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玉道:“但徒儿拜练宫主为义父,也只不过是一刻间之前的事。”
公孙我剑道:“时间长短迟早,那是不必多说的,为师如今要问你一问,可还记得练老魔的外号?”
岳小玉不假思索,立时应声回答,道:“茹毛饮血鬼独夫,六亲不认断肠人。”
公孙我剑嘿嘿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了,何以还肯拜此恶魔为义父?”
岳小玉道:“徒儿拜练宫主为义父,是因为练宫主其实并不是那样残酷的大恶魔。”
公孙我剑说道:“你知道的事情有多少?”
岳小玉道:“不算太多,但已足够证明,我义父为人根本上并不算坏,而且还颇具侠义心肠。”
公孙我剑“呵呵”一笑,道:“这真是天下奇闻了,鬼独夫兼断肠人,居然会是一个英雄侠士!”
岳小玉说道:“这又有什么稀奇了?世间上有无数伪君子,为什么不能有假恶人?”
“假恶人?”公孙我剑“啧啧”一笑,道:“你倒说得很妙!”
岳小玉眨了眨眼,说道:“我义父的确可算是一个妙人,就像师父您老人家一样。”
公孙我剑眉头一皱,道:“何以把我跟练惊虹相提并论?”
岳小玉道:“小岳子觉得你们两位老人家都很好,那又何妨相提并论一番。”
公孙我剑怔怔地瞧着他,过了很久才长长吐一口气,道:“你真是个十分幸运的小混蛋。”
岳小玉一愕,道:“师父何出此言?”
公孙我剑道:“你能拜我为师,已经十分幸运,如今连练老魔也要收你为义子,这种机缘,更是难得之又难得。”
岳小玉眉梢一轩,道:“师父不反对这件事了?”
公孙我剑展颜一笑,道:“我为什么要反对?”
岳小玉道:“但刚才师父……”
公孙我剑道:“为师刚才只是想看看你怎么说。”
岳小玉道:“徒儿说得怎样?”
公孙我剑道:“你说得很好,足证你并不糊涂。”
岳小玉喜道:“师父早已知道我义父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恶魔?”
公孙我剑叹了口气,道:“我虽然知道,但却知道得很迟很迟。”
岳小玉道:“是谁向师父说的?”
公孙我剑道:“布狂风!”
“是布公子?”岳小玉连连点头不迭,道:“布公子是个极精明的人,但武林皇帝却说他是个疯子。”
公孙我剑冷哼一声,道:“疯疯癫癫的并不是布狂风,而是武林皇帝布北斗,还有公主轩的许不醉,也是个不知所谓的冤大头!”
岳小玉忍不住抿嘴一笑,道:“依弟子看来,轩主为人不坏。”
公孙我剑道:“他是天下第一等的笨虫,想坏也坏不到什么地方去。”
岳小玉道:“但他赌术精明,师父还不是他的对手。”
公孙我剑目光一闪,说道:“对付这种人,有一种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跟他赌博。”
岳小玉道:“但他若逼着自己非赌不可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公孙我剑干笑两声,道:“不要老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自鸣得意!”
岳小玉道:“徒儿几时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公孙我剑道:“我知道,你曾经赌赢过许不醉一次,而且赌的是喝酒。”
岳小玉讪讪地一笑,道:“徒儿是逼不得已,才使诈赌赢许轩主的。”
公孙我剑淡淡地道:“无论用什么法子,你能够赌赢这一个赌精,这已是太不简单。”
岳小玉苦笑道:“但后来徒儿也给许轩主骗得好惨!”
公孙我剑干咳了一下,说道:“老赌精居然输给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他当然是深深不忿的,但他总算只是把你骗得好修,可没有存心,把你骗得当场死掉。”
岳小玉道:“那是托赖师父洪福,徒儿才屡屡逢凶化吉。”
公孙我剑道:“你能屡次化险为夷,都是全凭道上的英雄豪杰相助相救,这些恩德,以后切莫忘了。”
岳小玉道:“这个自然,除了道上的英雄豪杰之外,还有道上的小英雄、女豪杰,也是功不可没。”说着,目光盯向盈盈的俏脸上。
盈盈面色一红,接着却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公孙我剑瞧着她,道:“小岳子是个油腔滑调的家伙,你要小心小心。”
盈盈脸色更红,呐呐道:“他现在已经是我的师哥。”
公孙我剑道:“你从前的南宫师哥固然十分混帐,现在这个岳师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岳小玉苦着脸,道:“师父老是把徒儿说得有如狗屎垃圾般,这样对你老人家的声名也不怎么好吧?”
公孙我剑瞪眼道:“我是实话实说,并非故意把你中伤!”
沈必理在一旁瞧得甚不耐烦,忍不住插嘴道:“令高足已带来了,同以一味只是絮絮不休?”
公孙我剑道:“沈大将军,外面情况如何了?”
沈必理说道:“刚才你没有问练宫主吗?”
公孙我剑道:“刚才我和练宫主要谈的事太多了,所以漏了这一节没问。”
沈必理道:“既然没问,就当作一切太平好了。”
公孙我剑道:“但神通教早已虎视眈眈,又岂可视之如无物。”
沈必理冷笑一声,道:“你们正派中人,不是老早就想看看这场大火并吗?”
公孙我剑叹了一口气,道:“正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这场火并,若真是由两大邪派展开,咱们当然乐得隔江观火,但如今公孙某已明白,练老魔其实是练老英雄,血花宫也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正是真相大白,形势急变,公孙某又岂能再作袖手旁观之徒?”
