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不醉也已受伤,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泗泗流出。
方鲸向他望了一眼,道:“知道不好玩了吧!”
许不醉道:“你更不好玩,别的不说,这间酒铺大概以后再也开不成了。”
方鲸道:“开不成就开不成,老子不稀罕。”实则万分不情愿。
他虽然早就打算离开这里,到外面闯荡一番,但却并不打算把酒铺卖掉或者是拆掉。
酒铺是不会对人有感情的,但人却不然。
人可以爱人,也可以爱一只狗、一条中、一朵花,甚至是一块石头。
这并不是会浪费,而是因为人是多情的。
人多情是正常的,只有不正常的人才会无情。
当然,环境可以令人改变。
环境可以使一个原本多情的人变得无情。
但环境也可以使一个无情的人变得有情,甚至是多情。
而人对房子、土地有情,那更是很平常,也很正常。
口口口
方鲸、许不醉和铁老鼠都很明白,他们都已身在险地,而且谁也无法知道下一步会有怎样的变化。
许不醉虽然受了伤,但他最担心的却不是自己,而是铁老鼠。
方鲸放手与第四号全力一搏,战况越来越是激烈。
许不醉给杀手缠得很紧,正苦无良策可以破敌,忽然听见有人长啸一声,道:“时也命也运也,老天注定老欧空闲不得是也!”
这时候,铁老鼠正给三个使钢枪的杀手逼得透气不过,实觉头上一阵劲风掠过,原来是一个灰衣人飞掠而来。
这人飞掠时的姿势极之美妙,速度之快更是令人难以想像。
铁老鼠也是轻功的大行家,但他一看之下,就已肯定这灰衣人的轻功造诣,必然还在自己之上。
向铁老鼠围攻的三个杀手,乍然看见这条人影飞来,脸上不禁都是为之一阵变色。
其中一杀手早已枪尖向上,“刷”的一声,向那灰衣人疾刺过去。
那灰衣人冷冷一笑,忽然撑起了一把伞子。
“叮”的一声响,钢枪刺在伞骨的前端。
那杀手闷哼一声,只见两手同时虎口迸裂,鲜血不断流出。
他知道来者厉害,匆匆的向后退了开去。
其余两人还不知死活,枪势一变,双双使出“举火燎天”招式,以为最少可以把这火衣人挡住一阵。
但这两支钢枪还没有完全举起,灰衣人的伞子已旋转着急舞直下。
灰衣人的轻功姿势固然美妙,他用伞子杀人的招式更是好看。
招快如电,势疾如风。
伞子是用精钢铸造的,它每一处都可以杀人,伤人。
当那两名杀手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两人的咽喉都已给伞旁的利刃划破了。
两人的眼睛同时向外凸出,满脸都是惊悸之极的神倩。
“欧如神!”那个虎口迸裂的杀手失声叫了起来。
他才叫出这三个字,一柄大砍刀又已从旁杀出。
杀手惊怒交集,猛然转身向那人望过去。
但他转身望向那人的时候,脸上已中了一刀。
这一刀砍得十分惨厉,只见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头上梳着一个小髻的绿袍少妇,正用一块雪白的布为刀抹血。
那杀手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死,更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一个女人的刀下。
许不醉一看见这少妇,登时大悦。
“丫头心凤!”他怪声大叫。
绿袍少妇听见许不醉呼唤自己,脸上的神情立刻显得十分激动。
她高声回答道:“奴婢在!”
“混帐的丫头。”许不醉两眼一暖,道:“你还没嫁出去吗?”
原来这绿衣少妇,就是从前一直侍奉着许不醉的侍婢心凤。
心凤给许不醉这么一说,脸上的神情更激动了,她眼睛一红,居然还哭了出来,道:“奴婢已嫁了。”
许不醉脸色一沉,道:“既已嫁了出去,怎么还自称奴婢?”
心凤道:“奴……”
“奴个屁!以后休要再提奴婢二字,否则我揍你老公!”
“这又干我什么事?”立刻有人大叫了。
只见这人赤足奇瘦,身穿紫色大袍,手里挥着一根担挑,正是心凤的丈夫欧一神。
许不醉不由叹了口气,道:“真乃灵家路窄是也。”
欧一神桀桀一笑,道:“今晚怎么啦,居然弄得如此狼狈?”
许不醉道:“人在江湖,什么岔子都会遇上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又解决了对方几个杀手。
至于那个用铁伞的灰衣人,正是有“江北仙上仙”之称的欧如神欧五先生。
这三人自然掩杀而出,对天恨的杀手来说,自然是一件坏得不能再坏的事情。
欧一神和心凤武功虽然不错,也还罢了,但最要命的还是欧如神和他的铁伞。
此人一出,大势立变。
第四号本来还想擒下方鲸,然后将之带回去见恨帝的,但连江北仙上仙也来了,他已无法稍存任何奢望。
刚才是许不醉带着铁老鼠脱离险境,但现在却是第四号不敢恋战了。
可是方鲸已杀得性起,怎么说也不肯将他放过。
第四号一声叱喝,判官笔急促飞舞,在三两个变化之间,人已有如旋风飞卷般暴退五六丈以外。
方鲸也大喝一声,道:“还我的屋顶来!”
第四号沉声道:“野猪一只,已足抵数有余,今夜就此告别。”
这人轻功极高,而且又已有心逃命,方鲸自知追赶不上,只得气呼呼地目送着他离去。
第三十四章
岳小玉道:“别的不说,这道鬼铁栅,算是什么意思?”
沈必理道:“你不是要看看我们的秘密武器吗?”
岳小玉道:“这里又还会有什么秘密武器?”
