上门,将波波用力抛在这张床上,波波的人又弹起,又落下。
她还是疯狂般大笑着,笑得连乳房都已因兴奋而坚挺。
“你那个兄弟说得不错,我本来就是个天生的婊子,我喜欢做婊子,喜欢男人来用我。”
黑豹握紧双拳,站在床头,瞪着她,冷酷的眼睛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他突然扑过去,压在她身上。波波喘息着:“各种各样的男人我都喜欢,只有你让我恶心,恶心的要命。”
她突然用力挺起膝盖,重重的撞在他小腹下。
黑豹疼得整个人都弯了起来,然后他的手就又掴在波波的脸上。
波波的嘴角已被掴出了鲜血。
她想跳起来,冲出去。
黑豹却已抓住了她的衣服,从上面用力撕下去,她健康结实的胴体,立刻赤裸裸的暴露在灯光之下。
她已无法抵抗。
黑豹已野兽般占有了她。
她咬着牙,忍受着,既不再推拒,也不迎合。
但黑豹却是一个很强壮的人,她终于忍不住开始呻吟……
然后她的反应突然变为热烈,呻吟着轻轻呼唤:“罗烈……罗烈……”
黑豹突然冷了,全身都已冰冷僵硬。
波波反应更热烈,但是他却已无能为力。
他突然用力推开她,站起来,就这样赤裸裸的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砰”的,门又关起。
波波看着他走出去,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种奇怪的微笑。
就在她开始笑的时候,她眼泪也慢慢的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