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一个弟子。
这弟子没有让他失望,老祖死后,果然被葬入湖底里,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钳制得住他这个弟子了。
□□□
蓝衣蒙面人终于把套在脸上的头罩缓缓地除下。
沈必理陡地傻住。
小恶女看见他这副样子,便问:“沈总调度,你认识这个人?”
沈必理面上的神情又惊异又愤怒,他望着这张奸狯的脸孔,过了很久很久才说:“钟南超!是你!竟然是你!”
豹娘子听到这几句说话之后,差点脚步都站立不稳。
□□□
有人以为钟南超死了,也有人以为钟南超给仇家逼得走投无路躲藏起来。
但真实的情况,却不是这样的。
钟南超没有死,也不是给仇家逼得走投无路,而是他出卖了金殿主人——慕容老人!
——计神工是知道“死水湖老祖”秋火眉有一个弟子,但却一直不知道,这个弟子居然就是有“小刀老侠”之称的钟南超。
“冠王镇山刀”是秋火眉的刀,秋火眉死后,这把刀也就成为了钟南超的刀。
但又有谁想得到,钟南超会潜入这里,而且一出手就把计神工那样的绝世高手杀了?
练惊虹目光收缩,忽然长叹一声,缓缓地问道:“秋老祖的绝艺,你学会了几种?”
钟南超傲然道:“你问得太多余,我根本不必回答。”
练惊虹道:“你以为已很足够了?”
钟南超冷冷道:“足够不足够,那是没有人做出正确结论的,总之,你们这一次有死无生,也就是了。”
练惊虹轩眉,道:“连我也有死无生吗?”
钟南超道:“自然不例外。”
练惊虹缓缓伸出了右手,冷然道:“你很有自信,但你若要得偿所愿,最少要先过得了我这一关。”
这两三句话,若是别人说的,大家可能只会当他正在放屁。
但这两三句话出自练惊虹那样的人口中,分量自然是大大的不相同。
只见他的手五指骈伸,看来就像是刀锋一样。
钟南超盯着这手掌,就像是盯着一条可怕的毒蛇。
每一个人都在屏息以待,想看看这两大高手怎样比拼。
但就在这时,钟南超眉毛一挑,道:“你是不是个小人?”
练惊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冷冷地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钟南超道:“不是君子,并非等于就是小人。”
练惊虹双目冷冷的瞅着他:“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钟南超道:“只要不是小人,就决不会乘人之危。”
练惊虹不理会的道:“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钟南超道:“我已跟计大师比拼了一场,如今功力大大的打了一个折扣。”
练惊虹道:“所以,你不想打了?”
沈必理立时怒声道:“不能放过这奸贼。”
练惊虹没有作声,钟南超却淡淡地道:“‘唐断气’的解药,你们还想不想要?”
“不要不要,”沈必理大叫:“俺只想要你的脑……”说到这里,忽然作声不得,原来已给练惊虹点了哑穴。
练惊虹望定了钟南超,声音平静地道:“不管你为人如何,你能在我面前这样,已经是相当难得。”
钟南超狡猾地一笑,道:“谬奖!谬奖!”
练惊虹道:“其实,我没有一定要杀你的理由,而且为了沈总调度的性命着想,我更加非要顺着你的意思去做不可。”
钟南超淡淡地道:“练老宫主若真的跟我较量,钟某也自然唯有舍命相陪。”
“不!”练惊虹道:“我怎会跟你动手?”
钟南超道:“为了解药,你忍让一点,那是相当明智的。”
第十七章
练惊虹又伸出了他的手:“好了,把‘唐断气’的解药拿来!”
钟南超道:“且慢!”
鲍正行看得大大的不是味儿,忍不住大声骂道:“臭乌龟,你又有什么鬼花样了?”
钟南超道:“要解药,还得依我一个条件。”
练惊虹道:“你说。”
钟南超道:“把小恶女交给我。”
练惊虹“哦”一声,道:“谁是小恶女?”
小恶女立时站了出来,昂首叫道:“我在这里,我就是小恶女。”
练惊虹注视着她看了半天,才道:“小恶女?你很凶恶吗?”
小恶女还没有回答,岳小玉已抢着道:“不是的,她只是有时候脾气坏一点而已。”
练惊虹倏地喝道:“住嘴!我问的是她,可不是你!”
但他骂了一阵之后,旋即又笑了笑,道:“怎么啦,你有宫主不做,跑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岳小玉一拍胸口,道:“谁说我现在不是血花宫宫主?除非是义父不要我干,我才不干,否则就算天崩地裂鸡飞狗走王八蛋跳河,小岳子还是一力担承到底,决不怯场有负您老人家的错爱!”
练惊虹哈哈一笑,道:“说得好!不愧是鬼独夫、断肠人的干儿子。”目光一转,又盯着小恶女的脸庞,道:“你父亲呢?”
豹娘子立刻代为回答:“已遭奸人所害。”
练惊虹目光一沉,道:“这小恶女之父,莫非就是慕容老人?”
“正是。”豹娘子悲怆地道:“小恶女原本叫慕容蝶蝶,但却在逃避仇家追杀之际害了一场大病,以致完全丧失了记忆能力。”
练惊虹叹了一口气,道:“这真是福无重至,祸不单行。”
豹娘子咬紧牙龈,道:“这姓钟的恶贼枉具侠名,原来暗地里却是这般人物,真是不杀不快!”说着,把铁杖往地上重重顿了一下。
钟南超嘿嘿干笑两声,道:“这只怪慕容老人一直妄自尊大,根本就没有把老夫当作是一个真正的朋友看待。”
豹娘子怒道:“我家主人有什么地方亏待了你?”
