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也习惯性的正了眼色,问了问岳雷的窗课,嘱咐几句也没多说什么。
孩子们都走了,李娃偷偷问岳飞:“今天娘见云儿正了冠很高兴,急了要抱重孙呢。看云儿的婚事是不是加紧?”
岳飞点点头说:“若说眼前到一时无大战,不如就加紧为云儿操办了,也了了老太太的一桩心事。也让云儿这匹野马收收心有个约束。”
“那妾身就去巩家庄走一遭?”李娃试探。
“家里的事,夫人做主吧。”岳飞疏懒的说,其实心里早已默许。
建节 I
建节 I
午烈日当头,安娘挽了小篮子,装了三碗儿在家里井的果子来到鄂州制置使司内给父亲、大哥和戚继祖送来。
厅堂外就听见里面嘈杂的争论声。
“元帅,建节是至尊无上的荣耀,前些年朝廷除了给韩世忠、张俊、刘光世三位老将建节,近来才给川陕吴玠大帅建节,也是因为川陕近来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元帅可比吴玠小十岁,便是第五个获得朝廷恩顾建节的,可喜可贺,为什么还要上奏折推辞?”说话的是王贵伯伯。
安娘立在门外探头望去,里面一应大将俱全。
爹爹岳飞端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身后笔直的立着大哥岳云和继祖哥哥。
左边坐着得是王贵、徐庆、牛皋,右边背对自己的看身影是张宪,还有一位捻了胡子不说话的是黄纵。
于鹏却在厅堂里踱着步思忖。
“要说这小皇也是言之有信,说了打败伪齐和金兵收复襄阳六郡就给大哥建节,还真快,这旌节就要到了。”
“若说按了礼制,一定要赐了封赏,谦恭的姿态是要做出来的。”于鹏说。
安娘当然知道什么是“建节”,就是朝廷要封爹爹做节度使,这可是极其荣耀的大官,而爹爹可是这么的年轻。
“不是姿态上推辞,是岳某实在不能受。”安娘见爹爹面色坦然的说:“朝廷的恩泽岳飞记下了,只是从未听说过三十多岁就建节的将领。”
“是呀,可惜可贺相公,青云得志。”众人连声附和。
“岳某实在不敢担承。为人臣下,怎么能趋功行事?凡事但求问心无愧即可,贪恋身外繁华富贵名利就可杀可唾了。”
“我说大哥,你是喝仙气长大的不成?这哪个当官的不是消尖头往上爬,大哥靠本事打下的战功得个封赏也是应该的。就不说旁的。云儿冒死几次登城流血拼来地胜利。大哥都压了没报,这也不见得公平。”
岳云本来在一旁笑吟吟地听了牛大叔的大喊大叫,一不留心一把火烧到自己脚下。
听了众人交口称是,父亲岳飞回过身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岳云后背一凉,父亲定然误会是他心有不服在下面牢骚了什么。眼珠一转逗趣的说:“牛大叔,做官有什么好,官做得越大事务越多越累。别人有个封赏还能享乐,岳云若要封赏也被爹爹剿没,还不如牛大叔赏的几块儿酱驴肉和一壶酒来的实在些。”
众将被岳云的插科打诨逗得大笑。王贵拎过岳云说:“云儿这小东西,这行个冠礼人不见长,嘴巴是越来越厉害了。”
“安娘,进来吧。”岳飞的目光留意到堂外探头探脑的安娘。
安娘一手跨了小篮,一手轻提了素色罗裙略含羞涩地进来,躬身服礼道了几声万福,只是说奉了母亲的吩咐来送果子。
岳飞吩咐岳云接了分给大家吃。安娘端了一碗果子递给父亲拿了几个,又顺手抓了几个塞给立在父亲身后的继祖哥。两只手接触时,戚继祖冷不防捏住了安娘的手,细微的动作。安娘一慌神,手中的碗险些没掉了。
安娘红了脸,心里如小兔碰撞般慌了要走。继祖却目光暧昧的看了安娘,张嘴咬了一口冰凉香脆地果子。
“张大哥,安娘这里还有果子。”岳云分完了手中的果子,一把将安娘推到张宪面前。安娘的碗里还剩了两个果子。
张宪温和的笑,看着娇羞如凉风中百合花一般地小安娘,那明眸皓齿精致的口鼻,十分可爱。
安娘将果子递给张宪,羞怯的走开,张宪却不禁多看了安娘几眼。
“小丫头,碗都不要啦?”岳云拿了空碗追出来。
安娘低头应了声,却被大哥抓住腕子。
岳云沉了脸。拿出长兄的派头说:“安娘从实招来。小姑娘家家行为不检,男女不相授受。你刚才给谁个递果子来着?”
