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叔,太冲动了。即使能救出人,我们能出城吗?”赵弄潮皱紧双眉。这是件头痛的事,此时他也管不了会不会被怀疑上了,不再避讳与普劳图斯的往来,王玉婷已被捉住,如果真要一网打尽,仅以他平时与普劳图斯的交情是决脱不了关系的。“虽然许多罗马人叫嚣着处死她,可是她的命掌握在元老院手中,元老比人民理智,元老院想知道她来罗马的目的,以及还有多少同党,所以现在她的命可以保住,这为我们争取了时间。”
“既然有时间,你快想个办法呀!”王重阳以拳头击打着手掌。
自从出了朱庇特神殿这件事,赵弄潮将自己所有才智全用在了解决问题的思虑上。城中有传言说朱庇特神殿的大火是由这个汉尼拔派来的奸细造成的,以焚毁神殿达到扰乱人心的目的,鉴于王玉婷从前在战争中的所作所为,罗马人早已对她恨之入骨,有人建议砍下她的头,扔进汉尼拔的军营。形势很危急,王玉婷随时有性命危险,即使元老院暂时不取她的性命,但难保不会有狱卒在愤怒驱使下伤害她。
这个方法不仅得救出王玉婷,还得考虑如何安全出城,逃到迦太基人那里去,还得考虑到许多善后问题。罗马已经没有时空机了,赵弄潮已没有留在罗马的价值,他去哪儿都无所谓,但普劳图斯不同,他的身家和亲人与罗马有着扯不断的联系,而且这位诗人还没有完成他的历史使命,对任何牵扯到历史的细节,赵弄潮都必须小心处理。
“神殿卫兵队长廷达鲁斯对我们这几人的‘可疑’行径应当早已有了怀疑,不过幸好除神殿方面,其他人并不知情,否则我们早被捕了。他们没有告发的原因可能是缺乏决定性的证据,神殿毕竟不是行使权力的机构。”
“如果能在坎尼杀掉廷达鲁斯或许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普劳图斯接过赵弄潮的话,遗憾地说。
“现在懊悔已经晚了。普劳图斯,你目前有多少财产?”赵弄潮突然发问。
这个问题实在唐突,让普劳图斯难以回答,不是他不愿透露自己的财产数目,而是一时让他说清这个数不大可能,他并没有随时统计着,而这段时间资财却发生着巨大变化。“这些年做生意赚到了殷实的家资。怎么了,与这件事有关系?”
“我的家乡有句俗话——‘蚀财免灾’。普劳图斯,你能否渡过这场危机就看能不能舍得了。”赵弄潮也没有十足把握,“详细的事宜我们后面谈。现在必须想出救玉婷的方法,问题关键在于必须有人潜入监牢才行。谁去?元老院已经认定罗马城中隐藏着玉婷的同伙,一定在监牢中布下陷阱,等着我们自投落网,这个人可以说将九死一生,甚至有去无回。”
“我去。”比王重阳更早开口的居然是陈志。
赵弄潮很惊讶,王重阳更加难以置信。“凭什么是你?怎么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
“虽然我与她没什么交情,但现在见到她受难我也不忍心,而且我有充分的理由,这件事只能由我完成。”陈志冷静分析,“第一,我会功夫,并且我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
“我也会功夫,而且在你之上!”王重阳不服地反驳。
陈志不理会他,继续说:“第二,王重阳虽然身手好,但他身为父亲遇上这种事,说不定会感情用事,因而影响临场判断,耽误我们的计划。”
王重阳立刻怒目相视,陈志说的一点儿也不在理。
“第三,我有贵族身份做掩护,无论去哪儿都比较方便。”陈志说完,王重阳没声了。
赵弄潮点了点头,陈志提出的三点都有道理,要怪只能怪自己平时连只鸡也捉不住,否则应该由他自己去的。
王重阳提议两人一起去,赵弄潮否决了。潜入监牢太凶险,两人都去恐怕会蒙受双倍损失,虽然他非常想救出王玉婷,但也得顾全大家安危。
院子里有些闹嚷嚷的,奴隶们似乎发生了争执。管家匆匆忙忙跑来禀告,“主人,有个家伙自称利略元老家的奴隶,硬要闯进来找他的小主人。”
“找我?”陈志感到不可思议,他望向赵弄潮,“奇怪,我是偷偷出门,义父根本不知道我在这儿!”
