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迂腐之见!”那神秘的声音似是有点愤怒,道:“只要师父本领高明,你认识不认识都是一样的。”
岳小玉摇摇头道:“我爹曾经说过,切莫与不明来历的人结交。”
那神秘的声音道:“这又是错得厉害的说法,但凡最初结识,往往都是不明对方底蕴的,正是路遥才知马力,日久方可识人心,倘若一开始就不肯跟别人结识,那么又何来新的朋友。”
岳小玉道:“结交朋友尚是小事,拜师却是严重得多了,一个弄不好,就会误人师父,后果实在堪虑。”
那神秘的声音道:“我只听过误人子弟的这句话,可是没有听说过误人师父之词。”
岳小玉道:“你若以前听过,现在就不妨竖起两边耳朵听个清清楚楚了。”
那神秘的声言笑骂道。“你敢骂我是个兔子?”
岳小玉说道:“不是兔子,而是兔崽子。”
那神秘的声言似是恼怒起来,沉声道:“你这未免是太不尊师重道了,该打,该打!”
岳小玉听见“该打”二字,知道不妙,正待转身飞奔,一条闪电般的影子已从林子里疾射而至。
岳小玉从来也没有见过来得那样快的人。
他吃了一惊,想要呼叫,但他的嘴巴才张大,一只手已掩住了他的嘴巴。
然后,岳小玉就给这个神秘的人带走了。
那人的确十分神秘。
岳小玉给他挟在胁下,就像是老鹰抓看小鸡似的,很快就已穿过了林子,然后瞬即又再飞过无数村庄和田野。
岳小玉的心中又是吃惊,又是觉得有趣。
若是胆子细小的人,早已给赫得昏了过去,但岳小玉却觉得给这神秘人带走,似乎并不一定是桩坏事。
至少,直到目前为止,这神秘人对自己还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但他到底是谁?这一点,就算岳小玉再聪明千万倍,也是一定想不出来的了。
由于神秘人一直都把岳小玉挟在胁下,所以岳小玉没有机会看清楚他的脸。
神秘人疾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在一座幽谷里把他放下来。
岳小玉才站定了身子,就已听见那神秘人道:“你累不累?”
岳小玉说道:“这句话,该由我说才对。”
这时候,岳小玉已看见那神秘人的脸孔了。
但这张脸孔,却只有两只眼睛,说得清楚一点,这神秘人是戴看一副面具的,从这副面具上,岳小玉唯一可以看见的,就是神秘人的两颗眼珠子。
神秘人干笑一声,道:“你是不是感到害怕?”
岳小玉摇摇头,道:“我不怕!”
神秘人道:“难道你不认为我这副装扮十分阴森可怖吗?”
岳小玉道:“戴看一副面具,那又有什么值得可怕?只不过令我想起了一个人而已。”
“哦?”神秘人笑问道:“你想起了谁?”
岳小玉道:“气节帮的第二代帮主“竹节无面叟”褚叠峰!”
神秘人似是呆了一呆,半晌才笑道:“你在什么地方听人提起过褚叠峰?”
岳小玉道:“在气节帮的分舵里。”
神秘人沉默了半晌,才喟然叹了一声道:“我也认识褚叠峰,而且还是他的好朋友。”
岳小玉“哦”了一声,说道:“这么说,你的年纪一定很老了?”
神秘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当然老了。”
岳小玉道:“你现在有几岁?”
神秘人道:“有时候十五岁,有时候一百五十岁。”
岳小王皱着眉,说道:“这算是基么话?”
神秘人道:“相由心生,而一个人的年纪也往往可以因心境而有所变化。”
岳小玉目光一亮,随即笑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神秘人笑了一笑,道:“你真的明白?”
岳小玉道:“你已说出了答案,我又怎会不明白!”
神秘人道:“你且说出来,让我看看你所想的答案是否正确?”
岳小玉摇摇头,道:“不说!”
神秘人似是一怔,问道:“为什么不说?”
岳小玉道:“因为我想憋你一憋。”
神秘人冷哼一声,道:“小伙子,你又在搅什么把戏?”
岳小玉道:“说到搅把戏的功夫,小岳子又怎比得上尊驾?”
神秘人道:“你想怎样?”
岳小玉道:“我只想看一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神秘人道:“我的脸有什么好看,我又不是那个姓穆的小妮于。”
岳小玉呆了一呆,接着却又说道:“这可难说得很了,说不定你是武林第一大美人,我若不看个清楚,那又怎能睡得看觉。”
神秘人道:“你真的非看不可?”
岳小玉道:“你不敢!”
神秘人道:“我怎会不敢?”
岳小玉一拍胸膛,道:“你解下面具,我才说出心里的答案。”
神秘人叹了口气,道:“也罢,倘若不让你见一见为师的脸孔,你也不会向我心悦诚服。”
说完,把面具缓缓地解了下来。
当他把面具除下了之后,岳小玉怔住了。
这张脸并不怎么难看,就只是苍老一点而已。
这神秘人大概七十多岁年纪,唇上有两撇灰白的胡子,鼻子有点像鹰,笑起来的时候神态相当古怪。
神秘人笑了笑,道:“你现在大概满意了吧?”
岳小玉道:“不满意,你还没有说出真正的姓名。”
神秘人道:“李大玉!”
岳小玉道:“但这是假的。”
神秘人道:“真可作假,假也可作真,你又何必那么固执。”
岳小玉道:“可是,你却知道了我的真姓名,那以儿不是太不公平吗?”
“公平?”神秘人冷冷一笑,道:“这世间上,又有多少事情是公平的?”