安娘故作糊涂说:“不是大哥让安娘给张叔叔递果子吗?”
安娘还是一直守礼的称张宪、王敏求这些比父亲年轻的父执为叔父,只是大哥岳云满嘴胡乱地称张宪、王敏求为兄长。
“你莫要狡辩,谁个没见到刚才你给继祖哥递果子。人还没嫁过去,东西先过去了。还不知羞,看不告诉母亲去。”岳云唬着安娘。
安娘抬起头:“大哥去说好了,那安娘可就要把哥哥同巩姐姐私下鸿雁传书秋波暗送的事也拿来说一说,看谁先挨篾条,到时候别想了安娘给你送药。”
“小丫头,还嘴硬。三碗果子,哪个看不出是准备给谁的?”
“都是给爹爹备了吃的,是你沾了便宜。”安娘胡乱说。
岳云一把拉了安娘在一边,看看左右无人低声喝了说“安娘,娘去的早,哥哥就你和雷儿一对儿最亲的弟弟妹妹。哥哥当然有责任去约束你,继祖哥他是男娃子,当然放浪形骸没人理会,妹妹你可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就是或许能嫁了继祖哥,你总也给未来的公公婆婆留个温淑端正地印象,更别提爹爹的家风了。”
见安娘揉弄着盖着篮子地帘布低头不语,岳云抚弄她的鬓发,为她扎紧头上的一支彩线绕的荆钗说:“安娘,有些话母亲碍了面子不好说出口,奶奶年事已高更没暇去过问,若是亲娘活着,定然会管你。所以哥哥就要点拨你。”
安娘看了眼哥哥,转身走了。
安娘回到家中,李娃见她怏怏不乐的样子,试探了问:“你爹吃了可开心?”
安娘嘟了嘴说:“下次不去了,爹没吃几个,反是哥哥和那些猢狲叔伯大口的都吃了,还有那个牛大伯,不停的嚷了说下次送些大个的果子来,说还不够他一口一个的,连核带果子一口一个吞了。”
岳夫人李娃笑了说:“武夫还不都是如此。”
“可爹爹和继祖哥~~”安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补了说:“还有哥哥,就是张宪小叔叔都是文静的样子,也就牛大伯和徐庆、王贵这些叔叔伯伯,总是一身臭汗大叫大嚷的。”
“这怎么能比?继祖出身也算是豪门,家世好自然人举止不俗。张宪似乎也是名门之后,只你爹爹不肯讲,娘也不便多问。先时见他同你爹爹谈古论今,绝对不是腹中草莽的粗人。”
安娘张嘴还没说出话,就见孙媒婆笑了跑进来,脸上五官簇在一起,喝了蜂蜜般的笑着连连道万福。
建节 II
建节 II
巩家夫人那边答应了,答应了,尤其听说了岳元帅要了,这官宦大家谁不抢了把女儿嫁过来。”孙媒婆一头的汗,手里的芭蕉扇不停煽着。
安娘简直欣喜若狂,巩姐姐是大哥一直心怡的梦中人,怕是这样就能如愿以偿的当自己的嫂嫂了。听大哥说,巩姐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还弹得一手惊天泣鬼的好 ,安娘一直十分羡慕。没了亲娘的呵护庇佑,她一直和哥哥相依为命,喜欢哥哥能找个好嫂嫂,做对儿神仙眷侣。
母亲似乎被这喜讯感染得心花怒放,吩咐安娘到厨子里多添几个菜,今天晚上去请爹爹哥哥回来吃饭,还要叫上继祖。
到了傍晚时分,岳安收在门外左右等不回岳云和继祖,才回到院里,安娘焦急的问:“安伯,用不用去营里看看,莫不是有事缠住脚了?”