赵弄潮顿感到事情不妙,“他在哪儿?快带他进来!”他向管家大吼。
管家也不明白是什么事让这位平常温顺的青年大叫起来,只觉得事情可能很急迫,匆匆去办了。
那位自称来自利略家的奴隶很快被带进了屋。屋里人起初并没发觉这个奴隶有什么不寻常,他身着粗布衫,光着脚丫,脸与手很脏,但又立刻使人察觉不对劲——他太脏了。哪里像元老家里的奴仆,简直是刚从矿井里爬出的乞丐,那些污渍掩住了他的本来面目。当发觉有这么多怪异之处后,让人不得不去留心观察他的脸。
他有一头卷发,冲着屋内惊讶的人们发笑。“你们原来真在这里聚会。我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我的运气这么好!”
他一说话,人们立刻认出他是谁了。“普布利乌斯?”赵弄潮非常惊讶,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普布利乌斯一边笑着,一边擦去脸上的灰。“我猜想普劳图斯一定与那位迦太基的女军官有关联。如果真是这样,与普劳图斯关系紧密的你说不定也有关联,而与你关系好的利略也可能不会置身事外。”普布利乌斯对赵弄潮说,“放心,我化了妆,没有人认出我,没有人知道西庇阿的儿子来找过你们。我不做告密者。我知道你们聚在一起是为了商量怎样渡过眼前的危机,以及救出那个女人。我只想参与你们的行动。”
“你想参与?为什么?”赵弄潮不得不将疑问弄清。
“我要救出那个女人。”普布利乌斯回答得干脆。
“为什么?”这个回答让赵弄潮更得追根问底了。
普布利乌斯腼腆地沉默了一小会儿,很不好意思。他一拍手,坚定了目光,“好,说实话了!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我要救她!”
他的宣言一出口,赵弄潮顿时哑口无言,陈志与普劳图斯惊诧无比,王重阳刚饮下一口的饮料一下子喷了出去。
第十九节 以历史为赌注(2)
普劳图斯接受了赵弄潮舍弃财产的建议,不过让意想不到的是赵弄潮并不是建议他以金钱收买官员,或者收买人民,而是让他向人民宣布,他将把所有财产捐献给国库。这条建议引发了轰动,在罗马遭受了坎尼这样巨大的失败后,许多人对罗马的前途感到黯淡时,普劳图斯成了第一个向罗马国库捐赠巨额金钱的人,再加上他本就是有名的作家,造成的影响力不可估量,一时间竟有人效仿,纷纷向国库捐献钱财。普劳图斯不仅获得了罗马上下一片赏誉,此前关于他私通迦太基的传闻也不攻自破了。
与捐献财产一同宣布的还有一条让罗马人兴奋不已的消息。封笔多年的普劳图斯将创作新剧本,新剧将在近期上演,演出收入将用于朱庇特神殿的重建。对于曾着迷于普劳图斯喜剧的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好消息,但也有人表示反对,认为在遭受国难之际不适合上演喜剧。
普劳图斯日夜赶稿,他也没想到自己在形势的逼迫下灵感竟然如泉水般涌出,新剧本很快完成了,赵弄潮与他一起对剧本进行最后的润色。西庇阿的儿子普布利乌斯找来了剧团,加紧排练着。
“故事讲的什么?”普布利乌斯捧着剧本细读,才读上几行,他便迫不急待地问了。
“讲述一位父亲为了救回在战争中成为俘虏的儿子,他想了个方法,想以出身高贵的敌方俘虏换回他的儿子。可令他失算的是,他买来的贵族俘虏事实上是奴隶假扮的,真正的贵族被他当作奴隶打发走了。”普劳图斯简短地讲述。