沈必理冷冷的道:“你可以自己找一找。”
岳小玉怒道:“分明是一派胡言,这里除了我们师徒之外,根本什么武器都没有!”
沈必理笑了笑道:“就是你们两位,那已十分足够了。”
岳小玉道:“这是什么意思?”
沈必理道:“道理很简单,你就是我们血花宫的秘密武器。”
岳小玉一楞,继而摇头不迭,道:“我是人,不是武器。”
沈必理道:“你若这样想,就是大错了。”
岳小玉道:“怎样错法?”
沈必理道:“世间上最厉害的武器,其实算来算去还是人,一个本领高强的人,也就是最厉害的武器,难道你没听过:‘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这八个字吗?”
岳小玉道:“听是听过无数次的,但那毕竟是夸大其辞。”
沈必理道:“夸不夸大,那是后来一回事,但总之,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永远都是很可怕的。”
岳小玉道:“这话却也错了。”
“怎么错了?”沈必理一怔。
岳小玉道:“武功高强的人,绝不一定可怕,就像是野兽,也不是越高大越可怕的,例如长颈鹿就是最好的例证。”
“长颈鹿?”沈必理奇道:“梅花鹿我是见过的,鹿肉也吃过不少,但长颈鹿又是什么东西?”
岳小玉道:“长颈鹿生长在很遥远的地方,你当然没有机会看见。”
沈必理道:“那地方有多远?”
岳小玉道:“远在天边,远得不能再远。”
沈必理道:“去月亮远?还是去那地方更远?”
岳小玉道:“当然是去长颈鹿的家乡更远得多。”
沈必理奇道:“何以见得?”
岳小玉道:“月亮只在头顶之上,一眼便可以看见,自然远极有限。”
沈必理苦笑一下,道:“但我从三岁那年开始,就已很想跑到月亮去看看嫦娥仙子,可是直到如今,还是无法如愿以偿的。”
岳小玉道:“那是阁下的功夫不够高明之故。”
沈必理干咳两下,道:“要到月亮,又跟轻功高明与否有什么相干?”
岳小玉道:“怎会没相干?你的轻功若够高明,大可以一跳就跳上月亮。”
沈必理道:“胡说,世间上又有谁能练成那样的轻功?”
岳小玉道:“有的有的,只不过世人不知道而已。”
沈必理道:“既然不为世人所知,你又怎么会知道?”
岳小玉道:“天机不可泄漏。”
沈必理道:“不要再谈月亮,那些长颈鹿到底是怎样的?”
岳小玉道:“颈长数丈,脚长也数丈。”
沈必理悚然动容,这:“那岂不是庞然大物之极了?”
岳小玉道:“高是挺够高了,但大都不怎么大。”
沈必理问道:“比起长鼻子牛妖又如何?”
岳小玉一怔,道:“何谓之长鼻子牛妖?”
况必理道:“长鼻子牛妖,鼻长逾丈,重逾千斤,牙粗如人腿。”
岳小玉想了一想,还是弄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只好望着公孙我剑,道:“师父,你懂不懂?”
公孙我剑淡淡道:“沈总调度说的是大象。”
“大象!”岳小玉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小岳子明白了。”
沈必理道:“那么到底是牛妖高大,还是长颈鹿高大?”
岳小玉道:“各胜一招。”
沈必理一怔,说道:“如何各胜一招法?”
岳小玉道:“论高矮,长颈鹿是高得多的,但若论重量,却又是大象占胜。”
沈必理皱了皱眉,说道:“这倒是怪哉。”
岳小玉道:“更怪哉的,却是如此高高在上的长颈鹿,往往会给矮小得多的狮子吃掉。”
沈必理“唔”了一声道:“狮威一发,那是非同小可的。”
岳小玉道:“所以纵使是长颈鹿那样高大的野兽,也会给狮子吃掉,人也是一样,武功最高之辈,也不一定是世间上最可怕的人。”
沈必理目光闪动道:“岳小兄弟,长颈鹿之高,与武功高低那个高字,可不能混为一谈的。”
岳小玉道:“混为一谈也没有什么木对,正是一理通百理明,又有所谓触类旁通,可见世间万物万事原本一家,牛粪与猪尿皆可用作施肥,沈调度是明白事理的人,想来一定不会拘泥不化,刻板的像是一块四方木头吧?”
沈必理虽然觉得似是而非,却也不知道该当如何反驳,只好耸肩一笑,不再说话。
岳小玉接着又道:“就以我师父来说,他老人家武功卓绝,那是一点也不用怀疑的,但他老人家一点也不可怕,反而极受江湖中人敬重?”
公孙我剑哈哈一笑道:“说得好,说得好!这个马屁拍得真够响亮。”
岳小玉吃了一惊,正待解释一番,屁股上已重重挨了一脚,木由尖声叫道:“师父饶命,徒儿下次不敢乱拍马屁了。”
公孙我剑道:“你喜欢拍马屁,我喜欢踢你的小屁股,这又有什么不好?”
沈必理看得眉头大皱,忍不住道:“你们俩师徒,真是太岂有此理了。”
岳小玉道:“你才岂有此理,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
沈必理道:“我已说得很清楚,这是练宫主的主意,他要你们俩师徒在这里,好好潜心修炼武功,以备后用。”
公孙我剑忽然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对岳小玉道:“小岳子,你义父的用意,难道你直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岳小玉目光闪动,猛然跳了一下,道:“我明白了,外面形势,如今一定十分凶险。”
公孙我剑又叹了口气,道:“你还不算笨,总算明白了这一点。”
岳小玉道:“义父是不想我们冒险,所以就索性把我们关在这里。”
公孙我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