岳小玉道:“但我们可以去争取。”
神秘人冷笑道:“你要争取公平,首先就得练好武功,像你这般鸡手鸭脚,有如泥头发狗一样的饭桶,就算只想争个婊子放的屁也争不着,还说争什么公平。”
岳小玉说道:“武功,我是一定会练的。”
神秘人说道:“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练?”
岳小玉道:“当然首先要找一个本领高明的师父。”
神秘人道:“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师父了。”
岳小玉道:“你的轻功不错,我是知道的,但光是轻功高明,又有什么屁用啊!”
神秘人道:“我的玩艺儿还多着啊!就只怕你没耐性全部学会。”
岳小玉道:“可不要连刺绣功夫也传授给我,这种女人的玩艺儿,打死我也不肯学。”
神秘人吃吃一笑,道:“小鬼头,你现在总算肯拜我做师父了?“岳小玉道:“这是你强人之所难,我人小力弱,又不懂武功,除了勉强屈服之外,又有什么办法?“神秘人干笑两下,道:“但现在却又得考一考你的脑筋了,刚才我说的话,你是不是真的明白?”
岳小玉冷冷一笑,道:“小岳子虽然愚蠢得厉害,但仍然一猜便中。”
神秘人道:“你且道来,只要答对了,教马上就收你做徒弟。”
岳小玉道:“你心境愉快的时候就是十五岁,倘若愁眉苦脸,那么你就有一百五十岁了。”
神秘人呵呵大笑,道:“好小子,好徒弟!”
岳小玉扬眉道:“你真的要收我这个徒弟?”
神秘人道:“当然是真的。”
岳小玉想了一想,道:“既然是缘分来了,小岳子也不会损人于千里之外,反正我还未曾拜过任何人做师父,如今就当作是头一道拜师可也。”
神秘人哈哈一笑,道:“好极了,咱们就此决定,但你可以放心,我这个师父是十分随便的,就算你明天又再拜过另外一个人做师父,我也不一定会生气。”
岳小玉道:“徒儿既已拜了你做师父,又怎会再拜他人为师?”
神秘人道:“不相干!不相干!师父可不是老子,多一两个又有什么打紧的?总要拜的师父本领高强,那就行了,我是绝对不介意的。”
岳小玉道:“这话不通。”
神秘人皱着眉,道:“怎会不通?”
岳小玉道:“倘若小岳于明天遇上了一个本领高强的江湖大盗,是否也同样照拜师可也?”
神秘人呵呵一笑,道:“只要他肯收你做徒弟,拜就拜,怕什么?”
岳小玉道:“这样岂不是会助纣为虐吗?”
“哎呀,你这个小伙子真是大笨蛋!”神秘人直跳了起来,道:“师父做江洋大盗,那是师父的事,做徒弟的大可以我行我素,管他娘是大盗还是个大河马!”
岳小玉说道:“若是我行我素,万一我这个徒弟是做了六扇门的捕快,那又怎样?”
神秘人唇上胡子一翘,道:“当然是秉公办理,铁面无私。”
岳小玉道:“这岂不是变成了件逆师父的叛徒吗!“神秘人摇了摇头,说道:“大义减亲,帮理不帮亲,总之公事公办,管他亲不亲!”
岳小玉道:“弟子明白了。”说看,跪下叩头,拜神秘人为师。
但他才拜了一拜,就已给神秘人一脚踢得仰天翻倒。
岳小玉陵地呆住,问道:“你为什么踢我?”
神秘人道:“你又脆又拜,简直是迂腐不堪,而你师父最讨厌的,也正是这等繁文耨节,所以一时怒火上冲,踢了你一脚!”
岳小玉拍了拍屁股,站直身子道:“如此说来,我大可以省去这一重跪拜的工夫了。”
神秘人道:“当然可以省却,正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但从此以后,我是你师父,你是我徒儿,总之为师保证,你跟看我是不会吃亏的。”
岳小玉道:“万一真的吃了亏,那又怎样?”
神秘人道:“万一真的吃了亏,你可以哭,可以苦笑,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喝三百斤烈酒,可以骑看一匹快马跳进池塘锂,也可以一头撞穿九十六块大石。”
岳小王把舌头一伸,说道:“徒儿的脑袋并不怎么硬,又怎能撞穿九十六块大石?”
神秘人道:“一定撞得穿的。”
岳小玉一怔,神秘人接着又道:“就算石头不穿,你的脑瓜子也会穿,那时候就再也不用执拗了!”
岳小玉苦笑了一下,只好点头道:“师父教训的是,弟子永远都会记住的。”
神秘人“唔”的一声,道:“你若能够看得透种种尘世关节,那是十分值得庆幸的,正是智之大者,侠之愚也,不屈不赣,不怒不嗔,更无牵忧,自有清华盖虑,切记—切记!”岳小玉道:“弟子也记住了。”
话犹未了,脸上已给神秘人掴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岳小玉又疼又怒,忍不住骂道:“死老贼,你干嘛无缘无故打人?”
神秘人道:“我若是无缘无故打你,自然是死老贼,老不死,甚至是乌龟王人婊子养的狗杂种,但我这一记耳聒子,却是打得一点也不冤枉。”
岳小玉红着半边脸,还是很不服气地道:“你有什么臭理由?”
神秘人道:“你可知道:“智之大者,侠之愚也,不屈不赣,不怨不嗔,更无牵忧,自有清华盖虑。”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岳小玉呆了一呆,半晌才道:“你大丢书袋,我怎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神秘人道:“既然不知道是基么意思;你为什么不问个明白,就说“弟子也记住了”?”
岳小玉道:“是你叫我记住的。”
神秘人道:“我若叫你去吃狗屎饮猪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