那天普布利乌斯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随后的表白更是把他们吓住了。但使普劳图斯更称奇的是赵弄潮的反应,赵弄潮居然同意普布利乌斯加入计划,他的神态自然,似乎普布利乌斯宣布喜欢的女人与他毫无关系。普劳图斯惊奇于这应该是赵弄潮的气度大,还是他的城府太深。
“为什么剧本里有个角色叫‘廷达鲁斯’?这不是那位卫兵队长的名字吗?”普布利乌斯一边读着,又能好奇地问起来。
赵弄潮立刻向他解释,“这是为了吸引那群喜爱暗地里监视别人的神殿卫兵的注意。无论是提起他们的好奇心,或是让他们感到我们很可疑,总之目的是更多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把他们的注意力从监牢移开。”
普布利乌斯点点头,认为这是个好方法。“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呢?”这才是他最关切的疑问。
“我们演出最后一场的时候,由你和利略去牢房救人,演出一结束,我们立刻离开罗马。所以你的表现很重要。”赵弄潮给予了肯定和鼓励的神情。
普布利乌斯很高兴,这正是他想做的事。
演出非常成功,在演完预定场次后,按照民众要求又加演数场,然而这也是在赵弄潮的预料内。剧团已经与其他城市签订下演出契约,在罗马加演将造成剧团为履行契约,不得不匆忙离开罗马的假象。
天气已近黄昏,最后一场的开场时间就快到了,陈志将短剑藏入托加袍内,宽大的托加袍很容易藏入东西。桌上放着的小罐里装着海伦娜的骨灰,陈志看着它,把它捧住。来到罗马这么长时间,他竟没有勇气向普布利乌斯说出一切,现在就将离开罗马了。
他抱着小罐出了门。
“你要去哪儿?”利略元老叫住了他,“我听说你今天将在普劳图斯的新剧中扮演一个角色。”
“是的,只是个小配角。”陈志回答,“现在我要去剧院,演员必须提前到场。”
“出演戏剧也能提高修养,是好事。不过你为什么把那件东西也带上了?”利略元老看着养子怀中盛放骨灰的陶罐。
陈志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他可没有赵弄潮那样的机敏,吞吞吐吐了好一阵。“我看见上边积了灰尘,想把它带出来弄干净。”他说着走向水池,在池边清洗陶罐表面。完成这些后,又在元老的注视下把陶罐放回了房间,最后向元老告别。
元老看着他出门,久久不能说话。他的养子有事瞒着他,这使他本人也心事重重。
陈志没有化妆,静静地坐在后台,他扮演的角色只是在故事结束时才会出场。现在他的搭挡正在舞台上,等到普布利乌斯退场,他们便立刻行动。
“……你跟我来,我先把你打发上路!”主角戴着面具对同样戴面具的普布利乌斯说,两人一同退下。
回到后台,普布利乌斯摘下面具,立刻开始换衣。
“要记住,最后一幕前你们必须回来。至少得在谢幕时让观众见到你们。”赵弄潮对他们作最后的嘱咐。
“没问题。我与利略会很快回来,带着小姐。”普布利乌斯把短剑挂上腰带,“我们快走,利略。时间不多了。”
“一定要记住!”赵弄潮冲着两人的背影呼喊。
他显得焦虑,如果他们失败了,他可没有拯救的方法,到时可能将有大灾难发生,甚至威胁到历史的进程。
王重阳对赵弄潮的决定充满埋怨,赵弄潮起初反对两个人一起去牢房营救,但在普布利乌斯提出来加入后,居然同意他也可以参与救人了。“为什么答应那小子,他连我女儿也打不过,还能救人?”
“或许这件事只能由普布利乌斯才能完成。”
“为什么?”王重阳感到迷惑。
赵弄潮在焦虑中寻求镇