岳安摇头说:“怎么会,没见张宪将军都来了,若军里有事小官人还不派人来支语一声。这么晚不回来,定是跑去玩了,也不怕惹了老爷生气打他。还有戚少爷,平日是个稳当守礼的孩子,怎么也没个人影。”
话音才落,岳云和戚继祖一头大汗的冲进来。
“哥哥!”安娘气得压根痒痒,沉了脸说:“爹爹恼呢,吩咐你们两个影壁墙那里跪着思过去。”
岳云迟疑了一下,看了安娘小心的问:“爹真怒了?”
戚继祖用胳膊肘撞了岳云说:“傻东西,没见安娘这话做不得真,干爹若是恼了也不用她来传话,怕一进门就一顿乱棍了。”
岳飞和张宪王贵畅饮正酣,岳飞戒酒,只喝了夫人酿制的桂花梅子汤。张宪和王贵却是推杯换盏,两位岳飞帐下的左右手,谈笑风生。
见了岳云和戚继祖归来。岳飞也没理会。由了他们二人落座吃饭。岳飞不许子女平日饮酒,岳云和继祖都守规矩,只是偶尔得空,继祖会偷偷拉了岳云去街面上痛饮一回打打牙祭。
岳云听了父亲和两位长辈的谈话,话题还是建节,似乎是前番力辞建节封赏的折子被驳回,朝廷的旌节不日就要到了。
饭没吃完,门外就来了鄂州衙门里的人。
岳飞被岳安叫了离席片刻,回来时若无其事地和张宪王贵说笑。戚继祖却给岳云递了眼色。知道事情瞒不过了。
吃过饭张宪王贵告辞,继祖忙说:“会卿,我们也随了张统制回营吧。”
边给岳云递眼色。
岳飞却沉了声说:“叶儿和云儿都去书房候着,今晚就不回营了。”
张宪很警觉地看了岳飞问:“元帅,刚才府衙来人是出了什么事?是元帅的家事还是军里的事。若是同背嵬军有关,继祖和岳云张宪就带走。”
岳飞看了继祖和岳云在一旁垂头丧气的样子说:“说军里的事,就是士卒出去闹事;说是家里的事。就是小衙内们行凶斗狠。”
岳云和继祖都不是惹事的孩子,王贵笑了说:“进退怕都难,留给小张子去打军棍,怕比留在这里被岳帅家法打屁股也差不多了。”
夜风轻拂。秋凉透骨。
岳云和继祖并肩跪在门内影壁墙前,沉默不语。
安娘偷偷的蹲了身蹭过来,低声说:“渴吗?喝口水。爹爹书房还是亮着得。”
岳云接了水碗仰头倒入,擦了嘴揉揉酸痛的膝盖看看没有旁人,侧身坐在地上揉腿说:“要是一碗酒就再好不过了,还能驱寒。”
继祖却挺直了身板一动不动。一副无畏地样子。
“定然是哥哥惹祸连累了继祖哥。”安娘埋怨说。
“我连累他,他出手比我狠,一拳就把那个混账无赖的脸打花了。”岳云骂了说,捏捏安娘的鼻子:“不还都是因为你。”
“有我什么事?”安娘不服气。
岳云本是找个借口拉了继祖出了营,想劝解继祖哥自重,不要同安娘越礼。但又怕话说的唐突伤了继祖哥,继祖哥平日寡言少语却极其爱脸面的。
才到酒楼坐稳,岳云都没找到话题去切入正题。就听了身后胡说八道的一阵狂笑。
“听说那岳飞要建节了。年纪轻轻爬得还真快。”
“凭什么本事也不会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当节度使,怕有什么裙带关系才这么被官家青睐。”
“关系到没听说。那岳飞可是长得美男子,一表人才。听说那双眼睛摄魂夺魄地。”
“莫不是因为这个被圣上眷顾,听说当今的官家年轻,可是颇好收藏些俊男美女。”
“别胡说了,人家岳飞沙场流血,你这厮还这么聒噪。”
听到这里,张继组和岳云早已经脸色阴沉,怒不可遏,不想一位粉色绸衫的衙内却肆意笑了说:“这当爹的生得美,怕女儿也差不了,就去娶了她女儿好了,定然是个尤物。”
“六郎,你叔父不是在朝中当大官,你去提亲呀,也是门当户对。说不准那岳姑娘也是个暖玉温香抱满怀。”
这厮好生无礼,戚继祖拍案而起,一脚踢飞凳子直拍向那狗头。于是一时间酒馆大乱,吓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