沈必理哈哈一笑,道:“果然不愧是公孙我剑,练宫主能交着你这个朋友,真是福气。”
公孙我剑说道:“神通教野心勃勃,若不是布狂风全力镇压,只怕万层楼早已策动攻势。”
沈必理道:“布狂风为人极讲义气,而且精明老练,万层楼要攻破血花宫,这位布公子是最大的绊脚石。”
公孙我剑道:“万层楼老辣阴险,他若敢对血花宫动起手来,最少会有八分胜算。”
沈必理摇摇头,道:“若由万层楼亲自出手,最少有九分九胜算。”
公系我剑“哦”地一声,道:“还欠那一点点是什么?”
沈必理道:“不可预知之变化。”
公系我剑沉吟道:“万居楼做事向来慎重,他一定会计算得很准确才正式出手。”
沈必理道:“但神通教其他高手,却不一定有这种作风。”
公孙我剑道:“例如利硬?”
沈必理道:“不错,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行动极快,武功又高,可谓极难对付。”
公孙我剑道:“利硬若是神通教教主,只怕早已向这里动手。”
沈必理道:“但神通教教主是万层楼,不是利硬。”
公孙我剑道:“所以练宫主所担心的一战,迟迟还没有爆发。”
沈必理道:“但这一战越迟爆发,也就越更凶险,越更可怕。”
公孙我剑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沈必理道:“要对付神通教,绝不能墨守成规,更不能有妇人之仁。”
公孙我剑说道:“这算是什么好的主意?”
沈必理道:“我的意思是说,神通教若真的攻上饮血峰,我们非要用秘密武器不可。”
公孙我剑道:“什么秘密武器?”
沈必理道:“秘密武器就在这座碧血楼台之中。”
公孙我剑双眉一蹙,默然不语,并没有追问下去。
但岳小玉又怎接捺得住,闻言忙道:“小岳子倒想一开眼界。”
沈必理沉吟一会,道:“那秘密武器,我是可以作主,让你们一开眼界的,但穆小姐却不能看。”
盈盈怔了怔,接着立刻就道:“既然这样,我留在这里好了。”
岳小玉怫然不悦,目注着沈必理道:“为什么她不能去?”
沈必理干咳了一下,说道:“这是规矩。”
岳小玉道:“什么规矩?”
沈必理道:“碧血楼台的规矩。”
岳小玉又问道:“这规矩是谁定下来的?”
沈必理道:“前任碧血楼总调度守一大师。”
岳小玉一怔,道:“原来这里的前任总调度是个出家人?”
沈必理点点头,道:“守一大师虽然是出家人,但武功才智,都是一绝。”
岳小玉道:“这位守一大师走下了怎样的规矩,居然可以不让我小师妹去见识见识那秘密武器?莫不是这种武器,是女孩子不能参观的吗?”
沈必理道:“这种武器虽然厉害,虽然重要,但却不是不能让女流观看的。”
岳小玉奇道:“既然这样,那又有什么顾忌的?”
沈必理道:“问题并不在于武器,而是在于黑石堂!”
岳小玉一呆道:“黑石堂又是什么所在?”
沈必理说道:“黑石堂乃碧血楼台的根。”
“根?”
“不错,从外面看来,碧血楼就像是一棵大树,而它的根,就在楼台之下。”
岳小玉道:“是不是小师妹不可以进入黑石堂?”
沈必理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是守一大师当年定下来的规矩,无论是谁都不能违背,否则就会惹下弥天大祸。”
盈盈“唔”一声,道:“我明白了。”
岳小玉双眉紧蹙,一副老大不服气的样子,但沈必理既然这样说,他就算想力争也是枉然的。
公孙我剑也叹了口气,对岳小玉道:“你现在懂了没有?”
岳小玉茫然地望着师父,问道:“懂什么?”
公孙我剑冷冷一笑,说道:“这是个重男轻女,迂腐透顶的世界,凡夫俗子固然如此,即使是跳出三界之外,身在五行中的出家人,也是如此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岳小玉道:“是鳝哉也好,蛇哉也好,徒儿都懒得理会了。”
沈必理道:“你不打算进入黑石堂,参观那种厉害的秘密武器?”
岳小玉本来想说:“是的。”但他生性好奇,却又不舍得放茱机会,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道:“既来之,则看之,正是不看白不看。”
盈盈微微一笑,道:“这才是明智之举。”
岳小玉不是笨人,立时明白她的意思,暗道:“对了,岳师哥进去瞧个清楚,然后回来向小师妹详加描述,那么也是一样的。”
沈必理已拉着他的手,道:“不要再多想了,快跟随着我进入黑石堂,保证你大开眼界。”
公孙我剑微微一笑,也跟着前往。
黑石堂这个名字阴阴森森的,但里面却遍植奇花异草,一点也不像是地牢。
岳小玉啧啧称奇,道:“真想不到,此地原来别有洞天。”
话犹未了,一道铁栅从天而降,恰好把沈必理隔开,但却也把公孙我剑和岳小玉困在一角!
看见这一道铁栅,岳小玉的脸色变了,公孙我剑也是眉头大皱。
“沈总调度,这是什么把戏?”岳小玉怒声喝问。
沈必理缓缓地道:“这是用海底寒铁铸成的一千斤铁栅,纵然有宝剑利刃,也难以损伤分毫。”
岳小玉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沈必理道:“人人都是这么说,用不着你来提醒在下。”
岳小玉道:“我义父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沈必理哈哈一笑,道:“你以为练宫主不知道?你错了,这本来就是他的主意。”
岳小玉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