钟南超平淡地道:“在别人眼里看来,他对我这个钟庄主的确是情至义尽的,但不知怎样,我总是觉得他这个人很不顺眼……”
“你在嫉妒他!”豹娘子呼叫着,声音听来十分凄厉:“你一直都在嫉妒他,因为无论你怎么苦干,到头来还是比不上我们家主人,所以你勾结詹木叶和韦难追这些江湖败类,要把金殿桃源和桃源金殿都吞噬掉!”
钟南超再深沉,听到这里也不禁为之面色骤变起来。
豹娘子还想继续说,但练惊虹却道:“够了,对于这样的人,再数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的。”
钟南超冷冷道:“你们若说够了,就请把小恶女交出来。”
岳小玉立刻拦在小恶女面前,怒道:“胡说,谁要动她,先得把我杀了!”
钟南超哂然一笑,面上已恢复原来模样:“看不出你年纪小小,原来却是个多情种子。”
岳小玉脸上一红,小恶女的脸更是胀红得十分厉害。
只有一个人的脸立刻变得苍白起来,那便是站在小恶女背后的游出海。
□□□
沈必理中了“唐断气”,这种歹毒的暗器,形势显然十分不妙。
钟南超把握着这一点,希望可以把劣势扭转过来。
练惊虹的突然出现,对他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挫折。
计神工虽然辈分比练惊虹还高,但若论到武功,却以后者更高,而且杀人的手法也更残酷得多,可怕得多。
——即使没有和计神工硬拼了一场,钟南超也不敢跟练惊虹正面交锋,展开拼搏。
但他却是个极贪婪的人。
他不但要全身而退,还要在撤退之前,把慕容老人唯一的女儿也一并带走。
小恶女是留不得的。
斩草务必除根,否则迟早将会成为心腹大患。
“只要小恶女跟我走,‘唐断气’的解药立刻双手奉上。”钟南超这样对练惊虹说。
练惊虹笑了,而且好像很欣赏钟南超这一个人。
过了半晌,练惊虹才说道:“你不是说过,连你自己也不知道那一瓶是解药的吗?”
钟南超眯着眼睛,道:“你会相信吗?”
“哼!当然不相信。”练惊虹嘿嘿冷笑着道:“你是老狐狸,但我却是个狐狸祖宗!”
钟南超干笑两声,隔了片刻才道:“我既用得了‘唐断气’这种暗器,当然也有把握可以解除这种暗器的剧毒。”
练惊虹淡淡道:“所以,我若要挽回沈必理的性命,就一定要跟你合作了?”
钟南超道:“是的。”
练惊虹道:“但我怎能信得过你这种人?”
钟南超道:“但你已别无选择余地了。”
练惊虹眨了眨眼睛,道:“你以为真的这样吗?”
钟南超道:“是的。”
练惊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钟南超瞳孔突然收缩,因为他已察觉到一股可怕的杀气,正从练惊虹眉睫间传了出来。
岳小玉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响起:“无论是谁想要威胁本座的义父,都是愚不可及的大笨蛋……”
鲍正行紧接着道:“现在这个不是大笨蛋,乃是老笨蛋!”
钟南超本不想出手,但到了这时已无法再按捺下去。
他终于一刀劈出。
“冠王镇山刀”不是寻常的刀,他这一刀劈出去,刀风便已卷起了练惊虹的衣衫。
好威势的一刀。
但如此威势的一刀,除了卷起练惊虹衣袖衫角之外,并未能使这位“茹毛饮血鬼独夫”构成任何伤害。
但钟南超一刀不中,第二刀已把招式全改。
他把攻击力集中在刀柄之上,由刀柄发出连串凌厉袭击。
只见刀光闪动,长长刀柄也急速抖摆不已,其动作简直快得令人目眩眼花,大有“见刀不见人”之惊叹。
转瞬间,钟南超已攻出了二十九刀。
这二十九刀,无论是由刀锋扫出,或者是用刀柄急刺急戳,都是气势纵横,兼且迅奇、辛辣、诧异、多变。
刀气、刀光、刀风完全笼罩了练惊虹,也遮掩着旁观者的每一只眼睛。
豹娘子虽然看不见,但单是用耳朵去听,便已听得为之心惊胆颤不已。
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大仗大阵的妇人了,但钟南超的刀法,仍然使她“听”得脸色骤变。
便在这时,只听见练惊虹的声音忽然缓缓地响起,虽然刀风呼啸,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晰可闻:“你若在内劲充沛之时,这二十九刀最少有三刀可以把我逼到死角,到那时候,只要我稍有半分疏忽,你就有可乘之机了。”
岳小玉立刻哈哈一笑,紧接着道:“但现在嘛,义父已稳操胜券,而你这个假仁假义的老王八,命中注定就此完蛋可也!”
语声甫落,钟南超忽然把“冠王镇山刀”飞卷射出,刀锋刀柄俱有如狂飙般向练惊虹急罩而下。
在惊涛骇浪般的刀影下,练惊虹的轻轻的叹了口气。
“真是好刀法……”这是练惊虹对钟南超所下的评语。
□□□
江湖上,也许只有极少数极少数人知道钟南超懂得用刀。
尤其是这一把“冠王镇山刀”。
即使是计神工能够复活,他若再遇上钟南超这几下刀法,结果也是只好再死一次。
练惊虹称赞钟南超好刀法,全属由衷之言。
但若单靠好刀法就想杀掉练惊虹,那是梦想。
除了刀法好,还得要兼备深厚浑雄的内力,才有机会攻破练惊虹的防卸。
钟南超的内力,虽然实在已经很充沛很厉害了,但在练惊虹眼中,那是绝对不足够的。
最少,想杀练惊虹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